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林森微本來想賴賬的, 但他剛才居然說如果說謊的話那就胖十斤。

十斤是什麽概念,對一個女藝人來說那就等同于毀滅好嗎。

只能認命。

叫一百次就一百次吧, 其實不是什麽特別難做的事情。

就是有點費嘴皮子。

林森微腮幫子略微鼓起, 小臉有些不太樂意。

岑則看出她的情緒,溫馨提醒:“你要是不想叫的話,可以選擇另一種。”

“另一種?”

“嗯, 那種更簡單。”

另一種是,親他一下。

這個确實更簡單一些,不費嘴皮子, 不需要那麽麻煩地叫上一百遍老公。

“算了。”林森微臉色略紅, 小聲道, “還是叫老公吧,多叫幾遍就能适應了, 這樣也不會被人發現。”

她低頭,随意看了下旁邊的狼藉, 剛才由于太激動, 不小心将這一小片的花草踩折了。

她沒看出來這些花花草草的品種,看着像是野生自然生長的, 又覺得它們的花色和形狀不太像野花。

她有點對不起這些小花花,雙手合十一會兒,打算溜之大吉的時候, 不遠處傳來領事管家的聲音。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管家聲音字正腔圓,頗有點影視劇裏,每個字都很板正,“老爺那邊在催你們過去。”

他邊說邊走過來, 鞠身颔首, 客氣而禮貌。

“好。”林森微這邊應了句, 不自覺加快腳步,身子離開她所踩的那片草地附近之後,那裏的狼藉一眼就被人看出來。

領事管家眼睛眯過去看了許久,神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怎麽了?”林森微看到這副樣子之後有點不明所以,“不走嗎?”

“這兩邊是老爺親手養種的花草。”領事管家陳述道,略顯質疑,“剛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他說的顯然就是林森微剛才不小心踩這的那片區域。

沒直接點明,但從語氣裏可以判斷出,如果不是發生什麽天災人禍而導致那片草地受損的話,情況就不是很樂觀了。

“哦,剛才啊……”

林森微有點愧疚,正要講述過程的時候,身側的男人淡淡打斷:“那裏是我不小心折斷的。”

聞言,她疑惑地擡頭。

那分明是她弄的,他為什麽說是他折斷的。

“這樣啊。”領事管家是飽經風霜上了年紀的人,從神态就可以領悟到事情的真相,但表面上仍然公事公辦,“好的,我知道了。”

“不是吧……”林森微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那片地方其實是……”

手腕突然傳來輕微的溫熱觸感。

她低頭,看見岑則已經輕輕攥住了她的腕,他神色平靜,“好了,沒關系,小事而已。”

這不過是一件再平淡不過的小事,是誰弄的都無所謂,不需要放在心上,更沒必要和領事管家解釋太多。

林森微似懂非懂,還是有點不解,趁領事管家走在前面帶路的時候,壓低聲音,“既然是小事,為啥不說是我弄的。”

“這不是怕你緊張嗎。”他薄唇輕掀,“別到時候又像個熊似的攀在我的身上。”

“熊?你居然說我像熊。”

“那像什麽?”

“你随便找個小動物形容也行啊,哪有說女孩子像熊的。”

“猴子爬樹也是這樣子的。”

“猴子也不行。”林森微想到峨眉山猴子的尖嘴猴腮,頓時搖頭,“換一個可愛一點的小動物來形容。”

“你想要做什麽?”

“比如說小兔子小貓咪什麽的,它們多可愛啊。”

說着,她擡手,用手指在頭上比劃下耳朵的形狀,試圖說服他改變下形容詞。

那張小臉白裏透粉,臉頰紅紅,眼眸認真的時候晶瑩透亮。

撩人于無形之中。

岑則喉結滾動兩圈,聲音更啞一些,“嗯,像小野貓。”

好端端地非要加個“野”字,她好歹是林家捧在手心裏的大小姐,居然用野貓來形容。

看在今天在老宅的份上,就不予他計較。

他們跟着領事管家來到主樓的大廳。

岑老太和岑家三嬸剛結束一圈麻将,這會兒正在唠唠嗑。

這宅子裏裏外外透着民國大院那般古風古韻的氣息,乍一瞧怪冷清的,一旦有人講話的話,氣氛就會自然而然地活躍起來。

和岑老爺的性格截然不同,岑老太不論是表面還是作風,都透着莫名的親和力,她已經上了年紀,穿的是同齡老太太不敢碰的亮色套裝,還在外面披了件米色的薄款針織披肩。

老太頭發花白,鬓角攜有一枚松石綠的發飾,和她脖子上那款項鏈配色一樣,相得益彰。

長孫和長孫媳婦進來的時候,老太還在和三兒媳婦讨論着剛才在棋牌桌上的事情,可能是當時沒發揮好,如果換一種出牌方式的話肯定不會輸的。

“哎呀,我這腦子是越來越不好了。”老太頗為懊惱。

三嬸安撫道:“沒事,媽,你牌技已經很厲害了,咱們三個打不過你一個。”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糊弄我。”

“我哪能騙您哪,不信您改天拉她們過來問問,我看她們都不敢和您再打了。”

一番話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一擡頭看見不遠處的兩人,頓時更加驚喜了,人跟着站起來。

從神态動作中可以看出來老太太身體健康,很有精神,笑容一直都沒停過,“看這是誰來啦。”

她往這邊走來,岑則先過去試着攙扶,哪像老太太白他一眼,好像怪罪他居然把她當成不能自理的老太太,直接忽視大孫子,笑眯眯地來到林森微的跟前。

長輩面前,林森微乖巧得不像話,甜甜地叫道:“奶奶好。”

“好久沒看到小森微,都長成大姑娘了。”一聲奶奶讓岑老太樂得不行,去牽她的小手,“來,往這裏坐。”

長孫媳婦這樣的身份略顯生分,看得出來岑老太更像是把她當成自家的小孩子,小孩子會叫一聲奶奶就讓人心花怒放。

剛才還和老太太談笑風生的三嬸被撂在一旁,想去搭兩句話又發現插不上嘴,還是等老太太主動來做介紹的時候才有機會說幾句。

“我是岑則的三嬸。”岑三嬸笑道,“你跟着他一起叫我三嬸就行了。”

“嗯。”林森微點頭,“三嬸。”

“岑則的媳婦長得真漂亮。”岑三嬸繼續問道,“聽說你也是個藝人。”

“嗯,我剛出道沒多久。”

“是嗎,那我們相依算是你的前輩了。”岑三嬸試圖将話題轉移,由着自己來和新來的長孫媳婦唠唠嗑,以免待會她們聊起來,自己沒有插嘴的份上。

岑老太卻是一點機會沒給,撫過林森微的手,問她新婚感覺怎麽樣。

“我很好的,奶奶。”林森微腼腆一笑,“那……我老公也對我很好。”

“那就好。”岑奶奶笑吟吟,“他要是對你不好的話你可以直接來找我,奶奶替你教育教育他。”

“嗯嗯。”

岑老太是個健談的人,飯前的這段時間拉着林森微家長裏短地聊着,本來長輩和晚輩之間應該有代溝才是,但老太太過于的和藹可親的态度不僅讓她們沒有代溝,反而能談到一起去。

岑老太還談起以前的事情,說林森微的小時候,那會兒就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常常抱着心愛的洋娃娃來串門,天生自來熟,不怕生人,看誰都是甜甜一笑。

“我還記得那會,你剛見到岑則的時候,他脾氣老不好了,都不看你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陳述,“但小森微脾氣好,就愛套近乎,套着套着,小孩子之間就熟了。”

“嗯?”林森微詫異,“我怎麽不記得這事兒。”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岑老太仔細回憶一下,“你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怎麽可能記得事了,倒是岑則當時十一二歲了吧,應該還記得。”

老太太話題一轉,落在岑則的這裏。

他對于女人的話題沒有插嘴一句,默不作聲地剝了個杏仁,放在林森微的掌心,被提問後也只是淡淡否認:“不知道。”

“你平時的記憶力不是挺好的嗎,怎麽都忘了。”岑老太責怪道,“我看你就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認。”

“……”

“他就這副德行。”老太太像是已經和長孫媳婦結為同盟,“從小就不愛講話,性格悶得很,以後啊你也別太在意,其實那孩子的心還是……”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打斷:“擱那裏聊什麽呢。”

不遠處,岑老背着手看過來,目光犀利,還帶點嫌棄,“看看時間,晚餐都過點了,就知道聊天。”

身為家長最大輩分最高的長輩,岑老的一言一行都透着旁人不得不敬畏的威嚴,不論他說什麽話,所有人都會颔首聽從。

除了和他同輩的岑老太。

他們相依到老,性格互補互助,岑老太顯然已經習慣老頭子的這種說話做事風格,并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明目張膽的地白去一眼,“餓不死你。”

默默觀看的林森微:“……”

居然發現兩個老人的相處方式有點可愛。

尤其是當被老太太反駁之後,岑老一副不予一般婦人計較實際上是被怼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聊天的時間确實是久了些,飯點比往常推遲十幾分鐘。

岑老太對新媳婦愛不釋手,還讓她一直攙着,一起來到主餐廳。

不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岑宅并沒有什麽人過來,兒子孫子們都在外面工作,有自己的家庭,不會有事沒事就來這裏跑一趟。

只有三嬸會時常過來,從說話中可以看出她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平時和老太太就愛搓搓麻将和小牌,偶爾賞花觀魚旅旅游什麽的。

因為沒有提前了解岑家的複雜關系,林森微還是有點局促的,有時候聽不懂他們的談話。

好在岑老太太一直在照顧她,沒有冷落她。

主餐廳有着中式延續多年的圓桌,從岑宅的各處裝潢可以看出老人很喜歡古風味的擺設,細節到餐盤都是青花瓷,漂亮的很有韻味。

岑老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一直默不作聲。

老太太則恰恰相反,她話比較多,喜歡搓麻将的原因,在桌子上坐着不說話對她來說是頂難受的事情,一會兒給林森微夾菜,一會兒又說起自己今天打麻将的事情。

岑老的耳邊嗡嗡作響,不由得敲了敲筷子,難得在飯桌上提起話題:“婚禮的事情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

林森微一怔,不太确定地看向坐在對面的岑則。

“我和微微已經領完證了。”岑則淡淡陳述,“婚禮暫時不急。”

“不急是什麽時候。”岑老問,“總不得是等我挂了。”

這話就有些不好聽了。

從語氣裏可以看出,岑老似乎是知道他們暫時不打算辦婚禮了,至于具體原因,可能并不是很清楚,不然應該直接來問新娘子。

“爸您這話說的。”三嬸終于找到一個自己發揮的機會,“您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長命百歲?不氣死就算好的了。”

“婚禮這事其實不急,孫媳婦不是還小嘛。”三嬸笑道,“再說他們已經領完證了,可能是想多玩幾年,不想被婚姻束縛。”

這話看似圓場,實際上有點火上澆油的意思。

不舉辦婚禮,多玩幾年,不想被束縛,三個條件連在一起,大可以理解為他們夫婦兩個是打算婚後各玩各的,各自找自己的外遇。

果然,岑老啪地放下筷子,眉頭皺起,一臉嚴肅地看向衆人。

原因出在自己這裏,林森微只是默默垂下眼眸,不敢多說,頭一直低垂着,仿佛這件事和她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看她那縮頭烏龜的模樣,岑則不由得想起先前的驕縱。

小姑娘只會在他這裏橫行霸道。

在長輩面前,慫叽叽的。

“說說。”岑老沒讓這個話題随随便便地過去,“為什麽不早點舉行婚禮。”

“已經在準備了。”岑則心平氣和地接話。

“是嗎。”

“嗯。”他順帶一提,“孩子和婚禮我們都在準備。”

孩子這個詞兒抛出去之後,家裏的長輩顯然更感興趣,岑老太太原本就含笑的唇角一下子咧開。

岑老沒有老伴那麽好糊弄,但話題已經被岑老太太搶走了:“你們已經準備要孩子了嗎。”

話是對着林森微這裏說的。

她小臉呆滞一會兒,猶猶豫豫,“啊……嗯……已經在準備了。”

“我還以為你們年輕人想要多玩幾年呢,沒想到和我這個老太太一樣,都非常喜歡孩子。”岑老太太笑吟吟的,“其實不着急的,孩子和婚禮你們看着準備就行。”

岑老皺眉朝老伴看一眼。

像是在說,真不愧是老糊塗,話題被小孩子帶着走,淨幫倒忙。

但事實也如同老太太所說,那是他們夫妻兩個的事情,自己看着準備就好,他們如果催得太急的話反而造成壓力,壓力太大,反而不利于備孕生崽。

在婚禮和曾孫兩者之間,岑老也妥協于後者。

話題成功被轉移,岑則神情自若,和對面的小媳婦對上視線。

林森微默默給他豎了個拇指。

隐性之中,眉目傳情。

飯罷之後,岑老單獨把岑則叫走了。

而林森微則陪着老太太逛宅子,當作飯後消食。

這宅子的古董可以用數不勝數來形容了,比寶藏級的博物館還要豐富,看得她一個不怎麽懂歷史的人都津津有味。

天色已晚,老人家想着要安排他們小夫妻住下。

這宅子是祖宅,作為新嫁進來的長孫媳婦,來住上一次,也算是完成一個儀式。

“要是住不慣的話,也可以和我們說。”老太太沒強求,“這邊的設施和月停灣比起來是有些老舊了。”

“沒事的奶奶。”林森微笑道,“我住哪裏都行。”

嬌生慣養,但沒那麽矯情,就算真的住不慣,也不會忍心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兩人逛着逛着,來到一處舊式的書房區。

還沒進門便聞見沉香木的氣息。

“這裏是?”林森微好奇地看了下門。

“岑則小時候學習的地方。”老太太講道,“要進去看看嗎?”

話是這麽說,老太太已經進去了。

岑宅的幫傭每天都會打掃,讓即使很久無人來過的地方依然整潔如新。

書房看着平平無奇,書框都是舊物,遠不如月停灣那裏的先進明亮,岑則不是愛收集舊物的人,并不會找到他那個時代的象征物。

無意間,林森微擡頭,忽然看見有兩個包裝在玻璃框子裏的bjd娃娃。

那娃娃看着十分眼熟,她似乎在哪裏看到過。

那似乎,是她的東西。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孩子爹媽走得早,小時候一直孤苦一個人。”岑老太太這時出聲,輕聲嘆息,“他性格孤僻乖張,很難和人相處,老頭子為了鍛煉他,還把他送出走過。”

林森微怔住。

這些事情,她并不是很了解。

也許還沒一個外人了解得更多,父親和她說的時候,對這些沒有提起過。

眼下不方便表現出自己不知情,她壓住心中疑惑的情緒,“他現在性格挺好的,對我也很好。”

就是有時候會傲嬌和小氣。

岑老太太直言笑道:“看來你們小夫妻兩個的感情很好。”

“嗯嗯。”

“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林森微差點嗆出來。

怎麽又提到這一茬。

要孩子?她和岑則還什麽都沒做過呢。

她自然不能在長輩面前表現出來,輕咳一聲,“這種事情得看情況,急不得。”

“也是。”岑老太點頭,“現在三胎政策開放了,你們打算要幾個呢。”

“……”

言外之意,你們不打算配合下政策嗎。

林森微再次梗住。

這都什麽和什麽,她連一個小孩子都沒做好準備呢。

想想老人家應該都是喜歡小孩子的,為了附和奶奶的話,她若有所思一會兒,“我覺得龍鳳胎挺好的。”

書房門口。

門是虛掩着的,岑則過來的時候,剛好聽見裏面的人的談話。

小媳婦熟悉的聲音一字一句傳來。

龍鳳胎挺好的。

确實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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