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暴躁的大妖精

不知過了多久,小電驢在保安的放行下駛進威尼斯墅公館,與轉彎處造型奇特的羅漢松擦肩,香樟的樹蔭下溫度變得宜人起來。

小區裏多半是工作室,電商占大頭,也有些私房西廚和原創服裝設計品牌,經芋所在的攝影工作室在B區最裏頭,門前挂着定制的木牌「SIXPENCE攝影」。

工作室院子很大,布了好幾個景,這會兒正有位身着碎花裙的女孩趴在中古餐桌上擺poss,經芋擡手朝攝影師打了個招呼,拉着剛睡醒的鬃爺進了工作室。

店長辦公室在選片區對面,鬃爺不可避免地被選片師和顧客圍觀了,不忙的小郭悄悄指了指鬃爺,問經芋是樣片模特嗎?經芋笑着搖頭,說是我先生。

擡手在店長辦公室玻璃門上敲了兩聲,經芋在一聲“進”的邀請下推門而入。

店長看到經芋微微一愣,而後從辦公桌繞到會客沙發,順帶瞥了眼和經芋一起進門的鬃爺,“坐下說吧,經老師今天不是請假了嗎?”

“很抱歉店長,我這趟是來辦理離職手續的。”經芋之所以沒提前通過微信告知,是擔心店長會因為結工資避而不見,如今見到了人,也就踏實了。

“幹得好好的怎麽突然想離職了呢?”店長翹起二郎腿笑着看向經芋,“可以說說原因嗎?”

“活多,錢少,不快樂,夠嗎?”鬃爺直言不諱地插嘴,語氣或多或少有些不耐煩。

他最近正在看職場愛情劇,學了個新詞叫「話術」,經芋的上司現在的問話方式顯然是「話術」的一種,句句帶套,把人往裏繞,最終好達成反客為主的效果。

人族毛病不老少,彎彎繞繞一大堆還死犟不承認,再有就是僞善,和神族一個死德行。

鬃爺撞開經芋捅咕他的手,繼續沒說完的話,“如果不需要其他理由,抓緊時間把工資結一下。”

店長被眼前沒禮貌的異族震驚到了,奈何他的修養不允許他在線發飙,轉而給經芋臉色,“這位是?經老師結工資還……”

“我是誰跟你關系嗎?”鬃爺揚聲搶白,拉下的驢臉頗有點黑/社會大少那味兒,“或者你想嘗試一下停電的工作室還能否正常營業。”

妖族不玩先禮後兵那套,不來點兒實在的窩窩頭該打烊了。鬃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背上,挑眼看向天花板,吸頂燈旋即發出“絲絲”電流聲,頻閃了兩下直接黑掉了。

眼瞅着辦公室黑了兩個度,店長忿忿道:“凡事都得講個規矩吧?工資是要等財務統一做完工資表,到月中才能發放的,況且經老師是提前離職,照理說……”

Advertisement

“你可真夠軸的——”

鬃爺忽而轉臉視線掃過百葉窗外的選片區,下一秒選片師因電腦斷電關機爆出“卧槽”的粗口,他又朝樓下正進行拍攝的外景歪了歪腦袋,院外的補光燈也熄了,攝影師扯脖子喊話檢查電源……

大概過了三五分鐘的樣子,手機屏幕滾動出轉賬信息數字,經芋沒好意思再要提成,像寵物醫院那回似的,灰溜溜逃出工作室。

晚上特意繞遠路給鬃爺從北方老菜館打包的窩窩頭和肉末榄菜四季豆,一直吃到了第二天早上,到最後是靠猜拳才勉勉強強沒浪費糧食。

經芋感覺自己臉都黃成了玉米面顏色,上班路上他還調侃鬃爺,說想吃他再安排,鬃爺腦袋搖成了波浪鼓。

好在中午食堂的酸菜魚合口味,經芋打好飯端到靠窗角落,随便選了個綜藝節目邊看邊吃。作為老社恐人,與不太熟的同事拼桌尬聊,遠不如與手機為伍,戴上耳機的獨立小世界最惬意。

鬃爺來消息說已經往回趕了,一點半能到所裏,叫他吃完飯拎着資料直接到大門口等,趁着郁蟬沒到停車場交車,他倆下午可以偷摸開商務去梁釋安家。

托郁科長的福,怕熱的經芋躲過了一場烈日的洗禮,和鬃爺在約定時間準時準點出現在了梁釋安的豪宅門前。

首次與同事以外的妖族打交道,經芋今天特意穿了治亂所制服,只不過早上騎電驢白襯衫被鬃爺睡皺了,西褲的後膝處也出了幾條死褶。

經芋拎着公文包從主駕位下車,擡腳用褲腿蹭了蹭皮鞋面上的灰,視線無意間掠過車窗內的自己,感慨沒抹頭油是個敗筆。

經芋檢查儀容儀表時,鬃爺擡手按響了別墅門鈴,才一聲,就有女傭恭敬迎出。

作為經·調解員·芋的私人“保镖”,鬃爺很自覺地退到半臂後的位置。

全自動鞋套機擺在玄關腳墊前,沒有準備任何的客用拖鞋,經芋配合地踩進機器套上鞋套,随後扶着第一次用高科技的鬃爺重複動作。

進門後,女傭引路西廚。

別墅地上三層的客廳是打通的,看起來像哥特式教堂般寬敞,陽光被垂在地板上的黑色紗簾柔去了大半,屋內暗沉沉的,經芋很快注意到窗邊立着一棵六七米高的赤黑色鐵樹,正要跟鬃爺交頭接耳,一道巨大的黑影撲騰着翅膀鳴聲迎面而來。

女傭顯然見過大場面,鎮定自若地提示客人“不要怕,蹲下”,然而鬃爺壓根沒捋她那份胡子,一把将經芋扯到身後,張口吐出一陣霜色煙霧,煙霧正中黑鳶面門,黑鳶瞬間被低濃度的毒霧麻痹,直墜而下。

鬃爺回身利落地掃出飛腿,一腳将冒失的黑鳶卷到三米多長的真皮沙發上,黑鳶迷迷糊糊滾了兩圈,掉進了沙發與茶幾的空隙間,扁羽慢慢悠悠如塵埃落定。

此時,二樓正在用“早餐”的梁釋安聞聲躍下,見“養子”裏奧四腳朝天地躺在地毯上,登時變了臉色,“你——”

“你什麽你,室內養猛禽不知道避客,和遛狗不拴繩有什麽區別?爺爺今天就是拿開水禿嚕了這只褐毛肥雞,你能奈爺爺何?”鬃爺一怒之下當衆踹碎了桃花心木的花架,罵罵咧咧道:“操,吓爺爺一跳。”

妖族小輩鬃爺根本沒放在眼裏,更別說獸族了,今天就算鬧到鎮妖署無非是開個罰款單,而且罰的還是妨礙治亂所公務的梁釋安。

松開脈搏跳速翻倍的手腕,鬃爺在經芋故作鎮定的腦袋上拍了拍,上綱上線道:“姓梁的不是想離婚嗎?合同拿出來成全他!就耿喚那小模樣找什麽樣的找不着,明天領到舒佳那兒給他挑個好的,有錢有樣又聽話的還不随便扒拉?”

說曹操,曹操到。耿喚從二樓疾步奔下,猜到可能是裏奧惹了禍,趕忙給經芋和鬃爺賠不是,“抱歉了二位,裏奧有些怕生,并非故意吓唬人的。”

“呵,合着它還是個孩子呗?小芋在我心裏還是寶寶呢!”鬃爺繼續不依不饒,“它不懂事你傻啊,少扯那些沒用的……”

“少說兩句吧。”經芋被鬃爺一聲“寶寶”叫得赧顏,拖着得理不饒人地罵街妖精往沙發去,甩了句“先過來談正事”給樓梯口面紅耳赤的夫夫倆。

梁釋安咬着後槽牙轉臉看向耿喚,“行,真行,好樣的,找到下家了是吧?往外拐吧,胳膊。”

冷嗤聲掩飾住了大失所望,梁釋安丢下發怔的耿喚先一步走到沙發,抱起暈倒在地毯上的裏奧。

他雖然沒跟耿喚明說,可下午三點起床的的确确已是他的極限,為了緩解他們之間的時差,婚後特意養了一只日間活動的鷹,陪伴一部分,保護是另一部分。

黑鳶固然不如犬貓溫和,但家裏一旦真的進了壞人,火腿腸和小魚幹絕對收買不了它,裏奧撲人也是察覺到了危險,畢竟在七千歲的大妖精面前,他也會沒有安全感。

“劉姨,準備個果盤,再泡壺紅茶過來。”

耿喚吩咐完女傭,參與進四人談話,只不過坐在了梁釋安一臂遠的位置。

“人齊了,那我開始了。”經芋打開錄音筆,“跨族婚姻的解體遠比組成複雜,二位的婚姻受到神、人、妖三族的高度重視和保護,在無婚內出軌、家/暴等過失的情況下,需本着自願、平等、和氣的原則方可辦理離婚手續,同時治亂所也會保障二位離異後的自由完整。”

“現在,有三個問題需要二位深思熟慮後回答,第一,二位是否有意向提前結束婚姻關系;第二,財産分割是否已做好協商;第三,就寵物撫養權一事是否達成共識。”

“此段問話錄音作為日後糾紛處理的重要依據,一旦做出正相關回複,他日再生事端,治亂所保衛科會出動專員以緝拿、關押等手段給予當事雙方處罰。”

“其事端包括但不限于侵害彼此聲譽,拒絕對方探視寵物,跟蹤報複等惡意行為。”

經芋一口氣将背了一上午的小作文抑揚頓挫地說完,正口幹舌燥,紅茶就泡好端上來了,不等主人家客氣,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邊吹邊潤嗓子。

有了昨天JA大堂咖啡角的透底,耿喚淡定很多,他微微垂眼,側耳等梁釋安先作回答。

--------------------

替苗子精解釋一下,他本來就是笆籬子裏放出來的,脾氣就這樣……以後會改(雖然本性難移改也改不了太多)(~ ̄▽ ̄)~

芋頭就是個下崗再就業的普通人,品格沒那麽高尚,幹了活就想拿工資,僅此而已!(如果沒有大妖精罩着,他也會吃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