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在飛花,血河鬼劍

宋新亭回到阮秋身邊,看着那柄俨然不凡的青玉劍。

“小秋,這是?”

破陣後,阮秋暗松口氣,握住二尺有餘的青玉劍,緩緩道:“這是師尊贈我的靈劍,繞指柔。”他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談,望向衆人道:“趁現在劍陣已破,我們快走。”

聽聞是劍聖送的劍助阮秋破了陣,陳師弟臉色才好些。

畢竟那是劍聖啊。

卻在這時,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院門上,正是老林!

宋新亭神色一緊,劍鋒一轉,護住身後的阮秋,“老林?你總算回來了,你究竟是什麽人?”

老林負手站在院門上,銳利的鷹眼含着幾分笑,“沒想到,你們幾個剛剛才築基的小子,居然真的破了我費了不少功夫設下的孤月劍陣。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親自出手了。”

裴桓冷斥道:“你可知我們是什麽人,也敢攔我們?”

“只要你們是玄極宗的弟子,我就絕不會抓錯人。”老林漠然道:“誰讓你們是玄極宗的弟子,今日落到我手裏,你們就都該死。”

沈灼寒指向他們身後的那些林家人,“閣下與玄極宗有仇?若真是這樣,我們身為玄極宗弟子,被你設局也不冤。可是他們只是普通人,不知閣下能否先放他們離開?”

老林斜他一眼,嗤笑道:“不過區區幾個凡人,死了就死了,你們眼下自身難保,還想救人?”

宋新亭冷聲道:“你究竟想怎樣?”

“要你們的命!”

老林冷喝一聲,身影便從院門上飛來,宋新亭眉頭緊鎖,忙持劍迎上,低斥一聲,“裴桓!”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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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喊了裴桓的名字,可好歹是多年師兄弟,裴桓早就猜到宋新亭的深意,提着刀跟上。

師兄弟二人難得聯手,老林卻是眉頭也沒皺一下,竟沒用法器,單手與二人周旋還游刃有餘,沈灼寒與外門那個接近築基期的弟子便打算去幫忙,“我們去幫忙拖住他……”

沈灼寒話都還未說完,一個人被轟然砸到他們面前。

正是裴桓。

衆人無不悚然止步,再看老林在幾人圍攻中朝着他們這邊掃來的陰鸷眼神,仿佛是在警告他們,誰敢踏出一步,便如同裴桓這下場。

裴桓吐了口血,才慢吞吞爬起身,俨然傷得不輕,這還是在老林沒有用法器,只是看似輕輕的一腳踹出來的,沈灼寒幾人立馬上去幫忙,沒一會兒也被老林扔了出來,只剩下宋新亭,阮秋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沈灼寒被扶起來時,嘴角還挂着血絲,白着臉道:“不行,這個老林的修為深不可測,我們鬥不過他的,難怪他敢一個人攔住我們。”

阮秋面色發白,“我,我下山前,托人通知了天極殿的大師兄,楚師兄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沈灼寒一愣,望向阮秋,“還是阮師兄有先見之明。”

阮秋想,沈灼寒大抵是在疑惑他為何要提前通知楚師兄,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為救謝英而來,結果反而和哥哥被困在這個林家莊。

宋新亭硬撐一陣,老林忽然收手,飛身退到牆上,憐憫地看着宋新亭,“小子,你确實是這些人裏最強的,可是還不夠資格讓我出手。我也沒有心思再同你們玩下去了。”

宋新亭眸光一頓,“若是我能證明我有足夠的能力讓你真正出手,你是不是就可以放過我們?”

老林興致缺缺,“你要如何證明?況且你們都在我手上,我是斷不會讓你們走出林家莊的。”

宋新亭望向人群裏的阮秋,堅持道:“若我能讓你真正出手,你便先留着我們不殺,如何?”

老林又怎會聽不出來,不過看在宋新亭的提議還算有趣,他點了頭,“那你便先試試看咯。”

宋新亭心下暗喜,朝阮秋重重點下頭,便提着劍上前。阮秋攥緊手中的青玉劍,滿目擔憂。

老林百無聊賴地看着幾人的小動作,目光又回到宋新亭身上,卻見宋新亭重新握起長劍的一瞬,眼神都變了,“這一劍,你看好了!”

“哦?”

宋新亭将靈力附于劍上,劍氣四溢,剎那間風雨席卷,潮濕水汽撲面而來。衆人皆感覺熟悉,便是先前宋新亭破開幻陣的一劍,煙雨漫卷,庭中飛花皆裹挾在這一劍之中。

但老林沒有見過,他的神色變了,從先前的漫不經心多了幾分認真,甚至有些驚喜,感受到随劍氣而來的寒冷水汽,他手中靈光一閃,一柄通體漆黑的三尺長劍驟然出現。

“你這一劍,值得我出手。”

宋新亭眉眼一凝,揮出長劍。

老林笑了笑,持劍飛身迎上。

宋新亭這一劍之威已超出他自身修為,劍氣之下,阮秋與普通人一樣感覺到胸腔窒悶隐痛,他身上的血液卻在沸騰,屏住呼吸,緊盯着戰局,不敢眨眼,可謂是提心吊膽。

只可惜,宋新亭這一劍于他是前所未有的最強一劍,在老林眼裏還是不夠看。老林不緊不慢拔劍那一刻,就注定了宋新亭的失敗。

劍光如電,風雨乍破。

宋新亭倒飛出去,倒在地上實打實地吐了一大口血。

“哥哥!”

阮秋咬了咬唇,毫不猶豫地跑過去,輕輕将人扶起。

煙雨散了,九春劍氣卷起的飛花也慢慢地飄落下來。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好一招自在飛花,可你年紀輕輕,何來這麽多憂愁?”老林收了劍,站在漫漫花雨中望向他們二人,眸中多了一絲趣味,“小子,你會林家劍法,你是宋驚風的什麽人?”

阮秋不曾聽過這個名字,宋新亭卻神色微變,讓阮秋扶着他站起來之後,只是看着老林收回劍鞘裏的長劍,“我還是讓你出劍了。”

老林垂眸望向手上長劍,笑道:“可我沒答應過你。”

宋新亭面色煞白,裴桓啞聲說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看來,我們只有拼死一搏了!”

老林不以為意,笑着朝他們走近,“你們拖延的時間夠久了,認命吧,要怪,就怪玄極宗。”

裴桓眉頭一皺,提刀沖上,率先朝老林發起攻擊。

老林嗤笑一聲,随手一揮,拿劍鞘将人打飛出去,便朝宋新亭走來,“我姓林,你也會林家劍法,勉強算是一種緣分,看在你方才給了我一份驚喜的份上,小子,我會先給你和你這位漂亮的弟弟一個痛快。”

阮秋咬着牙上前擋在宋新亭面前,一手握緊青玉劍繞指柔,卻不料一道身影冷不丁從天而降,緊跟着,熟悉的少年笑聲在院中響起——

“咦?你們已經打起來了嗎?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阮秋立刻認出來人,看着站在他們面前擋住老林的紫衣少年興奮不已地當場拔劍,“謝英?”

謝英回頭看向他,幹笑着撓頭,“阮師兄,宋師兄,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所以遲到啦……”

阮秋沉默須臾,“不要緊,你今日本就不該來這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跳脫少年也讓老林過一瞬錯愕,他接着阮秋的話說:“不錯。看起來,你不是玄極宗的弟子,你本來可以不用死,但你偏偏出現在這裏,就走不了了。”

謝英仿佛沒看到阮秋眼裏的憂慮,滿不在乎地拔出劍,“我若不來,才會後悔,你也用劍?你将他們傷成這樣,看起來很厲害啊,正好,我叫謝英,想請教一下你的劍!”

老林眼裏染上笑意,“你就不怕,我會真的殺了你?”

阮秋見狀忙道:“謝英,你不是他的對手,快過來!”

謝英沒有絲毫懼怕之意,反倒躍躍欲試,“阮師兄先幫哥哥療傷,讓我來會一會這位大叔!”

“大叔?”

老林咬了咬牙,“一個還未築基的小子,好大的口氣,那我便先解決了你,再送其他人上路!”

“是嗎?”

老林正要回答,忽而反應過來,這道聲音似乎是從牆上傳來的,他猛地擡起頭,便見一個青年站在牆上,年輕的面容上滿是鋒芒銳氣,緊跟着,一柄飛劍猛然迎面襲來。

老林大驚,飛快出劍将那柄飛劍擊飛,退到數丈外。

劍芒鋒利的靈劍在半空折返,回到牆上的青年手中。

阮秋滿目驚喜,“二師兄!”

“嗯。”自家小師弟難得這樣激動,漂亮的秋水眸中全是他,盧鳴風心中沾沾自喜地享受着,面上正經道:“我來晚了,小師弟沒事吧?”

阮秋搖頭,“我無事,只是諸位師兄弟都傷得不輕。”

盧鳴風才想起來周邊狼狽的師兄弟們,到了這時,謝英也才從滿心鬥志中稍微冷靜下來,傻笑道:“我忘了……方才在門外碰上了這位兄弟,原來他就是劍聖的二弟子嗎?”

謝英說着兩眼發光,盯上盧鳴風,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阮秋心下悚然,謝英這怕不是又看上他二師兄,想要同他二師兄比劍了!

盧鳴風清了清嗓子,提劍走向老林,自認頗有俠士風範,“我先去收拾這位大叔,小兄弟想要找我指點劍法的話,等我有空再說吧。”

謝英大喜,“真的可以嗎!”

阮秋緘默無言,果然如此!

看來這個謝英果然很崇拜他,盧鳴風有些小得意,回了一句‘當然可以’,便站定在老林面前不遠,“你是什麽人,連我玄極宗的弟子和紫霄宮的人都敢動,膽子不小啊。”

老林不複先前輕松的神情,他鷹眼裏閃過精光,打量着盧鳴風,“你就是殷無塵的二徒弟?”

盧鳴風驕傲地說:“我叫盧鳴風,師從玄極宗清徽山山主殷無塵,大家都稱我師尊為劍聖。”

“殷無塵,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再見到他了……”老林眸色一暗,擡手輕輕拂過手中鋒利的劍刃,“沒想到,今日他的徒弟會出現在這裏,你師尊有今日,有我一份功勞。”

盧鳴風挑眉,“你認得我師尊?”

聞言,衆人無不好奇,便是阮秋也多看了老林兩眼。

老林的笑容比先前要陰冷許多,“當然認得。我還知道你叫盧鳴風,或許你會知道我,我的名字叫作林庸,從前,他們叫我鬼劍。”

“你就是鬼劍!”

聽到這個名字,盧鳴風不再鎮定,面露驚悚之色。

阮秋也是神色大變。

可大多數人不知道林庸是誰,比如在場的許多玄極宗弟子,宋新亭、裴桓等,再比如謝英。

謝英撓頭,“阮師兄,你們跟這個人有什麽過節嗎?”

阮秋面色微白,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沒有聽說過鬼劍,但一定聽說過血魔宗。數十年前,血魔宗作惡多端,引得許多宗派聯手清剿,而在宗主死後,昔日的魔門第一宗分為四支,血河宗、血影宮、血符門、血丹堂。但二十多年前,血河宗因重蹈血魔宗覆轍,很快便被覆滅,所以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沒有聽說過血河宗,這個鬼劍,便是血河宗的長老。”

謝英真沒聽說過,想了想問:“那,鬼劍很厲害嗎?”

阮秋擔憂地看着自家二師兄,“鬼劍,是血河宗長老林庸的外號,雖不如劍聖,卻也是用劍的翹楚。傳聞,他在巅峰時期已邁入化神境,曾經更是魔門用劍的第一人。”

他的聲音不大,但修士無不耳聰目明,院中又無人開口,如此安靜。林庸顯然也聽見了,他看着面前年輕氣盛的盧鳴風,眼裏仿佛看到了他的師尊殷無塵那冷峻的眉目。

林庸冷笑,“想當年我意氣風發,正要光大血河宗,不曾想最後竟然敗在了那時還是金丹期的殷無塵手下,而他卻因為與我一戰頓悟,以一劍入化神境,一戰成名。你們說,他成為劍聖,有沒有我一份功勞?”

聽過林庸與殷劍聖的禾日禾日恩怨,衆人也能理解劍聖的兩位徒弟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了,他們也怕!

那陳師弟藏不住話,聲音顫抖地問:“那,你對我們動手,就是因為想要找劍聖報仇嗎?”

疑似被劍聖連累的衆人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林庸看在眼裏,心下快意,“是也不是。自那一戰後,我幾乎被你師尊廢去丹田,修為大跌,可是他卻在幾年之後成就了劍聖之名,我雖未能當面尋他報仇,不過今日能見到他的弟子,自然不會放過!”

誰知道這老林就是血河宗的鬼劍,他師尊的手下敗将,盧鳴風再莽,也知道自己沒法學習師尊一劍自築基後期越境化神期好吧?

他此刻只能盼着師尊快些來,又懊悔難怪他師尊叮囑要請掌教出山,可他卻獨自先來了……可就算打不過鬼劍,他也不能輸了面子!

“怎麽,你想指點我的劍法?”

“談不上指教。”林庸眸中含恨,笑容陰鸷,“只是好奇,殷無塵知道他的弟子受他連累而死,會不會為那一日廢我修為悔不當初?”

阮秋不由想起,他上一世,便是被師尊的仇人所殺。

那位魔門少主,也同鬼劍林庸一樣,想要逼阮秋性情冷傲,光風霁月的劍聖師尊失态崩潰。

而此刻,被林庸盯上的盧鳴風挺直了脊背,傲然一笑,“既如此,我自然會應戰。我盧鳴風,可是劍聖的弟子,哪怕你是魔門的鬼劍,我也絕不認輸,絕不會後退半步!”

作者有話要說:

師兄來了,師尊也不遠了orz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引用自宋朝秦觀《浣溪沙·漠漠輕寒上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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