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下集市,千泠花露

謝英認錯的态度,讓黃衣青年眼神和緩了一些,看阮秋沒有責怪謝英的意思,他道:“我姓宋,宋新亭,是看着小秋長大的哥哥。”

阮秋便給謝英介紹,“哥哥是開陽山藏月峰的弟子。”

原來不姓阮……謝英一臉尴尬地收回沾滿泥土的黑手。

“宋師兄好。”

宋新亭點頭,望見藥田上的一個個小坑,不由失笑。

“你要給小秋賠罪,将這些靈植種回去可不容易。單就這幾株九夜蘭,便必須要用特殊的土壤和手法來培植,你這樣,是不行的。”

謝英什麽也不懂,忙向宋新亭求助,“那我要怎麽做?”

“總之……先去買靈壤吧。”宋新亭笑着同阮秋道:“小秋,你已很久沒有下山了,我看這小子怕是不懂這些,索性我們今日便去山下散散心,順道将你需要的材料買齊。”

阮秋平日便抗拒下山,就是哥哥問了也是直接搖頭。

宋新亭面上笑容微頓,“小秋,我們只是去山下集市,你看,我們不去,謝英也要去的,他剛到玄極宗沒幾日,怕是不認得路,若是買錯了東西,這些靈植可等不了太久。”

謝英可還急着得到阮秋的原諒,“那是得趕緊下山了!”

阮秋只好點頭,“好吧。”

宋新亭不着痕跡地瞥了眼謝英,眼裏少了幾分不滿。

玄極宗山下的集市,也算是三山二十四峰弟子一手打造的,山上需要的東西,這裏應有盡有,山上沒有的這裏也有,與凡間集市不同的是,這裏都是用靈石或靈珠交易。

這一趟下山,宋新亭目的只在讓阮秋散心,幫謝英賣靈壤只是借口,沒想到到了集市,謝英便像是老虎出籠一樣瘋跑,壓根就看不住。

山下那些拍賣會拍賣的各種修煉材料,集市裏都有,謝英這邊看看,那邊攤子瞧瞧,來回亂跑,街上人多擁擠,二人跟上都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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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新亭感嘆,“這是只猴子吧。”

阮秋笑道:“哥哥習慣就好,他這是年紀還小,精力旺盛,其實沒什麽心眼,人也不壞。”

宋新亭不在意謝英,只問阮秋,“這陣子累壞了吧。”

“還好。”

感受到哥哥的關心,阮秋心下一陣熨帖,但人多的地方,他向來避而遠之,他望向吵鬧的集市,拉上宋新亭衣擺道:“看樣子,謝英還要逛很久。哥哥,我定了靈犀藥堂的千泠花露,你陪我去取一下吧。”

自家弟弟當然得寵着,哪怕阮秋沒說,對山下更為熟悉的宋新亭還是主動挑了人少的小道。

靈犀藥堂是靈犀山外門所設,讓門中修士多會将自己制作的丹藥或炮制的靈藥放在藥堂兜售,買家也多是玄極宗的弟子。修煉處處都要靈石,可并非所有修士都不缺靈石,這也是山中修士為數不多的進項之一。

阮秋什麽都不精,但曾經也不死心的什麽都嘗試過,所以什麽都會一些,千泠花露便是他近來煉藥所需的材料之一,以前他都是托清徽山上的師兄弟們來定取,今日既然下了山,便無須勞煩師兄們再跑一趟。

這條小道上人少了許多,阮秋由衷松了口氣,在儲物戒中取出巴掌大的瓷瓶,“哥哥,你的劍法屬寒,每日練劍後服下這丹藥,便可不受寒氣侵襲,經脈也能舒服一些。”

宋新亭笑着接過,“也就是你,還記挂着哥哥的老毛病。好,我記下了,能吃完了這些丹藥,再來找你看看,不過你也別累着自己。”

他一貫的信任讓阮秋心頭一暖,眉眼染上淺淺笑意。

宋新亭小時候受過重傷,後來修複經脈可以修煉,還是留下了後遺症,而他修煉的劍法偏寒,修煉途中總難免痛苦。前世,阮秋自小便決心要醫治好哥哥,這些年來也一直在尋找緩解宋新亭病痛的方法,不過效果不大。這次的丹藥,他本該在半年後才煉出來,也是他煉過最有用的丹藥,重生回來後,阮秋便早早煉制出來,只等着宋新亭出關,将丹藥早些給他。

“哥哥保護了我這麽多年,我為哥哥煉藥是應該的。”

宋新亭笑容微頓,眼底有些慚愧,“哥哥也沒能替你做些什麽,有時,總覺得對不起姑姑。”

阮秋搖頭,“哥哥已經做了很多了。”從前世到如今,宋新亭一直都是阮秋最為信任的親人。

宋新亭卻是緘默,深深望了阮秋一眼,眼底慚愧更甚。

“到了。”

阮秋一聲提醒,宋新亭才恍然回神,望向靈犀藥堂,就見有個小姑娘被藥堂的夥計趕出去。

二人不免多看一眼。

會出現在這處集市的人,多半都是玄極宗的修士。

藥堂夥計一眼從阮秋二人穿着認出這是兩名內門弟子,也顧不上驅趕那小姑娘,笑着迎上來,“二位師兄,可是來尋丹藥靈草的?”

他驅趕那小姑娘時用的是巧勁,那小姑娘并未受傷,阮秋也不欲多事,取出內門令牌道:“我是清徽山內門的弟子,來取千泠花露。”

聽他這麽一說,那人與小姑娘眼神都變了,那人神色也恭敬了許多,忙引着二人進去,“二位師兄先請進去,我這就去請掌櫃的。”

阮秋收了令牌,與宋新亭相視一眼,尾随那人進去。

千泠花是五階靈植,培育本就不簡單,最後提煉花液的手法更是麻煩,便是懂得培植、提煉花液的靈犀山修士,多半是只接受定做。其實阮秋也會,不過他沒有太多精力和時間,所以選擇了托人去藥堂定做。

早先阮秋已托人給過定金,出示印信後很快取了千泠花露。藥堂的那名夥計送他們出門時,神情有些忐忑地說起方才那小姑娘,“說來也巧,方才那小丫頭也是奔着千泠花露來的,可咱們的千泠花露一般只接受定做,她要現成的,還沒有足夠的靈石,那我們肯定是不能給的,方才請她離開,叨擾了二位師兄,還請莫怪。”

都是一個宗門的,夥計是外門弟子,被內門師兄撞見趕人的事,想了想還是得說清楚為好。

阮秋随意點頭,本也沒想多管,同宋新亭走出藥堂。

宋新亭今日心情頗好,忍不住感慨道:“自從你上了清徽山,我們很久沒一起下山散心了。”

阮秋正要将裝了千泠花露的玉瓶收起,聞言五指一緊,便這樣捧着,刻意避開宋新亭的注視,望向遠處,“哥哥閉關半年之長,修為又上一層樓,我應該先恭喜哥哥的。”

“只是勉強築基罷了。”宋新亭道:“修為并不能代表什麽,在我心中,小秋樣樣都是極好的,我該像你學習才是……诶,小心!”

宋新亭的提醒還是晚了一步,一道瘦小的身影猝然撞到阮秋身前,好在宋新亭及時扶住阮秋。

阮秋暗松口氣,一低頭對上一雙陌生而又有幾分熟悉的眼睛,他驚訝道:“方才的小姑娘……”

這正是方才在藥堂門前被夥計驅趕的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約莫八九歲的模樣,紮着雙髻,兩條羊角小辮垂下,秀氣可愛。

在與阮秋對視上那一刻,那小姑娘飛快低下頭,悶悶地說了聲對不起,一轉身,桃紅色的小身影就已經跑遠了,宋新亭也沒有心思去攔,只是緊張地扶起阮秋,“沒事吧?”

阮秋搖頭,“只是個孩子,我能有什麽事……”他說着一頓,看向空着的雙手,面露苦笑。

“我的千泠花露,被她拿走了。”

宋新亭道:“我去追!”

“哥哥……”

宋新亭說走就走,阮秋攔都攔不住,好在那小姑娘人小腿短,跑不快,阮秋很快追上宋新亭,正拉住宋新亭胳膊,便見那小姑娘抱着玉瓶,跑進一家窄小破落的小藥鋪。

“酒鬼醫修!千泠花露我拿回來了,你救救小胖吧!”

随着她喊話,藥鋪門前走出來個一身灰衫,滿面胡茬的落拓修士,看也沒看,拎着酒壺嗤笑道:“別逗我了,千泠花露那樣珍貴,你能從哪裏找來?要我說,那小乞丐你也不認得,花那麽多心思救他做什麽?”

宋新亭聽見這話,沒再近前。

那小姑娘一路都沒有回頭,只将自己搶來的玉瓶塞到醫修懷裏,便推着人進屋,急得不行,“你管我!快去救人,人命關天呢!”

看到醫修因為千泠花露驚喜的神色,阮秋暗嘆一聲,同宋新亭低聲道:“算了哥哥,都是為了救人,我不急着要用那瓶千泠花露。”

即便如此,宋新亭還是不忿,“搶別人的東西救人,這小丫頭真是……”他又憂愁地看着阮秋。

“你還是這樣心軟,我總是擔心你獨自一人在那清徽山上,會不會被那些粗魯的劍修欺負。”

這可是将他自己也罵進去了,阮秋笑道:“哥哥想多了,我沒有被人欺負,大家都很照顧我的。”

這一趟取藥算是白跑了,阮秋也無意去追回千泠花露,“走吧,也不知道謝英那猴兒怎麽樣了。”

“那小子壞了你的九夜蘭,就該讓他多吃一些苦頭。”

話雖如此,宋新亭也聽阮秋的,帶人原路返回找謝英。

等二人走遍集市,總算找到謝英時,背着劍的小夥子正蹲在一處面攤前,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鍋中噴香的陽春面,饞得直流口水。

阮秋笑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謝英溫聲起身回頭,急忙擦掉口水,羞澀地垂下頭。

“餓了。”

宋新亭笑了,“你這兩手空空的,是什麽也沒買啊。”

謝英耷拉下腦袋,揪着手指說:“我從南邊一路過來,盤纏都花光了,沒有靈石買東西……”

宋新亭哭笑不得,“那你還說下山給小秋賣材料?”

謝英羞愧捂臉,實在沒辦法,他想到了先前阮秋見過的那個病人,“對不起……我先去借錢?”

阮秋搖頭,“罷了,那些材料山上都有,我托師兄去取一些就是了。你這是多久沒有吃飯了?”

謝英說起來也是委屈,捂着肚子,餘光還瞥着面攤,“也沒有多久……離開家之後沒多久靈石就花完了,一路都是吃辟谷丹過來的……”

宋新亭噗嗤笑出聲,阮秋見狀也忍不住低下頭偷笑。

但謝英這段時間也算在清徽山作客,阮秋輕咳一聲,出聲道:“過去坐下吧,好不容易來玄極宗一趟,我又怎麽能讓客人吃不飽?”

“阮師兄今日贈我以飯食,便是我的衣食父母!不過我已有義父……那,從今日起,阮師兄就是我謝英過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了!”

謝英激動不已,放下這番話就跑到面攤裏坐下,滿眼期待地看着阮秋,好像等着投喂的小狗。

阮秋愣住,“兄弟……朋友?”

宋新亭沉吟須臾,笑道:“小秋,你又多了個兄弟了。”

阮秋失笑,“這小呆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仍未出場的師尊:粗魯的劍修?

哥哥:自信一點,說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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