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窮水盡花明處

傷口緊緊束縛着我挪動不了自己的身子,只好躺在床上。具蝶兒說,自從那張地主走了之後,老爺就命人把我擡了進來還請了郎中來醫治。除此之外,她還說了些說了我就心煩的話。比如:老爺其實挺惦記你的,他雖然未來看你但是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你不要見了男人就往外跑。還有就是:我也挺想你的,雖然你就是一副被人欺負的可憐樣,但你什麽也沒做錯什麽。

我其實打心底的開心,我感謝他留了我一命,感謝他沒有讓我嫁給張地主,還感謝他願意放了朝露。

夜裏下了場雨,我不由得想起了陸游與唐婉的《釵頭鳳》。

世情薄,

人情惡,

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

淚痕殘,

欲箋心事,

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

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

夜闌珊,

怕人尋問,

咽淚裝歡。

瞞,瞞,瞞!

風蕭蕭,吹得花兒落。花兒與枝頭本相連,怎奈狂風無情,怎奈大雨無義,偏叫有情變無情。以前最喜下雨,爹爹會采集雨後花露來烹茶,我也愛雨中落花,它們在雨中舞動等候凋零。我愛把落花蒸成花精,這樣才不會浪費它們的價值,怎奈何如今才嘆花嘆雨。

屋檐上總傳來老鼠吱吱的叫聲,它們是喜是憂?漸漸的我睡着了。

我的傷還未痊愈,就被叫起來工作了。不過,這一次我被調出了後院來到大夫人房裏。我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好的是我高升了,壞的是大夫人不會放過我的。算了,我在哪裏都不會好過的,這一點我還算有自知之明。

“老爺, 您回來了。香雪都等您好久了。”大夫人見是老爺回來就命我下去泡茶,我将清晨收集的雨露拿了出來罐子裏還飄出陣陣清香。等茶泡好之後,春兒就将茶端走,夫人是不會讓我有機會見着老爺的。我不用在他們身旁伺候被安排在院裏掃地,院子雖大但至少沒有砍柴挑水做一些重活那般累,其實現在的日子就像當二夫人的時候一個樣只不過是換了個稱號而已。

我掃着嫂子春兒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掃帚道。“憐兒,怎麽還在這呢,夫人說想吃菊花糕叫你去做。”

“哦。”我應了聲,回到廚房。我前些天做了好多但是這大夫人最近太能,做的多我都怕她吃壞肚子那我問罪。

一個時辰之後,我的菊花糕終于完成了,只是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以前宇聖哥特愛吃桂花糕,但是因為姐姐他慢慢喜歡上了菊花糕,所以我自小就求着嬷嬷叫我做各式各樣的糕點我怕宇聖哥的口味在變我就沒有接近他的機會了。春兒待我裝好糕點就快步端回夫人房裏,我也就暫時無所事事到處閑逛。眼下宜香苑的茉莉花開得正好我不知不覺之中便走到了那裏。宜香苑本是憐香苑,是我以前的住處,在我未出世之前娘親曾住在那裏。宜香苑中央是宜香閣以前名為憐香閣,四周是一片池塘,魚兒在水中嬉戲,宜香閣外圍種滿一圈的茉莉花。春日茉莉花開,夏日蓮花香飄,秋日黃葉紛飛,冬日雪白一片。這就是我的閨閣。如今此處無人居住只是一處賞景的院子,我每隔幾月便會過來看看,給花草澆水施肥。這裏就無人居,那些下人總會有些不上心牆角的野草也開始長了出來,現在已是四月的天了我也當了快三個月的丫鬟了,在柴房的分紅少,我才是她們的一半,真不知自己要如何贖身,如何看病買藥。說道這些我也開始想楚列了,他這些天還好嗎?我已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他了,他說他會等我的,我竟這麽就沒出現他會不會讨厭我。還有朝露,不知她怎麽樣了,她生活得好不好,能不能養活自己,有沒有被張地主的人抓到。

我折下一朵茉莉,轉身又想進宜香閣。可這裏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雖然門未鎖住我推門就可以進去,但不知為何我害怕了。我在門外蹀躞着,自己心裏不安但還是推門進去。開門時房裏滿是灰塵,我被灰塵迷了眼跌了個踉跄。我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反正衣服髒在髒一點也沒多大關系。一切如舊,牆上挂着的那把琵琶仍然還在。我走上前去将琵琶拿了下來有袖子擦去上頭的灰塵不由得彈了幾曲。

我唱道:“ 移得仙居此地來,花叢自遍不曾栽。庭前亞樹張衣桁,坐上新泉泛酒杯。

軒檻暗傳深竹徑,绮羅長擁亂書堆。閑乘畫舫吟明月,信任輕風吹卻回。”

曲終,我将琵琶重新挂回牆上,他出了門檻。

“你們聽說了嗎,大夫人有喜了。”

“什麽時候的是啊,我怎麽不知道。”

“方才夫人在吃菊花糕的時候我在屋外看着呢,那菊花糕全被吐出來了。老爺卻笑着幫夫人把脈說是有兩個月了呢,還說是個小少爺。”

我準備回去,聽到幾個下人議論夫人有了身孕不知為何十分高興。大概是因為爹爹膝下無兒,而姐姐腹中的小少爺流着曾家的血不用擔心曾家的家業被他人奪走了。

“喲,你這死丫頭去哪了,大夫人說想要喝酸梅湯,還不快去做。”還沒踏進香雪苑的大門春兒就開始嚷嚷。我“哦”了一聲就趕緊回廚房做了。這酸梅湯不是做給霍大奶奶的,是做給姐姐的是做給我外甥的是做給曾家的繼承人的,不管我心中是不甘,是羨慕我都要為這事而感到開心。

烏梅中含有山楂,山楂會導致孕婦流産。我先将妩烏梅中含的山楂想辦法去掉。将烏梅浸泡在水裏半個時辰,再将水燒開,等到烏梅的皮都爛了之後再加入适量白糖。

我盛了小半碗端給姐姐,誰知姐姐生氣的把碗砸了對我道:“你成心害我是不是,你以為我不知道酸梅湯會使人流産嗎?你是存心害我。”我還有些莫名其妙姐姐從小跟着我一同學醫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春兒是姐姐的心腹不可能會謀害她況且她知道姐姐懂醫。原來是我自己太笨了,一高興什麽都忘了。

“去把老爺請來,我倒要看看老爺打算把她的命留多久。”說罷,老爺就立即出現在門口。

“老爺,憐兒她要害我。我知道我是偏房出生不比她是嫡出,但我一直當她是親妹妹。她已經害死了我們一個孩子了,您還要容她還這個或下一個嗎?”夫人見老爺沒說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好像受了委屈被冤枉的人是她,但我才是有苦說不出。

“憐兒,酸梅湯是你做的嗎?”他指着我道。

“是。”我又道:“是春兒讓我做的。”我的話音未落春兒就跪下道:“老爺,夫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啊。我從小與夫人情同姐妹對夫人絕無二心啊。”

“老爺,春兒絕不會害我的。”夫人哭道。一直站在一旁的冬兒忽然跪下道:“冬兒本不想說,夫人我親耳聽到春兒對憐兒說的是給夫人炖補品可憐兒端來的卻是酸梅湯。”

“是啊,春兒絕不會害夫人的。憐兒早對夫人不滿了,他曾說這夫人之位本是她的,說夫人搶了她的幸福搶了他的男人她要夫人償命。”春兒的演技繪聲繪色老爺也相信了春兒所言是真的,我幾次死裏逃生她們卻硬要我往死裏推老天爺不讓我死,硬要把我留在人間受盡折磨。

“先把她拉到懲戒房中關着。”老爺抱着他懷裏的夫人,對身旁的人說道。

我站起來,望着他,眼神中流露的是吃驚。

懲戒房相當于一個柴房,房間裏的牆角堆了一堆的柴。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上面有一張爛得不像樣的被子,還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擺着燭臺僅此而已。這地方我倒也不陌生就在後門的旁邊,所以小時候會在牆角挖洞想要逃出去,可我從未成功過。

我有時候會想為什麽他要把我關進來,而不是把我打個半死。不管怎麽說我很高興,應該是時間長了他心裏留了一席地給我吧。也許他覺得對不起我,還有可能他知道她們是合起夥來對付我的。不管是為什麽我都很開心。

一日,我還未睡醒,只見一群人破門而入。夫人的肚子已經顯見,但一點也減少不了她的霸氣。一群人把我的手腳困了起來用麻袋套住我把我擡走了。

漸漸地我聽到了流水的聲音,我才知道他們是想淹死我。老天真是要滅我嗎?若是,我就随了它。若不是,我也随了它。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是天意,由不得我選擇。

我的身子在移動,也在一點一點往下沉。

“叔叔,他醒了。”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緊緊盯着我道。一個中年男人幫我把脈然後點了點頭。我怔怔地看着他們又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大戶小姐的閨房,牆壁上挂着一把琵琶。天哪,我死了嗎?還是我重生了。

中年男子看着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茹雅兒。”他又轉頭對他身旁的下人說:“告訴夫人,小姐找到了。”

“我叫茹玄晉是你的堂哥。”男孩又指着他的叔叔道:“他是你爹爹。”

“雅兒,雅兒啊。娘親好想你啊,你跑去哪兒了。”一個穿着錦衣的中年婦女突然沖了上來抱着我道:“你可害苦了娘啊,孩子。”

“夫人,夫人雅兒也找回來了,夫人也許久沒合眼了,夫人下去休息吧。”堂哥所說的爹爹把他的夫人摻了起來,随着下人散去了。

“她是娘親。”表哥對我道。我被他們弄得一頭霧水誰知一眼就被他看出他對我道:“我有個堂妹叫茹雅兒,上個月跟關少爺定了婚,她一個不願意要去尋死就跳了河。嬸嬸當時就被吓瘋了,我們找她時就發現了你,因為嬸嬸指定你是雅兒叔叔才把你帶進府中撫養。不過,你可比表妹漂亮多了,人家都說我堂妹傾國傾城我看說的是你。”我一聽,難不成我要替他家嫁人就問道;“那關家人呢?”那表哥問道:“哪家?”“關家。”我道。這表哥還真是老實憨厚的傻子。

“哦。關家的少爺其實人挺好的,只是二十歲了有三房小妾和一個快四歲的女兒,所以堂妹不喜歡他就… …”

“你不會不願吧。”老爺走進來對我道。

“女兒感謝爹爹救命之恩,豈會不願。”我道。我知道讓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嫁給二十歲,有小妾有女兒的人有些為難茹雅兒當然不願。但我無所謂,上天能鋪一條這麽好的路給我我豈能我走。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堂哥陪我玩,因為我身體不好他也沒敢帶我去太遠的地方。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很快就成為了朋友。堂哥說我快出嫁了怕是見面的機會很少,況且我對梅城不熟所以堂哥就帶着我上了集市。

“堂哥,你說的關家在哪呀?”我問他道。

“從這裏一直往前走就是了。”堂哥指着人潮洶湧的街道對我說。

“那關家是個什麽背景?”我又問。

“關伯伯和叔叔是老的朋友,我自小和他的兒子關浩哥哥很要好。可是我六歲的時候關家要去外地做生意就一直沒回來過了,直到幾天以前。”他道。

“那婚約呢?”他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說到最重要的,我只好主動開口了。他忽然恍然大悟連忙道:“婚約是你擺滿月酒宴上訂的。其實什麽時候訂的我也不知道因為當時我也是個孩子。”

“那我們家是個什麽背景?”我問。

“我們家主要是開藥鋪藥房,在城裏城外都有店鋪。關伯伯和叔叔本都是學醫之人,但後來關伯伯就改做綢緞莊的生意了。” 他就像背書般的一本正經講話時就像念經一樣,我聽着禁不住笑了起來。

“別笑,別笑。有那麽好笑嗎?”他捂住我的嘴道。我卻越發笑的大聲并往前跑,邊跑邊笑。他在後面追着我道:“別笑,別笑。”

我的速度不快,很快就被他抓住了,他拽着我的手道:“你還笑。”

我依然笑道:“向你這樣的性子怎麽學做生意啊。”沒想到這句話卻戳到了他的痛處。他不吭聲拉着我往回走我見他生氣就道:“好哥哥,別生氣了,其實你挺好的你很誠實,還有… …挺善良的。”我見他依然不做聲,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小姐,少爺,關少爺來了。老爺讓小姐更衣然後去見關少爺。”堂哥拉着我剛進服侍我的丫鬟惠兒就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我随着惠兒去更衣,堂哥向廳堂走去。

雅兒過世之後,雖然沒有辦喪禮但是卻把她安葬了。所以她的衣物也成了随葬品。還好茹雅兒沒有見過這位關大少爺在梅城中也沒有幾人見過她要不然還未嫁過去就已經露餡了。

“小姐,這件紅色的衣裳如何。”惠兒将紅色的裙子在我身上比了比道。

“我還是喜歡紫色。”我道。于是我将紫色的衣衫拿起只見她默不作聲我問:“怎麽了?”

“小姐生前最喜紫色了。”她默默答道。原來如此,這樣正好。我将衣服換好跟着惠兒到了前廳。

“雅兒,見過你浩哥哥。”娘親向我招了招手叫我到她身邊坐,我坐她身邊眼睛一直往關浩身上看。他身姿欣長頗有陰柔之美,白色外衫腰間佩戴着一塊血色的玉。

“聽聞雅兒擅長琵琶,家父特意讓我從外地帶來琵琶送給雅兒。”說罷讓我接過琵琶。他又道:“雅兒既擅長琵琶何不彈一曲聽聽?“爹爹和堂哥臉上突然開始慌張了起來,他們只知道我以前是個丫鬟看來不知道我剛好會彈。爹爹道:“雅兒她這幾日傷到手了,恐怕是不能彈了。”爹爹剛說完娘親就立刻抓起我的手檢查道:“雅兒,你傷哪兒了讓娘親看看。”我掙脫他的手道:“只是擦傷了一小塊,沒事的娘親。”可我又不想讓那個關浩小瞧我于是我道:“雅兒就給浩哥哥彈一曲《涼州曲》吧。”語音剛落,爹爹想要阻攔可是又礙着面子也就作罷。我撥動着琴弦,曲聲在廳內環繞,眼前浮現的是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在天涯原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纏綿,“梧桐半死清霜後,白頭鴛鴦失伴飛。”的苦澀,“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脫盡芳心苦。”的意境都浮現在我眼前。曲終,我看見了所有目瞪口呆的眼神,只有關浩眼神中是笑意。

他拍了拍手對我道:“好,真是好。看來我這禮是送對人了。”爹爹也從緩過神來道:“浩兒前幾天才回來一定沒有跟晉兒相聚吧。晉兒你也該盡地主之誼帶浩兒到處轉轉啊。“

“是,叔叔。”

爹爹等到他們都散去之後把我帶到他的房裏對我講了一番話。

“若不是情況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認一個陌生人當女兒。你從前怕只是一個伺候小姐的丫鬟,會彈琵琶也不足為怪。”他頓了頓又道:“你過門之後你要盡你做妻子的本分其他的事你不用管,跟在他身邊多問多看不要多說多嘴,事成之後我會好好待你。”我當時不明白他為何意便問;“什麽事成?”他沒有回答只叫我別管然後叫我回去休息。

或許我知道了他收養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那個失去女兒傷心過度而瘋的妻子而是他要我從關浩那裏拿走他想要的東西。不過,我只是個無家的孤兒,雖然答應了他但是我未必會為他做,他老謀深算應該知道這一點他會用什麽方法讓我心甘情願的為他做事呢。

想到這裏我忽然感到胃裏一陣刺痛,好像我的胃就要倒了過來。我扶着床頭坐下,汗水直流。好痛,痛的感覺蔓延道我的胸口,我曾嘗過無數種痛卻及不上這種痛一分,以前的疼痛只是傷到皮膚表面而這種痛是鑽到心裏的疼。我把了自己的脈,脈象正常。

“吱嘎。”房門被打開了,惠兒走了進來。她不慌不忙的将一顆藥丸放入我口中,我咽了下去疼痛的感覺也漸漸地消失了。惠兒冷冷的說:“若是把事情幹完老爺就會放你走。”然後走了出去有平常的語氣跟我說:“小姐早點休息,要不然那藥也無法鎮住毒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這答案,原來是這樣我怎麽忘了茹家是開藥房的,醫術了得,雖然我醫術不精湛但是這毒應該就是“乾坤陰陽蠱“吧,這藥原本無解,中毒之人只能靠鎮毒丸暫時緩解。毒性發作時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死了要不然此毒會牽絆一生。可是他不知道我曾惜憐什麽都怕,我最不怕的就是死,若是日後我不想做,或認為不值得一死便罷。

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是可以依靠的,人心難測。原來沒有一個人是為了我而活着,也許有一句話是對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自己感覺好了很多。惠兒将晚膳端來,我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索性出去散步。

我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衣在外面套了一件外衣做在亭子裏,五月的天氣很涼爽,晚風中還帶着花香。亭子之中有一把琴,估計是雅兒的。她也是個會享受之人,在賞山水之景的同時還可以以琴相伴。我撫着琴,不知不覺的彈奏了一曲《湘妃怨》。我沒有情,怨又從何而來,想想罷了《廣陵散》才是适合我彈的。我沒有聶政那般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一想罷了罷了便彈了一曲《流水》。山水之樂,田園風光才是最心曠神怡的。“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在我眼中浮現。脫離世俗的景色,月光灑落在清泉之上,魚兒漾出了波紋,花瓣在水面上漂浮。“滴答”,流水的聲音清脆在我耳畔響起,竹林“沙沙”作響,形成了自然的樂曲。

他還好嗎?我又想起了他,也許有一天我會回到雲城。到時候我們見面的場景又是怎樣的。他依舊是霍老爺,我卻不是那個憐兒了。那我是誰?是茹雅兒,是關少奶奶,還是他的故人。

月色蒼蒼如霜雪,流水零零自天邊。獨人獨坐望此夜,今月不如舊時圓。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月,竟夕起相思。”我不禁念了起來,可以想到後一句又在念了一遍:“情人怨遙月,竟夕起相思。”

“情人怨遙月,竟夕起相思?”一件白袍從我面前閃過,關浩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直直的看着我。

“我只是随便念的,你不要誤會。”我立即将視線轉到別處道。他用手拖住我的下颚對我道:“最好是這樣,你這冒牌貨。”他說完我心中一驚,難道這麽快就被發現了,我故作鎮靜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

“不需要我解釋你自己最清楚。”他的手更加用力仿佛我的骨頭就要斷了,我用手使勁掰開他的手,體內本就中着毒又加上他力氣實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搬不動他。

“放開… …”我道,他手一松我整個人頓時軟趴趴的摔倒琴上。

“繼續。”他道。我不懂他在說什麽 疑惑的看着他,他指了指琴我才點了點頭彈起了《陽春白雪》。

我不時的擡頭看了看他,他的視線沒離開琴,我暗忖道:該不會他認識茹雅兒的琴吧,那他就認識茹雅兒了,可是堂哥說他沒見過茹雅兒,堂哥沒道理騙我的。

“你看我做什麽?”他突然回過神來對我吼道。我怒了努嘴,低着頭看着那七根琴弦。

“彈《湘妃怨》。”他對我道。

“哦。”我木讷點了點将曲調改成了《湘妃怨》。他之後一直沒說話,我彈又不是,不彈又不是,只好将《湘妃怨》一連彈了六七遍,直到真的彈不動了。我揉了揉我的手,不敢出聲問他,只好再彈一遍。沒過多久堂哥就過來見我在彈琴就坐在椅子上聽,一曲終堂哥笑道:“我說關浩哥怎麽不見了呢原來在聽彈琴,叔叔老叫我陪着你,我看叫雅兒陪就足以了。”

“堂哥。”我叫道。我都快受不了了,他還不快把人帶走。

“雅兒,再彈幾曲,要不彈一曲《廣陵散》。”堂哥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彈了。

我又彈了将近一個時辰直到關浩回家,我和堂哥坐在亭子裏。我問:“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他道:“這是叔叔要你做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又道;“你和關浩的感情其實很淡薄。”他“嗯”了一聲然後望着月亮,過了一會他又道:“如果… …我是說如果,如果事成之後,你願意嫁給我嗎?”我沒有回答他,他道:“我知道你不會嫁給我的。”

我覺得很高興但是哭了出來,不懂我的意思一直在說對不起。我對他道:“我曾經是一個大小姐,十歲成婚卻只能成為人家的妾。爹爹死後,家産被丈夫奪走,夫人幾次想殺了我。我死裏逃生,還是被她丢進河裏。既然是你們救了我,我會進我的全力為報答你們你很好,但是我不一定會完成爹爹所說的那件事,若是不能完成我也只能一死了之。”我将我的過去告訴了他,雖然相識不久但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是個值得我相信的人。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我,久久的注視着我,他的神情,或是驚訝或是同情或是可憐但我知道絕對不是愛,也不能是愛。

我現在只想好好的過活按他們喜歡的方式活,七情六欲中只會哭便罷。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沐浴之後躺在床上想着堂哥,老爺還有關浩。

既然和老爺只是個悲劇,那我就按現在的路往下走。這樣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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