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梅開二度,停止雙修
第三十五章梅開二度,停止雙修。
很快, 莫寒水聽聞殷無塵受傷這等稀罕事,也帶着傷藥來了,正好這對師徒因為在道侶這件事上産生異議,屋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莫寒水察覺不對, 擔憂會出什麽事, 先将臉色難看的殷無塵帶走, 讓月夫人留下陪着阮秋。
師徒二人最後不歡而散,阮秋卻始終認為他沒有錯。
有昔日的恩情在,他希望能一直做殷無塵的弟子。
但因為許許多多的原因, 還有上一世到死都沒有等到殷無塵這件事,他不能答應做師傅道侶。
他相信師尊會是一位好道侶,那個對象卻不會是他。
不管上一世魔門少主所說,殷無塵在他被抓後卻去救了宗門裏另一位遇害的弟子沈灼寒是不是真的,阮秋的心結已經存在, 很難解開, 他心中認定, 自己只能做個徒弟。
若他這次答應了,用責任将師尊與他綁在一起,那麽, 他與話本上的那個自己有什麽區別?
這注定會是一條死路,以阮秋的謹慎就絕不會開始。
只是不知道師尊是從何時有了想要與做道侶的想法,明明上一世到他死前都沒有表露出來, 這一次, 殷無塵卻主動同阮秋提出。
阮秋想不明白, 卻不可避免地想到話本上所說的, 在他死後, 師尊道心不穩, 修為境界大跌。
他猜測那是鬼珠的影響,鬼珠用妖咒将他和殷無塵綁在一起,他死了,師尊便遭到了反噬——那,師尊會不會也是在妖咒影響下,産生了喜歡他要與他做道侶的錯誤想法?
阮秋認為自己此刻很清醒,他重生後便已經做好了決定——
他絕對不要像話本上寫的那樣,做一個害人害己的白眼狼,他也不想再跟上輩子一樣遲遲等不到師尊,最後死在師尊的仇人手裏。
至少,他認為,若他只是單純的是殷無塵的徒弟,被師尊的仇人殺死,他便不會那麽痛苦。
阮秋一向是這樣的人,不管十年以前還是十年以後,他堅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便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哪怕是他的師尊也一樣。
在他看來,師尊的想法是錯誤的,他就絕不會妥協。
月夫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莫寒水讓她來陪阮秋,可她看阮秋跟往常沒什麽區別,還會主動幫她收拾藥材。她是一頭霧水,回頭問了一下道侶,殷無塵那邊也沒說什麽。
殷無塵一再确定,他就是不小心撞到了牆,這對醫修夫婦自然不會相信鐵骨銅皮的殷劍聖能被一面牆撞傷,真撞上了傷的也該是牆。
他們師徒二人鬧了矛盾是肯定的,卻誰都不肯說緣由。
莫寒水二人合計了一下,晚上把人都喊了過來,正好殷無塵臨時決定明日就帶徒弟回玄極宗,他們便找了個踐行的借口,阮秋自然來了,殷無塵也被莫寒水硬拉着過來了。
為了師弟的終身大事,莫寒水夫婦二人是操碎了心。
半日時間過去,有醫聖在,殷無塵臉上的印子已經淡的幾乎看不見,但鼻尖還微微泛着紅,讓他這副神仙般的清冷容貌顯得有幾分可憐,阮秋看見後,着實松了一大口氣。
還好,師尊無事。
莫寒水與殷無塵過來,他便一板一眼地起身行禮,比之往日都要恭敬,殷無塵眸色一暗,還沒說話莫寒水便打圓場,“都是自家人,坐下吧,嘗嘗阿月親自下廚做的菜。”
殷無塵坐下後,沒再看阮秋一眼,阮秋愣了下,也被月夫人拉着坐下。四人在院中的石桌四周落座,他正好坐在殷無塵身側,白日才有過不愉快,他心裏還是忐忑的。
師尊還在生氣?阮秋偷偷看了一眼,趕在被發覺之前,心不在焉地扭頭看向莫寒水夫婦。
正巧這時,殷無塵回過頭來看他,發覺阮秋似乎由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他,臉色也有些難看。
莫寒水夫婦二人看在眼裏,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月夫人便輕咳一聲,給阮秋夾了一筷子菜,有些不舍地說:“谷中向來冷清,難得來了一位與我投緣的小朋友,還懂得醫術,可惜你們明日就要走了,阮秋,若是得了閑,你可得常回來看看我們。”
阮秋颔首道謝,聞言微微吃驚,“我們明日就要走?”
月夫人被他問得一愣,“對啊,你師尊沒與你說嗎?”
阮秋下意識看向殷無塵。
殷無塵只說這兩天回去,可沒告訴過他明日就走。
但已對上殷無塵冷淡的目光,阮秋便匆匆低下頭,心下恍然,師尊生氣了,自然不會告訴他。
他想,他大抵是第一個拒絕師尊的道侶邀請的人吧,今日還打傷了師尊,師尊當然會生氣。
那邊殷無塵見阮秋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色也微微泛白,沉默地偏開臉。
二人都不說話了,月夫人越發困惑,回頭看向莫寒水,他們這是怎麽回事?莫寒水無奈聳肩,他哪裏知道他這小師弟是怎麽想的?
月夫人想了想,擱下筷子,非常肯定地看着二人。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阮秋:“是……”
殷無塵:“沒有。”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随後又默契地對視一眼,但阮秋在觸及對方目光時便火燎似的別過臉,抓緊手中筷子,按照他師尊的話說。
“沒有吵架。”
作為一名醫修,月夫人的性子向來不是沉穩的,否則當年也不會在為人解毒時被人所害,看阮秋顯然是跟着他師尊說話,她越發迷惑,“可是我看你們好像都很生氣的樣子。”
莫寒水挑了挑眉,笑吟吟地捧着酒盞坐在一邊看戲。
阮秋心道師尊可不是在生氣嗎?
可是他決心要做一個好徒弟,又怎麽敢在跟師尊搶話?便等着殷無塵開口,他才敢說話。
這一次,殷無塵開口了,卻看向阮秋道:“他在生氣。”
阮秋錯愕得瞪大眼睛,同他說道:“我沒有在生氣。”
殷無塵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在小徒弟不再回避的注視下挑了挑眉,仿佛在跟阮秋說,你這麽大聲跟我說話,不是生氣又是什麽嗎?
阮秋反應過來也是一愣,他說好要做一個好徒弟的,怎麽能反駁師尊的話?他便垂下頭,硬着頭皮承認,“對不起,是我在生氣。”
月夫人撲哧一聲笑出聲,這兩人着實是有趣,做師尊的以為小徒弟生氣了,小徒弟便被迫承認生氣,真是又可憐又可愛,她笑道:“罷了,我不問了,你們也別鬧了,我好不容易做了一桌子菜,別浪費了。”
經她這麽一打岔,殷無塵面色和緩許多,他抄起筷子給阮秋夾菜,說話時聲音仍是淡淡的。
“吃菜。”
阮秋實在摸不透他師尊的想法,只好聽話吃菜。
莫寒水看夠戲,便同幾人說起話來,不至于讓這一頓踐行宴太過冷清,還格外照顧阮秋。阮秋欲言又止,想到明日就要走,到底沒忍住問,“師伯,若是一個人身中奇毒,為了活命不得不将毒逼到雙腿上,導致多年來無法起身行走,該如何解決?”
聞言,殷無塵微微皺眉,他知道阮秋在幫誰問莫寒水。
“自然是先解毒,有些劇毒入體多年,難免會給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害。但比起讓他們毒發身亡,不能站起來這個代價并不算大。”莫寒水笑應:“你是替燕不平問的?”
阮秋沒想到莫寒水會這麽快就猜中了,他确實是想為燕不平向醫聖求一個醫治之法,既然被拆穿,他便直言道:“我年幼時聽過燕前輩的一些傳聞,與他也算是有一段淵源,只是可惜他後來遭逢劇變,便想,若是師伯您在,燕前輩能不能好起來?”
燕不平來過玄極宗求醫,等待了長達半年,卻沒見到醫聖莫寒水,便帶着謝英回了紫霄宮。
上一世到最後,阮秋也沒再聽說過他的消息。如今知道燕不平與父母的淵源,應該就是他的小師叔,阮秋便厚着臉皮來求莫寒水。
莫寒水卻是搖頭,“燕不平的事,我早有耳聞,我與他也有過幾面之緣,若我修為并未跌落,興許能在一開始便幫他解決他的問題,可惜……”他笑嘆一聲,瞥向殷無塵,“師弟應該同你說過,多年前我便廢了半身修為,如今只有元嬰期。正是因為自知幫不了他,我才一直沒有出面見他,只怕給了他希望,最後又叫他失望。”
月夫人也嘆道:“十幾年前,紫霄宮曾經派人到醫仙谷請我師尊出山為他醫治,他的情況我們也都了解過,只是那時我們的修為都已經跌落,實在是沒辦法,這些年來也都是醫仙谷的人在為他醫治,只勉強為他清毒,保證二十年內不會毒發身亡。”
阮秋心下倏然一緊,“燕前輩身上的毒如此厲害?”
月夫人點頭,“畢竟是血丹堂那位曾經的魔門大長老耗費半生煉制的奇毒,當年聽聞要給謝玄卿用的,卻讓燕不平給擋了去。”她說着一頓,“不過那時,李師妹和殷師弟才剛剛繼任,離不開玄極宗,因為我,阿水也是修為大跌,也顧不上他人。”
莫寒水忽而一笑,“世人稱我為醫聖,不過是因為我曾參與過幾次除魔衛道、征伐魔門之戰,只因為我是一堆醫修中最能打的,對我的一些謬贊罷了。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厲害,便說血丹堂煉制出那奇毒那位前血魔宗大長老,就遠比我厲害數倍。”
阮秋忙道:“莫師伯在宗門弟子眼裏,便是當之無愧的醫聖,我們一直都是以您為榜樣的!”
莫寒水頗有些得意地看向殷無塵,嘴上假意謙虛,“別!你是師弟的徒弟,你學他就好了,以我為榜樣,你師尊可是要吃醋的!”
阮秋聽他提醒才想起這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師尊。
殷無塵斜了莫寒水一眼。
莫寒水便大笑起來,“不說這個了。”他稍稍正色起來,同阮秋說道:“我聽聞我那幾個師弟裏沒有一個能幫到燕不平,可偏偏有一個清徽山的劍修小弟子,用我那一套入門功法萬象回春,為燕不平緩解了腿傷,阮師侄,你有沒有想過轉修醫道?”
當着殷無塵的面,阮秋哪兒敢說想?他忙不疊搖頭,“我已入師尊門下,萬事都聽師尊的。”
殷無塵眸光一閃,依舊沉默。
這讓一直都在偷看他的阮秋心中又是一沉,看來這回,他是很難平息師尊被拒絕的怒氣了。
莫寒水給了月夫人一個眼神,後者面露失望,他也惋惜地嘆了口氣,“這幾日阿月都在觀察你,你在醫藥上的天賦,其實不亞于我們的幾個弟子,只可惜,你早有師尊,還是我師弟的徒弟,否則我們定要将你挖過來,把我們平生所學都教給你。”
阮秋受寵若驚,“我……”
月夫人對阮秋頗為欣賞,但師徒緣分這種事是天道注定,她也不能跟道侶的師弟搶人,便只好嘆氣道:“聽聞玄極宗有個小弟子能将阿水那一套萬象回春修煉到極致,我便一直在想,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一位少年天才?直到見到你,這幾日相處下來,我是真心喜歡你這個孩子,也是真心想收你為徒的,可惜……你們明日就要走,我便想,要将這一本醫經贈與你。”
她說着取出一本厚厚的醫經,莫寒水也颔首道:“這是我夫婦二人這麽多年來修煉的一些心得,你能将我的萬象回春發揮到極致,本來也算是我的學生,将來這上靈界,還是你們年輕人的江湖,希望這一本醫經在你手上,可以發揮到更大的作用。”
阮秋猶豫地看向殷無塵。
月夫人看在眼裏,失笑道:“燕不平的病我們沒辦法,但這麽多年來,你是為數不多的幾位可以幫他緩解傷痛的人,阮秋,我們現在救不了他,但将來的你說不定可以。”
想到燕不平的病,阮秋不再猶豫,但這本醫經是莫寒水夫婦的多年心得,他便深深躬身,鄭重地用雙手接過,“多謝莫師伯和月前輩,阮秋定然不會浪費您二位的心血。”
月夫人欣然一笑,扶他起來,“我們相信你有這個天賦,也相信殷師弟看人的眼光。所謂醫聖,本也就只是一個稱譽,要說阿水醫術多厲害,我覺得也就一般。但說實話,曾經我們譽滿天下的時候早已經過去了,将來,還是得看你們這些年輕人。”
莫寒水笑道:“醫聖是不算什麽,不過畢竟是我玄極宗的弟子,二十年後,說不定他能超越醫仙谷的弟子,接下我這個無用的稱謂。”
阮秋一聽就知道他們這是在說笑,這話他哪兒敢應?
好在莫寒水夫婦只笑了笑,都沒當真,有了這一茬,這一頓踐行宴倒是熱鬧許多了,也只有默不作聲的殷無塵那邊冷清了一點。
天色漸晚,月上柳梢,這場踐行宴也到了散場之時。
這時候,阮秋已經醉倒了。
誰能想到,只是三杯桃花釀入口,他就突然倒了?
莫寒水夫婦正要送他回房,阮秋已經被人打橫抱起來,一看那是後半場被冷落的殷無塵,夫婦面面相觑,這真不怪他們,是因為殷無塵不說話,不然他們也不能忘了他!
殷無塵倒沒說什麽,扔下一句我送他回房便抱着人走了,也不知道二人生怕他今日剛跟阮秋疑似吵到打起來,晚上還想再來一場。
阮秋醉得厲害,被放到房間床上後仍沒有半分清醒,抱着醫經往裏頭縮了縮,便繼續睡了。
殷無塵搖了搖頭,轉身擰幹濕帕,抓過他的手擦拭,動作輕柔,哪裏有半分生氣的樣子?
擦完左手,便換右手。
阮秋始終抱着醫經不肯撒手,也不怕睡得不舒服。殷無塵按了按額角,伸手去拿他懷裏的醫經,一下還抽不走,因為阮秋已經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死死抱住他的醫經。
屋中燭光幽微,映得阮秋一雙秋水眸中水光盈盈,透出濃濃的困惑,被他這麽無辜的眼神看着,殷無塵輕輕将他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輕聲道:“松手,我給你放起來。”
阮秋軟聲詢問:“師尊?”
殷無塵心底一陣柔軟,“嗯。”
阮秋這才松手。
殷無塵将醫經抽出,放到桌上,阮秋躺在那裏呆呆看了一陣橫梁,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殷無塵倒了杯茶水,“解酒。”
阮秋看也沒看送到嘴邊的茶水,他睜着雙眼盯着殷無塵看,半晌也沒動,殷無塵便坐了下來,問他:“這麽看着我,還想做什麽?”
“您還在生氣嗎?”
殷無塵一頓,将茶杯擱下,他沒有生氣,只是認真地問阮秋,“你又是真的不喜歡我嗎?”
阮秋歪了歪頭,看上去還是呆呆的,殷無塵便知道,他并沒有真的清醒過來,只是在說醉話。
他現在問一個小醉鬼這種問題,又有什麽意義?
殷無塵眼裏有些懊悔,扶着阮秋道:“罷了,先睡吧。”
他想先幫阮秋除下外袍,免得衣服上的配飾咯到人。
只是沒想到他的手剛碰到領口,便讓阮秋抓住了,這回小醉鬼的反應倒是很靈敏,手上力氣也很大,眼裏滿是警惕地看着殷無塵。
殷無塵今日算是徹底了解到他外表柔弱的小徒弟力氣到底是有多大了,便是他一個化神期修士,也險些掙不開,他耐心地同這小醉鬼解釋,“聽話,先脫了衣服再睡。”
阮秋遲鈍了一會兒,總算撒開他的手,之後卻揪緊自己的衣襟,側身避開殷無塵的手。他的聲音溫溫軟軟的,顯然帶着濃濃的醉意。
“不……不脫!”
阮秋紅着臉,嚴肅地同殷無塵說:“我不要雙修!”
本就沒有那個意思的殷無塵冤枉極了,清俊的眉頭慢慢擰起,末了深呼吸一口氣,溫聲哄道:“沒有雙修,你聽話,師尊不會逼你。”
阮秋又喚了一聲,“師尊?”
殷無塵應聲,“嗯。”
他懵了一下,呆呆看了殷無塵一陣,這才松開了手。
殷無塵松了口氣,總算順利地幫他除下外袍,解下腰間的玉環,正要起身,懷裏溫熱馨香的源頭便一頭靠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
“師尊,我好疼……”
殷無塵聽他啞聲喊疼,以為他是妖咒又發作了,可等到阮秋擡起頭來,平日在他面前總是聽話穩重的臉上滿是委屈,眼裏還含着淚水,脈象卻很是正常,他不由一愣。
“小秋,你哪裏疼?”
“我……”
阮秋呆了呆,之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面色驟然煞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像是碰到極可怕的事,渾身顫抖着又撲進殷無塵懷裏。
“師尊,好冷,好疼!”
這是做什麽噩夢了?
可他剛才也沒睡。
殷無塵感受到懷裏的小徒弟還在瑟瑟發抖,眉宇間有些疑惑,還是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撫着他,一邊哄道:“沒事了,師尊在這裏。”
“師尊,師尊……”
阮秋啞聲喊着,聲音帶上幾分哽咽,身上不住地顫抖。
殷無塵耐心地一聲聲回應,過了一陣,他大抵明白過來什麽,眼底笑意淡去,神色複雜。
“別怕,已經過去了。”
這話自殷無塵口中說出,嗓音竟有幾分幹澀,但懷中的人卻并沒有因為他的安撫安靜下來,反而像是被激怒到了,殷無塵脖子上驟然一陣刺痛,當場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但他沒有推開阮秋,仍是輕輕拍着他的脊背,等到阮秋慢慢安穩下來時,他脖子上的血已經洇濕了衣襟,領口紅了一片。所幸那時,阮秋已睡了過去,殷無塵将他放回床上,蓋好被子,卻沒顧得上清理脖子上的傷,目光晦澀地坐在床邊好一陣。
最終,他長嘆一聲。
殷無塵嗓音幹澀,“我們這樣,還能做回師徒嗎?”
無人應答。
殷無塵深深看了阮秋一眼,擡手撫過他蒼白的臉頰,指腹擦去一抹濕潤淚水,悄然起身出門。
月上中天。
殷無塵去找莫寒水時,後者穿戴整齊,俨然是在等他,但在看到殷無塵脖子上的血牙印時,也不免被驚到了,他也有些不解,沒有立刻問他什麽,忙進屋給他拿外傷藥。
“多少年沒人能将你傷得這麽狼狽了,你今日可算是梅開二度了,到底是怎麽招惹人家了。”
莫寒水拿藥過來時,殷無塵已經拿清水擦洗過脖子上的傷口,接過膏藥便要上藥。莫寒水啧了一聲,便由着他自己對着水面上藥。
不得不說,殷無塵與他的二徒弟是有一些相似之處的,他年輕時也與盧鳴風一樣總愛與人論劍,受傷是日常,給自己上藥也十分粗暴且熟練,左右早已止血了,他抹了一點藥膏糊上去就行了,壓根不管這血牙印烙在他細白的脖子上看着有多吓人。
莫寒水也懶得提醒,反正殷無塵到了這個境界,這麽一點小傷礙不着什麽事,也就是有礙觀瞻。着急的人總不會是他,他便在這裏等着,沒一會兒,殷無塵果然開口了。
“小秋的身體,在鬼珠影響下最後會出什麽問題?”
這不就來了。
莫寒水笑了一聲,“我早跟你說過,你徒弟與常人不同,他的神魂曾經不全,但有一道力量支撐住并且在多年來為他慢慢修複鞏固神魂,這種未知的東西,真的很令人着迷。”
殷無塵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莫寒水道:“消失在他體內的鬼珠應該與這有關。鬼珠會在每月促使他與人雙修,通過他來吸食你的修為精血,但每月也只有一次,你如今能招架的住,可今後呢?你有沒有想過鬼珠有朝一日會失控?到時也許會有三個結果,幸運的話,他與鬼珠共存,第二個結果,是鬼珠失控,把他給吸幹了,第三個,是鬼珠把你吸幹了。”
殷無塵眉心一跳,“……認真點。”
“我很認真的。”莫寒水笑道:“好了,若他都被吸幹了,那你早就沒了。第三個結果,只是我的猜想,讓助阮秋活下來的神秘力量吞噬鬼珠,但這種未知的東西誰也說不準,就像消失的鬼珠,你找不到源頭,也找不到它在哪兒,我就無法對症下藥。我最多為他拖兩年,等他修為漲起來,鬼珠會出現什麽變化,誰也說不準。”
殷無塵眸光一沉,“兩年之內,我一定會找到鬼珠。”
莫寒水有些顧慮,“你想怎麽找?與他雙修時觀察他的身體,還是去它的源頭找?可是那裏太過危險,師弟,你總該為自己想想……”
“我有分寸。”殷無塵打斷他的話,垂眸思索一陣,似乎在猶豫,須臾後才發問:“師兄,若我們不雙修,能有什麽辦法緩過去?”
“停止雙修?”莫寒水挑眉,“你是不想再負責了?”
“不是。”殷無塵很快否認,他的神色變得凝重,“我若去那裏,恐怕不能一直留在他身邊。”
莫寒水聽明白他的意思,張了張口,到底只是輕嘆一聲,“辦法是有的,要麽是叫你徒弟忍着,只要他心志堅定,壓制欲念,也是能熬過去的,不過之後身子會虛了點。”
殷無塵果斷搖頭,“不能傷他,可有不傷他的法子?”
莫寒水道:“你們第一次受鬼珠影響雙修,便注定了只有你最适合幫他緩解,不傷他的話,你去尋一個血脈與你相似的人照顧你徒弟?”
殷無塵冷幽幽地看着他。
莫寒水知道自己不該說這話,雖說這确實是個辦法,殷無塵卻不願意接受,他只能說:“不傷他,便會傷你。要麽傷心,要麽傷身。”
“那便傷我的身。”
殷無塵毫不猶豫做了決定,“師兄,我要做什麽?”
“你認真的?”莫寒水還是希望他再考慮一下的,又問:“便是要挖你的心肝,你也願意嗎?”
“不必再問。”
方才阮秋咬他時的痛,讓殷無塵終于感受到了阮秋在魔門慘死時的痛苦,那也是他不能釋懷的往事。殷無塵神色沉重,同莫寒水道:“他生,我生,他若死,我替他死。”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不好意思今晚有事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