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探望

淩弋從強子那裏拿了鑰匙，開車去棚戶區。

城北對于他來說不怎麽熟悉，淩少爺自小的活動範圍都在城南，城北打20年前統籌城鄉發展剛開始提出的時候就沒被考慮進去過，北邊地勢低，夏季暴雨常年積水，房子都泡發黴了，居住環境很差，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乞丐流浪漢。

淩弋看着眼前高高矮矮的爛瓦房，其中有一棟确實與衆不同，在一片自己用灰色藍色波楞樣式的鋼板紙板搭起來的屋頂中，那個外牆刷過并且加固了屋頂的地方格外顯眼。

他只能将堯青山那輛黑色奔馳停在大路上，踩着沙地走進去。

有小孩兒從他身邊跑過，把人撞了，淩弋一個趔趄，被扶住了手肘。

老人家笑呵呵的看着他“小夥子，這地方亂，你來這兒幹什麽啊。”

老人穿的到挺周正，算不上好，懶漢衫，綿綢褲子，趿着一雙黑色布鞋。

“我來看人”

對方打量淩弋一身昂貴的衣服，擦得幹淨的運動鞋，與這裏格格不入。

“我們這片可能沒你親戚吧”

老人家笑着，看淩弋指向左邊那棟房子，

“那棟房子，請問是張大爺住嗎”

“你找他什麽事”老人回頭一看，

“我老板出差了，讓我來送東西的”

大爺哦了一聲，沖淩弋招了招手，意思是你跟我來吧。

淩弋立刻反應過來，這位就是張大爺，與旁邊衣衫褴褛的流浪漢一比較，就像他那棟房子一樣，好了不止一個檔次。

張大爺開門請淩弋進去，淩弋本能的打量室內的壞境，內部裝修過，比外面看着更好，冰箱電視一應俱全，雖然在經常停電的棚戶區來說沒什麽大用處。

淩弋把東西放在那張小茶幾上，

“你坐啊小夥子”

張大爺給他拿了瓶可樂，

“小狗愛喝這個，放我這兒的，我也沒什麽招待你的，就喝這個吧”

老人在淩弋對面坐下。

“那個，您好，我是堯總的助理，我叫淩弋，您叫我小淩就行”淩弋不知道怎麽稱呼面前這位，喊爺爺覺得差了輩，喊叔叔确實有些不妥。

張大爺哈哈的笑，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

“叫我老張就行，小狗這小子都混成堯總了。”

淩弋這才知道堯青山還有個外號叫小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老人家一個人慣了，很少有人和他說話，之前堯青山來也只是坐下說兩句，凳子還沒坐熱火，急匆匆就想走，逮着淩弋以後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在“堯總助理”面前開始拆起了臺。

“你們堯總小時候個子矮死了，又瘦，”

老張回憶道，

“他膽子也是大，垃圾桶邊上救了個快被捅死的男人，不然也沒今天的堯總喽”

老張感嘆，“那他就還是棚戶區的小狗，小偷小摸一輩子”

老人家眼神渾濁，不知道多少歲了。

淩弋沒說話，想到堯青山現在的模樣，180的個頭，肩膀寬闊，有一身漂亮的肌肉，走出去真有一股子氣場能鎮住人，跟老張嘴裏的豆芽菜小狗完全不同，如果他堯青山一輩子就呆在棚戶區，他們就不會遇見，也沒那些插曲，淩弋可能正常的在市局上班，當一名優秀的警察，可能辦着別的案子，逮捕叫做劉青山或者李青山的人。

淩弋和老張聊了一上午，快吃午飯的時候告辭。

他走出門摸了摸手機準備看時間，卻發現兜裏的東西不見了，老張沒關門，靠在門邊，在背後看着淩弋的動作，提醒他，

“準是剛才撞你的小孩給拿走了”

淩弋回過頭沖老張點頭告辭，此時也追不上了，被偷走的手機指不定已經出現在離這裏最近的二手手機交易市場的地攤上了。

好在膽子再大，這些小毛頭也沒那能力偷車，淩弋總算是不用甩着肉腿走回去，他啓動了車子，重新往回開。

那天接到堯青山的電話後，淩弋趕去了倉庫，堯青山趴在鋪滿了灰的水泥地上，虛弱的，安靜的，被自己雙手抱起來，不能動彈。淩弋确實被吓住了，任務還沒完成呢，目标快嗝屁了，他抱着人狂奔出倉庫區，直往醫院飙去，聽醫生說沒大礙才放下心來。

車子堵在了進城方向的高架上，老張嘴裏的小狗引起了淩弋濃烈的想要探究堯青山這個人的興趣。

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睚眦必報，他最先想到的是堯青山指使自己做這做那的醜惡嘴臉。

他又想起了摔在廁所裏狼狽的堯青山，那張青紫腫起的臉，竟然也覺得挺可愛的，淩弋着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堯青山對于他淩弋來說應當是目标任務，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說話粗鄙，行為猥瑣，可正是這樣一個人出錢給老張裝房子買冰箱，每個月都跑去看看。

淩弋想到大學時候趁着休息，去隔壁文科院校聽一節文學鑒賞課，裏面老教授講述每個人物的悲歡，所謂反派也有柔軟和苦衷。他是個維護正義，懲惡揚善的警察，但他卻不相信有絕對的壞人，這種想法看起來離經叛道，至少作為一個警察來說，實在是有些偏離正軌。

堯青山的臉不斷的出現在淩弋腦子裏，其實堯青山的長相倒不像是純種漢人，薄且深刻的雙眼皮褶皺，五官十分硬朗帥氣，要是剝開表皮和肌肉，面部骨骼一定也生的很好，他的照片在會議室的白板上貼着能讓人看過了就忘不掉。淩弋腦子裏還有撒潑的堯青山，渾身血的堯青山和很多天前被自己壓在身下因為疼痛顫抖的堯青山，原來他們相處快半個月了。

後車按響喇叭，急促刺耳，淩弋回過神來，重新踩下油門，往醫院方向開去。

堯青山斜靠在病床上玩手機，一只手包的跟粽子似的，卻也玩得開心。

“我給你發微信怎麽不回我”

“手機被摸了”

淩弋回他，拉了把凳子在床邊坐下。

堯青山拍了拍頭，暗罵一聲操，

“忘跟你說了，那片區小子們的手比老子當年還快，他媽的上次去我也被摸包了”

堯總闊氣，不差錢，“我再給你買一個，明天給你”

淩弋點頭，他的聯系人裏也只有堯青山一人，他不急着要，這手機本就是重新弄的，平常跟家裏聯系的是一個10年前款式的老手機，只負責打電話。

堯青山還要在醫院裏住兩天，淩弋回去給他拿衣服過來，那是堯青山的所謂的家，不是之前住的夜總會套房，在城東的某高檔小區。

房子是個頂層複式，裝修品味很好，跟堯青山這個張嘴就又操又罵的家夥不怎麽搭。

房子裏缺了生活氣息，淩弋借着這個機會上到了堯青山的卧室。

他卧室很空，裝修簡約，基調偏深色，是很現代的風格，就是在床腳對着的牆邊靠着一個保險櫃。

淩弋收拾了東西走出卧室，關門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個保險櫃，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早上好啊～下一章好像有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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