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付瑾歡被那雙桃花眼盯得發怵,于是一揮爪子直接甩徐淩霄臉上。
頓時,麥色的俊臉立即出現了兩道淺淺的劃痕。
徐淩霄斂眉,雙眸頓了頓,輕咳一聲神情有些不自然道:“若需銀票那暗格裏有,你拿去便是。”
付瑾歡收起兔爪,睜大了眼睛瞧他,心底疑惑,他怎知自己需要銀票?
像是想到了什麽,付瑾歡眸光一滞,擡眼打量眼前的徐淩霄。
卻見某人捂着半邊臉錯開她的視線,快步走了出去。
見狀付瑾歡撇撇嘴,蹙眉思索片刻,蹦下了桌子照徐淩霄說的打開了暗格。
兔爪朝裏一摸,果真攥出一把銀票來。
揣夠了銀兩付瑾歡就出了門,直接小跑着去了那家賣燒餅的店鋪。
走到西街一看,卻見店門緊閉,連那木牌子都收了。
街邊倒是有別家攤位賣吃食的,付瑾歡嘗了嘗味道,只覺遠不及店裏的好吃,于是熟門熟路地鑽進牆角的狗洞,又溜進了別人家的內院。
院裏不再有夥計們忙活,臨近的屋裏頭只傳來婦女陣陣痛哭悲號的聲音。
不覺有它,付瑾歡溜進了廚房找燒餅,掀起了鍋蓋,裏頭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耳邊婦女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愈發悲戚,付瑾歡貓着腰,變了形态跳入了那扇不斷傳來哭聲的房門,只見一群人紮紮實實圍在床邊,哭泣聲便是從中發出來的。
付瑾歡小心翼翼地沿着牆角跑到床邊,驟然入眼的便是一具面無血色,裸露着胸膛的男童屍體!
與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子濃烈的香樟味。
兔鼻子不禁蹙了蹙,付瑾歡縮在床簾下面,透過簾縫再一細瞧,只見男童心口的位置竟被人生生挖出個黑漆漆的血洞來,濺到全身的鮮血,因隔了夜已幹涸凝結,密密麻麻的暗色血痕布滿全身。
光是看着,便令人膽顫!
而此時哀嚎的婦女正是這家燒餅店的老板娘,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男童無疑是她的兒子,看這模樣她前幾日在這院裏見過,就是那個嚷嚷着要去大街上玩耍的孩子。
眼前的孩子已沒了生氣,唇部幹裂慘白,眼眶深陷,周圍泛着淡淡的青色。
付瑾歡眸光一黯。
原來那群孩童說的并不是玩笑話。
老板娘抱着僵硬的屍首痛哭,臉上更是哀哀欲絕。
旁人愁眉鎖眼心生不忍,也在一旁勸慰。
付瑾歡定睛瞧了瞧,難不成真有吃小孩心的怪物?
細細打量那孩子胸前的血洞,像是被尖銳的器物所傷且傷口發黑。
付瑾歡挑眉,下意識舉起兔爪仔細一瞧,若真有怪物,那也與她一般是有爪子的怪物。
出了院子付瑾歡心情郁悶地打道回府,就連路邊賣的零嘴也覺得索然無味。
途經一處賣馄饨的,付瑾歡拉住那位大叔的胳膊詢問。
“大叔,這城裏頭是否有吃人心的妖怪?”
聞言大叔眼珠子猛地瞪得溜圓,怪異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姑娘,見她十分眼生,繼而語氣悶悶地嗯了一聲。
見大叔不願多言,付瑾歡自覺無趣,便作罷。
……
回了王府已是用晚膳的時段,徐淩霄在書閣呆了半日,待付瑾歡進屋時,便瞧見圓桌上堆滿了高高一疊食物。
看着那堆吃食,付瑾歡心情抑郁,着實難以下咽。
見某兔無精打采地趴在椅子上,徐淩霄拎着她放到了桌上,湊上前定眼一瞧,揶揄道:“本王今日從宮裏帶了些你愛吃的,怎麽反倒不蹦跶了。”
某只兔子卻低垂着腦袋不理他,見狀徐淩霄微眯起桃花眼戲弄道:“既然不吃,那本王讓人将這清理了。”
付瑾歡忙出聲阻止:“別別別,誰說我不吃的。”
徐淩霄挑眉,眉梢含笑,便見這兔子跳上了桌,抓起葡萄幹直往嘴裏塞。
男子忍住笑意,悠悠地抿了口茶,語氣慵懶詢問道:“如此貪吃,竟沒見你長多少肉。”
付瑾歡聽罷,警惕地看他:“你是不是還想着打我主意?”
清麗的女音一出口,徐淩霄側目:“本王能打你什麽主意?”
付瑾歡默了默,他若還想着吃她也不是不可能。
說這話時徐淩霄掩下心思,兩人閑扯之際,付瑾歡嘴裏塞滿了棗糕,狀似不經意地問他:“錦陽城裏是不是有吃人心的妖怪?”
舉杯的手驀地一頓,徐淩霄垂眸,半晌才道:“聽說過,不過傳言罷了。”
付瑾歡忙擦了擦嘴糾正:“不是傳言,是真的。”
此話一出,徐淩霄眸色一沉,:“你又怎知這都是真的?”
面前的兔子忽的提高了聲音:“我親眼看到西街賣燒餅的老板娘,她兒子胸口的位置被那妖怪生生掏出個血窟窿!”
男子俊臉陰沉,末了沉聲道“若真有妖怪,你便安分呆在王府,別被那妖怪擄了去。”
說罷,起身離開。
付瑾歡咽下嘴裏的棗糕,眼眸牢牢鎖住那抹挺拔的背影,眼底透着審視和打量。
……
此時城外的樟樹林裏一片墨黑,初秋寂靜的月光穿過細碎的枝桠,泛着絲絲涼意,濃濃的香樟味彌漫在四周,紫衣男子掩面獨行在雜草叢生的小路上。
深知這香樟味到了夜晚便會迷惑人的心智,徐淩霄疾步穿行,走出了缭繞的黑霧。
屋內的黎修慘白一張臉,瘦骨嶙峋的身子正坐在床上,一旁的瑤姨端着藥碗在其身旁弓腰站着。
見到來人,瑤姨眼底閃過驚訝,神情不定地看了眼床上的黎修,俯身貼着她的耳朵細語道:“小王爺來了。”
語畢瑤姨朝徐淩霄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未等黎修說話,徐淩霄徑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形如枯木的臉只覺喉頭發緊。
站于黎修身前,厲聲道:“傷害那些無辜的孩子就是你所謂的修行?!”
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壓抑着怒火,聲似寒冰。
聞言,黎修神情慌亂,擱在被子上的枯手用力抓緊了一角,指尖微顫。
徐淩霄冷眼看她,但見黎修垂着頭不說話,攥緊的拳頭骨間泛白,半截殘破的身子掩蓋在被子裏。
兩人沉默間,嘶啞的聲音從那顆低垂着的頭顱發出:“沒有內丹我會日漸腐朽,唯有用孩童的心髒才能暫時續命。”
沉寂的雙眸一黯。
那些草藥真的就一點效果都沒有嗎?
“讓那些無辜的孩子送命,你當真良心過得去?”
男子眸光寒厲,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黎修晦暗無光的雙眸定定地望着同一個方向,可怖的臉上布滿陰森的寒氣。
“若是希望我自生自滅,你大可不必來。”
聞言徐淩霄身形一頓,眉頭緊鎖神情複雜地看着她。
“為何這般固執?若這執念繼續下去,你日後成魔該如何。”
早在徐淩霄和瑤姨救下黎修的那一年,她便發誓,只要她黎修尚存一口氣,她定要手撕了國師滄炎,奪她內丹,毀她身形的臭道士!
可她唯獨沒有提起祁帝,那個許她一世情緣,卻生生将她推入鎖妖鎮的男子。
當日的狠厲決絕,得知她是樹妖時的恐慌,昔日的情暖意和竟似鏡花水月一般,人妖殊途也罷,只怪她錯付了鐘情。
……
從黎修的住處回來已是深夜,徐淩霄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緩步踏入雲間閣,繞過屏風見着空蕩蕩的兔籠,擡眼看向他的卧床。
入眼的便是一個大喇喇舒展開四肢趴睡在床上的姑娘。
徐淩霄心頭一驚,頓了頓腳步緩緩上前,淺淺的腳步聲深怕吵醒熟睡中的女子。
挺拔的身形站定在床前,只覺她沉睡時咂嘴的模樣像個孩童,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嘴角隐隐泛着水光。
徐淩霄眉眼舒展,見了她露在被子外的腳丫,于是輕手輕腳地上前,俯下身子替她掩上了被角。
靠近面前婉麗的容顏,只聽得耳邊是她淺淺而安逸的呼吸聲。
徐淩霄竟有一瞬的愣神,突然間只覺耳根灼熱,慌忙将目光移到了別處,直起身子快步去了內閣。
前些日子讓張管家多添了一張床在這裏,一想到剛剛床上酣睡的嬌顏,徐淩霄猜想,許是周圍環境太過安逸,讓這兔子放松了警惕才不經意間現出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