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車子很快抵達岑宅。
從大門來看, 這裏有一種走入民國劇中的景象,黑白屋檐, 瓦牆青石, 每一處都像是攜帶幾十年的歷史,現代社會中,很難看到這樣保留完整的古老宅邸, 走到內部一些,才見着現代化的建築,應該是後來翻新過的。
林森微對岑家的了解并不多, 寥寥地只知道這裏有着非常久遠的歷史, 如果不是因為後代的延續, 這裏不是沒可能變成江城代表歷史久遠的景點。
早些年的時候,岑家相對熱鬧, 來來往往都是生意場上的人,後來随着家裏人的成熟, 子孫後輩自然而然地從這裏搬離出去。
林森微輕手輕腳地跟在後面。
岑老在前面帶頭走着, 一旁的是這裏的領事管家,二人正在交流着一些事情。
這裏的領事管家頗有一定的歲數, 從語态中可以看出,他和張管家應該是同類人,說話的方式如出一轍, 恭敬中又帶着熟稔,利落又幹練。
“給那老太說聲沒。”像是完成任務一般,岑老說,“孫媳婦來了。”
“是, 我已經通知過去了。”管家畢恭畢敬地低頭, “三太也在。”
“又在麻将?”
“是的。”
岑老聞言皺皺眉頭, 似乎對那些上了年紀的女人這樣的娛樂方式感到不太樂意,不過并沒有多說什麽。
眼下還有一會兒才是飯點,老爺子讓岑則帶小媳婦随意逛逛,他要去和老太太說點事情。
邊走,嘴裏邊念叨着,沒有一點當家女主人的模樣。
這裏說的應該是老太太。
在提起老伴的時候,岑老的表情明顯豐富一些,不似在外面那麽,如同雕塑一樣的僵着一張臉。
林森微不太懂岑家的情況,只是懵懵然地看着。
岑宅比月停灣可逛得多,二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現代和古老的鮮明對比,使得林森微頗感興致,路過的花花草草都要瞧上一瞧。
這好奇那好奇的,跟個小孩沒兩樣。
惟獨偶爾在看到岑則的時候,眼裏的好奇心瞬間下去,變得十分幽怨。
很想和他算算他沒提前通知她岑老來接的事情。
又想起趙小柚的叮囑,不能和他産生矛盾。
不僅不能生氣,還得繼續微笑。
“那個。”林森微不輕不慢地叫了句,跟上男人的步伐,“我拜托你的事情有進展了嗎?”
岑則看她一會兒。
她檸檸眉頭,似乎想到什麽,“哦……老公?”
恕她記性不好,老是忘記這一茬。
“所以。”岑則眸光微頓,“你怎麽總是叫錯。”
“這不是還沒習慣嘛。”
“我們已經結婚有一段時間了。”他說,“你還沒适應嗎?”
“嗯……”她誠懇回答,“我記性不好。”
“可以理解。”
“你理解就好。”
“記性不好不是不可以糾正的。”他也很正經,“不如定個規矩,下次要是還喊錯的話——”
林森微滿腦子問號,這咋還定起規矩來了,“喊錯的話怎麽樣。”
男人面容一如既往的斯文禁欲,鏡片底下的琥珀色雙眸看她時格外深邃,聲色低沉:“叫一百遍和親我一下,你自己選擇。”
“……”
居然還用這種懲罰來約束她。
“行吧。”林森微猶豫一下就答應了。
嘴上這樣說,心裏想的是,等到餘燦藍的事情一解決,她直接不認賬。
大女子能屈能伸,這點小委屈算得了什麽。
反正他又沒證據。
似是看出她內心的狂妄想法,岑則繼續盯着她漂亮清麗的面龐,“微微不能說謊,不然,胖十斤。”
“?”
這也太狗了。
狗都要跟他學做狗。
要知道女藝人的身材管理可是很嚴格的,胖一斤都很容易被看出來,更別說胖十斤了。
好狠。
“行行行。”林森微撇嘴,“你先告訴我拜托你的事情怎麽樣了,我還要給柚子交差呢。”
“視頻的事情嗎。”岑則停頓,“暫時沒有消息。”
“你玩我?”
“秘書說因為拍攝角度有問題,不方便發出去,已經被那邊的人删除了。”他淡淡陳述,“現在在用手段恢複中。”
“為什麽要删掉?”
“那種視頻會帶來負面影響,活動舉辦方并不想被連累到。”
聽着他的表述,林森微不由得皺緊眉關。
她知道他的意思。
像那種女藝人故意陰人的視頻一旦被發出去的話,除了她自己招來辱罵之外,肯定還會有人責怪舉辦方辦事不佳,屆時惹火上身,對誰都沒有好處,因此那個記者拍到之後的第一時間可能就被領導要求删除了。
“所以我說。”岑則看出她小臉的失望,語氣內斂,“不如直接交給我……”
“不要!”
想都不想,林森微果斷拒絕。
她不知道岑則具體想要怎麽做,但肯定是想插手她們之間的事情了,這是她不想看到的。
現在一個餘燦藍,以後還會有其他的餘燦藍,如果一直依靠他人的話,那她在這個圈子裏混得好像挺沒意思的。
她這麽堅持,岑則沒有強求,“兩天內應該可以拿到完整錄像,到時我讓助理第一時間發給你。”
兩天內才有錄像,再算上娛樂發酵時間,估計還要好一陣子才能揭露餘燦藍的罪行。
正如趙小柚所說,這事暫時急不得。
林森微不由得放慢腳步,蹲下來看着路邊的花草,輕輕嘆了口氣。
當時岑則在場,并且及時扶到了她,但他過去的時候,餘燦藍已經像個手速很快的扒手,做完壞事後揚長而去,沒注意到具體。
只從小媳婦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們兩個的恩怨并不淺。
“還有什麽事?”岑則跟着停下,“可以和我說。”
“我就是覺得太慢了。”林森微托腮,伸出指尖輕輕碰了下花骨朵,“聽說她都有了去陸導那裏試鏡的機會,要是真的拿到角色的話,我就輸了一大截。”
“你也去試鏡不就好了。”
“我沒機會。”
聞言,岑則眯了下眸,“為什麽沒機會。”
“我哪知道,聽說陸導的每個角色都有很多人搶着要,很多一二線的女演員都拿不到試鏡的機會。”
“你想要演女主嗎。”
“嗯?”林森微疑惑地擡頭。
他似乎在正兒八經地詢問。
問得林森微有點緊張,這不是廢話嗎,別說演女主了,給個試鏡的機會也好啊。
“我還沒做好準備。”林森微猶豫一會兒,“聽說是個很難演的角色,需要很強的臺詞功底和演技,我如果強行攬活的話,有點不自量力。”
言外之意,想,又有點不敢想。
她經驗不太足,也不是很有天賦型的演員,偶爾超常發揮的時候還會得到導演的大力鼓勵,因此就算在同期中出衆,經營的還是花瓶美人人設。
用趙小柚的話來說就是,要美貌有美貌,要演技有美貌。
她那般認真,又說出那番自我醒悟的話,讓氣氛變得逐漸凝重起來。
今天她穿的是條白淨淨的小裙子,長發變成一股松散麻花辮,法式劉海下一張巴掌大點的臉蛋透着滿滿的膠原蛋白,小胳膊小腿的,嫩得好似能掐出水來。
難得很乖巧的模樣。
岑則深眸注視了會,正要開口的時候,忽地聽見一陣尖叫。
“啊啊啊啊我勒個草,好黑的蟲子,救命!”
下一秒,模樣看似清純水靈的小媳婦,就像個考拉似的,往他懷裏一鑽,雙手和雙腿借着沖力的慣性,一下子跳到他的身上,然後死死地扒拉住。
男人一絲不茍的襯衫,瞬間被抓住褶皺。
扒在他身上不說,還來回扭動,“啊啊啊啊吓死我了,那個誰,你快把它弄死——”
“嗚嗚嗚這裏為什麽還有蟲子啊,都沒有人打理的嗎。”
“我最怕蟲子了,黑乎乎的,吓死人了。”
仿佛腳下還有密密麻麻的蟲子似的,她讓自己像個挂件似的挂在男人的身上,一動不動不肯下來。
軟玉在懷,岑則只任由她扒拉着,眉宇間染着無奈。
果然,乖巧不到三秒鐘。
從她手指的方向,岑則沒看到一條蟲子。
倒是這裏的花草地,被她剛才不小心踩折好幾個根莖。
“沒事了微微。”他耐着性子,“沒有蟲子了。”
“真的沒有了嗎?”
“嗯。”林森微不太相信,回頭看了看,确實沒看見讓自己吓得差點魂飛魄散的蟲子,她小心翼翼調整身位,從他懷裏脫離。
又不确定,小心翼翼地再度去剛才所呆的地方尋找。
蟲子這種生物也是怕光怕人的,她剛才那麽一折騰,應該是被她趕跑了。
“好像真的沒了。”她回過頭問道,“你看到了嗎。”
“沒有。”
“還好,應該是走了。”
蟲子是走了。
地上一片狼藉。
短短幾秒鐘,災難瞬間形成。
林森微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行為過于冒失,被一個蟲子吓成那個樣子,還情不自禁地還扒拉到他的身上,不禁感到窘迫,“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被吓到了。”
他只是靜靜看着。
“那個蟲子太可怕了,我當時有點着急,所以就……”
“所以就直接叫我那個誰?”
“……?”
等等。
她剛才說了什麽嗎。
情急之中,她好像是叫他那個誰。
而叫出這個的時間,和剛才定下的規矩間隔不到半小時。
林森微小臉瞬時耷拉,不是吧,她怎麽就這麽容易踩雷呢。
“剛才那個不算。”她試圖辯解,“那是不可抗力的因素,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相信我,下次一定。”
岑則:“你下次也想那樣叫?”
“……沒,我沒有這個意思,老公。”她舉起爪子,以作投降,“老公最好了。”
“嗯,還剩下九十八次。”
“……”
這就開始計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