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酒窩

“不好意思,我低血糖,能幫我沖杯糖水嗎?”林染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陸鳴庭心裏想着這人看着倒是也長了那麽高,怎麽和個紙糊的人一樣脆弱,然後趕緊去找醫生護士要葡萄糖去了,他感覺林染真的特別需要鍛煉。

他今天把林染甩出去的那下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實則也就是平常教小孩跆拳道時候用的力氣,沒想到就把人給傷得這麽重。

而且這動不動就要暈倒的虛弱模樣,一點也不像那個平常在班上積極得要命,正能量得要命,恨不得什麽事都要管一下的大班長嘛。

等陸鳴庭把糖水沖好,遞給林染的時候,陳涵交完費用也回來了,手上還提了醫院開的幾盒消炎藥和一瓶藥酒。

陳涵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林染,今天真的特別謝謝你,可是我爸剛打電話過來說,再不回去就要打斷我的腿。”

林染知道陳涵最怕他爸,示意他趕緊走。

林染也打電話給唐西夢,可是該死的唐西夢不知在忙什麽,怎麽就是不接電話。

一直在裝作玩手機的陸鳴庭,這一次站起身來,自告奮勇地說道:“我送你回吧。”說罷,就還像之前那樣上來準備要抱他。

林染喝過糖水後,因為低血糖引起的頭暈已經好多了,剛才被肩部脫臼引起的劇烈疼痛折磨得快要虛脫,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而現在……那渾身散發着荷爾蒙氣息的身體一靠近自己,林染的臉瞬間就滿臉通紅,一想起來,剛才被這人被當成個女生一樣抱來抱去好幾次的場景,都讓他羞得想鑽地縫。

他欲蓋彌彰地咳嗽了一聲,拒絕道:“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了。”

陸鳴庭愣了愣,已經伸出的手臂最終輕輕地放下了。

他把所有醫院開的藥放進了林染的書包裏,背着林染和自己兩個書包下了樓,時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看看身後的林染有沒有跟上。

說陳涵這個人有點書呆子是不假,倒是還真不傻,就連在剛才那麽一番兵荒馬亂之中,竟然還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把林染那架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自行車給騎了過來。

在林染的指示下,陸鳴庭找到了那輛自行車,他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能坐得住嗎?”

林染一言不發坐上了後座,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身體并非他想得那麽弱。

林染心裏有一種很奇異很魔幻的感覺,就在前幾天他還一門心思想要記錄眼前這個人的累累罪狀,恨不得要把他這個情敵早點踢出學校,而現在這個人竟然穿着自己的衣服,騎着自己的自行車送他回家。而且還是在把自己又弄傷之後……

林染又想到,今天有路上有那麽多閃光燈的聲音,偷怕的照片不會又上論壇吧?學生會副會長的臉面何存呀?

其實林染的家離醫院根本不遠,開車也就十分鐘的路程,騎車也就頂多二十分鐘,但是坐在陸鳴庭騎車帶他的後座上,林染的心理時間卻至少覺得有一個小時。

因為和與唐西夢載他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對比實在太明顯了,一向交際能力特別強著稱的林染竟然不知道要和陸鳴庭說什麽。

經過幾次短暫的接觸,他已經認定這個人思維邏輯分外跳脫,遠超正常人為人處世的邏輯和理解範圍,他很怕又一不小心就觸碰了什麽雷點……

林染經常坐唐西夢的車,平常和唐西夢一邊聊天,一邊騎車不一會兒就不知不覺就到家了,林染生平第一次覺得唐西夢情商真高,也實在是太好說話太好相處了吧。

一路上陸鳴庭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樣子,林染也只是在需要指路的時候冒出幾句“向右”還是“向左”的指示語。

其間,林染不止一次地想到,陸鳴庭這個人還是要離遠點比較好,每一次都是一靠近就受傷,上次是直接倒在路上,這次倒好直接升級到要至少要做一個月獨臂大俠。

想到還要和父母和老師解釋自己怎麽變成了殘疾人,還真是讓他想扶額。

自行車七拐八拐地終于把林染帶到了他家所在的小區。

陸鳴庭覺得不僅這裏的樓房比其他地方的要高很多,就連綠化和環境都要漂亮很多,大馬路都似乎要寬敞整潔些。

林染從自行車後座上跳了下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等下怎麽回家?”

他挺清楚地記得他之前遇到過他的地方在城西,離這裏少說也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憑直覺覺得陸鳴庭應該沒錢打車回家,但是這裏坐公車回去得轉兩趟車,也太麻煩了,再說太晚了說不定還等不到公車。

還沒等他回答,林染就從兜裏摸出了自行車鑰匙,丢給陸鳴庭:“車借給你騎回家吧,別弄丢就行了。”

林染走到小區門口準備進門的時候,聽見後面有人叫他:“喂!林染!”

林染回頭,看見陸鳴庭拿着鑰匙隔着他們家小區的花園向他揮了揮手,沖着他喊道:“今天算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

這是林染從這張臉上第一次看到那種正兒八經完全笑開的笑容,耀眼的讓他覺得有點移不開眼睛了。

眼前的少年牙齒特別整齊,又很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一彎新月,完全沒有了平常那兇神惡煞的模樣,而且最關鍵的是,陸鳴庭左邊臉頰竟然還有個小酒窩!

林染想,這才是屬于十六七歲的少年應該有的笑容呀!

沖着這麽青春洋溢又陽光的笑容,骨灰級顏控的林染鬼使神差地問了句:“要去我家吃個飯嗎?我媽做菜雖然不太行,但是保姆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林染雖然很會讀書,可是他一點也不近視,當他遠遠地看到了對方似乎在很認真地考慮是不是要真的接受邀請的時候,林染瞬間就對自己剛剛脫口而出說的話感到後悔了。

他真的有必要這麽熱情好客嗎?這個人是個頭號麻煩人物,他到底為什麽要和他走這麽近?林染又想到,很快就要考試了,他的數學練習冊還沒刷完題呢。

陸鳴庭在他低頭的一瞬間,似乎也是捕捉到了對方那句邀請不過是客氣禮貌的敷衍而已,他立刻搖了搖頭拒絕道:“我家裏還有事呢。”

說罷騎着林染的自行車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陸鳴庭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九點了。好自行車就是不一樣,車身特別輕,加速起來飛快,感覺像是要真得要飛起來一樣。

陸鳴庭鬼使神差般地拿出手機給這個自行車拍了一張照片,轉手就發到了健身俱樂部那幫健身教練的群裏。

陸鳴庭在學校裏一貫獨來獨往沒有什麽朋友,但是那幫健身教練裏倒是有好幾個因為家庭出身不太好,對他似乎有着一種天生的親近感,反而還能說上幾句話。

等陸鳴庭一走進家裏,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食物燒焦的味道,他立刻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快步走進了廚房,只見煤氣竈上躺着一口已經燒得黑乎乎的完全報廢的鍋,鍋裏躺着一堆同樣黑乎乎的完全不能分辨原來是什麽東西的“食物”。

他忍不住叫醒了趴在桌上已經睡着的白曉陌,怒吼道:“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做飯!你連廚房都不要進,你到底為什麽就是聽不進去呀!”

白曉陌看着他拿着那口黑乎乎的鍋一副怒發沖冠的樣子,像是吓傻了一般也不知道如何辯解,只是一直反複地很慢速地說道:“我看那麽晚了……我自己餓了……我怕你也餓呀。”

“餓了,家裏不是有餅幹不是還有牛奶嗎?”陸鳴庭又問道。

“哦,我今天去樓下倒垃圾的時候,看到樓道有好幾只小貓貓,特別小,沒東西吃,我就用牛奶泡了餅幹給它們吃了。”白曉陌說着說着頭越來越低,表情怯怯的,活像個做了錯事被大人罵的小孩。

陸鳴庭一聽更生氣了,他們人都快喝西北風了,竟然還要拿口糧接濟那些流浪貓!

這個女人的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呀?知不知道做慈善那是富人的專屬啊,他們這樣的家庭本來就是應該屬于被救濟那一群裏面的。

然而陸鳴庭看了她半響,最終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嘆了一口氣,去廚房收拾爛攤子了。

算了,鍋炸了就再買吧。反正這也沒多少錢,但是想起錢的問題陸鳴庭又想起了今天給林染看病的醫藥費,要五百多呢,他這次真是犯了難。

真是什麽來着?屋漏偏逢連夜雨。

陸鳴庭又一次嘆了口氣,用電飯鍋燒了水,準備煮一鍋面吃。可是翻遍了冰箱,竟然連一顆青菜甚至連一顆雞蛋都找不到。

“你不是說你今天去買菜了嗎?”陸鳴庭面無表情,實則心內幾乎已經接近絕望。

白曉陌狀态好的時候,陸鳴庭是會去讓她做點事的,畢竟她也不是個犯人,把她成天鎖在房間裏也确實太不人道了。

因為白曉陌雖然經常神經恍惚,好在并不喜歡亂跑。而方圓幾裏之內,陸鳴庭早已名聲在外,并沒有人敢真地招惹他的家人。

“那買菜的錢呢?”陸鳴庭又問道。陸鳴庭清楚地記得他今天走之前,家裏的那個黑色錢包裏還有兩百塊的,可是眼下卻一毛都不剩了。

白曉陌一臉委屈地看着他,那張漂亮的臉都快被吓哭了。那無辜的表情似乎在說她根本沒碰過錢包,也不知道錢怎麽就都沒有了。

“……”陸鳴庭今天第三次嘆了氣,沒辦法回去繼續煮他的面。

他翻遍了整個廚房,終于找到了一個表皮已經有點發皺的土豆,勉強讓自己這鍋面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只放鹽和油的清湯挂面。

正在他準備把煮好的面端上飯桌時候,家裏的燈突然熄滅了。

陸鳴庭的第一反應就是停電了,心想這個月他明明記得已經交了電費了啊,怎麽說斷電就斷電了。

兩秒鐘後,伴随着白曉陌唱着生日歌的聲音,蠟燭的燭光照亮了美麗的臉龐。

燭光不明亮,但是很溫柔,讓這一貧如洗家徒四壁的房間像是平白無故加了一層濾鏡,變得浪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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