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宵一刻
房梁上那只精巧風鈴時而發出脆響,那是我這幾日無聊時做的,比起解憂的那只音質的确遜了幾分。
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個的時候,很是好奇這小小鈴铛發出的不同美妙聲響,解憂說它名喚風鈴,告訴我把這些薄厚不等的碎玉開孔懸挂起來,輕拉下面的繩子玉片兒就會發出動聽的旋律。
那是他第一次吻我,在那顆挂着他親手做的風鈴樹下,他握着我的手,顯得心事重重,對我說:“煙兒,無論以後我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你都要相信那是為你好。”
耳邊是美妙的旋律和他深情的話語,沉浸在愛意中的我并未多想,靠在他懷中滿臉幸福。
動聽的旋律還在,而他……
解憂,你在哪裏。
“王妃,該吃飯了。”
“不吃。”
“這……”
“參見王妃!”劉逸探出頭來:“嘿嘿嘿嘿,多日不見,王妃又沉魚落雁多啦!~不知,王妃近來可好?”
我無語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們家王爺将我禁足,好是不好,你說呢?”
劉逸好言相勸,顯然是來做和事老的,“這個……王妃呀,依屬下跟随王爺身邊多年的經驗所見,兩口子吵架向來都是沒有隔夜仇的,王爺雖然将您禁足,這幾日也沒少費心,府中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證,屬下也是看在眼裏,您何必和王爺鬧不愉快,不如一人讓一步,您就從了王爺吧!”
“嘁,要我從?”要從也是他從!我擺擺手,用懷疑的眼神兒看着他:“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餓死沒人幫王爺當幌子了吧?”
“屬下對王妃忠心耿耿,說這麽多為的都是王妃身體康健,王妃明鑒呀!”
熟悉的淡香飄來,明顯是他來了,便故意提高了聲量直言不諱:“文王大婚半年尚無所出,皇後為此焦頭難額,上次入宮正好讓她查出我‘身體虛弱不能生育’,你們王爺這幾年處處示弱,又怎麽會讓我輕易死掉壞了他‘示弱’的計劃,關心是假,保住我這顆棋子是真吧?”
劉逸一時語塞,使了個眼色讓小丫鬟上前,“王妃,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王爺知道怕是又要動怒,奴婢怕是也要被罰……您還是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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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香美味的雞湯差點沒把我的口水熏出來。咽下幾滴口水,我偏頭,忍了一天,斷然不能被誘惑到:“不吃!”餓死老子娘哉!
小丫鬟無奈轉身,我忙道:“今兒的藥丸子呢?”
“既然不想吃飯,還要解藥做什麽?”東方無憂冷冰冰的聲音插了進來,“餓死是死,毒發身亡也是死,不如別吃了。”
“參見王爺!”
“你們下去。”
劉逸朝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跟他對着幹,“屬下告退!”
一身玄色衣袍,白發絲絲泛起冷冽的光,東方無憂高大的身軀立在門口,不曉得是要進來還是出去,還是打算端個架子唬我。
誠然,不說這架子端得好,單單那句不給解藥的話就能把我唬住。
可我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這焚心毒也沒有解藥,死是遲早的事兒。”
“為了見他,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他上前靠近我,俯身語調冰冷:“僅僅是一個疑似他的人,你就可以如此這般不顧一切,要真是你要找的人,是不是連本王也可以棄之不顧!?”他一把拉過我,捏着我的下巴強迫與他對視,突然勾唇笑了:“三年朝夕相對,還不夠麽?茗煙,本王記得,這不是你的行事風格。”看一眼絲毫未動的糕點飯菜,頓了頓眸色淩厲:“所以,你是想威脅我,嗯?”
被他一頓莫名其妙的大火劈頭蓋臉燒來,我愣是沒明白哪裏招惹他了,呆了半響淡淡開口:“王爺何須動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吃醋。
“你叫我什麽。”
“王爺。”見他板着一張臉,一派在聖火教中懲處人時慣有的容姿,改口喚:“教主。”
他低頭居高臨下,深邃鳳眸凝視着我,沒頭沒尾一句:“看來你沒長多少記性。”我正無從适應,他突然道:“看着我的眼睛。”
“啊?”不知道他有何意圖,我仰頭莫名将他望着,視線好奇地落在那對好看的眸子上。
“餓不餓?”
“餓。”
“想吃東西嗎?”
“想。”不知為何,他問什麽我便下意識的答。
“吃飯。”
“嗯。”
一直到吃到八分飽,我才發覺哪個環節不對。反應過來:“你居然對我用迷心術!”
“那又如何?”
“卑鄙!”
“卑鄙?”他輕笑一聲,“本王從來就不是個好人。”
雖然我一直假意對他畢恭畢敬,他看在眼裏卻從來不戳破,也沒有對我用過這些亂七八糟的術法……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你想對我做什麽?”
他笑意不減:“你很快就會知道。”深深将我看了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他不是我能猜透看穿的,但那天我猜得沒錯。
因為我的反抗和莫名排斥,他決定了我的終身大事。
晉楚十五年三月初五,皇帝下诏,賜封‘晉楚福星’茗煙與裕親王為正妻。
這是晉楚開國以來第一次破例,将身份低微的民間女子封為皇室正妃。
裕親王字楚安,文韬武略,深受皇帝喜愛,更是破例讓他随母姓東方,皇帝于大婚當日将此事昭告天下。
正值春暖花開之際,晉楚國普天同慶,友邦鄰國紛紛送來賀禮,帝都鹹陽城中一派喜慶熱鬧之景。街頭小巷皆有專人派發喜糖,炮竹聲聲入雲霄,五彩錦花漫天飛舞。
“這王爺大婚就是好呀,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也能沾點光!”
“是呀是呀,記得上次還是三年前吧?那會兒好像也是裕親王成親,不過那次是沖喜,沒這麽多洗錢撒!”
有人興沖沖道:“這回可是王爺的大婚!”說着激動不已:“依我看,後頭還有別的東西派送!老婆子,你先在這裏守着,我回去取個大麻袋來裝!”
“好嘞,拿個大點兒的!”
人聲沸鼎的街頭,排列整齊的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吹吹打打,繞街幾圈方走向通往王府的大道。
大婚來得突然,時間緊迫,新房的布置卻是細致入微。手繡雙喜綢被、精雕細琢喜花暗紋的喜燭、上層的繡花大紅薄紗幔帳,就連角落裏的雕花香爐也是精心挑選而來的,上頭‘喜結良緣’的雕字鬼虎神工。
與屋外熱鬧的氣氛相比,新房中的氣氛頗有些沉悶、古怪。
我無奈地坐在喜床上,那道黃燦燦閃亮亮的聖旨像座大山,迫使我不得不再一次嫁給東方無憂,成為他真正的妻。
從被他點住,更衣沐浴,換上這身嫁衣坐在這裏已經好幾個時辰,外頭時不時傳來奉承賀喜的谄笑聲,聽在我耳裏諷刺得很。
新娘子我是被逼的!一點都不興奮!這幫人瞎興奮個什麽勁兒呀!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我緊張的豎起耳朵,全身心戒備。
房門被推開,喜娘和東方無憂一起進來,往我身後撒了些亂七八糟好像是花生鏈子之類好吃的果子,在我肚子咕嚕嚕的聲響中叽叽喳喳起來。我餓得慌,并沒細聽她都朗誦了些什麽詩詞歌賦。
房中總算安靜下來,透過蓋頭可見那高大的身軀,他立在我面前不知道在看什麽,大概是我頭上的霞冠太過閃耀才引得他注目。較平時所着玄衣更為精致的大紅喜服,襯得他本就妖嬈的面貌真真使人無法逼視。
相較此時,我倒寧願喜娘再背幾句詞兒,也好過被他這般注視。
“餓了嗎?”他遞來一塊糕點,一聞便知是上好的一口酥。送到我嘴邊:“餓了一天,先吃點吧。”
我愣了愣,這步驟似乎不對。
今日他是新郎,我是新娘,照理他應當先挑開我頭上的蓋頭,幾番對視、幾番激情,将生米煮成熟飯,翻雲覆雨之後我委曲求全、楚楚可憐依在他肩上,他淡淡道一聲“我會對你負責的”才是。
“不吃東西哪兒來的力氣對付本王。”
沒錯,送到嘴邊的美味不吃,未免太不像話了!回過神來,我張嘴就吃。
他甚是滿意的樣子,配合地将一塊塊點心搬過來喂我,一言不發。
直到一碟點心見底,“怎麽不說話?不吵不鬧,不像你的風格。”他說。
我實在不想破壞這沉悶的氣氛,便沒告訴他:其實我是餓得緊,沒空說話。
見我不語,他放下碟子,“茗煙,你這是什麽态度?”
我實在不是故意擺架子,只是不能理解他突然的轉變。這般迫切、不顧我感受用聖旨強壓将我明媒正娶過來,究竟是何用意。
見他就要發作,我才開口,打算解釋:“他看起來太像解憂了,我只是想确認他……”
“茗煙!”他打斷我:“如果你要找的人是逸之,本王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我下意識問:“王爺何出此言?”
聞言他冷笑:“這麽緊張?”一把撩開我頭上的蓋頭,冷冽的眸光逼視着我的臉,氣憤的雙瞳之中閃過一絲驚豔,似乎愣了一下,而後眼波散去,平靜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從今往後,你就是本王的女人,晉楚的王妃,聖火教的夫人,若有人膽敢對你有非分之想……将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霸道的宣告主權讓我頓覺荒唐,忍不住冷笑一聲,反問:“那要是我想對他人有非分之想呢?”
身上的穴道突然被解開,我還沒來得及适應,險些坐不穩。
“你?”與幾年前初次見面相比,他成熟穩重了太多,不動聲色的本領日益精湛,“你說呢?”勾唇輕笑一聲:“那本王就告訴你。”看不出打的是什麽主意。
我正思考當如何反駁,腰間一松,精致的繡花腰帶被他輕松抽走,還未回過神來,發冠、嫁衣也快速被他摘下扒開,下一刻,身體一空被他打橫抱起,待我緩過來整個人已經平躺在喜床上。
他身上的外袍不知何時已經被扯開,鎖骨外露,長發半掩露在外頭的肩膀,極是誘人,“看着我。”他漂亮的眼眸閃動着異樣迷人的光芒。
我皺了皺眉,看向他,又迅速移開視線:“你……下流!”
他俯身,擡高我的下巴:“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本王,你不是說本王不夠君子麽,索性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邪魔歪道。”莞爾一笑,妖嬈至極:“新婚之夜,王妃不食煙火,本王用迷心術加以開導,有何不對?”
“你……”這是什麽歪理!?
“救、命、啊!!”
“唔……”他低頭,狠狠将躁動不安的我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