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化幹戈為玉帛
忽然不知從哪裏飛出了一個粉筆頭直直地打中了陸鳴庭的額頭,大家紛紛驚呼,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挑釁遠近聞名的校霸。
就連陸鳴庭自己都神色一變,只見他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極為嚣張地環顧四周尋找着滋事之人……
直到這件事兒的罪魁禍首林染主動站了起來,并示意他出去一下。
在衆人的圍觀下,只見陸鳴庭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着林染快步走出了教室。
林染把他拉到了班上同學看不到的走廊盡頭,小聲問道:“你知不知道老陳今天離婚了?”
林染說的話讓陸鳴庭明顯愣了一下,但是林染在衆人面前讓他下不來臺這件事兒明顯讓他很介意,于是沒好氣地嘴硬反駁道:“怎麽他離婚我是第三者嗎?”
面對他的調侃,林染覺得一點都不好笑,他一臉嚴肅地說道:“不,你當然不是。可是你知道他老婆為啥要和他離婚嗎?”
“為什麽?”陸鳴庭只好買賬地問道。
林染想起今天去辦公室時聽到老師們議論的話,低聲解釋道:“因為教師的職業工資太低了,但是他老婆并不是嫌貧愛富,而是他家女兒得了白血病,需要大量用錢——”
林染用手輕輕拍了下陸鳴庭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家裏究竟是個怎麽個情況,但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你才是最慘的,知道嗎?”
“……”陸鳴庭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是臉上倒是能很明顯看到後悔的神色。
林染又建議道:“等會別再睡覺了,認真給老陳寫份檢查吧。”
林染這個提議讓陸鳴庭的右手抓了抓他本來就很短的頭發,最終有些無奈地實話說道:“我不會寫檢查。”
林染聽罷,那本來就很大的墨色杏仁眼眸睜得更大了,他反問道:“就你那從小到大的劣跡斑斑,竟然不會寫檢查,誰信啊?”
陸鳴庭嘆了一口氣,說道:“真不會寫,以前都是別人幫我寫的。”
林染沒有辦法了,無奈道:“行吧,我等會幫你寫一份,你下課拿去抄一下總行了吧?”
“這個行。”陸鳴庭點了點頭。
林染搞定了這個全校有名的混世魔王,接着就來到了辦公室。
老陳正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發呆,一看眼眶都紅了。也許他也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在他未來從教幾十年的教學生涯裏可能不過就是個小插曲,可是有時讓人情緒崩潰的可能真不是什麽大事,可能這也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吧。
林染拿着陳老師的保溫杯,幫他倒好了熱水,說道:“陳老師,您真的是一位特別認真負責的好老師,真的,我先替陸鳴庭兩次頂撞你道歉。”
老陳見是一向都很乖的班長林染,他很給面子地接過了杯子,小聲唠叨着:“這挨着你什麽事兒——”
林染在心內組織了語言,又開口道:“陳老師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還沒有請假,堅持按時上課,真的很敬業。”
聽着林染的體己話,老陳的臉色終于好了一點,他喝了一口熱水,感慨道:“要是你們班的學生都像是你這麽懂事就好了。”
注意到老陳的臉色稍有緩和,林染決定更進一步,他問道:“陳老師,我能不能給你提個小建議呢?”
老陳點頭:“嗯,你說。”
林染:“你能不能把注意力從陸鳴庭的身上,放到我們這些愛學習的身上啊!”
看着老陳似乎還很茫然的樣子,林染繼續說道:“你看你和他幾次鬧不愉快,浪費的是我們大家的時間啊,畢竟我們大部分同學是想聽課的,這樣會不會有點得不償失啊?還有我們班上次考試化學平均分——”
一講到一班月考的化學平均分成績,就是老陳的心病。畢竟作為年級唯一的尖子班,确實應該是科科都理所當然考第一的,可是上次竟然沒考過二班這個重點班。
其實林染說的這番話和今天陳涵在課堂上說的是一模一樣的意思,可是陳涵的話顯得他特別像是個沒有人情味的學習機器,而林染說得卻一下子讓老陳醍醐灌頂明白過來。
老陳扶了扶眼鏡,對着林染點頭道:“你說得挺對的。”
這次事件之後,高二(1)班的每一個同學包括每個科任老師,都無一例外地把林染簡直當成神人一樣的存在。畢竟能在二十分鐘之內,神奇地搞定最難搞的同學和老師,還能化幹戈為玉帛,也太天賦異禀了吧?
特別是陸鳴庭,從此之後幾乎沒有在化學課上睡過覺了。陳老師上課的積極性也異常高漲,不久之後,下次周測考一班的化學成績終于和其他科目一樣成為年級第一。
白曉菲下午的時候特意去了趟學校,主要是去黃新知那裏了解一下陸鳴庭的累累戰績。
林染正好課間找老黃确認運動會報名的名單,于是在辦公室隔壁的會客室裏,見到了這個見一面就讓人難忘的豔驚四座的女人。
眼前的女子高挑又纖細的身材,把一條簡單樸素的黑色連衣裙都襯得驚豔起來。她言談舉止都透露出一股優雅的氣質,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和那個陸鳴庭身邊精神不太正常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
簡直太神奇了,雖然是一模一樣的五官,但是林染無比确認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大概是太過于習慣自己過分的美麗給普通人帶來的震驚,就算林染一直忍不住盯着她看,白曉菲都沒有流露出奇怪或不自然的表情。
林染把名單交給黃新知的同時,斷斷續續地聽到了幾句交談。
黃新知說:“對,那個被打的學生受傷還是挺嚴重的。而且還是市裏領導的小孩,學校綜合考慮了他的立功表現和違紀情節,最後給了記過的處分。”
女子立刻擔心地問道:“這個處分能撤銷嗎?會記入檔案對不對?”
黃新知搖頭:“如果被打的是普通人家如果表現好立功還是有可能,但是他家的話撤銷恐怕有點難。”
女子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那我能去看看那孩子不?做下補救?”
黃新知又說:“這個嘛,得看他的家長怎麽說——”
……
林染有點心神不定地回了教室,下意識的看看了“門神”的座位。這個時間的陸鳴庭,應該是在做着體育生的集訓。林染翻開了作業本,裏面夾着兩張紙,這是陸鳴庭抄的檢讨。
靠,這字也太醜了吧!歪歪扭扭和小學生似的,和這人的氣質也太不搭了吧。林染嘴角悄悄勾起笑了笑。
下午放學的時候,陳涵又來約林染去跑步了。迄今為止,他們已經開始為運動會準備了快兩周了,确切來講,除去假期休息的兩天,是十天左右。
眼見和之前自己一樣體能弱雞的陳涵,越跑越快,越跑越遠,林染卻越跑越開始明白那句話,什麽叫心有餘而力不足。特別是跑上兩圈之後,每當想要加速,想要再咬牙堅持一下,那種胸悶氣短的感覺就特別明顯。
而這一次,那種接不上氣的感覺來得特別的快,這跑的距離還不到200米呢。林染看着已經越來越遠的陳涵的背影,心中還不忘調侃一下,這不就是語文老師新講的成語難以望其項背嗎?
林染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求救的聲音,頓時感覺到天地都在旋轉,身體也漸漸軟了下去。
他知道他暈了。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暈。上次暈是什麽時候呢?初中軍訓的時候?不不不,上次暈是在陸鳴庭面前,丢臉死了……
這種身體不受大腦控制的感受可真不好。林染此時有着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身體不靈光的彌留之際的老人,為什麽自己還如此的年輕,身體卻如此的不争氣呢?
命運真是不公平呢!作為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子,他也想肆意地跑,也想無所顧忌地跳,他也喜歡荷爾蒙爆棚的肌肉,他也想去打籃球想去踢足球,他同樣向往着一切能夠釋放着年輕生命力的運動……然而,他這不争氣的身體——
在快要暈倒前的朦胧意識中,他好像是聽見遠處操場上幾個女生的尖叫聲,在一陣嘈雜的聲響中似乎有個很強壯的身體把他一把緊緊抱住……
然後林染好像被背着走了很遠很遠,他還依稀記得那帶着汗味的身體讓他覺得挺熟悉的,他還下意識地嗅了嗅,只是眼皮特別地沉重,怎麽努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