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年天才,未來師娘
林家莊的事,因謝英平安無事,其他人也都被及時救回,罪魁禍首也已伏誅,宗門安撫過自家弟子過後進行補償,便到此為止了。
那日阮秋送別燕不平和謝英,回山時殷無塵也不在山上了。盧鳴風說,殷無塵是同掌教去商議後續事宜了,不過在那日之後,連着幾日大雪封山,殷無塵一直沒有回來。
三日後,雪終于停了。
這段時間盧鳴風本該還在外歷練,但回來都回來了,師尊不在,他也就沒再繼續出去,可他也坐不住,吊着的胳膊剛好了,就扛着劍去劍閣掃蕩,美名其曰帶師弟們練劍,實際上是找人打架,他出門歷練前就老幹這事,時隔數月,這位劍聖二徒弟重操舊業,這幾日去劍閣的人少了許多,尤其是常年被壓制的隔壁峰鄭師兄。
這天難得放晴,阮秋也下山了,他一直與哥哥宋新亭有聯系,回宗門那日便互相報了平安,這天約了下山見面,是為了還玉佩。
便是那個叫阿夕的小姑娘先前偷千泠花露時,塞到阮秋身上的龍紋玉佩,那日在林家莊太過混亂,後來殷無塵匆匆帶走阮秋,阮秋也就沒找到機會把玉佩還給這小姑娘。
可這龍紋玉佩十分貴重,阮秋自然不會收,便托宋新亭幫忙打聽阿夕的下落,結果不太理想。
宋新亭在信上告訴他,那日林家莊的衆弟子被接回宗門後,阿夕就不見了,聽說是被內門的弟子領走了,就連她一起去林家莊的外門弟子都不知道她是哪個山頭的弟子。
玄極宗有三山二十四峰,內外門共計上萬的弟子,三山各成一脈互不相幹,宋新亭一時也找不到人,故而阮秋決定親自下山一趟。
上回他們跟着阿夕去過一處藥鋪,阮秋想去碰碰運氣。
集市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角,宋新亭習慣地護着阮秋,讓他走在人少的一側,“我托人打聽過,這個叫阿夕的小姑娘是半年前在集市出現的,不過只是偶爾來,認識她的人不多。”
阮秋輕輕捏着手上的龍紋玉佩,“聽着不像是我們宗門的弟子,這玉佩于她應該很重要吧。”
宋新亭是知道這枚玉佩的,否則便不會幫阮秋打聽搶過他千泠花露的阿夕,不過是今日才第一次見,也一眼看出這枚玉佩質地不凡。
“這小姑娘,怕是不簡單。”
阮秋問:“怎麽說?”
宋新亭若有所思,“那日在林家莊,你我都未見她出手,我本以為她只是來湊熱鬧的,其實不然。據與她同行的外門弟子說,她年紀雖小,卻已經是練氣五層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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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微愕,“練氣五層?”
與他現在一樣的修為,也難怪那些外門弟子願意帶上她。那幾個外門弟子裏有幾個好苗子已被選入內門,剩下的也都好好安置了。
阿夕只是十歲出頭,阮秋有些豔羨,颔首道:“也是個少年天才,那這玉佩更該還回去了。”
宋新亭卻不放心,“你如今也因禍得福,升到了練氣五層,正該好好修煉,若是這次找不到人,便将玉佩交給我,我替你還回去。”
阮秋确實想好好閉關一段時間,聞言便笑着點了頭。
“好,多謝哥哥。”
宋新亭失笑,揉了揉阮秋腦袋,“跟哥哥客氣什麽。”
阮秋雙眸含笑,卻是沒躲。
那處破落的藥鋪在集市邊緣,兄弟二人沒多久便找到了,也是巧了,還沒進去,裏頭就跑出來一個裹着兔絨小披風的小姑娘,阮秋和宋新亭相視一眼,捏着玉佩走過去。
“阿夕姑娘,好巧。”
阿夕看到他時眼睛都亮了起來,但礙于面無表情的宋新亭,她要上前的步伐停下,可雙眼還是盯着阮秋,“我聽說你們在找我。”
“你是專程在這等我的?”
阮秋有些意外,而後笑着将手中的龍紋玉佩遞過去,“我是在找你。這玉佩,還給姑娘。”
年輕落拓的藥鋪店主從阿夕身後走出,抱着酒壺倚靠在門前,毫不留情揭了她的老底,“這小丫頭昨日聽說有一位阮師兄在找她,今日一大早就巴巴地跑來等着你們了。”
“你怎麽那麽多事,回去!”阿夕漲紅了臉,回頭呵斥一聲,那店主得意一笑,必然不會聽她的。阿夕也沒有再理他,将玉佩推回去,“這玉佩,是我用來換千泠花露的……”
她說着,自己都覺得丢人,一臉羞愧地耷拉下腦袋。
那根本不叫換,叫搶。
阮秋笑道:“那日你用千泠花露救人,我都看見了,這是好事,只是我不太贊同你的做法。這玉佩我不能要,你還是拿回去吧。”
阿夕忙搖頭,“不行不行!我拿了阮師兄的千泠花露,這是作為交換的,阮師兄若是不喜歡這個玉佩,那……我在攢靈石了,等我攢夠了,我再來贖回我的玉佩好不好?”
阮秋想了想問:“那日你去林家莊,是想攢靈石還我?”
阿夕徹底紅了臉,“阮師兄放心,我下次會努力的!”
看着這小姑娘認真的表情,阮秋不由想到謝英,這兩人都一樣年紀極小,性子也一樣固執。
那日在林家莊這小姑娘幫過阮秋,阮秋便知道她不是壞人,今日一看,他确實沒看錯人,他笑了笑,還是将玉佩放到了阿夕手裏,溫聲道:“我還是不贊同你再接這樣危險的任務,這樣吧,玉佩先還給你,若你真的很想還我靈石,便來替我做事。”
阿夕的小手被一只暖如溫玉的手輕輕觸碰,臉頰上的紅霞直直蔓延到耳根後,只是阮秋很快便松了手,她心中頗有些悵然若失,呆呆地問:“那,阮師兄想要我做什麽?”
阮秋只是找個借口将玉佩還給她,真要她做什麽難事也不可能,便道:“我平日煉丹,偶爾會進山采藥,你若有空,便來幫我吧。”
阿夕哪還能聽不出來,幫忙采藥根本就是阮秋幫她的借口,比起這個,為了攢靈石去接其他任務要難多了。她怔怔看着阮秋,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激,而後握緊玉佩,認真地點下頭,“好,阮師兄放心,你什麽時候采藥,我便什麽時候來幫忙!”
阮秋這才滿意地笑了,宋新亭确實搖頭嘆氣,一臉無奈。事情解決了,二人便沒再多留,約定了下次采藥的時間後便離開了,而阿夕目送他們走遠,一直到看不見人影。
店主抿了口濁酒,看着這小姑娘還巴巴望着街角,笑道:“人都走遠了。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好歹也有練氣五層,人家阮師兄那樣柔弱,你當時怎麽會去想搶人家東西?”
阿夕回頭啐他一口,“你才柔弱,有你什麽事!”
可她心裏到底慚愧,那日小乞丐就缺了千泠花露這一味藥引,碰巧阮秋手上有千泠花露,她沒有多想,便決定了要搶阮秋的東西。
現在就是很後悔……
阿夕雙眼發亮眺望着早就沒人的街角,鼓了鼓臉頰道:“阮師兄是個好人,他很厲害的!”
阮秋并不知道集市裏有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如此崇拜他,此刻正被宋新亭訓話,“你呀,不是說想閉關嗎,還要帶人進山采藥?”
“哥哥……”阮秋小聲道:“我看她挺投緣的,何況要閉關的話,清徽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交待一下,急不來的。我想先給哥哥多做一些丹藥,哥哥上回用過丹藥可有好些?”
宋新亭暗嘆一聲,輕撫丹田,“确實好了許多。小秋,你這醫術也不比靈犀山的醫修差了。”
阮秋笑眯了眼,“哪有那麽好,哥哥就別誇我了。”
宋新亭見他分明是開心的,秋水眸都亮了起來,也無奈地笑了,“好了,山上積雪深,你要帶那丫頭采藥,可別往危險的地方去。”
阮秋點頭,明亮雙眸悄悄望了宋新亭一眼,低聲問:“哥哥,那日林庸說的宋驚風是什麽人。”
阮秋很小時,宋新亭就在修煉自在飛花這套劍法,不過阮秋母親說他的身體曾經受過重傷,進展比較慢。阮秋的母親也曾說過,若宋新亭身體無恙,不出十年便可築基。
可惜宋新亭因舊傷拖延,直到今年才成功築基。他比阮秋大了足足七歲,如今已二十有六。
在阮秋出生前,他就跟着阮秋的母親了,他喊阮秋的母親姑姑,同他們一起住在道觀裏。
宋新亭俨然沒有想到阮秋會問他這個問題,臉色霎時變了,竟有幾分難看,阮秋看在眼裏,便知道宋新亭是知道宋驚風的,他正要接着問,宋新亭已冷着臉搶先開口。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宋新亭的臉色鐵青,難得在阮秋面前露出這樣一面,他攥緊拳頭,啞聲道:“小秋,我不想提這個人,我們不要說他了好不好?”
他話中竟有幾分哀求。
阮秋心中不由一震,雖然心中還有許多疑惑,他也沒再問下去,只是擔憂地看着宋新亭。
“我不問了,哥哥。”
宋新亭的笑容有些勉強,“走吧,不是要去取藥嗎?”
他說完便先一步往靈犀藥堂走去,像是在躲避阮秋一樣,阮秋抿了抿唇,快步跟上去,“哥哥,我不知道宋驚風是你的什麽人,但你是看着我出生,陪着我長大的哥哥,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最好的哥哥!”
宋新亭腳步微頓,等到阮秋跟上來,他擡起頭,定定看向阮秋,阮秋小心地抓住他的衣袖。
“哥哥?”
這一聲哥哥,讓宋新亭面上湧上幾分懷念,他曾看着阮秋一點點長大,哥哥這兩個字,是阮秋在娘親之後第二個學會說的話,仿佛就在一瞬間,小小的一個會扒着他衣擺喊哥哥的孩子,已經在他面前長大成人。
宋新亭彎唇笑了笑,而後慢慢搖頭,“無事,走吧。”
他的步伐很慢,像是在等阮秋一樣,阮秋總算放下心來,抓着宋新亭的衣袖,小聲地說了一句,“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不是你的錯。”宋新亭微頓,“我只是不想再提起他。”
阮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将這話記在了心上。看來在宋新亭這裏打聽宋驚風,是不可能了。
一路上,二人都沒再說話,但宋新亭也沒讓阮秋松開他的衣袖,就像阮秋還小時,學走路那時都是拽着哥哥的衣擺和衣袖才肯動。
上回的千泠花露被阿夕在靈犀藥堂門前搶走了,阮秋後來又托鄭師兄去定了一些,今日下山來取,阮秋見宋新亭心情不大好,便讓他在樓下等着,自己去藥堂二樓取。
也正巧了,提煉千泠花露的人今日剛将東西送過來,阮秋随掌櫃上樓,就碰到了這個人。
雙方碰面時,那白衣配劍的年輕人面上露出幾分詫異,而後揚起溫和笑容上前,“阮師兄。”
阮秋也很吃驚,“沈……沈師弟。”
掌櫃讓人取出千泠花露,笑眯眯道:“師兄定做的千泠花露剛品鑒過,純度很高,是上品。正巧,沈師兄剛送過來,您就來了。”
這次接他的單子提煉花露的人,竟然就是沈灼寒?
靈犀山那麽多醫修弟子,阮秋真沒想到會是他。他看着對面的沈灼寒,僵硬地拱手回禮。
沈灼寒倒是從容,“沒想到是阮師兄急着要千泠花露,抱歉,我這幾日在養傷,做得慢了點,正好阮師兄也來了,不如先看看?”
阮秋迅速恢複以往的冷靜,“不必了,我相信沈師弟。”
沈灼寒微微一笑,“沒想到這兩次找我定做千泠花露的人竟然都是阮師兄,那日在林家莊,也是阮師兄救了我們,我還未當面道謝。”
“這兩次花露都是你……”聽他這麽說,阮秋再次被驚到,“沈師弟客氣,你我是同門,那日情況緊急,我若不出手,自己也會死。”
沈灼寒道:“阮師兄過謙,你那日着實讓我心服口服。”
阮秋不太擅長與人交際,尤其這個人還是沈灼寒。
好在掌櫃将兩瓶千泠花露送過來,打斷了二人談話。
巴掌大的兩個小玉瓶,就花了兩千多靈石,還好阮秋并不缺靈石,痛快地付了靈石,賣主就在這裏,沈灼寒當場便收了兩千靈石,靈犀藥堂吃的回扣劃去了近兩百靈石。
阮秋取了藥便走,沒想到沈灼寒緊跟着追了上來。
“阮師兄留步!”
阮秋站定在樓梯前,等着沈灼寒上前,心下有些迷茫。
不得不說,沈灼寒的相貌是很不錯的,即便是向來不缺美人的玄極宗,他這一張清俊的臉也相當出色,是很多人會喜歡的俊俏少年。
“多謝阮師兄。”
阮秋眨了眨眼,滿是茫然,“沈師弟為何又向我道謝?”
沈灼寒道:“我正要淬煉靈劍,可不夠靈石兌換門內的紫曜石,原本想要林家莊那枚紫曜石,誰曾想是個陷阱。不過阮師兄這幾次定制的千泠花露倒是填補了這個空缺。”
阮秋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不過沈灼寒似乎很缺靈石?想到淬煉靈劍本就需要消耗許多材料,還不一定能成功,阮秋便明白了,他沒有揭人家的短,只淡淡地點了頭。
“沈師弟客氣,如此說來,我需要千泠花露,兩次都是沈師弟幫我提煉,我也該多謝你才是。”不過他們銀貨兩訖,沒什麽好說的。
“我還是要多謝阮師兄的。”沈灼寒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阮秋便先下樓,沈灼寒與他并肩走着,阮秋才發現對方居然比他高了半個頭,看着纖瘦,實則骨架要比他大許多。
沈灼寒并未錯過阮秋的打量,他勾了勾唇道:“那日在林家莊,不管林庸為何而來,站出來護我們周全的人都是阮師兄和盧師兄。”
阮秋道:“沈師弟也很厲害,聽聞你已經在準備築基了。”
沈灼寒眼裏閃過精光,“原來阮師兄也會打聽我的事?”
阮秋先是一愣,這個沈灼寒說話怎麽奇奇怪怪的?
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阮秋腳下踩空,險些跌下去,沈灼寒看他身形趔趄,一把扶住阮秋,而阮秋猝不及防,便順勢靠在他懷裏。
“阮師兄小心。”
回過神時,驚魂未定的阮秋心跳還很亂,“多謝師弟。”
他本想站起來,握住他手臂的手卻沒有松開,阮秋身體緊繃起來,卻見沈灼寒眉頭微蹙,似笑非笑地擡眼看他,“九夜蘭的香氣。”
阮秋不明所以,伸手輕輕一推,便掙開了沈灼寒的手,他往後退了幾步,總覺得哪裏不對。
沈灼寒此刻也反應過來,“抱歉,我失禮了,只是九夜蘭太難培育,極消耗心力材料,便是靈草園存量也不多,還請阮師兄莫怪。”
他什麽話都說完了,阮秋還能跟他計較什麽?可是阮秋總覺得沈灼寒方才幾乎将他抱在懷裏的感覺,讓他心裏有些發毛,除了哥哥和師尊,還沒有其他人與他這樣親近過。
“沒……沒關系。”
阮秋輕呼出一口氣,哪怕感覺再不對,也沒有說出來。
沈灼寒道:“師兄不怪我就好。”
阮秋覺得有些尴尬,好歹人家扶了他一把,他想了想,問沈灼寒,“沈師弟想要九夜蘭?”
沈灼寒坦然道:“先前想要,現在倒暫時不用了,阮師兄這樣問,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下次我想要九夜蘭的時候,可以找阮師兄?”
阮秋便也大方地應道:“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
這些天山上的陣法已經修複,先前被謝英弄壞的靈草大多數救了回來,也包括那些九夜蘭。
沈灼寒忍俊不禁,“多謝阮師兄好意,我只是開個玩笑,九夜蘭不易培育,想必阮師兄也是消耗了不少心血,我哪兒能真的要走。”
阮秋還從未碰到過沈灼寒這樣的人,一時未能反應,樓下的宋新亭見他站在樓梯上與沈灼寒說話,遲遲不下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便朝這邊走了過來,喚了阮秋一聲。
“小秋?”
沈灼寒循聲看去,這才發現宋新亭,“有人在等阮師兄,那我便不叨擾了,阮師兄慢走。”
聽他說要走,阮秋心下竊喜,面上平靜地拱手一禮。
“告辭。”
沈灼寒拱手還禮,望着阮秋,微眯起一雙似勾魂奪魄的狐貍眼,笑道:“阮師兄也太瘦了,腰那麽細,師弟我一只手就能圈住,九夜蘭固然稀罕,但玄極一絕的阮師兄更為珍貴,還是應該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阮秋已徹底呆住,大受震撼地看着迅速退開的沈灼寒。
他……他方才的猜測果然沒錯,他将沈灼寒當未來師娘尊敬,沒想到未來師娘竟然調戲他!
作者有話要說:
沈小狐貍:未來師娘?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