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魔宮宮主,師徒談心

第三十九章魔宮宮主,師徒談心。

殷無塵将阮秋緊緊擁入懷中, 山崖下罡風烈烈,他下來得急,一時止不住下墜的趨勢,忽地, 一道紅色長鞭破開濃濃大霧, 猝不及防卷住他與阮秋, 竟将他們帶了上去!

回到山崖上,血鞭便被他的主人收了回去,殷無塵發覺對面的聶無歡死死盯着他懷裏的阮秋, 很快明白過來什麽,而這時,熒燭劍也追着那個黑衣人,回到殷無塵身旁。

黑衣人再次擋在聶無歡面前,“少主, 我們快走吧!”

聶無歡推開他, 朝殷無塵二人走去, 驚魂未定的阮秋察覺他在靠近,下意識縮進殷無塵懷裏,聶無歡眼底湧上血紅之色, 态度頗為冷硬地開口,“小瞎子,你跟我走!”

阮秋聞言才回頭看他一眼, 而後擡頭看向殷無塵, 殷無塵什麽也沒說, 但也沒有松開他。

一個眼神的交彙, 阮秋便明白了什麽, 他退出殷無塵的懷抱, 卻在聶無歡面露喜色時搖頭,“我是玄極宗的弟子,我不會跟你走的。”

聶無歡笑容頓住,慢慢變冷,“你當真不跟我走?”

阮秋依舊搖頭。

若當年在山洞裏陪伴他半個月的那個殷無塵就是聶無歡,他确實是欠了聶無歡的,可是聶無歡是前世殺他的仇人,他還是無法釋懷這一點,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聶無歡。

“你當真要留在這裏?留在這個殷無塵身邊?”聶無歡又問了一遍,同時抽出血氣濃郁的長鞭。

殷無塵擡手掐訣,熒燭劍劃過長風,飛到阮秋面前。

劍拔弩張之際,玄極宗主山方向亮起一陣霞光,人未現身,冷厲威嚴的聲音便響徹整個宗門。

“聶無歡,不管你混入我玄極宗意欲何為,如今,還想要當着本座的面搶人?你未免也太過狂妄,當真以為我玄極宗無人不成?”

人未到,刀氣已縱橫百裏。

銀白魚龍在雲間翻湧,若隐若現,威壓如山傾軋而下。

黑衣人驚道:“李三思!”

玄極宗掌教,也出手了。

聶無歡已經重傷,卻還頂着刀聖的威壓,揮出血鞭朝阮秋的方向掠去,顯然不肯放棄要帶阮秋走的念頭。殷無塵也不再留情,一手攬住阮秋,一手握起熒燭揮出一劍。

不管是刀聖還是劍聖,聶無歡都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對手,他毫不意外地被那道劍氣逼退,卻在這時,陰氣乍然湧現,百鬼現身,白骨森森的骷髅頭擋在聶無歡面前。

“百鬼杖?”

雲端上着紅衣的李掌教認出來者,明紅袖袍一震,銀白長刀驟現,一刀斬下,劈開百鬼幻象。

于此同時,殷無塵收劍後撤,面色冰冷地望向遠處。

在他懷中的阮秋先是一臉迷茫,而後便見刀氣與百鬼散去後,風雪中出現了一道戴着銀制面具的黑袍人,身旁是阮秋見過的聶青。

阮秋滿目茫然。

卻見聶青與那黑衣屬下上前扶住聶無歡,而聶無歡見到來者,面色卻不太好看,“義父……”

殷無塵适時為阮秋解惑,“那是血影宮宮主,鬼翳。”

阮秋愕然,聶無歡的義父?

血影宮宮主親自出面,玄極宗的李掌教叱喝道:“放肆!你們血影宮的宮主少主是将我玄極宗當做什麽地方了,一個個上門挑釁,既如此,玄極宗也無需再同你們客氣!”

話音落下,剛猛刀氣破空而來——

血影宮宮主擡手,手中百鬼杖懸空,再開百鬼領域,陰氣霎時蔓開方圓數裏,殷無塵揮劍劈開一層結界,将鬼氣封鎖在這片範圍內,同時,雲間的銀白魚龍亦俯沖下來!

殷無塵與聶無歡的鬥法已是驚天動地,李掌教與血影宮宮主也不遑多讓,何況這位血影宮宮主比聶無歡要強上數倍,是能夠與十聖比肩的境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在殷無塵将劍氣凝成結界之時,二十四峰長老紛紛召回弟子,催動護山法陣。

煉氣期的阮秋根本看不清這場交戰,只知道在那詭谲而壯麗的鬥法中,天地也為之撼動,而他被師尊護在懷中毫發未損,但在這些頂尖的修士面前,他也不過一粒砂礫。

寒風烈烈,百鬼哭嚎,那股驚悚腥風仿佛穿透各峰結界,影響着修為低微的弟子們,而銀白魚龍在帶着霞光與冷冽刀鋒,聲聲龍吟渾厚如鐘,将衆人從鬼蜮中解救出來。

此間,血影宮宮主還能分心不緊不慢地吩咐下來。

“無歡,先随兩位長老回去。”

聶青與那名黑衣屬下一左一右要拉着聶無歡離開,聶無歡還是不甘心,回頭看向阮秋的方向,後者正靠在殷無塵懷中,便是留意到了他,眼瞳一縮,便偏頭回避了目光。

聶無歡咬了咬牙,在屬下的第二次催促下,撕開空間裂縫同他們一同離開。殷無塵只是揮劍将鬼氣擋在二十四峰外,而阮秋怔怔地看着他走遠,垂眸斂去眼底一絲無措。

血影宮宮主與李掌教這場鬥法持續了許久,一直沒有分出勝負,将近入夜時血影宮宮主才收手離開,沒有人去追他,也都追不上。

這一戰震撼了玄極宗內所有弟子,而阮秋又冷又疼,體內又有妖咒作祟,早已撐不住暈了過去,殷無塵便将他帶回了無極樓療傷。

因為聶無歡愛掐人脖子,阮秋脖子上全是他的手印,這會兒腫了起來,淤血已經變作青紫色,細長的脖子被摧殘得狼藉不堪,身上各處還有許多撞傷擦傷,便是昏睡過去,窩在溫暖的床榻上,雙眉也因為周身疼痛緊緊蹙起,看上去脆弱又可憐。

好在這些都只是外傷。

殷無塵給他上藥時,只恨當時沒再給聶無歡一劍。

臨近十五妖咒發作,阮秋身上本就疲累無力,又經歷這一遭,便是渾身難受,也足足睡到了入夜才醒來,秋水眸睜開時,因為無極樓熟悉的環境與周邊的安靜有些呆滞。

“醒了。”

阮秋頓了下,轉頭看去。

殿中燭光幽微,映在殷無塵俊美的側臉上,不知他坐在床沿守了多久,眼中竟泛起了紅血絲。

阮秋看見他,匆忙坐了起來,殷無塵上前扶起他,讓他靠着床頭坐下,一邊仔細地将薄被蓋在阮秋腿上,“沒事了,別受涼了。”

“結束了嗎?”阮秋一開口,咽喉便是一陣摻着刺疼瘙癢,他忍不住咳了起來,嘶啞的聲音仿佛被砂紙磨過嗓子,“他們都走了嗎?”

殷無塵取來溫水,“都走了。”

阮秋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頭,接過水杯啞聲道謝,溫水入喉,幹疼的嗓子才好受些。他輕撫過滿是青紫淤痕的脖子,擡眼望向殷無塵,張口要說什麽,殷無塵卻搶了先。

“聽我說就好。”

阮秋垂眸看向手上熱氣萦繞的水杯,緩慢地點下頭。

殷無塵深深看他一眼,似乎也在斟酌言語,頃刻後才道:“聶無歡,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只比我小兩個月,自小就與我長得很像,若要模仿我,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阮秋擡眼看向殷無塵,滿臉詫異,他只猜到聶無歡跟師尊有什麽關系,才能将他模仿得如此相似,沒想到,聶無歡是師尊的弟弟!

殷無塵的神色很平靜,平靜中有幾分淡漠,“我先前告訴過你我有一個仇人,她害死了我的母親,還屠了我本家滿門。那個人,正是聶無歡的母親,所有人都叫她鬼母。”

阮秋眸光閃爍,想起盧鳴風不久前才跟他說過的鬼母,血魔宗六大長老之一鬼婆婆出走後創建血影宮,鬼母便是她的徒弟,據說,她是如今真正意義上的魔門修為第一人。

“比起血影宮宮主,她不算有名。但她的來歷不簡單,還得從血魔宗傾倒前說起。”殷無塵淡聲道:“血魔宗作惡多端,但引來正道征伐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八十多年前他們動了雲水河上游的明州城聶家。那時我未曾出世,并不清楚真相究竟是如何,只知道聶家被屠後,明州城成了一座鬼城,方圓數百裏也變成一片荒漠,再也沒人能靠近,後來,那裏就被喚做鬼廟。而鬼母,是鬼廟最後的守靈人。”

“聶家咳咳……”

阮秋一說話便控制不住咳嗽,殷無塵拍着他的後背。

“別急。聶家與我本家雖然同樣姓聶,實際上卻毫無關系,百年前的明州城聶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修道世家,而我本家只是南澤一個小小的家族。據說明州城聶家參透天機,珍寶無數,這也許便是招來血魔宗觊觎的原因。而在明州城變成鬼城之後,血魔宗也因為分贓不均分崩離析,六大長老出走四位,宗主走火入魔,後來正道各宗門出手,血魔宗終于傾倒。”

“鬼母名叫聶如意,是明州城聶家的後人,當年不知為何入了鬼婆婆門下,後來鬼婆婆創建血影宮,她也成了血影宮右使。據說鬼婆婆座下有三個徒弟,鬼母,你今日見過的血影宮宮主,還有一人不知是誰。鬼母修習鬼廟殘卷,便是她的師兄也不是她的對手,可見當年的聶家有多強。”

殷無塵眼底略過寒意,起身将阮秋手中茶杯放回桌上。

他背對着阮秋,阮秋聽到他的語調有輕微的變化。

“聶如意沒有參與争奪宮主一位,而她也從來都不是善茬。後來,她喜歡上了一個男人,為了得到他,她将她偷偷生下的孩子同那人妻子所生的兒子替換,用孩子的性命逼迫那人的妻子,要她生生撕下一張面皮,那人的妻子最終熬不過去在孩子面前自殺,所幸孩子被人救走了。而聶如意也沒有放棄她的計劃,那個男人的家裏,很多人都在她的威逼下做了她的內應,相比起一個家族的性命,被他們舍棄的那一對母子又算得了什麽?聶如意順利地讓她的兒子替代了那人妻子的兒子,又戴上那人妻子的臉做成的面具進入這個家中,可惜她還是暴露了,那個軟弱不堪的男人居然被她吓得自殺了。”

“真是可笑。”

殷無塵回過身來,勾唇一笑,只是笑得很冷,“聶如意謀劃了那麽久,最終皆是一場空。她一怒之下将那家人全都殺了,而被救走的那個孩子也成了她多年針對的對象。”

他的語氣一直都是平靜的,冷淡面色也沒什麽變化,就像是在說一個事不關己的恐怖故事。

可當他說完時,手臂卻忽然一緊,殷無塵看向那個緊緊抓住他手腕,滿臉擔憂的小徒弟。

阮秋神色複雜,“師尊,那個被救走的孩子就是您。”

在這南風段往事裏,鬼母聶如意就是一個喪心病狂、不擇手段的魔女,可他的師尊卻是無辜的。

紀家人指責他師尊改名換姓,不幫聶家報仇,可是,阮秋也心疼他師尊,聶家人當年既然選擇了無視師尊母子在鬼母手裏遭受苦難,又憑什麽,還要師尊為他們報仇?

當時在林家莊的聶家叔父,又有什麽臉面再來見師尊?

在這段舊事裏,師尊的母親是最無辜的人。只是最後,她還是扔下了師尊一個人在這世上。

那時師尊一定很痛苦吧……

殷無塵看着阮秋滿眼的心疼,卻是輕聲笑了,“無事,都過去了,我已不是當年任人宰割的六歲孩童。”他頓了下又道:“聶無歡本來與我并沒有這麽像,因為鬼母抓走我的那段時間,用秘法将我的血換到了他身上,他……也騙過了我母親幾日。”

也只是幾日,聶無歡在聶家暴露,他的母親殷娘子不敢聲張,順着蛛絲馬跡發現了鬼母與聶家人的密謀,她本來想要告訴丈夫的,只是沒能走遠,就被聶家人抓了回去。

種種原因,讓殷無塵後來改名換姓,他不願再與聶家有半點瓜葛,即便聶家已經被滅門。

多年後回想,殷無塵便明白,他其實還是怨恨過他那個膽小無能卻招惹了鬼母的父親的。

阮秋恍然大悟,聶無歡自小就在鬼母命令下模仿殷無塵,又經過換血秘法與殷無塵面貌愈發相似,幾乎以假亂真,不過他在血影宮時總戴着面具,估計也不想讓人看出來。

殷無塵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揉了揉他的頭,“聶家滅門後,鬼母就瘋了,以她那時的修為确實當得上魔門第一人,不過她自那之後就隐藏在鬼廟裏,除了時不時派血影宮的人來騷擾我,似乎連聶無歡也不再管過,只将他扔給血影宮宮主照看。聶無歡常年戴着面具,最忌諱被人提及容貌,我想,他确實是不喜歡這張臉。”

“一年前,我自認劍道境界圓滿,想去鬼廟找她了結恩怨,然而……”殷無塵愧疚地看着阮秋,“我還是殺不了她,不過我們那時并沒有分出勝負,我不知道她這些年在鬼廟裏做什麽,只知道當時應該出了什麽事,她急着趕回去,我也趕在風暴封城前離開了那裏,卻不慎被鬼廟中飛來的鬼珠入體,回到宗門後,便被你救了。”

阮秋下意識蹭了蹭他的手心,“鬼母就這麽厲害?”

“應當是聶家殘卷的緣故,她修煉的是聶家密卷天水訣。據說當年血魔宗宗主也是因為天水訣對聶家下手,之後是聶家最後一位家主的夫人阮氏将天水訣奉給他,成為血魔宗夫人,血魔宗宗主修煉後卻走火入魔,世人才說,他是死在女人手裏的。”

殷無塵道:“這些年,聶無歡時不時來尋我麻煩,但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師尊還在世時與我說過,他也是個可憐人,只是我不願與他糾纏,他卻始終不願放過我。十年前,他來玄極宗闖山要與我一戰,重傷落敗後不知去向,我在滄江上游找了一段時間,最後,在極樂寺找到他。”

阮秋怔了下,抓緊掌下的被褥,“所以,當時陪伴我半個月的那個殷無塵就是聶無歡,後來,為我化去火毒給我服下火心果的是您。”

“是……”

殷無塵道:“我找到他時,他正在與提燈和尚打鬥,那是西域有名的魔僧,出身西域爛陀寺,是十聖之一那位慧明禪師的師弟,修為極高。我不知道他為何會躲在這間古寺裏,但他手下殺人無數,我既見到了他,便出劍跟聶無歡聯手殺了他……”

說到此處,殷無塵似乎有些不安地看着阮秋,“當時聶無歡深受重傷,還想去找提燈和尚的東西,卻先昏了過去,等他的屬下趕來将他帶走後,我才發現火心果,後來搜查古寺中提燈和尚的同夥又在柴房找到了你。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喊出我的名字,也沒想到聶無歡時隔多年居然還會再假扮我。你身上的寒毒已侵入骨髓,正好我手上有火心果,我便喂你服下了。”

殷無塵看着阮秋,“倘若我說,你在宗門裏第一次見到我,将我認成當年與你相伴半月的殷無塵時,我并沒有察覺你當時說的那個人是聶無歡,小秋,你會不會相信我?”

那時候,豔若秋水的柔弱少年被熒燭劍載着闖入他眼中,他的心神确實是有過一瞬恍惚的。

他那時也遏制不住地想,好漂亮的一雙秋水眸。這麽幹淨的一雙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吧?

阮秋沒有很快回答,看着他微蹙起眉頭,殷無塵便連呼吸都滞住,也不敢移開眼,看着他垂下一雙秋水眸,末了輕輕嘆息一聲。

“我相信。”

殷無塵不由怔住。

阮秋擡眼望向他,仍有些費解,“可是在那之後呢?在發現我認錯人之後,您為何一直不說?”

殷無塵沉默須臾,“因為不敢說。當年你我只有一面之緣,你卻将我錯認成陪伴你半月的聶無歡,小秋,我有時也會嫉妒聶無歡,他與你有過半個月相處的回憶,而我只是因為一個誤會被你當做救命恩人,有些話瞞得久了,便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阮秋搖頭,“我不明白,您若早說了,您一樣是我的恩人。聶無歡是冒充你的身份與我有過半個月相處,還為我緩解過寒毒,為我偷過火心果,可最後也是您救了我。”

殷無塵苦笑,“可是你只會将我當做師尊敬重,唯有提到那半個月時,你是不一樣的!”

那時的阮秋與他便沒了距離感。殷無塵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好,怕阮秋誤會,頓了一下,垂頭道:“對不起,小秋,曾經我确實是懷疑過你是不是與聶無歡有什麽關系才沒有說出來,可是那是在我收你為徒後,再後來我喜歡上你,發現你似乎更在意聶無歡假扮的殷無塵,便不願說了。”

阮秋眉頭緊皺起來,看着殷無塵隐忍的神色到底什麽也沒說,他又換了個問題,“那前世呢?”

前世臨死前的記憶太過痛苦,阮秋咬了咬唇道:“我,我在血影宮時,聽聞沈灼寒失蹤前您與他在同一個地方出現,聶無歡便告訴我,您一直沒有來救我,是去救他了。”

“我為何要救他?”殷無塵反而被他問住,他終于知道阮秋這段時間為何那樣躲避着他了,除了驚愕之外,還有些好笑,他問阮秋,“還記得那次我出門前與你說的話嗎?”

阮秋點頭,“您那時,是去鬼廟找鬼珠的源頭嗎?”

殷無塵颔首,“是。明州城早已成了一片鬼城,方圓百裏俱是荒漠,常年風暴,毫無規律,便是那時的我也只能等到風暴停下才能進入鬼廟。聶無歡,也根本沒有給我傳信。我收到你師兄的傳信時已經過去了六日,在那時,我為了盡快趕去救你……”

他在鬼廟與鬼母死戰,突破了瓶頸,人劍合一的境界終于得到圓滿,可等他趕到血影宮……

殷無塵聲音幹澀,雙眸緊緊盯着阮秋,眼底泛起猩紅,“我來晚了,只帶回了你的屍體。”

阮秋深吸一口氣,神色極認真地望進殷無塵的眼睛。

“您真的來了嗎?”

殷無塵回想起那時再見阮秋的一幕,指尖竟然在發抖,回答時的語氣也無法再保持平靜,“我将你從河底撈起來,帶你回宗門時,你再也不會睜眼,也不會動。後來,我親手将你葬在山上,再也沒有下山。”

阮秋死後那幾年,時間仿佛過得極為緩慢,淩絕峰沒有再收新弟子,兩個弟子都回來了,山中卻始終冷冷清清,像是被抽幹了生氣。

殷無塵還記得,在無數個夜裏,他曾經夢到過阮秋。

夢裏,阮秋總在怨他為何不來救他,他卻無話可說。

再後來,他練劍時也不再像往日那樣自在了,時不時,回頭看上一眼山崖前樹下的墓碑。

淩絕峰依舊那樣寧靜,他的心卻再也無法恢複平靜。

直到阮秋曾經的住處漏雨,林松風收拾出阮秋的舊物,殷無塵從中發現了消失多年的鬼珠,他不知道鬼珠為何會出現在那裏,當夜實在無法修煉,也無法入睡,再一睜眼……

他回到了多年前。

這是上個月的十六。

前日夜裏,他剛剛幫阮秋緩解過妖咒,那時,他剛睜開眼,正在山下尋找解除妖咒的法子。

阮秋很久沒有再說話。

殷無塵等待的過程心中極為煎熬,仿佛在等待宣判,但無論他如何後悔,上一世他便是沒能趕在阮秋死前救下他,這是他該受的。

最終,殷無塵還是抵不過心中煎熬,出聲道:“小秋,我後來才知道,聶無歡懷疑我當年見死不救,才會陰差陽錯,讓你十年前的恩人,最終成為殺死你的仇人……”

阮秋搖頭,“別說了。”

殷無塵面色煞白,卻在這時,阮秋撲進他懷裏,雙手環上他後背,他的身體變得僵直,整個人愣住。而阮秋靠在他肩上,輕輕蹭了蹭他的肩頭,便慶幸地長嘆了一聲。

“師尊,我不怪你了。”

原來他上一世沒有信錯人,師尊沒有辜負他的等待。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抱歉qaq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