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錦輕聲道：“小姐，老爺派人來叫你快回去。”

“急什麽，等皇上到了別院，可要大半天了。”并不是有人擋路，而是百姓多，皇上總要做出親民的樣子。雖是這樣說，沈奉月還是轉身下樓，進了馬車。

回到沈府，沈自賢看了沈奉月幾眼，“不是新做了幾套衣服麽，怎麽還穿去年的？”

“新做的衣服太繁瑣，拿去讓裁縫改了，現在還未拿回來。”沈奉月規矩回答。

“這些事情，你們做下人的就早該準備。”沈自賢厲聲道，思月與落錦連連道是。

果然，接近傍晚時分，皇上才到別院。沈府與東沈府的人除了來不及歸來的沈自成，所有人都到齊了。沈奉丹故意與沈奉月站在一起，比起她的華服，沈奉月盡顯寒酸。

皇上坐到大堂高位上，樂呵呵笑了，“聽聞沈家女子聰慧美貌，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沈大人好福氣啊。”

沈自賢與沈安言齊齊跪下，“吾皇萬恩。”

“皇上趕路勞累，臣已經備好房間，還請皇上早些休息。”沈自賢言語姿态間，滿是對皇上的恭敬誠懇。

待皇上休息後，沈自賢親自巡查了別院一遍，才放心地回了沈府。接下來幾天，沈府兩家以及城主衆人陪着皇上游山玩水，順便介紹陵川的風土人情，不得不說，相比起宣朝其他地方，陵川的确是一塊寶地。

夜裏，皇上宴請衆人，歌舞升平。

穆亦修眼睛始終盯着沈奉月，看她淺酌，看她夾菜，看她對沉醉歌舞，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認識新的一個她。

皇上不經意間發現了，便問道：“修兒，你在想什麽如此用心啊？”

皇上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有樂師依舊彈奏，舞女依舊邁着輕快的步子。

穆亦修淺笑，“兒臣不過是感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為此而高興罷了。”

“你常年樂不思蜀，也不進宮看望你的母妃，我看，是該給你選位賢妃收收你的性子。”皇上說話懶散，半似玩笑，底下的人卻炸開了，每個人心底都打着小算盤，這件事如何利用才對自己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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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亦修聞言，趕緊站起來半跪，“父皇，兒臣的婚事，還請父皇讓兒臣自己做主。”

“我也不過随口一句，你就這樣驚慌，難不成，看上誰家小姐了？只要你說是誰，我就給你賜婚。”皇上老了，也想多幾個孫子伴其左右。

穆亦修下意識看了沈奉月一眼，沈奉月神色僵硬，別過頭看向自己的袖子。很明顯，她拒絕了。

“二皇兄也還未娶王嫂，兒臣怎敢領先？”穆亦修低着頭，心中隐隐失落。

宴席散後，皇上單獨叫沈奉月見駕。

屋子裏就沈奉月與皇上二人，侍衛守在門口以防有人打擾。

“會下棋麽？”

“小女愚鈍，棋藝不佳，還望皇上見諒。”

“陪朕下一局，你贏了，可以向朕提一個要求。”

沈奉月猶豫着坐下，手還未落子，皇上便問，“你與修兒相識？”

“與王爺見過幾次。”沈奉月自然不敢說自己與穆亦修很熟識，怕皇上誤以為他們互相傾慕，一道聖旨下來可就慘了。

“修兒雖然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他對你......”

“皇上。”沈奉月也顧不上什麽禮數周不周全，“我與三王爺，不過萍水相逢。三王爺和善，想必深受京都小姐喜愛，皇上何不在她們之中為三王爺選妃呢？”

沈奉月以為皇上會為自己的魯莽而發怒，然而皇上只看着棋盤，半晌，才落下一子，“如果朕要你嫁給修兒呢？”

沈奉月撲通直接跪在地上，“多謝皇上厚愛，只是小女才德欠缺，實在與三皇子難以相配。”

“都說你聰慧，朕卻不見你聰慧在哪裏，倒是有幾分膽量。”皇上緩緩道，“罷了，既然修兒未說，你又不願意，此事先放下，你好好考慮。”

出了院子，穆亦修站在月光下看着眼前的池子神游，也不知在想什麽。沈奉月本想上去問候，想想又作罷了，此時能不見便不見罷。

穆亦修聽到遠走的腳步聲，心中失落更甚。得知沈奉月拒絕賜婚，他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早就知道她會拒絕，只是知道她親口說出來後難免郁悶。

次日一早，沈奉心來了祛寒院，見沈奉月梳妝，也不敢打擾，只好等待。沈奉月也不着急，她想看看沈奉月有多少耐心。

待沒有別的事拖延了，沈奉月才走出來，沈奉心絲毫沒有不耐煩，反而态度謙遜，“前日是姐姐錯了，不該誤會妹妹，還請妹妹見諒。”

“你誤會我是小事，耽誤了自己才是大事。”沈奉月坐在她旁邊，“商家固然比不得沈家，卻也有些根基，你嫁過去總比嫁給唐華要好得多。”

說完沈奉心淚就落下來，“今日來尋妹妹，便是請妹妹幫幫我，我不想嫁給商幸。”

沈奉月聞言，也嘆口氣，“想來商幸不論品德如何，他也是商家獨子，況且只要沈家還在，他不敢對你有所不敬。你不嫁，又是為何？”

“難道商家是我唯一的選擇嗎？”沈奉心作勢要跪下來，沈奉月趕緊扶住她，“如非所愛，我誓死不嫁，還望妹妹幫忙求求大娘。”

“罷了。”沈奉月終究心軟，自己雖說得冠冕堂皇，商幸的德行确實敗壞，沈奉心嫁過去想必也過得不順心，只是衣食無憂罷了，“商家的親事明面上不能退，對你的名譽有損，母親與二娘也是萬分不會同意的。你也知道，我如今處境不同往日，你想逃婚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能不能舍得下沈家呢？”

沈奉心想到母親冷漠的神情，哥哥也只是一心利用自己，所謂的父親根本就不關心，如今嫁入商家也是離開沈府，還整日要面對商家的風雨，不如就獲了自由，隐姓埋名離得遠遠的，過自己的日子。

“我想着他們，他們又何曾想着我？”沈奉月神情黯然，“還請妹妹成全。”

若是說沈奉心以自己一人之力逃離沈府也不是不可，可她總歸是害怕的，出于本能地對沈奉月信任，只好來求助沈奉月。

兩人暗地将沈奉心出逃的日子定在皇上離開陵川那天，那時候沈府無人，也沒人注意沈奉心丢失了。待發現之時，沈奉心早就跑遠，哪裏去尋蹤跡呢？

沈奉心開始閉門不出，若懷傳散出她身體抱恙的消息。沈奉月找了幾位沈家醫館的大夫來瞧病，大夫們查不出原因又不敢壞自己名聲，一致認定沈奉心的病為風寒所致。再者沈奉心本就體弱多病，她身體不适已成常态，沈府裏無人将此事放在心上。沈奉月聽到消息，眉頭舒展開來，目前計劃進行得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