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沈奉月會看見穆亦城，他意氣風發，走向自己，月兒，我們走。穆亦修卻在他背後拿着劍一寸一寸刺進他的心髒。

“不要。”沈奉月驚醒，額頭冒汗。

穆亦修睜開眼睛，柔聲問道，“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沈奉月猛地推開穆亦修，似小鹿受到驚吓般抱住自己。穆亦修冷冷地強迫她擡頭直視自己，“你不願意看我，我偏要你看我。你以為三哥回來你就可以與他在一起了，也不看看你肚子裏是誰的種。”

氣得穆亦修翻床而下，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沒來看過沈奉月。

漸漸地，沈奉月開始顯懷，穆亦城回來的日子也越來越近。她撫摸着自己肚子，猶豫不決。甚至她故意不吃安胎藥，不吃東西，希望出一場意外，她不想是自己親手殺了這個孩子。

為什麽呢？明明一開始就妥協了，現在又不甘心了。

穆亦城回來那日天格外毒辣，沈奉月身子很虛，邁不出房門。聽下人們說，皇上派了五萬兵将去迎接，一路浩浩蕩蕩，歡呼不斷。安慶王身形雖消瘦，而威武不凡，許多姑娘見了都移不開眼。

沈奉月聽着，也就聽着了。穆亦城初回帝都也并沒有為百姓做什麽，不過是風流豔史給他們下飯，再又遠走五年，百姓們歡呼，也不過是氣氛使然，并非為他。再說姑娘暗許芳心，以穆亦城的模樣，自己初見他時也是心慌意亂，也沒什麽奇怪的。反而是威武二字，穆亦城不是文弱書生，卻也談不上威武，與穆亦修相比，缺少了幾分武力，也不知現在的他，是否真的有了變化。

穆亦城見了皇上等人後在府中休息了五日才來靖王府，沈奉月不敢見他，躲在屋裏不出去。可她躲着，有人未必就讓她不見。

“思月，快去禀報側妃，三哥來了。”穆亦修站在門口大聲道，沈奉月在屋內就聽到了。

思月走進來，一句話都還沒說，沈奉月便悄聲道，“你偷偷告訴穆亦修，如果他敢強迫我，我就殺死他的孩子。”

思月恐慌地看了眼沈奉月，她的神情令人不得不相信她是認真的。

思月出去後，很顯然屋子外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就聽到穆亦修道，“月兒有孕在身，格外奢睡，現下見三哥恐怕有失禮數，待過幾日，我親自帶月兒去三哥府上拜訪。”

只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穆亦城應該是恨自己吧，否則他怎麽一句話也沒有，哪怕只是一個回應。

午後，穆亦修終于踏進了這個幾月都不曾踏入的房間，他看着沈奉月，不知該怎麽面對她，“這不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你竟然拿他威脅我。”

“威脅你又如何？你時時刻刻都在威脅我，我威脅你一次又如何？”沈奉月閉上眼睛，不願意看他，小心翼翼翻身面向床的裏側。

穆亦修深吸了一口氣，“沈奉月，我承諾你，只要你生下這個孩子，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罷。”

沈奉月聞言，眼裏閃着光，她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一個好消息了，“真的？”

“真的。”

“好。”

回答得這樣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的遲疑猶豫，穆亦修受傷地看着沈奉月的背面，他知道，她一定很高興。

大夫說胎像穩定，不必再吃安胎藥。長久處于疾病之中的沈奉月吃了十幾年的藥，身子原本就承受不住，胎像穩定則不吃安胎藥更為安全。

孩子六個月般大時，沈奉月見到了穆亦城。穆亦城看着她隆起的小腹，話語哽咽在喉，反而是沈奉月開了口，“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穆亦城沙啞着聲音道，“四弟待你，應是很不錯的。”

“亦城，如果，如果我生了這個孩子，你還要我麽？”沈奉月遲疑地開口，她緊張地攥着袖口，生怕他回答說不。

穆亦城心疼地看着她，“要。”

驀然，風吹得兩人淚流滿面，沈奉月哭道，“你不要忘了，你說的話。”

“月兒，這裏風大，你在這裏幹什麽？要與三哥說話，也應回房間說。”穆亦修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沈奉月慌亂地擦了擦眼淚。

穆亦城沉聲道，“巧遇側妃，就說了兩句話。此番前來，是來找四弟的。”

“思月，送側妃回去。”穆亦修輕笑道，“三哥，書房請。”

由着有了穆亦修的承諾，沈奉月也不再對穆亦修不客氣，反正她都要走了，還賭氣做什麽。而對肚子裏的孩子，更是上心，她終究還是不忍心拿孩子做把柄。

穆亦修看她開始給孩子做衣服，驚訝于她是會女工的，“倘若生下孩子，你會回來看他麽？”

“他有你和蘇姐姐就夠了。”沈奉月頓了一下，“或許吧，等他大一些，我或許會來看看他。”

“那我呢？你絲毫不會記起我麽？”穆亦修再次問。

沈奉月放下針線，看着他，道，“怎麽像個孩子樣？我若會記起你，現下又怎麽會想走呢？穆亦修，喜歡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很簡單，喜歡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很難很難，即便相處一輩子，也不會有真正的歡喜。”

穆亦修沉默，他分明知道自己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卻偏偏要自取其辱，親自聽到拒絕。

思月看沈奉月日夜趕制小衣服，“小姐歇息罷，累壞了眼睛。”

“以後不知何時才能見着這個孩子。思月，你以後就留在靖王府，替我照顧他，不要讓他被別人欺負了去。”說着，沈奉月的眼淚又落下來，夜晚的眼淚真真是多。

“小姐。”思月也淚眼望着沈奉月，卻沒有再說下一句話。

蘇儀又懷孕了，靖王府再添喜事，整個府邸都洋溢着喜悅。畢竟是穆亦修的孩子，穆亦修自然是高興的，他每每回來便去伴着蘇儀，像是故意做給沈奉月看的。

思月抱怨道，“王妃有孕，非要吃小姐的膳食。她要吃，再讓廚房做便是了，偏偏端走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