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當王妃,仇恨必須拉穩
這天下午我就被送回了裕親王府。
坐在舒适的軟轎裏,王府門外聚集了百餘看熱鬧的人,外面的動靜非常大,我驚了一驚,當我撩開轎簾看到一筐筐雞蛋,吓得立馬縮回轎子裏。
這些裕親王的擁戴者當真記仇,我人還沒到道具就已經準備好了。
我正思忖該怎麽化解被雞蛋砸的厄運,“王妃您瞧,這些都是來給您送禮的百姓!”轎子外面的丫鬟語氣帶笑對我說。
“送禮?”我眨巴幾下眼睛,茫然。
丫鬟撩開轎簾有些好笑地看着我,“王妃真是嬌憨可人,難怪如此深受王爺喜愛,受百姓愛戴。”
從山上下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誇,我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咳咳,那就收下吧~”
軟轎在王府門口停下,那天對我張牙舞爪的漢子們今天出奇的斯文,個個面帶微笑一臉崇敬的望着我。
一個彪悍胡子大漢走上來,對我點頭哈腰又是作揖又是拜:“王妃深明大義,我等誤會了王妃的好意對您大打出手,今日我王保保特意帶着弟兄們前來恭迎王妃回府!”他指着身旁的一個大箱子:“這是弟兄們呈上的薄禮,請王妃笑納!”
那天就是他領着一幫人追着我喊打喊殺,這胖子力大如牛,一拳頭就把我扔過去的飯桌捶了個大窟窿,我在想要是不收他的東西,他一怒上來就能把我捏碎了。
我心中有些不滿他們前幾天的虐待,畢竟初來乍到沒有什麽背景,義父又遠在山上,只好勉強對胖子笑眯眯的說:“久仰久仰,看您這身行頭,是練過的吧?”
他聞言兩只拳頭在胸口猛捶了幾下:“練過!王妃眼真尖兒,這都被您看出來了!”
“呵呵~呵呵~”我幹笑着點頭,客氣了一句:“要能有幸跟王大哥學上幾招,怕是天下無敵了。”
結果他就這麽當真了,拍胸脯正兒八經的說:“王妃想學,我王保保定當将畢生所學全部相授,絕不保留!”
汗顏之!
可惜想拒絕已經來不及了,王保保一臉光榮地和鄉親們道別,抱起地上的大箱子,頂着王妃師父的頭銜大搖大擺走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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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難過得都瘦了。
從地獄到天堂只有一步之遙。
翻牆出王府我就是将重病王爺棄之不顧的千古罪人,招搖過市從大門進來我就是拯救王爺的濟世菩薩!
承擔起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其實我是抱有僥幸心理的。橫豎都是死,與其茍延殘喘,還不如光榮犧牲,義父曾說我心理年齡比實際年齡險些高出一倍,且有死而複生、大富大貴之相。
雖說他老人家偶爾靠這個騙點錢,萬一準了一次呢……
“王妃,王爺有請。”
我愣了很久。
這不科學!
打那天回府,我已經在王府待了快一個月,每天在胖子的帶領下練拳腳功夫,日子過得有鹽有味,差點就忘了跟我比誰先死的裕親王的存在了,今日他竟邀請我前去!
我躊躇了很久才跟丫鬟出門,一路上都在構想裕親王現在的模樣,書房裏的畫像應該不是這兩年的,雖然沒有露臉,光看背影也可以判斷肯定不是個長得抱歉的男人。
“王妃請進,王爺就在裏面。”我還沒來得及多問幾句,丫鬟說完就走。
走進廳堂,我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就是個吐血的男人嗎?怕他幹什麽!
保險起見,我走進去的時候順手把桌子上的茶碗帶上,以備王爺突然吐血也好有個容器裝一裝。
“王爺?”
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動靜。
不會是死了吧?
我心中揣測,嘴上忍不住就說出來了。
“什麽人?!”一聲重喝吓了我一跳,詛咒王爺歸天的罪名可不小。
“我是……”剛一開口,“王妃快走!”剛才那個聲音冒出來打斷了我,一個高瘦的男人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帶着一幫王府侍衛一臉戒備,指着廳堂左側窗戶示意我離開。
直覺告訴我,“有刺客!?”慌亂之中回頭,見高瘦男人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我點點頭。
XX還真被我猜中了,有錢人家的大院動不動就遭刺客有完沒完了還!?
我撅着屁股從窗口翻出去,手上的茶碗太礙事就随手扔了出去,茶碗發出一聲悶響,緊接着呼痛的聲音也響起:“額……”
我伸長脖子左右望了一圈,假山旁邊靠着個男人,手上舉着的有點像我剛才扔出去的茶碗。
我應該是砸到人了!
那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華服,質地比我身上穿的還要好。
不是刺客專用的夜行衣,定是砸到王府裏的良民了。
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人家道個歉:“這位仁兄,實在抱歉我剛才……”
我的話還沒說完:“這個,是你扔的?”他頭都懶得回,舉着茶碗問。
那是一只骨節分明特別好看的手,直覺沒錯的話,對方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雖然讨厭沒什麽禮貌的人,還是不得不承認:這男的外形真真上乘!
“我問你話,你在看哪裏?”外形上乘的男人發現我正大光明的偷看有點火大,回頭居高臨下的問。
“咦~!”我一時間沒控制住驚訝,指着他的頭發:“你的頭發是白色……藍眼睛?!”
他淡淡撇了我一眼,勾魂攝魄風情萬種,在下的免疫物件瞬間掉了一地。
“這東西你扔的?”他賴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不是我有意避開他的追問,一個茶碗和歷史性的重大發現相比實在是不在一個級別上。
“白頭發,藍眼睛……鼻子這麽挺……”男子所有獨特的優勢都被這個小男人占盡了!
發現他深吸一口氣,壓抑着某種不滿情緒似的,板着臉很不悅地說了句:“算了。”然後調頭就走。
“兄臺~”我本來想叫住他,就剛才不小心用茶碗砸他的事情道個歉,再看他已經走遠了。
“王妃,您沒事吧?”高瘦男人從旁邊的草堆裏閃了出來,望着走遠的男人,面帶幾分敬畏,“屬下劉逸,是王爺的貼身近侍,王府近幾個月一直安然無事,怎料今日那幫不軌之徒趁侍衛輪班潛了進來,驚擾王妃,實乃屬下辦事不利,請王妃責罰!”
“不怪你不怪你,我還活着,無礙無礙~”我望着即将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沉思,居然有長成這樣的男人,将來不知道得迷死多少情窦初開的小姑娘。
劉逸還在自責中,低頭默念自己諸多辦事不利的“罪行”,我沒空安慰他,像螃蟹一樣橫着往白發少年離開的地方追,才走出沒幾步就被劉逸阻止,“王妃,那是府中禁地,沒有王爺的特別旨意,其他人不能進去。”
“我也不能?”
“是的,王妃。”
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每個大宅子裏都有那麽一處閑人勿入的禁地,禁地裏總是埋藏着不同的秘密,發掘到裕親王府中的秘密,等于手握籌碼可以敲他一筆拿回去孝敬義父,沒準還能全身而退遠離‘被克死’!
打定主意,我打算從這個白發少年下手!
我通過各種渠道,動用威脅,加以威逼利誘,最後——計劃失敗!
沒有從丫鬟們口中得到什麽有利消息,連一點八卦渣都沒撈着,義父知道我返回王府也和我賭上氣,送信來說我見錢眼開唯利是圖,說我是個難養的小女子,比小人還小,一張信紙滿滿的鄙視句子,我看着實在揪心,執筆畫了個跪在地上凄凄慘慘淚流滿面的小人兒,旁白:茗煙不孝!離開王府必死無疑,不能給義父送終死不瞑目!為了突出效果又把小人兒塗了一臉血。
正所謂有錢便怕死,為了杜絕貪婪和怕死的思想,我塞銀子托人把楚夫人給我的銀子也一并捎給了義父。
第三天義父來信,字跡淩亂可見他老人家十分慌亂,信上說:既然如此,保命要緊!裕親王攝政,仇家衆多,為求安寧度日,孩子,你要記住別被那小子所迷,此事定要慎重考慮呀!
落款:錢都不要了,看來我兒當真有難,義父在山上為你祈禱,安心去吧!
收到義父來信,我感動得淚涕交加。卻懷有疑惑,完全不明白義父那句話背後有何含義。
孤身在王府的日子百無聊賴,計劃一失敗,我很快進行了計劃二。
我埋伏在一切有可能發生下人不小心走漏風聲的牆角、草叢、大樹旁邊,堅持不懈三天,最終的收獲是把王府池子裏的魚兒喂得更肥,有關白發少年的事跡一丁點兒都沒有聽到。
這天下午,我一如既往的待在池塘邊那顆大樹下喂魚,期待奇跡發生。而它不負我所望,奇跡般地發生了!
“寶陽郡主昨日來府上了?”
“是呀,前廳的姐妹們都瞧見了,郡主憂心王爺病情,不遠千裏從大理帶來名貴藥材給王爺呢。”
“寶陽郡主對王爺一往情深,聽說她這回連王爺的面都沒見着,莫不是王爺的病情加重了……哎!”
“怪就怪老天不公,讓王爺患下這不治之症。”
“要我說不怪王爺這病,怪只怪寶陽郡主深受皇上喜愛,皇上不敢把她賜給王爺,怕她不慎被王爺……”
“噓!你想掉腦袋嗎?這話怎麽能說出來……”
經我推敲,這個寶陽郡主應該是裕親王的老相好,但是怕被他克死,所以把‘被克死’的重任拱手讓給了我,我才撿了個便宜當上王妃,但是裕親王一日未死,這兩人的餘情就了不了,所以,他們現在算是背着我偷情,在給我戴綠帽子。
即便我的身體允許,靈魂也是不允許此事發生的,為了了解情況,我覺得很有必要找她唠唠。
“王妃,郡主有請。”
這裏除了王爺,看似我最大,但是要見寶陽郡主,我還得等待通報,我啧啧嘆了兩聲:派頭不小。
我前腳剛踏進房裏,“你就是那個茗煙?”她不客氣的問,倒更像這裏的主人。
“是的,我叫茗煙。”我不喜歡別人用下巴對着我講話,所以口氣也不是很好。
“見了本郡主,居然這麽氣定神閑,你就不怕我嗎?”她高傲地揚起下巴。
她的父親是護國大将軍,雖已告老還鄉但還是受皇帝尊重,有父親依仗,使得這位郡主目中無人,她的一些事跡早在茶館陪義父喝茶的時候就有所耳聞。
當然,我如此淡定也不是沒有理由:“我是裕親王府的女主人,郡主見了我本該行禮喊一聲王妃的,我為什麽要怕?”
“你敢這麽跟本郡主說話?”她只是皺了一下眉頭,沒有預期的對我指手畫腳大喊大叫,這點倒出乎我的意料。“他,還好嗎?”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
“他?”
她看着我,面帶苦澀之色,話鋒一轉:“你愛他嗎?”
連面都沒有見過,哪兒來的愛。我違心答道:“王爺雖身患疾病,但他威名遠揚,舉國上下誰人不知王爺的豐功偉績,我愛他那是自然。”
“是啊,他如此優秀,怎會有女人不愛他。”她吶言道,一瞬間從專橫跋扈變成此刻的凄楚感傷模樣。
見她這可憐的小模樣,我也不好再刺激她,傳說中的二女相鬥分外激烈,此番卻快速結束,甚感沒勁。
她和府裏的侍女交代了幾句,臨走很不友善地看了我一眼,已經恢複了初見時候的神情,不甘心的笑了兩聲,突然斜睨着我說:“他最愛的女人是我,你不過是我的替代品而已。”
我覺得這個郡主精神有點問題,“是嗎?”
她是否和她親愛的王爺愛到死去活來天崩地裂,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回敬她點什麽不是我的風格。
我也笑了:“郡主別忘了,我是他的正妻,就算我死了,你也只是個續弦的。”
如今稍有那麽點地位的女人,你服軟讓她一回,她非整死你,你給她來個猛的,她反而乖乖的回家繡花了。
寶陽郡主趾高氣揚的來,本想給我一個下馬威,結果被我一句話刺傷了,王府的下人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高傲的寶陽郡主在人前流淚,更別說當衆不顧形象的哭着跑出去。
不得已而為之,為此我傷感了半日,人都餓瘦了。
在那之後王府裏的下人對我更加尊敬,之前壓着沒人敢動的拜帖現在全部交到我這裏聽候處置。
這些送帖子的不是普通人,大多是朝中官吏,有送奇藥的,有送補品的,還有送女兒的。補藥禮品我是來者不拒,前院進後院出,和王保保五五分成,把那胖子感動得一臉鼻涕。
都知道裕親王“逆天”,普通女子嫁給她會被克死,但令人費解的是這個時候還有人甘願把女兒送來讓他克,真是無奇不有,藥材禮物可以拿去賣銀子,人家的女兒我總不好轉手賣掉,只好派人委婉拒絕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嚼着這件事情好幾日,劉逸說那些官吏送的不是女兒,是一座橋,一座可以讓他們平步青雲通往更高處的橋,我頓時悟了,反問:那我這座橋豈不是白搭了?劉逸神情怪異,最後有所保留的只說了一句:王爺看重的就是王妃這點。
我聽的很是迷糊。
更令我迷糊的是,就連裕親王府中的下人都沒有見過王爺的真面目。
“那你們是從何得知王爺病情的?”
“劉大人轉告而知。”
“那……那個白頭發藍眼睛的……”
“王妃……奴婢真的不知道公子的事情,只知他是府中貴客,連劉大人都不敢得罪。”
嘴真嚴!
“那你給我講講王爺過去的事跡吧。”
小丫鬟磨磨唧唧開始講起來。
“然後呢,王爺拒絕了宰相大人的千金,皇帝就沒有責怪他?”
“王妃……”丫鬟怯怯的看着我,“奴婢不能再往下說了,而且這座王府是新建的,奴婢也剛來不久,知道的和外頭盛傳的都是一樣的。”
“好吧。”可憐如今,聽裕親王的風流往事已經成為我唯一的娛樂項目了。
日子照舊慢吞吞的過着。
這天下午我借口散步,到後院埋好胖子保保送過來的“黑錢”回房沐浴。
“王妃,水涼了,奴婢去給您取些熱水來。”
“去吧。回來的時候把我那件紫色衣服拿進來。”
躺在浴桶裏唱了首自創洗澡歌,小丫頭還沒有送衣服過來,我無聊地推了推窗戶,卻不經意瞥見窗外一個人影飛速閃過,“什麽人在外面?”身無寸縷坐在浴桶裏,不害怕的話,本姑娘臉皮也太厚了!
于是……
“有刺客!!!!有……”我沒出息的喊起來,但是下一刻已經被人捂住嘴。
“你想幹什麽?你是誰?你是采花賊?”我的聲音悶悶的從那人手指縫裏發出來,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活了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洗澡被人偷看,小激動是難免的。
“你洗澡還敢把窗戶打開,反倒說我是賊?”
我清醒了,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這……不就是那個白發俊美少年嘛~!
在下最大的缺點就是一高興就忘乎所有。
我猛然轉過身去:“果然是你!嘿~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眼睛為什麽是藍色的,還有……”我下意識住口,因為他好像在看我身體的某個部位。
……
……
“流氓!!!!”我甩了他一耳光。
往死裏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