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奉月與沈奉心立即恭敬行禮，半分也不敢怠慢。沈安言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坐上椅子，雖行動緩慢，身子卻有着看得出來的硬朗。

“站着幹什麽？快坐下。”沈安言再次發話。

沈奉月坐在前位，而沈奉心卻不敢坐，埋着細碎的步子走到最後位坐下，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滿屋子人對她的不屑，若不是為了那個人，她又何苦來這裏受罪？

沈奉丹冷聲對其他姊妹兄弟道，“宗族的大小姐來了，你們也不來行禮，被有心人說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家與宗族不和呢。”

“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月妹妹也是自家人，怎麽會是有心人呢？”說着不懷好意地看了沈奉月一眼，莫說其他看好戲的人，就是丫鬟奴仆也在暗笑。

說話的是沈奉秀，沈奉丹同父異母的姐姐。沈奉月也是大小姐，就算是沈奉丹，也要禮讓三分，總歸來說，她們根本沒有把沈奉月放在眼裏。

沈奉月要表現出自己良好的教養，在別人的家裏，多忍耐一點不是壞事，只是也不該讓人小瞧了。瞧着說話人的面貌衣着，東沈府年紀大些的小姐就是沈奉秀了，“這是秀姐姐罷？說起來，月兒曾乘馬車去山上游玩時路過隐酒樓，見到姐姐露面與一名男子飲酒，當時不識姐姐，并未上前問候，還望姐姐見諒。”

全屋子裏的人倒吸一口氣，原本陵川對女子不大拘束，只是對幾個地點還是有所顧忌，酒樓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大戶人家的小姐去酒樓也是常有的，但小姐通常遮面且有丫鬟陪同。而沈奉秀既未婚嫁又公然與男子飲酒，實在有傷大雅。

沈奉丹的母親元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這樣的事傳出去，實在有傷大房的名聲，“月兒可看清楚了？”

“當日走得匆忙，沒有在意。如今看着秀姐姐，覺着身影相似。”

沈奉秀惱羞成怒，“只是身影相似便判定是我，月妹妹，猜測得來話還是要斟酌着說，自家人就罷了，若是外人，你可是要吃虧的。”

“是麽？那或許是我看錯了。”沈奉月諾諾道，一臉無辜委屈，“那女子穿着白月霓裳，月兒心想，這樣的華服……”

眼見着沈奉秀怒氣愈盛，沈奉月實時閉上嘴，意味卻更明顯了，“看來，是月兒見識淺薄了，白月霓裳，也不只沈府有。”

元氏一聽白月霓裳，神色驟變，沈奉丹的臉都成了豬肝色了，而二房三房的人無不嘲諷又帶着憐憫地看着沈奉秀。

沈安言怒喝，“秀兒，自己做錯了事還怕別人說麽？”

“祖爺，秀兒冤枉啊。”

Advertisement

沈奉月立即跟随着沈奉秀跪下來，神色慌亂，“二祖爺，都是月兒的錯，是月兒說錯話了。二祖爺不要生氣，身體重要啊。”

“祖爺，請你為丹兒做主。”沈奉丹也跪下來，看向沈奉秀滿是憤恨，“那白月霓裳是姑姑送于丹兒的，丹兒怕損傷了它，便将其放起來。兩日前婢女整理衣服，卻沒見到白月霓裳，必定是被她偷穿了。”

沈奉月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出，沈奉丹所謂的姑姑應當就是李雲致的母親沈自慧了，既然是她送的，只怕沈奉秀沒有什麽好結果了。

“祖爺，請你為秀兒做主。”沈奉秀已經徹底蒙了，剛剛的伶牙俐齒仿佛是幻覺。現下也只是重複這一句，令人聽了心煩。

由于沈奉丹，沈奉月成功抽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偷衣服的事上，沒有人會花心思考量沈奉月，給她臉色。并且二房三房早就盼着大房出事，這回沈奉月可是幫了大忙，二房三房雖不至于和顏悅色，至少不會落井下石。

“冤枉？去你屋裏搜一下有沒有衣服就知道是不是冤枉了。”沈奉丹氣得就差一巴掌打死沈奉秀了，可畢竟沈安言還在，也不敢太放肆。

“這都是在幹什麽？”沈安言一拐杖敲在地上，震懾衆人，頓時安靜了，“元氏，這件事你來處理，不要在我面前吵吵鬧鬧，自己院子裏的事，還要在這樣的場合拿出來讓大家看笑話嗎？”

元氏立即站起來又跪下，“還望父親贖罪，是兒媳管教無方。”

“都走罷，我與月兒單獨說說話。”

沈奉心跟随着大家一起出了門，沈奉毓攔着她，笑道，“心姐姐可真是有個厲害的妹妹。”

“月兒純善，可也是你們欺負不得的。宗族畢竟是宗族，就算說出去，也是你們理虧。”沈奉心并不想與沈奉毓糾纏，這個妹妹以前見過兩次，仗着自己是獨女，有父母親撐腰，無所不為，惹人生厭。

沈奉毓冷哼，“宗族又如何？随意一個不知情的人來我們沈府走一遭，再去你們沈府看看，恐怕都會覺得我們沈府才是宗族罷。”

“可事實是你們才是庶出，就算再有錢有權，也永遠不可能成為嫡出。”沈奉心也氣悶，原本示弱就算了，可這一次不知為何她不自覺就維護起對自己并不算好的沈府來了，現在示弱又晚了，也不甘心就這樣示弱。

沈奉毓抓起沈奉心的手，捏得她生疼，“心姐姐可不要忘了你自己現在在哪裏。”說完擡起頭，像只高傲的孔雀走遠了。

若懷心疼地捧起沈奉心的手，道，“小姐，疼嗎？”

“我們走罷。”

“毓小姐不過也只是東沈府二房的小姐，憑什麽趾高氣昂。”若懷恨恨道。

沈奉心低聲喝道，“若懷，這樣的話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奴婢能說的。”

“若懷知錯。”

沈奉月依舊跪在地上，沈安言不發話，她就得一直跪。

“你知道為什麽我要罰你？”沈安言問。

“月兒不知，請二祖爺明示。”沈奉月泫淚欲滴，看上去委屈極了。

沈安言嘆氣，“你們啊，就是不讓人省心。什麽話該在什麽場合說，要有分寸，如今你得罪了大房，以後有你好受的？”

沈奉月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怎麽說沈奉秀也是大房的人，大房成了笑柄全是由自己引起的，憑大房的權勢，就算起不了大風大浪，給自己使些絆子讓自己過不上順心的日子還是輕而易舉的，“月兒知錯，還請二祖爺幫幫月兒。”

“知錯認錯才是我的好孫女，起來吧，這事，我自有分寸。”沈安言寬慰道。

沈奉月将自己在皎月谷的趣事一一講給沈安言聽，沈安言哈哈大笑，直說她又淘氣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