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婚紗照

手裏的紅富士啃剩一顆蘋果核時,房車剛好駛入景區外的停車場,經芋用濕紙巾擦了擦手,回身去取搭在上鋪的羽絨服。

去年新買的山寨大鵝遞給怕冷的鬃爺,經芋邊把前些年淘汰沒舍得扔的那件套在了自己身上,邊叨叨說,“桌上那個大肚保溫杯裏是給你泡的茶葉水,一會兒你背着,冷就喝一口。”

鬃爺“哦”了一聲,拉上羽絨服拉鏈,乖乖将帶杯套的保溫杯斜挎在肩上。

睡了一路的梁釋安打着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搭眼就能看出壓根沒睡飽,白眼球紅得跟什麽似的。

很自然地在耿喚大腿上捏了一把,梁釋安含糊不清道:“穿了就行。”

耿喚點了點頭,小聲道:“吃一塹,長一智。”

年初是耿喚第一次到高海拔地區旅行,盡管事先做了攻略,還是沒料到溫差會這麽大。

在烏都,一條秋褲加牛仔褲妥妥能過冬,落地蜀都那會兒耿喚也沒覺得多冷,直到下車進景區,不出三五分鐘就被風徹底打透了,當天晚上低燒險些引發高反。

他給隔壁驢友梁釋安發微信,梁釋安二話不說趕到他房間照顧了他一整夜,就連之後的兩天行程也為他取消了。

他們在民宿房間裏躺了兩天,開始只是白天在一張床上看電視吃零食,到了晚上梁釋安老老實實睡在他放行李的那張床上。

後來他退了燒,但感情卻升了溫。

他們從依偎到睡同一個被窩只用了一天,梁釋安非常尊重他,他也很享受擁抱的幸福感,他們倒在枕頭裏聊路上的風景,聊過去的見聞,話題多得數不清……

耿喚有時會想,是不是那兩天把他二十多年來有趣的事都聊完了,所以婚後沒多久,他發現能和梁釋安分享的東西越來越少,加之梁釋安很忙,他們的交流陷入了異常冷的境地。

他是人,面對巨大的落差很容易表現出失落,那是種克制不住的負能量,讓人萎靡不振。

閃婚,又是和妖族結合,他與父母親的聯絡很少,畢業後同學通通在苦逼的九九六,所以他的情緒給到梁釋安壓力了吧。

下了房車,耿喚仍滿臉心事,梁釋安擔心耿喚撞到其他游客,便伸手攬住了耿喚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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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肢體接觸驚到了耿喚,準确地說是有一點點害羞,這兩個月他倆太過相敬如賓,更像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室友,還帶着不可逾越的時差。

至于夫夫生活,更是好久都沒有過了。

他原本的信心在梁釋安的冷落下潰不成軍,同為妖族的鬃爺都知道不一起睡會影響親密度,梁釋安怎麽會不懂呢?他真想問問經芋,這種事是要主動要求嗎?

“欸,幫我拿一下。”

經芋好像自己沒有口袋,硬是把鏡頭蓋塞給了鬃爺。

他單膝跪地将鏡頭角度擡高,避開雜亂的人流和指示牌,終年積雪的山峰被大光圈虛化,鏡頭裏耿喚和梁釋安的背影卡在三分法構圖的節點,經芋輕按快門後喊了聲“耿喚”,耿喚應聲回頭,梁釋安的視線剛好落在耿喚側臉,側逆的光源柔化了梁釋安立體的五官,同時照亮了梁釋安深潭般的理性眼眸,經芋抓住時機又一次按下快門——

耿喚沒想到經芋會給他倆拍合影,折身回來找經芋看照片。

一改往日的內向,耿喚用手遮掉屏幕的反光,探頭細細端詳電影海報般的原圖。

在經芋放大屏幕後,耿喚看到梁釋安注視自己的眼神,腦海倏空,半晌才緩緩牽起嘴角,柔聲誇贊:“經先生拍得太好了,比我倆婚紗照更有意境,等回民宿你發給我,我要做手機壁紙。”

“咳咳。”鬃爺做作地使了個動靜,順帶暼了眼湊過來的梁大老板,“傳照片是另外的價錢好嗎?”

鬃爺之所以這麽“讨厭”,都是為了給耿喚和梁釋安制造些談資,哪怕是背地裏說說他和經芋的壞話,也比兩口子相對無言要好。

經芋在與鬃爺視線交錯後,瞬間明白了鬃爺的良苦用心,游刃有餘地露出他財迷的嘴臉,“不瞞二位,本人進治亂所之前是專業攝影師,一張收一百不過分吧?”

“嗯,不過分。”耿喚真心喜歡,自然願意為照片買單,他短暫的忘記了即将要與梁釋安結束夫夫關系,掏出手機大大方方發了兩百塊紅包在「馴鷹計劃」群裏。

“搞定!”耿喚的笑還挂在臉上,迫不及待地追了句,“到時候傳RAW格式給我,我自己修。”

“妥。”經芋笑眯眯地收下兩百紅包。

“經先生這麽愛賺外快,今天讓你賺個夠。”梁釋安沒什麽表情,拍了下鬃爺身側挂着的保溫杯,“加個微信,之後的錢我轉。”

鬃爺皮笑肉不笑地掏出手機,冷嘲熱諷的氣梁釋安,“用錢砸,那是老暴發戶手段,現在的破鏡重圓沒個追妻火葬場觀衆能答應?”

嘀過梁釋安的二維碼,鬃爺随手打了個新備注【褐毛笨鳥】。

自诩為都市文明妖的梁釋安不屑于和土老帽犟,轉過身想都沒想将【保衛科ZERO】換成了【早晚二進宮的老蜥蜴】。

一行兩對兒在木棧道上走走停停,經芋的鏡頭一會兒朝冰川,一會兒對準腳下整齊的步伐,一會兒拉着鬃爺的手舉到天上,想起來了,就再按幾張外快。

鬃爺見經芋“咔嚓”個沒完,湊上前問經芋為什麽他倆沒拍婚紗照。

經芋怔住。

忘了?忙?

似乎都不是。

他倆婚姻的初始是一紙合同,以至于把正常結婚的步驟一并省略掉了,直奔婚姻的主題——磨合。

蜀都的行程于四日後結束,回程晴空萬裏,飛機提前落地。

在機場與耿喚兩口子告別,經芋和鬃爺先是回家放了趟行李,趁着出差補助沒用完,豪橫地打了輛順風車直奔久違的朝陽區綜合菜市場。

家裏冰箱空空,想要填成過日子的模樣東西得不少買,重點是經芋饞菜市場那家爽口拌菜了,還有他最愛的老式炸雞腿和糯叽叽的打糕。

懶洋洋地往座位邊出溜了下,經芋半躺半靠打開手機備忘錄,用腿撞向正在放空的鬃爺,“咱倆合計一下購物清單,你有沒有特別饞的?”

“婚紗照。”鬃爺脫口而出。

他現在就想拍婚紗照,他憑啥沒有婚紗照,褐毛笨鳥都有婚紗照,他堂堂七千歲的大蜥蜴怎麽可以沒有婚紗照?

這件事他在意了好幾天,在民宿時說好了回到烏都立刻補拍,下飛機他滿懷期待地回家送行李,結果經芋告訴他不是去拍婚紗照,是要去朝陽區綜合菜市場買菜……

失望,他對今天的經芋感到非常的失望。

“婚紗照等過兩天咱倆雙休的時候拍,現在先去買吃的,要不家裏冰箱什麽都沒有,晚上咱倆吃什麽啊?”經芋頭不擡眼不睜地往備忘錄裏輸入「牛腱子、醬料、冰糖……」

“我沒有饞的,買你想吃的吧。”鬃爺什麽都聽不進去,臉轉向窗外和經芋賭氣。

現在日子奔上小康了,單位食堂管飯,鬃爺對食物的需求遠不如過去那麽強,反而因為看電視,接觸其他的人或妖,精神層面更容易空虛。

他和經芋的老夫老妻相處模式一點都不浪漫,經芋不給他買花,也不送他禮物,他倆下館子從沒吃過一回點蠟燭那種,更別說驚喜了,毛都沒有……

經芋這回算是聽出來了鬃爺的怨氣兒,瞅現在這架勢不把婚紗照兌現了,鬃爺能跟他勁兒一晚上。

拍了拍主駕椅背,經芋跟順風車司機招呼了聲,“師傅,不去菜市場了,改去威尼斯墅公館。”

鬃爺驀然看向經芋——

經芋正在給前同事發語音,“強哥,工作室忙嗎?”

結工資那天鬧得不愉快,在主動送錢的當下煙消雲散,店長得知拍攝時間倉促,親自給經芋選的經典棚拍套系,價格按外景收,服裝升級為L國奢侈品牌的高定西裝。

七位數的西裝經芋第一次穿,加上鬃爺身上那套,剛好與他家房子等價。

經芋體驗不到守在試紗間外等待簾子拉開那瞬的激動心情,可當鬃爺邁下臺階,反人類的神顏毫不誇張地奪走了他的神志。

論面料,論剪裁,西裝無可挑剔。

而今黯然失色,多半是輸給了這只五官優越的大妖精。

比起鬃爺,他的外在條件太過普通,西裝穿在他身上反倒顯得不那麽貴了。

容貌鮮少帶給經芋焦慮情緒,只是此刻鬃爺的容貌讓他非常的不放心,搶先一步将前同事擋在身後,經芋親手給鬃爺整理領帶,并将服裝助理遞來的口袋巾折成老電影中浪漫又富有儀式感的三角式。

經芋睫毛沉落,手上動作有條不紊,鬃爺盯着經芋出奇認真的臉,似乎找到了一些與平日吃吃喝喝不一樣的感覺,他摸不準是黑色西裝襯得經芋紳士,還是紳士的品格本就在經芋骨子裏。

他一直是被照顧的那個。

悄然解開被鬃爺扣上的第二顆紐扣,經芋正要擡頭,鬃爺的手伸向了他的臉——

心髒不由漏了半拍,經芋以為鬃爺會吻他塗過潤唇膏的嘴,出乎意料的是鬃爺的手止乎于禮地停在了他臉上,拇指輕輕地磨蹭着他的皮膚。

安靜的互望,很溫柔。

卻被一聲電話鈴打斷了,鬃爺接起郁蟬的來電。

“ZERO,看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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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子精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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