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蜜蜂會落在花朵上

離婚是耿喚提出的,梁釋安被動答應,他們之間不存在第三者和家/暴問題。

財産分割一事梁釋安與公司律師溝通過,盡管結婚不到半年,耿喚也沒賺到什麽錢,他還是有意向将現在所居住的別墅贈予耿喚,合同在辦公室,只差耿喚簽字,公證後即刻生效。

說到底人族與妖族結合,吃虧的是人族,好在他們還沒到領UP丸的日子,耿喚依舊是肉/體凡胎,再婚是人族也不會有影響。

至于裏奧,他先前的确沒考慮周全,如果耿喚想要,裏奧跟着耿喚他會放心很多,起碼日後遇見壞人,不會單方面受欺負。

“我聽你的,你若想提前與我結束婚姻關系,我答應。”梁釋安難得沒有強勢做主,他看着一言不發的耿喚,說不上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婚後生活的不愉快聚沙成塔,或許放開對彼此而言是件好事,只是被打破過一次的生活習慣,想要重新拼湊回原樣,除了需要時間以外,還要忍受裂痕般的記憶對身心不斷的沖擊。

如此一算,妖壽太長,反而不劃算。

耿喚從頭至尾都低着頭,虛焦的眼落在茶幾邊緣,食指指尖因用力交握微微泛紅。

梁釋安的注視耿喚感受到了,梁釋安話裏的成全耿喚也聽得出,唯獨不摻挽留。

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耿喚認命的小幅度點頭,開口道:“經先生說說提前結束的合同吧。”

一時間在座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經芋身上,經芋裝腔作勢地飲完玻璃杯內湯色紅豔澄亮的祁紅,沉聲說“好”,并将事先準備的合同從公文包裏翻了出來。

“為保證離婚前雙方無怨,二位需在七日內高質量完成合同內全部事項,七日後,治亂所會向妖偶辦和民政局出具證明,替二位提前結束離婚冷靜期,離婚證也會在出具證明的當日發放。”

一式兩份的合同遞到當事人手裏,經芋有意在梁釋安和耿喚面前秀恩愛,朝正在悶頭吃哈密瓜的鬃爺“啊”了一聲。

喂食鬃爺懂,電視劇裏的常規秀恩愛手段,更甚的還會有些喂後吻之類的油膩操作,只不過鬃爺很“雷”頂着人族的臉過份膩乎,又在工作時間,僅僅正兒八經地問經芋,“吃瓜嗎?群衆。”

詞兒是鬃爺刷小視頻新學的,應用時顯然不懂這話的一語雙關,人家兩口子鬧離婚,你擱這兒吃瓜,太不像話了……

經芋腳趾頭光速摳出一棟小二樓,直接上手在果盤裏抓了兩三顆葡萄塞到鬃爺不會說話的嘴裏,笑眯眯地咬牙切齒,“甜嗎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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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牙疼啊小芋?”鬃爺擔心牙疼要人命,囫囵吞下葡萄粒,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朝即将分道揚镳的兩口子嚷嚷,“你倆反正也是個離,還磨叽什麽啊?趕緊簽,我倆着急去藥店。”

經芋戰術性捂臉朝鬃爺狂使眼色,嘴巴不斷重複“別說了你”的口型。

鬃爺還沒系統學過唇語,将經芋的眼色理解為了“催促”指令,當即以指關節敲了敲茶幾,“能不能抓點ji……”

“兩位不必着急,仔細閱讀後再簽字也不遲。”經芋萬不得已在鬃爺腳趾頭上踩了剎車,“我先生是不羁放縱愛自由的剛進城的妖族,我回家肯定收拾,二位繼續。”

梁釋安給經芋面子,這才收回眼刀子,冷冷道:“在烏都生活太不羁不是好事,否則也不會留下案底。”

“好事壞事都是我們兩口子的事,不勞梁先生費心。”經芋拉住眸色漸寒鬃爺話鋒一轉,“耿先生,妖族有許多性情溫柔,且尊重人族的男士,假使你想拓展一下交際圈,不妨聯系我,我在這方面是有一定人脈的。”

二次向耿喚遞出名片,經芋護犢子的報複心呼之欲出,他相信耿喚對梁釋安但凡還有一點感情,都不會拒絕這個刺激梁釋安的大好時機。

耿喚與經芋對視少時,抿住唇,接過了那張名片。

人族的情感遠比妖族複雜,單單是眼神就能有萬般含義,耿喚很清楚經芋給他的“選擇”藏有隐意,收了名片相當于亮出自己的底牌。

同理,他也通過經芋看到了梁釋安的底牌。

他相信神族的公務員眼睛雪亮,假使毫無回旋餘地,不會白白浪費力氣。

掏出手機将頁面調到二維碼,耿喚擡眼,朝盟友展露笑顏,“加個好友吧經先生,方便日後聯絡。”

經芋暫不能肯定鬃爺的手在口袋邊頓了下是“小心眼”的意思,還是純粹的偶然,可他沒有理由放過在梁釋安面前秀恩愛。

“我在的部門平時比較忙,沒時間總看手機,你加我先生,聯系他就能找到我。”

經芋邊說邊用手肘撞了下鬃爺,他前幾天無意間發現鬃爺的手機屏保是他倆的登記照,估計是和郁科長學的,這會兒正是展示給梁釋安的絕佳時機,也好讓梁釋安好好學學模範老公的打開方式。

突然被cue到的鬃爺第一時間取出口袋裏的寶貝手機,老年人眼花似的遠距離解鎖,喜慶的紅底登記照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暴露在了人人妖妖面前。

鬃爺有條不紊地點開APP,由于開了大字模式,頁面裏統共四個好友、兩個工作群一覽無餘,經芋頭像被置頂,但凡有顆八卦的心,都不難看清最後一句聊天記錄「我買了芒果雪泥,給你路上吃」

點開掃一掃,鬃爺嘀了一下耿喚的二維碼。

其實他對加人族好友沒什麽興趣,但他不得不多個心眼,像耿喚這種離婚的小少夫在電視裏相當搶手,很容易讓經芋這種大直男生出憐憫之心。

到時候一抹淚,一送肩膀,一埋懷痛哭,一激動脫/褲,他頭上青青草原跑野馬,可就真嗚呼哀哉了……

筆尖在A4紙上唰唰劃過,梁釋安簽過字抱着裏奧從沙發起身,“後天出發吧,我把手頭的事情做完。另外,我希望你和新朋友的接觸是在離婚後。”

最後一句,是說給耿喚聽的。

合同梁釋安看了兩遍,內容大致是重走一遍相識的路,制造一個驚喜,參與一次彼此的疲憊,推心置腹地談一回心,離別的浪漫春宵,帶着衷心祝福共進最後的早餐……

這些事項認真做完,大概真的可以抹掉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不滿。

雲散雨收之時,記憶該是好的,像彩虹。

隔天,頭頂一望無際的瓦藍天空,欣賞一路游雲向南,出租車終于停在了郊雲機場二號航站樓門前。

經芋掃碼付款後,背着外挂大光圈長焦的全畫幅單反從後排座位鑽出,鬃爺剛好拎出後備廂他倆合用的大號行李箱邁上人行道。

此行主要目的是監視那兩口子的合約完成度,帶設備無非是經芋個人興趣使然,單位給訂了公務艙,出差補助也已經到賬,這趟如果換個說法,和公費蜜月沒什麽差別。

鬃爺和顧垣一一起搭乘過幾次飛機,加之妖族天性聰慧,看了兩次就能依葫蘆畫瓢,對打印登機牌、托運行李、安檢等輕車熟路,完全不用經芋操心,甚至對公務艙比查攻略的經芋要了解。

經芋傻愣愣地看着鬃爺一會兒給他拿拖鞋,蓋毛毯,一會兒給他開電視,調座椅,可他怎麽都享受不起來,教會鬃爺這些的人是顧垣一,他心知肚明。

眼前的體貼是一種坐享其成,他吃到了果子,卻錯過了花期。

“別忙活了,坐好。”經芋挽着鬃爺手臂倒在寬闊肩膀上,心事重重的眼輕阖,“我眯一會兒,吃飯叫我。”

“那我也要眯一會兒,你昨晚夢話說半宿,我都沒睡踏實。”鬃爺打着哈欠和經芋頭靠着頭,開始了激動人心的蜜月前補眠。

後排的耿喚狗糧吃得胃脹,餘光都懶得看梁釋安一眼,在梁釋安眼裏,他還沒雜志好看吧。

轉臉望向窗外,耿喚都快想不起來當初回程的航班,他倆是如何将旅途發生的那點事,熱火朝天的聊兩個多鐘頭的了。

有情飲水飽大概是指頭兩天,第三天想吃碳水,第四天饞肉,無可厚非。

蜀都的陰雲催促着一場綿密細雨,很悶,很潮,車子沒在市區逗留,徑直開往兩百多公裏外的藏式民宿。

經芋在網上搜了下這家游牧風格的網紅民宿,先不論一晚四位數的價格,光看圖片窗外山林旖旎,屋內真火壁爐,粗犷的磚砌牆面,古色古香的木質天花板,睡上一晚,半生難忘。

活了二十九年,經芋沒富裕過,四五歲家裏窮得黃豆醬拌米飯,十七八獨自外出打工,兜裏光溜兒的只剩七毛錢,買個火燒都得用手接着,生怕掉一個渣。

到日子稍微寬裕點,出差旅拍也只敢定個相對幹淨些的快捷酒店,超過兩百他肉疼,吃飯人均必須在八十以下,能喝便利店瓶裝的,堅決不買奶茶店杯裝的……

如今一覺睡掉千元,真應了那句“馬糞蛋子也有發燒的時候”。

經芋沒有立刻打開鏡頭蓋對着毫無住宿痕跡的房間一頓按快門,他喜歡生活氣息,也許明天會起個大早,披着蓋毯坐在露臺的藤椅上守一個日出,等晨光順着落地窗照進房間堆疊着的軟亂被子,他會想拍一拍被暖意罩着的,他的另一半。

蜜蜂會落在花朵上,不是因為花朵漂亮,而是花朵會無條件接納它,它們不談論愛,不探讨哲學,不吟詩作對,它們彼此需要。

摘掉斜挎在肩上的單反,經芋的手機響了,一個久違的熟悉的頭像在屏保處滾動——

「你在蜀都?」闫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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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糞蛋子也有發燒的時候」是東北方言,意思大概是事情不會一成不變,誰還不能走一把狗屎運。

另外,闫帆是之前出現過的名字,記性好的寶子應該能懂,鬃爺又來了情感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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