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沈奉月回到靖王府中，連意連月都未睡，看見他們，沈奉月空蕩蕩的心又才升起一陣暖意。她抱住他們，柔和道，“怎麽不睡？”

“今日未見母妃，睡不着。”連月稚嫩道，連意也連連點頭。

哄着孩子們睡下，沈奉月才走進穆亦修的書房中，她要向穆亦修辭行了。

“你要走？去哪裏，去三哥府上？”穆亦修放下筆，質問道。

“我想去我想去的地方，或許去找我的師姐，或許回陵川，又或許是別的地方。”沈奉月淡淡道，她原本以為離開陵川是對的選擇，現在才發現，步入帝都才是最錯誤的。

穆亦修皺眉，怒道，“你找不到你師姐了，她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會？”沈奉月險些站不穩，嘴唇顫抖，臉色發白，“她不會的，怎麽會死？”

穆亦修自知失言，想要上前去扶她，被她猛地推開，問道，“怎麽死的？”

穆亦修沒有隐瞞，将她的進宮的事全盤托出，沈奉月越聽越不能控制自己，每個人都被卷進來，每個人都死在了這裏，這裏哪裏是象征繁華安定的城？這裏分明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

她沖出去，撞上林言，林言不明所以，又見穆亦修沖出來，穆亦修看也沒看她，直接從身側跑過去。林言看着屋內燈火，站了許久，她沒由來地覺着無趣，後悔嫁入靖王府，過早掩埋了自己的未來。

沈奉月不能自已，她不能為沈奉心做點什麽，甚至連穆可溫的離去都不知曉，她這麽多年來，竟然如此狹隘于這片地方，狹隘于身邊的人。

“沈奉月，你冷靜點。”穆亦修抱住她。

“為什麽，為什麽非要是她，你們可以選擇任何人。”

穆亦修也并不知情，事情巧合得他無法解釋，“我并不知道，我知道後，她已經不在宮中了。”

沈奉月如鲠在喉，眼淚默默落下來，一滴滴砸在冰冷的月光下，她再次推開穆亦修，“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見穆亦修神色緊張，又道，“放心，我還知道分寸。”

眼睜睜看着沈奉月失魂落魄離開自己身邊，穆亦修攥緊手，目光更堅定，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又如何？

太子病情好轉，他親手指證雲妃身側的嬷嬷下藥，雲妃被打入冷宮。沈自文心驚，幸而自己并未與雲妃過于接近，誰能想到，雲妃親自教出來的兒子指證了自己母親害自己。

事态猛然向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雲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小小年紀便有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漠，她才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在穆亦初的心中落下了深深的烙印，看似是個孩子，卻什麽都看在眼裏藏在心底。

離開雲宮那一天，她深深地望了沈自文一眼，無人送她，連皇上都沒來瞧一瞧，可沈自文來了。

“沈大人怎麽得空來送本宮？”

沈自文行禮，“臣只是來看看，昔日高高在上的雲妃娘娘，是怎麽淪落到如此地步的。不過榮華富貴，只是皇上一句話的事，雲妃娘娘說不定日後還能出冷宮也未可知。”

“哼，如此，便借大人吉言。”雲妃轉身，身着布衣，頭系青帶，也未能消磨她做了多年娘娘的威嚴。她來的時候，宮中人人朝她拜禮，氣勢非凡，她走的時候，也不能丢了臉面，讓人看笑話。

沈自文注視着她遠去，回頭留下空無一人的大道，不論曾經有多少人走過，未來又有多少人踏上來，此時此刻，它是如此孤寂，彰顯着它的寂寞。

蓮妃一時風頭正盛，朝中大臣舉棋不定，雲妃倒了，太子沒有被廢，靖王封地的事也還沒着落。沈自文是看清了，皇上無意傳位于靖王和太子，這只不過是他自己的想法，未敢外傳。

“什麽！你要暗殺皇上？”蓮妃一杯熱茶落地，叮當作響。

“兵部尚書等人都答應為我所用，此時不反，更待何時？難不成真的要等小太子登基，把我趕盡殺絕？母妃，到時候，你便是與雲妃同樣的處境。”

“修兒，此事母妃只當你胡亂說說，千萬不要亂來。”蓮妃勸道，“太子未廢，輪不到你。”

“母妃，兒臣自然有打算。還望母妃助兒臣一臂之力，這也是為母妃做打算。”

皇上咳嗽越發厲害，時常低燒不斷，太醫随時候命，宮中人人自危，生怕皇上發怒招來殺身之禍。伺候皇上的人更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蓮妃做了魚粥特地送來給皇上開胃，皇上瞟了一眼，板着的臉終于有了松動，悶聲道，“也只有愛妃你，還記得朕喜愛吃什麽。”

“待皇上好了，想吃什麽，告訴臣妾，臣妾定當盡一份心。”

“愛妃心意，朕已知曉。”皇上推開粥，蓮妃疑惑道，“皇上？”

皇上虛弱道，“真累了，退下罷。”

“是。”

蓮妃收拾便離開了。皇上喚來沈自文。

沈自文提筆寫下诏書，他沒想到，皇上竟是要立最不可能的那個人為帝。皇上看過诏書，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蓋上玉玺。

“此後，你要好好輔佐新帝，他不會虧你。”

“是。”

又交代一些事後，皇上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他走得很平靜，沒有痛苦。

皇上薨了，舉國哀愁，穆亦修舉兵逼宮，要沈自文交出遺诏，沈自文提前得知消息，連夜逃跑。

沈奉月在混亂中找到穆亦城，穆亦城正帶着大批護城衛搜索沈自文的去處。

“亦城，你什麽時候帶我走？”沈奉月攔住穆亦城的馬，險些受傷。

穆亦城立即下馬，将她拉到無人處，“你不在靖王府好好待着，這時候跑出來做什麽？”

沈奉月擡頭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你說過，你會帶我走。”

“月兒，你應當清楚，如若走不上帝位，我便永遠不能帶你走。”

“不，你現在就可以帶我走，趁着穆亦修還沒有察覺，他忙着宮中的事，無暇顧及我們。”

“我們一走，四弟勢必會找我們，再者，母妃還未正名，我還不能離開。月兒，你再等等。”

沈奉月推開穆亦城的手，她苦笑，“你從來就沒想過帶我走對不對？”

不等穆亦城回答，她又道，“穆亦城，你憑什麽争得過穆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