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謝英問劍,紫霄五子

盧鳴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小師弟在山上也沒個朋友,平日我們不在,大概也不會出門,便是我們在時,他永遠都那樣沉穩安靜,哪裏像個少年人?可現在不一樣了。”

“為了謝英,小師弟願意下山了,也願意出劍了!”

盧鳴風故作深沉,“這不就是因為小師弟将這個謝英當做朋友了嗎,師尊你看,小師弟笑了!”他指向二人,阮秋正垂首輕笑。

大抵是因為謝英的哀求太過可憐,阮秋忍俊不禁。

“怎麽樣,師尊,我說的……”盧鳴風回頭一看,得意洋洋的笑容當場僵住,立馬彎腰低頭,改口道:“當然,師尊有師尊的想法,我就一個半桶水晃蕩的,能懂什麽呀?”

殷無塵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是身上不知為何溢出劍氣,盧鳴風挨打多了,哪兒能沒有察覺?

識時務者為俊傑,是盧鳴風挨打多年的經驗。反正不管師尊為什麽又生氣了,拍馬屁就對了!

殷無塵又豈能看不出來他這二徒弟因何變得如此谄媚,淡淡瞥了盧鳴風一眼,便走向阮秋。

就這一眼,盧鳴風可謂是心驚膽戰,一改先前嚣張,老老實實地縮手低頭,小碎步跟上。

“謝英。”

聽見殷無塵的聲音,書案前的二人都不免有些吃驚。

阮秋忙放下筆起身,“師尊。”

殷無塵颔首,望向呆呆看着他的謝英,對上這樣一雙似含着冰錐的眼睛,後者一個激靈,霎時眼睛迸射光芒,手忙腳亂地拱手行禮。

“晚輩謝英,見過殷劍聖!”

“不敢當。”殷無塵語氣淡淡,“紫霄宮這是出了什麽事,叫謝大宮主的親傳弟子跑到我這來。”

謝英眼神閃躲,輕咳道:“紫霄宮沒事……好吧,殷劍聖莫怪,我來玄極宗,大師尊并不知情,我來這裏,是想要請教一下您的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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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塵神色淡淡,“你?”

果然來了,阮秋暗嘆一聲,望向殷無塵身後的盧鳴風,後者攤手回了他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如他們二人所料,謝英十分坦然認真地抱拳道:“晚輩自知修為低微,但晚輩對殷前輩神往已久,此番來玄極宗,鬥膽請教前輩!”

殷無塵重新打量起這個膽大的少年,“你闖靈犀山外山,隐瞞身份混入清徽山,這些事玄極宗可以不跟你計較,回去吧,等你真正能與我一戰時,再來我這裏拜山。”

他沒再多話,也沒興趣指點別家小孩,長袖輕揮,便轉身出去。阮秋和盧鳴風相視一眼,俱是早有預料,師兄弟二人難得默契地猜中了一件事,殷無塵不會答應謝英出劍。

謝英卻沖了出去,“前輩留步!”

阮秋二人見狀也都追上去,生怕謝英惹他們師尊不快。

等他們出了無極殿時,謝英已經攔在了殷無塵面前,倒是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被揍,仍舊只是神色鄭重地抱拳道:“請前輩指教!”

殷無塵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你是為紫陽劍法而來。”

謝英猶豫了一下,用力點頭,對上殷無塵含霜的雙眼,“不錯,我是為了紫霄宮而來,也是為了紫陽劍法而來!大師尊傳我紫陽劍,我便立志要讓這劍聖之名重回紫霄宮!”

擲地有聲,衆人皆驚。

便是殷無塵,也有過一瞬怔愣。

遠處半空中響起一聲低笑,坐在長刀上的紅衣女子面上湧現懷念之色,微眯起眼看着殷無塵對面的紫衣少年,又仿佛透過他,看到了另一個人。多年前,那個白衣桀骜的少年,也曾這樣認真地許下過承諾——師尊想做劍聖,我便要那劍聖換人做!

紅衣女子彎唇輕笑,“這小子,有殷師弟當年的影子。”

她一出聲,似乎驚擾了無極殿門前的殷無塵,一雙銳利的眸子看過來,邊上的天極殿大師兄楚越當即毛骨悚然,拉着紅衣女子閃身跑路,“師尊快跑,殷師叔看過來了!”

兩人跑得極快,只留下一道紅色殘影,殷無塵面色冷了幾分,但再看謝英的眼神不再漠視。

不過,殷無塵又說:“劍聖之名,本就在你紫霄宮。”

天下十聖,有兩位劍聖,南岸紫霄,徐長生,北岸玄極,殷無塵。徐長生便是謝英的師叔。

謝英愣了一下,氣勢霎時弱了下去,他撓了撓頭,支吾道:“徐師叔……修習的不是紫陽劍法!”

殿門前,盧鳴風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阮秋看着殿外對峙的二人,總感覺打不起來,可師尊的态度也不一樣了,聞言便偏頭低聲問盧鳴風,“二師兄,你這是知道了什麽?”

盧鳴風挑眉一笑,“我不僅是知道了什麽,我還知道,咱們師尊今日,也許真的會出劍。”

阮秋迷茫眨眼。

盧鳴風笑道:“小師弟可知,咱們清徽山與玄極宗,也有一段淵源,那要追溯到咱們師尊的師尊身上,那時候,咱們的師祖與現今紫霄宮宮主的師尊,便是因劍結識……”

很多年前,久遠到他們的師尊殷無塵都還未出生,久遠到他們的師祖還是少年時,師祖便與當時的紫霄宮大弟子成為了莫逆之交。

師祖與好友皆是劍道天才,一人修習清徽無極劍法,一人修習紫霄紫陽劍法,但師祖總是輸的那一個,最後,紫霄宮大弟子成為紫霄宮宮主,乃至劍聖,師祖也成了清徽山山主。二人還是會時常找機會切磋,可是到了後來,師祖再也沒有贏過,至隕落前幾年,立志定要再贏劍聖一次。

“可惜,師祖隕落前都沒能再勝紫霄宮那位老劍聖一回,直到師尊在清剿血河宗的一年後,按照約定問劍紫霄宮,聽同去的大師兄說,那日風雷大作,天地失色,師尊以三劍問劍紫霄宮徐劍聖,師尊沒有贏,徐劍聖也沒有輸,二人竟是打了平手。”

盧鳴風與有榮焉地說:“從此,師尊便成了北岸劍聖。”

阮秋頭一次聽說這段關于師祖與紫霄宮老劍聖的過往,又聽說師尊成為劍聖的傳聞,不由心生向往,“很多人都說,那時的師尊剛步入化神境便與徐劍聖打平,若是如今再修煉了二十年的師尊與徐劍聖再比一回,說不定,就要将徐劍聖比下去了。”

殷無塵的天賦着實可怕,故而才會被人稱作劍道鬼才,可這二十年來,殷無塵一直在刻苦練劍,徐劍聖也沒有浪費時間,若是再比一次,認為徐劍聖會贏的人也是很多的。

盧鳴風也能理解這些人,他道:“其實師祖要勝的,是紫陽劍法,他的無極劍法傳承給了師尊,可老劍聖的紫陽劍法卻沒有傳給徐劍聖。徐劍聖甚至都不是紫霄宮弟子。”

阮秋有所耳聞,“聽聞徐劍聖出身西域,自學劍道,多年前到紫霄宮問劍,被紫霄宮的劍道折服,應如今的紫霄宮宮主邀請,入駐紫霄宮,成為紫霄宮新一任執劍長老。”

盧鳴風道:“不錯。師祖與老劍聖的約定,自然是該傳給他們的弟子。小師弟可知,老劍聖座下也有劍道天才,數十年前,老劍聖的這幾位弟子,被大家稱作紫霄五子。”

與此同時,躲到了更遠處的山坡樹林前看熱鬧的紅衣掌教,也正巧同自家弟子說起這段淵源。

“要是按照當年的約定,殷師弟去問劍紫霄宮時,該接劍的人該是老劍聖最得意的大弟子謝玄卿,或是最有天賦的三弟子阮靈昭。只可惜,三十年前,紫霄宮發生了一場內亂,此後謝玄卿轉修槍道,而阮靈昭,也成為了紫霄宮不可說的禁忌之一。”

盧鳴風知道的俨然不如前者,他同阮秋道:“師弟可知道,三十多年前,紫霄宮老劍聖隕落,此後紫霄宮發生過一場內亂,紫霄五子中的二弟子勾結魔門血丹堂,誣陷那時同輩修士中天賦最強的紫霄宮大弟子弑師叛逃,這一場內亂持續了十年,最終,大弟子洗清冤屈,撥亂反正,重整紫霄宮,便是如今這位紫霄宮大宮主。”

阮秋微愕,“血丹堂?”

魔門四派之一。

“傳聞血魔宗分崩離析前,宗主因為一個女子瘋魔,大肆屠殺正道修士,引發正道衆怒,導致血魔宗六大長老出走了四位,在血魔宗被正道圍剿之後,創建了新的魔門四派,血河宗、血影宮、血符門、血丹堂。不過多年前,血河宗和血丹堂相繼覆滅,血河宗覆滅是因為犯了衆怒,原來血丹堂的銷聲匿跡,卻是因為紫霄宮。”

不得不說,阮秋知道這麽多,盧鳴風還是有些詫異的,“魔門四派這些事我也是聽大師兄說起過,咱們大師兄很早就拜入師門,那時師尊還是金丹期,知道的自然便多一些,沒想到小師弟你知道的也不少嘛。”

阮秋慚愧道:“師兄知道我身子骨差,生病時閑着便多看了一些雜書。不過這魔門四派,我其實是聽我娘說的,大抵是娘曾經經歷過那個時期,對這些有所了解,只是血丹堂的事,娘很少提及,只偶爾會說起紫霄宮大宮主謝玄卿與五宮主燕不平曾經的一些傳聞。尤其是大宮主,一手神槍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娘對大宮主頗為欣賞,常與我說,大宮主是個值得信任的君子。”

但娘也只同他說過紫霄宮的大宮主和五宮主,沒再提紫霄宮其他人。她偶爾會同阮秋說起的,都是往前幾十年裏有名的修士,口吻熟稔仿佛與這些鼎鼎有名的人物見過。

盧鳴風對阮秋的父母越發好奇,想到他們都在阮秋還小時先後離世,便沒有問,接着道:“師尊也很少提及謝大宮主,不過聽師兄說,師尊也是極欣賞謝宮主的。只是很可惜,當年的紫霄五子最後只剩下二人,便是謝大宮主與燕五宮主,那二弟子早已被清理門戶,剩下的三弟子四弟子也不知所蹤,成為紫霄宮的禁忌,非紫霄宮門人或是當年知道內情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姓名。而且謝宮主已轉修槍法,成為鼎鼎有名的北岸槍聖,五宮主據說也因為當年落下的重傷無法再修習紫陽劍法。如此一來,紫陽劍法在這一代便斷了傳承,一直到謝英出現。”

阮秋略有感觸,“謝英便是如今紫霄宮唯一的紫陽劍法傳人,他來找師尊,不僅是要赴當年之約,更是為了讓紫陽劍法重現于世。”

這時,謝英将被細究話中漏洞的尴尬抛之腦後,拔出義父親傳的不恕劍,再次請求殷無塵。

“紫霄宮謝英,請殷前輩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出自《不第後賦菊》唐黃巢

這周榜單字數還沒滿,周四前還會再更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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