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朱哥兩眼瞪得滾圓,站起來咆哮:“你說什麽!你願意!”

“我願意。”何曦平靜地說,她甚至連一點悲傷都懶得挂在臉上。

“我……我……你……你現在怎麽就願意!我之前讓你做我的女人,你死都不願意,你……你……”朱哥伸出手指着何曦,碩大的身軀氣得狂發顫。

何曦在他面前更換雙腿的上下位置,長腿交疊,裙子的邊緣被大腿夾住,勾勒出長腿的美好形狀,“現在我能和朱哥談談我的片酬嗎?”

“別忘記了,是你欠我錢。”朱哥感覺到自己的氣焰被她打壓下去,他重重坐下,和何曦目光相對。

“我拍片還債。”

下海不比下餃子容易啊

11.

娜娜等着看好戲,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背靠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撐着腦袋,雙腳自作主張擡起放茶幾上。

鼻青臉腫的導演抱着總裁小秘送上的特調冰可樂,一點點挪到沙發後面,不想被波及到。

“可以。我們談錢,不談感情,拍片子這個工作不容易,我也不會特別為難,我給我手底下的簽約女演員待遇那都是全業界最好的,五險一金,包工作餐,每年一次國內旅游,三年一次國際旅游……”

朱哥談起這個是滔滔不絕,他說完所有以後,說:“你是特別的,我也給你特別價,一集一萬。”

這價格,在業界內也算是一般般,拍男女的步兵片算一般,稍微有點姿色的拍久了都能拿到。問題是何曦是什麽人,這身價實在太低了,連孫安娜都為她叫屈。

何曦一言不發,搖頭。

朱哥說:“再加一萬?”

好豪爽,居然是翻倍!孫安娜幾乎想拍手為朱哥鼓掌,你簡直是大款的傑出代表!

何曦還是搖頭。

再加,再加,加到後面朱哥要掀桌子了,他作獅子吼:“何曦,你他媽的到底想怎麽樣!”

“我只拍十部,你可以寫我何曦的名字,拍我的臉,告訴別人這是何曦拍的片子,拍完以後我就不欠你一分錢!”何曦一字一句都說得無比清晰,她是真的鐵了心硬了腸子,不然也不會說得那麽決絕。

這話,倒是把朱哥吓到了,他轉過頭,想找孫安娜求助。

孫安娜心生憂慮,何曦是真的不想活了,想把自己下半輩子給玩完了是嗎,這賭氣也不是這麽賭的!

這時候誰都不敢說話,幾乎要忘記呼吸這種叫本能的事兒的時候,孫安娜出聲了:“有事兒先放放,好商量。”

她擅自站起,走到何曦面前,把她從沙發上拔起來,另外一只手拉着快癱軟在地的導演,三人并肩走,快到門口,孫安娜轉頭對朱哥說:“朱哥,女人是不能逼的。一逼就容易出事。”

朱哥也是失神狀态,說:“我哪知道啊,這到底算個啥麽事兒嘛,你們倆一個個的,都不想做我的女人,我到底哪裏不好了!”

孫安娜說:“你是挺好的,就是長得不合我胃口,我喜歡小白臉。”

“娜娜!”

三人走出以後,身後房間裏傳來玻璃砸地上的破碎聲。

導演吓得不敢動,孫安娜硬是用力把他給拉走。留着幹嘛,想在這裏過年嗎?

走出朱哥家那價值不菲的別墅,孫安娜回頭還留戀不舍地多看一眼,你看這房子設計的多個性,羅馬柱式大門加中式的馬頭牆鎮宅獸江南的窗子結合故宮的琉璃瓦……

導演是個大男人,長得也不算好看,丢路上估計除了撿破爛的割腎的都不會有人看他一眼,所以孫安娜就放心地把他丢路邊叫他自己回家找娘去,反倒是何曦,今天何曦的平靜和決絕是真的把孫安娜吓得不輕,她想要是放着何曦一個人回去,明兒沒準就能在頭條看到何曦的名字,再附帶上血淋淋的照片。

何曦平靜地跟沒事人兒一樣,過馬路的時候還會看紅綠燈,看起來不像是要找死的,當然孫安娜不會就這麽相信她,有些人呢,真的想死是不會表現出來的,沒準她還會去商場買一件好衣服洗個香噴噴的澡,帶上自己最喜歡的珠寶,再割脈自殺,臉帶微笑,留下一段傳奇……

啊呸,這又不是在拍電影。

孫安娜跟着何曦走了一段路,大概有五六千米那麽多吧,孫安娜沒去計算過,習慣穿高跟鞋的腳還是有點受不了,她誇張的蹲下身,沖着前面的人叫:“等等我我,我的腳好疼!不行了,皮磨掉一大塊……”

她的叫喊還是有用的,招惹來幾個緊盯着她胸部不放的好色男,也把何曦叫回來,何曦說:“沒看見破皮。”

孫安娜站起來,柳眉緊皺,“是在腳底下,我這雙鞋子當然沒你腳上的小紅底舒服,要不你讓給我穿?”

“好。”何曦當下立刻把自己腳上那雙價值好幾位數的小紅底高跟鞋脫下來,她只脫了一只,沒有穿絲襪的右腳直接踩到了地上,另外一只腳也準備從鞋子裏出來,孫安娜見狀更加相信她是要去尋死,忙說:“不要,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穿你的鞋子,我還能走一段。”

何曦問:“你真的不要?”

“真不要。”孫安娜在觀察她臉上每一處細微表情,細致到數過她臉上的汗毛和毛孔,她要知道何曦到底在想什麽,只可惜她看到是何曦沒有任何表揚成分的真實表情。

何曦又穿回鞋子裏,說:“我要趕着回家。”

“你怎麽回去?”孫安娜多事的問了一句,就這一句,她又做了一件好事。她到底是中了什麽邪啊,天天做好事,做好事有小紅花可以拿嗎,她沒事多此一舉幹嘛!

她問了那句以後,何曦告訴她她要坐公交車回家。然後她又沒事找事地追問為什麽要坐公交車,何曦就如實說她今天才查到原來公交車是可以從她家到這裏的而且車費只要2元。孫安娜這個時候還是沒想到自己應該揮揮手說再見然後後會無期,她還跟何曦交流關于城市公交和受衆階層收入之間的不合理比例。何曦在聽到原來公交還可以打折的時候居然狠狠地驚訝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就這樣走到了公交站,孫安娜也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她手擡起來的剎那,那輛半個小時才會出現一次的長途城市公交車就停在她們面前。

孫安娜是聖母心發作,她帶着何曦上車,用自己的公交卡為何曦刷卡,然後和何曦一起坐到公交車最後一排的位置上,兩人肩并肩,跟小學生出游一樣。

公交電視不時傳來那熟悉的聲音:“5!8!同!城!”

何曦的雙手交疊在前面的椅背上,那雙手是貴婦的手,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她不知道公交可以打卡這件事情看出她日子過得有多好。孫安娜眼睛又瞄到她手指上的戒指,那用鴿子蛋形容還是有點誇張了,就是說應該是小指甲指甲蓋這樣的程度。

見孫安娜一直盯着她的鑽戒不放,何曦說:“戒指是真的。”

“那不也值不少錢?”

何曦苦笑:“再值錢也不是我的錢。”

“什麽意思?”

“租的。”

孫安娜險些吐出一口血,租的?至于麽!

不過看何曦的表情,她想何曦也是上當受騙後來才知道。

孫安娜的八卦欲望越來越強,恨不得馬上就從何曦口中套出那些事兒,但是她一對上何曦那張慘白的臉,她還是想應該先把這事兒放一邊,哎,問了人家現在也不願意說,何必揭人家瘡疤呢,誰沒那麽一點秘密,再說了……她猜都能猜出來。

車子從房價五六萬的CBD開到房價三四萬的學區,再開到布滿新開的樓盤的郊區,原地震動好幾下,慢慢爬了幾步後停在原地不肯走。

前頭的司機下車看一眼,回來拿着廣播說:“各位不好意思啊,車子壞了,近的就在這裏下車,遠的就等下一班車。”

“下一班車什麽時候?”

“我看,最樂觀估計是半個小時。”司機是聽CCTV聽出一口官腔。

民怨載天,這裏雖然不是荒郊野外,但是還是新開發的區域,交通非常不便利,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個擺攤賣冷飲的地方都沒有。哪裏不好抛錨,真會挑地方。

車子裏悶熱的要死,盡管窗戶都開着,人在裏頭坐着感覺還是像進了蒸籠裏。

沒法子了,孫安娜和何曦下車,在附近找陰涼,近的就是車子的影子,只是那裏擠滿了人,兩人走一段路走到樹蔭下站着,孫安娜想了半天,雙手叉腰上,對何曦說:“我做了二十幾年車,跟你坐一次就遇到車子抛錨,你說稀罕不稀罕?”

何曦也說:“對不起。”

孫安娜說:“又不幹你的事情,你怎麽這麽開不起玩笑。”

“原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她一臉疑惑。

孫安娜無助地低下頭,“我敗給你了。”

哈哈。何曦笑起來,孫安娜擡頭看見她在笑,笑得那麽開心,看不到一絲陰影。

等了半個小時,車子還是沒來,孫安娜等的口幹舌燥,雙唇發紫,兩腿發虛,內心急躁不安。

司機打過電話以後回來宣布後方的消息:“對不住大家啊,又出事了,剛才派來的車子在路上出車禍,現在過不來,大家要不再等半……二!……十!……幾分鐘”司機聲音越來越弱,乘客的目光快把他淩遲。

孫安娜這回對何曦說:“看,果然是你的問題。”

何曦沒說對不起。孫安娜大聲說:“我這次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

在孫安娜極度認真的目光注視下,何曦明白過來孫安娜這回是真的在說她。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有出租車,只是車上載着人,孫安娜憑着自己前半生二十年的人生歷練肯定這輛車上的人肯定是要下來的,她一個健步沖上前,在車門打開的剎那,把正要下來的男人抓下來,另外一只手再把何曦塞進去,動作流暢簡潔,不拖泥帶水,可謂是武林中的一絕!

那人一晃神腳底就站在地面上,木讷地接過司機遞過來的錢,看着那車一溜煙開走,只顧着傻眼。

孫安娜對司機說:“師傅,把空調開大點,再大點,溫度要最低。”

師傅等她說完問:“你們要去哪裏?”

一回頭兩人對上了,師傅還是之前那個師傅,乘客還是開頭載的那兩人。

孫安娜說:“你懂得,蓮橋府邸。”

“我懂。”司機學聰明了,這回真的是不該問的一句都不問。

你的就是我的

12.

掏出錢的,吐出去的血,割出去的肉。孫安娜默默撿起不小心從司機手中掉下的一塊錢硬幣,塞進她的小錢包裏。

她把發票都小心翼翼折好,等着向何曦報銷。

根據上次的經驗,孫安娜是沒緣進這個傳說中億計算的別墅區,她其實很想知道裏頭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水上高爾夫球場,是不是真像別人傳的那樣還配備高級私人管家。不過這都是浮雲,人沒請她去她怎麽好意思厚着臉皮進去呢。

不過她真的好想去看看啊!她走得極慢,心裏是清楚何曦不會讓她進去看的,但是還是抱着一點點奢望,比如說外星人攻擊地球啊,地震啊,火山爆發啊,何曦腦子抽風等等,她可以進去看一眼,只要看過她一定走。

也許是她的念頭太強烈,天氣真的發生變化,前頭還是萬裏晴空飄着朵朵白雲的大晴天,一眨眼烏雲聚集鴿子蛋那麽大的雨點鋪天蓋地砸到地上。

孫安娜一時沒防備,被淋地正着。

何曦叫住她:“那個……你要不要到我家裏來坐一下。”

這可以說是美夢成真,孫安娜多少是高興的,但是她唯一不滿的是……“我有名字,我叫孫安娜。”

“好好,孫安娜,你快進來。”何曦看她在雨中臨危不懼,反倒是替她擔心。孫安娜的衣服被雨淋地濕透,本身衣服就薄,這下該給人看到的都展示出來。

這高級別墅區請來的門衛都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找的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相貌堂堂的年輕小夥子,配上軍裝似的制服外加白手套,形象就特別好。下雨天她們就坐小區的白色小車上山。

孫安娜把自己看到的都記在腦海裏,等着回去發微薄炫耀。

長路漫漫……車子開進山裏,再拐個彎,再進山裏……蓮橋府邸和傳說中的一樣是開發了一整個山谷,兩邊別墅都藏在百年老樹中間,不經意間看去只看到黑瓦白牆,再轉個彎就看到別墅的真實模樣,別墅也不是純然的中式,只能說造的很有特色,結合了天時地利人和中西結合反正各種的好……

孫安娜如孫姥姥進了大觀園,車開到山中間,氣溫一連降好幾度,孫安娜衣服裏外沒幾處幹的,這下冷地直打顫,上齒摩擦着下齒,何曦在一邊甚至能聽到那咯咯咯的摩擦聲。

何曦說:“馬上就到了。”

“你家……不會……在……山頂……吧?”孫安娜伸出顫抖的手指指上面。

何曦不出她所料說是的。

車子一停下,孫安娜就抱着自己沖到屋檐下,何曦也加快動作,找來鑰匙把大門打開,那扇金光閃閃的大門在孫安娜面前打開,孫安娜根本來不及欣賞,沖進裏面,想在裏頭找溫暖。

她進去以後發現自己落入一個漆黑冰冷的世界,腳底下鞋跟撞擊地面的聲音告訴她那地是大理石的,裏頭的溫度不比外面高,甚至是更冷,她進來以後就覺得自己是進入了冰箱裏,至少那冰箱還會在開門的時候亮燈,這裏一點光都沒有,冷的要命。

她要回去!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裏不能來,她要轉身,那最起碼有兩三米高的大門在她面前緩緩關上。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一連好幾聲,那門的鎖最起碼有四個。

何曦的人在黑暗裏就只有一個微弱的輪廓,她一點點靠近,孫安娜一步步倒退,孫安娜腦海裏浮現的是她不久前看過的美劇叫犯罪現場,一會兒又變成了yuki最喜歡的犯罪心理,馬上又成了識骨尋蹤,總之在電光火石之間孫安娜想了很多很多。

何曦是變态?是要殺人滅口?她是吸血鬼?……

“我不想死!”孫安娜蹲到地上抱頭大叫。

她是沒膽子,欺負的來的就欺負着,打不過的就投降認輸,這就是她的做人準則,為的是在裝滿幾十億人的地球上好好活着,別缺胳膊瘸腿的。

她蹲成一顆球,兩手抱着腦袋,就聽見若有若無的風聲自她耳邊過,而後是何曦的腳步聲,走過來,靠近了……

孫安娜的心跳越發急促,想她到底要幹嘛。

何曦繞過地上的孫安娜,又走了七八步,把開關打開。

一盞盞水晶燈依次亮起,從孫安娜的頭頂延綿到樓梯,孫安娜仰起頭往上看,在她的頭上是一個巨大的水晶吊燈,上面數不清的小墜子在晃動,光彩奪目,幾乎要刺瞎她的眼睛。

這裏寬敞,空曠,一無所有。

一般人家過日子的好歹也是要買把椅子跟桌子放家裏的,這裏卻什麽都沒有,深色地毯上還殘留着各種痕跡,從這些痕跡可以才想出在這片空地上曾經拜訪過什麽樣的東西。電視牆上空留一個巨大的鐵架子,電視不見蹤影,牆上各處的鈎子說明這裏曾經挂過一種叫藝術品的東西。

而那些曾經存在過的東西,現在都消失了。

正因為這樣,這裏看起來格外冷清。

真有錢。孫安娜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慢慢站起身,把縮起的裙子拉扯到臀部以下,遮住她的大腿。

咳咳,原來是她想多了。

何曦一腳已經踩上樓梯,對孫安娜說:“你身上的衣服沒一處幹的,小心着涼,如果不嫌棄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孫安娜跟着她上樓,走到樓梯中間,她轉身看大廳,那裏大地足可以打羽毛球……也許可以在這裏開舞會,招待男男女女。只是眼前這種情況叫她覺得這地方死氣沉沉的。

何曦依次打開開關,天花板加上牆上的燈全部亮起的時候,把房間裏外都照的宛如白天。

只是何曦沒打算把燈關掉,孫安娜好心把走過那地方的燈關了,何曦轉身說:“不要關燈。”

“節約用電。”出乎孫安娜意料,這麽一件小事讓何曦異常緊張。

何曦有些尴尬地說:“我怕黑。”

“怕什麽?”

“我怕黑,晚上看到有影子我就會很害怕。”何曦輕聲說,她眼中閃過脆弱。

孫安娜聳聳肩,她真多事,這家的主人都不在乎電費,她何必多此一舉替人去關心,肯定是她這人窮了一輩子窮慣了。

唉,又給同胞丢臉了。孫安娜把燈全部打開,燈開地多,房間的确是亮,亮地有點過分,她是很不能接受這種程度的明亮,光從四面八方照來,籠罩着她的身體,讓她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何況連地都是亮地反光,顯得那麽不真實。

“你的身材比我高一點,我這裏有幾件衣服,你穿應該沒問題。”何曦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就這樣把才見過幾面的孫安娜帶進了她自己的房間,幸好,大床還在,不過也就剩下這麽一張足以容納幾個人在上面翻來覆去滾動的大床,除此之外,房間還有一把椅子。

作為主人的何曦也不願看眼前的情況,她拉開牆壁上的門,打開燈,裏面一間房間的每個角落都被照亮。

那是一間和眼前卧室差不多大的更衣室,整排的架子和櫃子全都被清空,唯有靠近門的櫃子上挂滿了衣服,下面整齊排放着鞋子。從孫安娜開始狂熱追逐名牌那天起,凡是她流過口水的大牌子都聚集在這裏,雖然只有那麽一部分,也足夠燒幹她的理智讓她奮不顧身把道德丢一邊。

她沖進房間,伸手去摸那件裙子的面料,白色的絲綢,上面的亮光是密密麻麻的金銀兩種顏色的線交織而成的花紋……還有這件,她一年前在雜志封面上看過,穿這件衣服的人裏面沒有穿內衣,貼身穿着,美好地就像是那人的第二層肌膚,這件在奧斯卡頒獎晚會上見影後穿在身上過……還要這件……

她一定是在做夢,肯定是,絕對是,她把衣服貼到自己臉上,那溫潤的感覺叫她幸福地快哭出來了,如果這些衣服都是她的那該有多好,如果都在她櫃子裏,她今天穿這件她洗衣服穿那件……

何曦沒想到孫安娜會抱着她的衣服哭,這完全出乎她的預料,孫安娜毫不掩飾她的貪戀,不停地撫摸着那些屬于她的衣服與鞋子,喃喃自語着,她心底是不能接受,只是她也不能違背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如果不是孫安娜幫她,她現在也不能清清白白站在這裏。

“你說要把你的衣服給我穿,說的是這裏的衣服?這個太貴重了,我怕我弄不好……”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13.我的

何曦取下孫安娜摸了最長時間的那件裙子,遞給她,說:“你快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免得着涼。”

孫安娜接過那件她只要看一眼就永遠無法忘記它價格的衣服,雙手激動到顫抖,如果這是一場夢,就一定要堅持到她穿上以後再醒,不然她這輩子都要恨死自己。

她拿到衣服以後還有點不自在地左看右看了一下,她想自己至少應該表現的沒有那麽明顯。

何曦放她一人在這件巨大的更衣室裏,她自己出去之前還把門輕輕關上,關上之前,她說:“如果不适合你可以換別的。”

孫安娜笑着和她說我知道。等門一關上,她高興地跳起來,在地上打轉,抱着那件衣服跳起華爾茲,她一手抓着衣架,一手攬着裙子的腰,帶着裙子不停旋轉。

啊啊啊啊,她好想尖叫好想痛哭流涕,高興到快爆掉了快高!潮了!

她手忙腳亂地脫下自己身上濕透的衣服,小心翼翼把自己裝進那條裙子裏,衣服的布料貼合着她的背,困住她的曲線,她轉身,裙擺拍打着她的膝蓋以上部位,她轉過身,對着巨大的鏡子前做各種姿勢,她這瘋狂勁頭也把自己吓到,她捂着嘴巴,壓抑着那可能引來主人的笑聲。

想起了什麽,她又跑到那衣櫃地方,打開衣櫃從裏面拿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試穿。

都是她的都是她的都是她的……就算不是她的,現在這一刻至少都是屬于她的,它們穿在她的身上,将她擁抱着,她看見自己在一件件的衣服中穿梭,那好比是置身在無數的金錢中,她幸福到快暈過去了。

結果她真的暈過去了,一半是幸福,一半是突如其來的高燒。

何曦聽到房間裏巨大的撞擊聲後忙開門進來,就看見孫安娜倒在她的那些衣服之中,她剛在試穿另外一件白色的魚尾裙,裙子只拉到她的腰這裏,上半身裸着,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尾美人魚。

只是這條美人魚現在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何曦來不及為自己被穿過又被胡亂丢在地上的衣服可惜,她在看到孫安娜臉上不尋常的紅霞時心裏緊張起來,她在孫安娜身邊蹲下,手背貼着她的額頭,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去感覺她的溫度,結果發現孫安娜額頭格外燙人。

她費了一番力氣才把孫安娜帶回自己床上,為她蓋被子,她如此辛苦地照顧孫安娜,孫安娜卻渾然不知,在昏迷中她唇間溢出模糊的字句,何曦附耳傾聽,她吃力地分辨孫安娜說的每一個音節,拼湊在一起是她熟悉的牌子。

孫安娜說完以後抱住何曦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臉上揚起幸福的微笑。

睡醒就已經快中午了,孫安娜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感覺到自己只有一條內褲,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神經遲鈍,身體麻木,口幹舌燥,好像被卡車碾過……一夜情沒發生,她只是在高燒。

她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上床的,好像眼前一黑暈過去後她醒來就睡在床上。

“有沒有人……至少回我一句話啊,我告訴我現在是幾點幾分……實在不行把手機給我……我自己看……”孫安娜用力撐起自己疲倦的身軀,想要從柔軟大床上爬起來。

她靠在床頭喘氣,看着何曦進來。

“你先量體溫,我給你倒熱水吃藥。”何曦又是塞溫度計又是給熱水的,手忙腳亂,沒歇息過。

38°,還沒到見祖先的程度。這種溫度都是小意思,頂多躺一天就能熬過去。

何曦手心放着兩顆藥拿出來給她吃,她沒有別的想法拿來就吞下,何曦翻着一個寫滿外文的紙盒子認真地看,突然說:“不對,我看錯了,上面說吃一顆就夠了。”

還好她沒吞下去,孫安娜吐出一顆,把另外一顆吞下去。

紙盒轉到另外一面,何曦看後緊張起來,說:“這個藥早就過期,你不能吃,快吐出來。”

吐!她都已經吞下去,怎麽吐?孫安娜一張小臉頓時慘白,毫無一點血色。

“我跟你有仇嗎?”孫安娜咬牙切齒地說。

何曦感覺到她散發出來的怒氣,說:“藥都是以前的管家負責準備。我只是憑着印象……”

孫安娜跳下床,問:“廁所在哪裏?”

“在那裏。”何曦手指點在那裏孫安娜就往那裏沖,跑進廁所她抱着馬桶用手指挖舌根吐地一幹二淨。

吐完她已經是生不如死。倒在馬桶邊,像被強/奸過一百遍的柔弱少女。

何曦,你真的不是在整我?

等到中午,孫安娜饑腸辘辘,盼着一碗青菜小粥,何曦卻告訴她她基本上不下廚廚房裏也沒東西。

“我想你這裏肯定沒方便面。”孫安娜沒用疑問的口吻,是肯定,她敢打賭何曦沒準連方便面是什麽都不知道。

“有。”何曦一個字,打地她措手不及。

你這種有錢人居然有方便面!孫安娜吞下想說的話,有氣無力地說:“你居然也會吃方便面,完全想不到,呵呵呵。”

“以前拍戲的時候大家都在一起吃方便面,我又不是從小都是大小姐,你怎麽會覺得我不吃?”

“說的也是。我能問一句,是什麽味道的?”

“就剩下鮮蝦魚板。”何曦說。

“我!最!讨!厭!的!就!是!鮮!蝦!魚!板!面。”孫安娜抱着寧可餓死也不吃一口的決心說的。

何曦一臉抱歉,她拿出手機訂外賣,那家店是她平時都去光顧的店,以前也經常會送外賣過來,所以她的手機剛打過去那邊就知道她是誰。

平時她過去訂都是一整桌的外賣,這回她想訂幾樣菜,那邊卻為難地告知她消費沒有過五百他們不送。

在何曦猶豫之間,孫安娜拿過手機說一句:“抱歉,我突然不想吃了,拜。”她替何曦做了決定,把手機一關,說:“花這冤枉錢幹嘛。”

方便面就方便面,再難吃的東西,不要錢的都是好東西。

也不知道是那藥的作用還是其他什麽的,總之她現在有力氣從床上爬起來,拿起何曦老早就放到床邊的一套衣服穿上,到樓下廚房裏找吃的。

如何曦所說,冰箱裏一片菜葉都找不到,除了各種酒就是健康飲品,好歹角落裏還有幾瓶醬,上面的英文大字孫安娜還是認得的,是牛肉醬,這個發現讓她眼前一亮。她用現代化廚房裏的飲水機燒開水,撕開海鮮面面餅,把調味包丢掉,獨留下面餅,面餅泡水,熟透後把水倒在另外一個小碗裏,把蔬菜包撕開倒在裏面。

剩下的步驟就是用刀子撬開罐頭蓋子,把牛肉醬倒在熱氣騰騰的面上,攪拌攪拌再攪拌,也沒忘記往湯裏加一點。

牛肉的香味把何曦吸引過來,何曦看見孫安娜在那裏折騰一碗面,好奇地看着。

孫安娜把沾着肉醬的手指伸進嘴巴裏吮吸,露出陶醉的神情,真香,醬香味十足,味道肯定不錯。

孫安娜守護着自己的面,不容外人窺探,只是何曦在那裏站着不走,面不再冒熱氣,孫安娜的耐心一點點耗盡。她不情願地和何曦一起分享這碗簡陋的方便面。

兩人坐在廚房吧臺兩邊,中間擺着一碗面,兩雙筷子同時出手,彼此有着共同的目标,又互不幹涉平等互助。

往肚子裏塞下好幾口熱氣騰騰的面,孫安娜的精神原地複活,她的眼睛也恢複光彩,左看右看,打量着這裏包括對面的人,何曦低頭對付一根巨長無比的面條,長長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黑色的影子,遠看像塗了眼睫毛似的。

孫安娜問:“你總說你沒錢,你這別墅少說也能賣個兩三億,舍不得賣?”

何曦皺着眉頭把那根面條吞下,說:“能賣我早就賣了。”

難道……孫安娜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也是租的?”

“不是租的。”

媽的,吊人胃口。孫安娜悶不吭聲地往自己地方夾一大把面,刷刷刷吃進去,寧可自己噎死也不能便宜別人。

“是他問別人借的。”

“……噗……咳咳咳咳……你說什麽?借的?你嫁的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真相只有一個

14.

“他就是一個騙子。”何曦說起那人時只是眼睛眨動了幾下,看不出有動怒的跡象。

“那你能在這裏住多久?不過照你這麽說,你老公壓根就是個窮光蛋,你被騙的也夠慘的。”從前孫安娜以為這種無知婦女應該只生活在傳說裏,在別人看來叫做為愛犧牲,在她看來簡直是傻逼,但是不妨礙這種傻逼劇情被一次次翻拍成電視劇。她嘲笑甚至是不屑的弱智女主角居然就出現在她面前,證據就是她們倆現在所在的空蕩蕩的別墅。

何曦看起來不像是智商個位數的女人,看來愛情這東西真的是大殺器,誰碰上誰倒黴。

“我還能住一年。謝謝你的同情。”

都這個時候了,何曦還有心思和她道謝。孫安娜用鼻子哼一聲後,低頭搶面前剩下不多的面。

“我對他深信不疑,我以為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樣,別人把我當戲子看,他卻不是。我以為他可以給我幸福,就義無反顧地跟着他走,大概是我沒這個命,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假象,房子是借的,當初給我的鑽戒也是租的,不過就算當時我知道我也不會離開他。女人有時候就真的那麽傻。他的公司破産,手上的股票全部被套牢,他如果安分點也就罷了,我用我的錢替他還,沒想到,他不怕死的去賭,除夕夜都跑去澳門賭。在不知不覺之間,他掏空我全部的投資,甚至于換掉我的珠寶去換錢周轉。

“有一天,黑社會過來把一疊借條放我面前,我知道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就看着他們拿走我親自選的家居,電視機,那些人連我放在櫃子裏的獎杯都沒放過。我衣櫃裏的衣服被他們全部拿走,也不知道現在落到誰手裏。”

“還好不是還給你留了一櫃子。”

“那以前都是壓箱底的,他們根本沒費力去翻,才留下來給我。放以前我根本不稀罕穿。”何曦實話實說,只是孫安娜心裏特別不平衡,恨得只咬牙,這什麽人啊,朱門酒肉臭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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