第11章
自從知道了自己有孕開始,楚玥變得非常小心,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摸着石頭過河的第一次,難免要謹慎一些”。因為他本來身子底子就有些虛,而且是頭胎,唐中也是覺得在胎像穩定之前,還是小心為上。古爾真他們知道了以後也不敢動不動就皮了,生怕自己玩鬧傷到了楚玥。
不過自從知道了楚玥有孕以後,古爾真的思維明顯跑到了另外一個維度。
“阿中,為什麽楚玥都能生孩子,你卻不能生?”古爾真已經不止一次拿這個問題來問唐中了。
唐中給他一個白眼,說:“阿真,為什麽楚玥都能生孩子,你卻不能生。”
古爾真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朝唐中解釋:“我們匈奴人從來沒有會生孩子的男人。”
“我們中原人也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會生孩子的。”唐中說,“這麽想要孩子,要麽你自己變一個出來,要麽找個娘們生去,總之不要來煩我。”
古爾真嘤嘤嘤了一通,然後讓唐中三天沒能下得了床。
懷孕的感覺不是很舒服,畢竟身體裏多了一個會不停長大的東西,但好在楚玥的反應不是很明顯,頭三個月也基本沒有出現惡心想吐的情況,只是偶爾覺得沒有什麽胃口吃不下東西罷了。
孩子在一天天長大,不知不覺間楚玥的腹部就已經隆起了一個小小的山丘,它還不算大,看起來有些小巧,倒是很可愛。不過雖然楚玥穿着寬松,但衣袍确實已經不太遮得住它了。
但楚玥并沒有因為自己走樣的身材感到困擾,反而對腹中的孩子越發期待了起來。
某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樣坐在房裏看書,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肚子動了一下,就好像餓了很久的人肚子“咕嚕”響了一聲似的,但也不完全一樣。雖然都是肚子裏發出的動靜,但胎動的感覺非常奇妙,這是他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快速地将手放在了肚子上,孩子好像感受到了父親的期待一樣,又微微地動了一動。
這是他腹中的生命存在以來第一次與他互動,他激動得有些想哭,但想了想覺得這樣過于丢人了,硬生生地把眼淚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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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歌原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回到長安,但因為視察各地比預計中花費了更多的時間,硬生生地拖到了夏末才得以回朝。
“時軒,跟鴻胪寺的人說一聲,孤要見一見南昭的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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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歌幾乎是前腳邁進東宮,後腳就這麽吩咐了下去。他這幾個月想了很多,覺得不管怎樣自己都得給子钰一個交代,不管他日後有多少妻妾,太子妃的位置是一定要留給子钰的。但在迎娶子钰之前,他必須把這個子虛烏有的和親給正式推了,告訴五皇子不要再有嫁進宮來的癡心妄想。當然,若是五皇子非君不嫁,到東宮當個花瓶一樣的側室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他不會讓子钰為難。
楚玥那邊正和一群人在大堂用着晚膳,猝不及防地接到了明日要與太子見面的消息,手一抖,一雙筷子落了地。
“別慌,沒事的。”唐中寬慰他道。
楚玥摸了摸肚子,還好它還不算太大,到時候遮掩一下大抵是瞞得過去的,可是又突然想起了師叔的話,不由地又擔心了起來:“萬一太子想不開要和我成親怎麽辦?”
“大不了跑了,有古爾真呢,我們怕什麽。”說着,唐中拿手肘戳了戳古爾真。
古爾真感覺點點頭,讓他放心:“有我呢,大不了我到時候帶你回草原。”
“那……故之怎麽辦?”楚玥又問。
唐中扶了扶額頭,說:“他若是敢承認孩子是他的,也沒什麽大不了,反正是他們謝家自己的事情,由着他們鬧去。若是不承認,我們就跟着古爾真回去,負心漢要他何用?子钰,你平日裏看東西不是挺明白的,怎麽一到自己身上就糊塗了?當局者迷?”
古爾真插嘴:“也可能是一孕傻三年。”
楚玥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把自己繞進了死胡同裏,這事兒其實也不難解決。
雖然話說得一套一套的,楚玥真的要進宮了,唐中還是覺得不放心。青松太小,一遇事情就慌,墨竹又是個糙漢子,根本不會照顧人,思來想去唐中最後決定自己親自陪楚玥往宮裏走一趟。
事實證明唐中的決定是對的,這個太子忒不是東西,把他們喊去了東宮的清心殿,但宮殿門口的守衛卻将他們攔在了外頭:“太子殿下在與安王殿下下棋,下令說任何人不許前來打擾。”
故之回來了?一想到馬上可以與故之見面,楚玥有些說不出的激動,但他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朝故之解釋自己為何突然變成了昭國的皇子這件事。
楚玥強壓下激動又忐忑的心情,不動聲色地将衣袖掩在小腹上,不卑不亢地朝侍衛說道:“是太子殿下親自下令讓我前來的,怎麽又突然說不見旁人?還是麻煩您進去通傳一聲吧。”
侍衛想了想,這南昭的皇子萬一真的嫁進了東宮,自己還真的惹不起,于是推門進了殿中。
謝長歌與謝子墨在西偏殿下棋,謝子墨聽說謝長歌要見南昭皇子,當即難掩好奇心,非要湊過來跟着瞧瞧那傳說中的楚郎到底是個什麽樣子。謝長歌也毫不介意安王的到來,某種意義上安王還幫了他一個大忙,讓他有了給南昭皇子下馬威的理由。
“殿下,昭國皇子求見。”
謝長歌瞥了一眼侍衛,說:“跟他說,在外面等着。孤與安王下完棋,自會宣他進來。”
謝子墨“啪”地一聲将白子落在棋盤上,問:“怎麽還讓他等着?”
謝長歌笑道:“畢竟是南昭人,讓他等等又怎麽樣。不給他們點下馬威看看,他們還真以為咱們怕了他們。”
因為南昭和北離均地處中原,國民又均為漢人,兩國其實一直有想要統一的想法。但無奈兩國實力相當,中間又隔着天塹,故而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之前,不得不一邊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一邊又暗戳戳的較勁。南昭和北離百姓相互之間不對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更不用說皇族之間了。
兩國多年有互送皇族和親的習俗,其實也是為了能維護這表面上的和平,以争取更多調養生息強盛國力的時間。
眼下雖然已經是夏末時分,但溫度卻不比盛夏時節來得要涼快。進宮面見太子,楚玥當然是不可能穿着薄衫的,殿外雖有長廊遮擋住了大部分的日光,但已經灼熱難當。
自有孕以來,唐中就禁止楚玥維持着一個姿勢久站,可現在他們身在異國屋檐下,即使身為皇子,楚玥也得規規矩矩地立于廊下。
站了大約半個時辰,楚玥的小腹就開始有了不舒服的感覺,他怕唐中因為他與侍衛起了沖突,也沒敢告訴唐中,只能偷偷地将手按在肚子上,強行忍着。
又忍了半個時辰,楚玥發覺自己腹中的異樣越發明顯,實在支撐不在,踉跄地走到廊下的柱子邊,将身子靠了上去。
“子钰,怎麽了?”唐中焦急地走到他身邊,幫他揉了揉腰。
楚玥搖搖頭,沖他擠出了一個笑容:“不妨事,站得累了,容我歇歇就好。”
兩人正說着話,清心殿輪值的太監走了過來,說:“殿下叫您進去。”
楚玥朝太監道了一聲謝,跟唐中低聲說:“你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來。”
楚玥的樣子讓唐中怎麽放心的下,但唐中跟着進去确實也說不過去,于是只能叮囑道:“若是還是不舒服,千萬不要硬撐着,讓人出來喊我。謝公子也在裏面,出了事有他兜着,你別怕。”
楚玥朝他點點頭,依舊将廣袖置于腰間,一步步地朝西偏殿走去。
殿內飄着一股子的檀木香氣,沖得楚玥有些不舒服。他走進偏殿,正見謝故之和謝子墨對坐着,謝故之手執黑子,眉頭微蹙正思考下一步的棋局,并未注意到他的到來。倒是謝子墨,看見了楚玥,朝他投來一個微笑,眨了眨他那雙輕浮的桃花眼。
“昭國楚玥,見過太子殿下、安王殿下。”楚玥拱手垂袖,身子微微前傾,算是行了一禮。
話音落後,氣氛就安靜了下來,竟無人回應。
過了半晌,謝長歌黑子落下,才頭也不擡地開口:“哦,楚玥是吧。來人,賜座。”
聽謝長歌說了這話,楚玥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故之不是安王。
若他真是王爺,不可能搶在太子前頭開口。
太監搬來了椅子,楚玥卻未曾落座,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腹部開始疼得厲害,甚至隐隐有下墜的趨勢。
“你們二人……究竟哪一個是太子?哪一個是安王?”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楚玥和謝長歌觀念上的矛盾在這一章基本上就都能看出來了。楚玥覺得兩個人相愛,就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弱水三千你謝長歌也就只能取一瓢。但謝長歌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只要心裏愛你,把你當正宮就可以了,不管我在外面有多少人,我的心始終是在你這裏的。他們兩個相愛的太快,也幾乎沒有交過心,所以在前進的道路上有很多觀念不合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之後經歷了更多,謝長歌回漸漸地明白楚玥的想法。不過因為謝長歌從小養尊處優沒有什麽擔當,也沒經歷過挫折,所以在他們能徹底幸福之前,他會逐漸經歷一些磨砺,直到最後真正成為可以配得上楚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