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妃,一個相當兇險的職業
我回頭瞅了瞅那群追着我狂奔而來的人,想當初他們手上可不是拿着扁擔番茄一副見着過街老鼠的狠樣兒,唉!世态炎涼,這就是人與人之間身份的差距。
那時候彩錦鮮花,一陣陣高呼:“王妃”的愉悅歡呼聲極不應景地在我耳邊響起,昔日光鮮模樣在我腦中交相輝映,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污泥,望着遠處裝傻笑了幾聲。
老娘我也曾輝煌過不是。
其實,我輝煌的日子與今只相隔不到半個月。
十天前我是他們的王妃,當今皇帝最器重的兒子,裕親王唯一的妻。
提起裕親王,疲憊的步伐不由加快了。我搖頭鄙視自己死性難改,竟在這節骨眼上還被美色所迷。
不過王府中那幅裕親王畫像真是香豔得很!
沒有經歷過被幾十人追趕仇殺,是不能理解此刻我突生這些感慨,心理是有多扭曲多變态。
竄進一個小巷子,那群裕親王粉絲喊打喊殺的聲音越來越近,窮途末路,我只好見洞就鑽。
“……你??”一個手裏端了碗米飯的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我,“你……你怎麽會在小黑的窩裏?”她很驚訝的樣子。
我去!逃得太快,不小心鑽了狗洞!
那誰曰:小女子能屈能伸!
我收起懊惱之色,讓自己冷靜,屏息凝神,貼牆壁細聽外面的動靜,确定那群追我的人已經走遠才站起來自我介紹:“咳咳~你好,我叫茗……小煙,請問這是誰家的院子?”
小姑娘回過神來“噗嗤”一聲笑了,大概是覺得我一臉泥土的樣子有點滑稽,“這是我大姨媽家的院子,姐姐若是本地人應該知道我大姨媽,她可是位傳奇人物。”
這姑娘和她大姨媽關系不一般的親,“那我可否在此借住一宿?”我已經習慣當地人的語言。
“好呀~我大姨媽素來好客,你等着,我這就去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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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
我在這座院子只可遠觀不可靠近的大門入處哀嘆:如果當天我稍微好奇,問一問小姑娘,她那位傳奇的大姨媽芳名何許,或許就不會被囚禁至今。
“姐姐,你為什麽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呀?”對于我總是以假面目示人,小丫頭很是不解。
“因為……時下流行這樣子~”我擺了一個造型,戴上面紗裝醜到沒臉見人的醜女。
“姐姐,為什麽大姨媽不讓你走?”小姑娘一路不停的發問。
我不敢把事情真相告訴她,因為這件事情關乎性命,說漏了嘴就會被她那個傳奇大姨媽追殺,已經不是随随便便鑽個狗洞就能解決的問題!
“可能你大姨媽喜歡前衛的人。”知道她會一臉茫然,我也懶于解釋了。
摸了一把做工精湛的雕花紅柱,我早就該想到,住在這麽氣派的院子裏絕非普通人,偏偏那天鑽狗洞的時候磕壞了腦子,造成短暫的傻缺狀态,連分析功能都短路了。
“來了?”
我點頭,聲音幹幹的:“夫人好。”
“你們都退下,煙姑娘留下便可。”
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她就是被譽為晉楚第一夫人的楚嫣然,據說當年為了輔佐當今聖上穩固江山,日夜操勞,等皇帝坐穩江山,她已經過了最佳的嫁期,可能是這個世上找不到可以和她匹配的男人,她至今未嫁。這一點上面與她倒是他鄉遇知已,同是未嫁人。
對了,她也是裕親王,也就是我素未謀面夫君的姑姑。
‘自投羅網’這四個字用在我身上是再合适不過。
想我從王府逃出來歷經三次被捉,兩次還沒爬出圍牆就被守衛布下的大網給網住。
這次終于過五關爬六牆逃了出去,要不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說我茗煙不願侍奉裕親王,以致他天天吐血日日垂淚,說我害得他們敬愛的王爺身心受創,性命危在旦夕,誓要把我抓起來就地正法,我也不至于好不容易從王府出來,還要逃得如此艱苦。
“面紗摘了吧。”年過五旬的楚夫人風韻猶存,但她說話的語氣總是有種咄咄逼人的氣息,讓人有點不自在。
我乖乖摘掉臉上的面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來人。”楚夫人吩咐丫鬟把我好不容易弄來抹在臉上的染料洗了個幹淨,看着我的目光如炬:“你為什麽要離開裕親王府!?”
我偷窺過無數折子戲,還有大婚那日,我見過比狐貍還精的當今聖上,見過內奸外忠、外奸內也奸的各路官吏,沒有來此之前大小我也算是個女中精英,所以楚夫人突然的怒斥并沒有唬住我。
“小女子奉命而為。”我不卑不亢,覺得對這種貴婦人說話就該用這語氣。
“奉命?奉誰的命?”
“義父之命。”我如實回答。要不是義父說,不義之財不可取,我還逃什麽。
“你義父既然不希望你嫁給裕親王,當日你為何還要接下蓋上王府大印的告示?”她的聲音又大了些。
因為揭榜就可以獲得黃金千兩。
我當然不會傻到這樣回答,“因為裕親王命格奇特,很是尊貴,普通女子沒那福氣,配不上他。”實則那厮就是克妻的命,誰嫁給他就會死的很慘。
她輕蔑地挑眉:“你配得上,又為何要逃?僅僅是因為你的義父不同意?”丁點兒也不掩飾掩飾她那懷疑鄙視之色,“說吧,要多少。”她優雅地抿了口茶,神情篤定。
在這封建的社會,像這種直來直往不拐彎抹角的女性不多,我不免在心中拍手贊嘆:第一夫人果然名不虛傳!
“夫人誤會了。”但今日的我已經不需求財。十五那天,義父溜出廟來開葷,他老人家清湯寡水好幾個月,一個不留神兒多吃了一只叫花雞,以致被酒樓小二追了好幾條街,最後還是我拿了“嫁妝”出來才保他一世英名。
提起義父,我是打心眼兒的佩服,他是第一個讓我相信世上真的有輕功這麽回事的人,單手劈柴、徒手在崖壁上爬行,最值得一提的是義父的人格,功夫再好也被他高尚的人格魅力掩蓋了!
想到虛弱中模糊看到的那雙盯着雞腿不放的眼,我覺得他老人家自制力實在太強了!要不是義父無私奉獻出來的那只雞腿,我可能早就餓死在山上,哪能到處騙吃騙喝活到現在。
灑家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但是十幾天以前卻要為只叫花雞嫁人,還落得如此下場,我的悲催經歷簡直可以編著一本【悲游記】了!
“黃金,萬兩。”
“夫人……”我想她誤會我的意圖了。
“兩萬兩。”
“夫人你誤會了,我其實只是……”
“三萬兩!”第一夫人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不管別人說什麽,她老人家照樣自顧自地說她的。
“三萬兩你還嫌少?”提起金子,楚夫人就開始激動起來,“好,我給你五萬兩!”
我本來還想拒絕的,不過看她雖然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不算老,就怕她激動過頭突發心髒病腦中風什麽的,我也就難辭其咎罪加一等了。
畢竟是位老人家,義父說年輕人要多順着老人家,只好勉為其難順着她的意答應了:“成交!”
收了楚夫人的三萬兩白銀(對,不是黃金是白銀,她耍詐!),我在她的院子裏住下了。
楚夫人奉我為貴賓,好吃好住盛情款待,雖然談判的時候不小心中了招吃了啞巴虧,出于她溫婉友善的每日一笑,我只能假裝大度地忍着。
其實我不作聲的原因還有一個。
這兩天外頭盛傳一件事情。
外面的人都說,自從那個不要命嫁給裕親王十三天半,暫時還沒有翹辮子(大概是這意思。)的女人走了以後,王爺吐血的次數越發頻繁。
聽到這個消息我莫名傷感,不知道楚夫人要把我留到幾時,裕親王要是突然……
呃……不義之財不可取、不義之財不可取!
雖然裕親王入住中原不久,王府也是新建成的,但早前這位裕親王很深得民心。但凡晉楚國境內的民衆都知道,裕親王是皇帝最得力的右臂,也是晉楚出謀劃策最為神機妙算的軍師,年齡相貌成迷,更是助長好奇的人群向其靠攏意欲揭破謎團。
在王府的日子我并沒有看到他的這一面,傳到我耳朵裏的無非就是:王爺又吐血啦!怪只怪天妒英才,讓他命格古怪,身體虛弱,照傳言說的那樣每次吐血大概半碗的血,正常人也吐不了幾天,阿彌陀佛。
顧慮只持續了一天,第二天楚夫人就通知王府家丁來接我回去。
稀裏糊塗定終生,‘風風光光’嫁了人(新郎官醬油都沒有出來打一下。)獨自一人度春宵,狼狽竄逃出王府,如今又被威逼利用送回去。想當年我三十歲的時候都沒有嫁出去,如今剛下山就成了有夫之婦,命運真乃坎坷曲折上天不公吶!
“還在發什麽呆,王府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趕快動身吧。”楚夫人黑吃黑之後依然高貴得像只孔雀,用下巴對着我又補了句:“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要是再讓我聽到你逃走的風聲,我就用聖上禦賜的寶劍殺了你。”
我定定瞧了瞧她那雙保養得當的手,搖搖頭:“你殺不了。”義父教我的‘逃命三十六計’可不是蓋的。
“你……”眼看楚夫人即将發怒,我打算好人做到底,口吻真摯:“夫人放心,我這次不逃,一定會陪伴王爺度過最後這段時光的。”
楚夫人的樣子明顯是不信我的話,用她自認為我聽不見的音量嘀咕了句:“誰先……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