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閨不望夫君寵

爆竹,喇叭,鑼鼓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我換上了喜袍,一群丫頭婆子繞着我轉,為我梳妝打扮。銅鏡裏的我臉色蒼白在塗上胭脂之後變得紅潤。鏡子中堂哥的身影映入眼簾,我回過頭去,他對我微微一笑道:“雅兒真是漂亮。”

“是啊,老身看過了真麽多家就茹家小姐最是标致。”身旁的婆子也附和着道。

他握着我的手道:“雅兒馬上要嫁了,堂哥真是舍不得。”我在他眼神之中看出的是不舍,但是我卻對他沒有任何情感,我只是把他當做我的堂哥而已,也許這就是無情吧。我沒有太多的情感,我的愛已經在宇聖哥身上用完了。我擡頭對他微笑道:“堂哥,雅兒也不舍得堂哥。若是堂哥以後有了嫂子也不要忘記雅兒。”他輕輕放下我的手轉身走了,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的不知是希望還是失落。

“小姐,吉時快到了。”惠兒急速走了進來對我道。幾個丫鬟将紅頭蓋蓋在我頭上,我被她們攙扶着出了茹宅大門上了紅花轎。

轎子搖搖晃晃,晃痛了我的視覺。記得嫁給宇聖哥那天是我第一次坐花轎。因為我是側室不能從大門入只能從後門進入,宇聖哥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住在同一個家,我跟爹爹說就不用坐花轎了,爹爹不肯,讓人把我和姐姐坐着花轎到了城東,在雲城繞了一圈才回了家。我和姐姐共事一夫,按理姐姐是大房,我是妾,我自己也願意只是心中不甘。只有大房是原配,而我永遠都是介入的第三者。

今天我終于可以真真正正的出嫁了,我不再是偏房,可以堂堂正正成親,無論是嫁給誰我都應該高興。

梅城今日格外熱鬧,趕集的行人都停下來注視着我的花轎,我聽到了他們的祝福聲,一群小孩子追着花轎唱着歌曲。我雖未看外面的情景,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在一片鼓樂聲喧之時花轎停了下來,惠兒扶着我下了轎子。

“跨門檻,步步高升。”說着,惠兒便攙着我跨過了關家的門檻。

“跨火盆,紅紅火火。”我跨過了火盆進入了關家的前廳。

“跨馬鞍,平平安安。”

… … … …

我拉着一條紅彩帶我知道關浩拉着另一端,只聽那激揚又喊:“一拜天地。”我和他轉過身,朝門口下跪。

“二拜高堂。”我和他轉身理應向父母叩頭但是因為關老爺和關夫人在外地所以我們朝着空的椅子跪拜。

“夫妻對拜。”我和他面對跪下,磕頭。起身之後,我被人扶着進入房間。

我一人坐在床上将蓋頭微微掀起,房間竟沒有貼一個“囍”子,完全不像是行婚嫁之禮。

天色漸漸暗了,蠟燭也燒了一半。我有些困便揉揉眼睛,靠在床頭。

大概到了二更之時,我見他還未來便知道他不會來就睡去了。

五更時,我就醒了。一人洗漱完在關府四處走走,天還微亮在天的一角還能看到月亮。我一人無趣,拿了些魚飼料在魚池邊喂魚。魚群大概還在沉睡,水面上未有一絲波紋。我将魚飼料放在一旁,起身閑逛。廚房的使喚丫頭多半是起身了,我閑着無聊走向廚房。

一些丫鬟和廚娘疑惑的望着我但後來好像又明白了齊聲道:“大少奶奶早。”我将身上的碎銀發給她們,她們欣喜的接過,領頭的廚娘喜滋滋的道:“大少奶奶真是客氣了。不知大奶奶要我們做什麽?”我道:“我也是剛進門,只是有些不明白少爺喜歡吃些什麽,又不好意思問只好來這邊問問你們了。”一個婆子上前道:“少爺喜歡喝茶,最喜碧螺春,西湖龍井。”她說完另一個丫頭又上前說:“少爺最喜歡的水果是橘子。少爺喜歡南方菜。最喜西湖醋魚,龍井蝦仁。”

“還有,少爺愛吃桂花糕。”一個年輕的丫鬟道。我不覺吃驚,原來他也喜歡這個。我幾句話打發了她們匆匆走了。南方菜我還是挺擅長的,姐姐以前也特別喜歡,我對桂花糕做法的熟練程度已經不能用擅長來形容了,烹茶卻不是我的強項。我走着走着又來到了魚池,一個莫約四歲的小女孩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裝在我身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對我大叫:“是誰這麽嚣張,敢撞本小姐。”我看她的打扮應該是堂哥所說關浩四歲的女兒,我将她扶起對她道:“這麽小年紀就這麽不講理可,沒人會喜歡你了。在說也不完全是我的錯啊,你也有責任。”她看了看我,有些生氣道;“你是誰?”

我道:“我是你大娘。”

她甩開我道:“原來你就是跟我搶爹爹的人。”我覺得好笑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皺着眉頭道:“你笑什麽?”我笑道:“你個小大人,怎麽這般沒禮貌。誰說我會跟你搶爹爹了?”

“我三娘,還有她的丫頭燕兒,嗯,還有我的丫頭旋兒。”她掰了掰她的手指頭伸出了三個手指頭告訴我,這丫頭雖然刁蠻但也挺可愛的我問她:“你剛才是要去哪。”她拍了一下腦袋道:“對了,教我習琴的師傅要來了,我要趕緊躲起來。”她剛要跑,我拉住她的衣角把她整個人拉過來道:“你要去哪呀,小滑頭,小心你爹爹罰你。”

“哼,我爹爹才懶得管我呢,他就盼着三娘能給他生個小弟弟。”她撅着嘴說。我道:“那你娘呢?”她道:“琴是我娘要我學的,但她管不住我。”這孩子其實挺聰明的,連爹娘都管不住她。不過這麽小就懂得了人情世故也怪可憐的。我半蹲着身子對她說道:“你不想上課是嗎?”她點了點頭,我又道:“你跟我來一下。”于是我便帶她來了我的房間。從櫃子裏拿出一包藥給她道:“你待會倒杯茶給他,把這個放進茶裏。”她以為這是毒藥所以沒收下,我道:“這不是毒藥,只是讓他睡會兒。若是老師教學生時貪懶睡着了,你說會怎樣?”她笑道:“謝謝大娘。”便匆匆跑了出去,我拉着她道:“這是我兩的秘密哦。”她搗蒜般的對我點頭,我道:“你先去,大娘待會來陪你演戲。”

她走後,我開始用早膳。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了,這幾年飲食不按規律已經習慣了。我拿出針線來繡些花樣子,繡了沒多久那丫頭沖進來道:“老師偷懶睡着了,大娘。”我笑嗔道:“走,這老師太不負責了。”于是二人走到一個亭子裏,亭子上的牌匾上刻着“習琴亭”,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睡到在琴上,我牽着她走了進去她推了推正在睡覺的人道:“快起來,快起來。”那人眯着眼睛坐了起來,我一本正經道:“怎麽會有這麽懶惰的師傅,弟子在學習師傅卻睡着了。”他立刻起身道:“今日明明精神很好不知怎的就睡了。”他沒有見過我又問道:“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那小潑皮可等不及了我還沒答她就道:“這是我大娘。”我道:“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我會另請師傅教大小姐。”他忙道:“大少奶奶,給我一次機會。”我道:“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不珍惜,現在去找管家結算,然後回家。”然後他又求着我給他機會,我道:“你若是不走,就不用找管家領錢了以後也不用來了。”他這才肯罷休,乖乖走了。

等他走後,小丫頭高興得跳了起來,我突然想起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問,她告訴我她叫關熙兮,我就說我叫她熙兮,她也答應了。 我道:“你還不快練你的琴。”她道:“師傅都走了我還練什麽啊。”我道:“誰說你師傅走了。”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沒有人然後胸有成竹的對我說:“我師傅早就走了。”我指了指我自己道:“在這呢。”她“啊”了一聲又問:“你會嗎?”我在她的座位上坐下然後彈了一曲《夕陽簫鼓》。我彈完後她拍着手道:“大娘彈得真好。”然後眼神又格外失落的道:“難怪爹爹會娶大娘和三娘。”

從那晚來看,關浩應該很喜歡琴曲也難怪熙兮這麽小就要學琴,就是為了關浩能多看她一眼,這家的三少奶奶也會彈琴看來我有對手了。我對她道:“大娘和三娘誰彈得好?”她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是大娘。”我安慰她道:“有大娘教你,你還怕輸給你三娘嗎?”她搖頭道:“不怕了。”

教熙兮學完琴之後,她硬要拉我去她房裏玩。熙兮和二少奶奶住在偏房自然沒有我的院子大。院子有個素雅的名字叫綄月園,剛進門熙兮就沖進門抱着一個女子道:“娘親,我回來了。”女子大概也是二十的年紀,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倚在榻上。二少奶奶見了我起了身對我道:“這是大少奶奶吧,大姐坐啊。”我随便找個椅子坐下來,對她道:“按規矩是二少奶奶先進門的,我才應該叫您姐姐才是。”

“不。”她的聲音很輕柔,若有若無,她道:“您是正室應該是我喊您姐姐。”熙兮不耐煩的道:“大娘,娘親你們不要吵了,依我看娘親比大娘大,大娘就叫娘親姐姐好了。”她剛說完就被二少奶奶指責了一通,我笑道:“熙兮說得有理,我還是教您姐姐。”她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接着我問了她這家三少奶奶的情況。

三少奶奶名百合,是個青樓女子。擅長彈琴,少爺喜愛琴聲故将她留在身邊。問完之後,閑聊了幾句我便想走了。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回自己房裏好就逛了回去,在房間裏繡些花樣和圖案。

二日午時,幾個眼生的丫鬟進來對我道:“大少奶奶,少爺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一起過去用膳。”我放下手中的針線跟着她們去了一個我也不太清楚的地方。這家的少爺喜靜,平時用膳也都是一個人這次竟然要全家一起,一定沒什麽好事。

人已經全都到齊了,少爺的左邊坐着二少奶奶右邊則是三少奶奶,熙兮坐在二少奶奶身旁,我則坐在熙兮與三少奶奶的的中間。一群丫鬟端着幾盆水走進來,我們各自淨了手準備用膳。關浩少爺先動手夾了菜,我們才各自夾菜。三少奶奶是第二個動筷子的,我雖然覺得她沒禮貌,想想她雖然是妾,但是少爺喜歡她我這個正室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怎麽辦。

“浩,百合想歇息了。”三少奶奶搖着他的肩膀道,她那嬌嗔的聲音聽得我雞皮疙瘩滿地掉,我忍着咽下一口飯。關浩放下碗筷柔聲道:“沒事吧,這麽早就想歇息了?”熙兮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原來三娘要睡覺還要跟爹爹禀告一下呀。”二少奶奶立刻向三少奶奶賠禮道歉然後又将熙兮訓斥了一頓,三少奶奶嘴角上揚然後在少爺耳旁說了幾句,少爺對她道:“既有了身子,怎麽不跟我說,你先去休息我随後就來。”說着三少奶奶扭着腰,自個走了。真是個愛顯擺的,身懷六甲還一股狐媚勁,上輩子定是個狐貍,想想那百合的樣子我就想笑,熙兮從過來問我笑什麽,我小聲說:“你爹爹是不是很喜歡狐貍呀,怎麽喜歡的人長得跟狐貍那麽像。”說完她也捂着嘴笑,笑完又對我道:“三娘和書上的狐貍真的很像,尤其是眼睛。”正在我們兩個笑得正開心之時,聽到關浩哼了一聲然後熙兮就不在笑了,看見她不笑了我自然也沒興趣便接着吃飯。

我們三個其實早就吃飽了,只是關浩少爺今日因為喜得貴子吃得開心我們也要在旁邊陪着,直到他吃完我們才能散了。熙兮忽然對關浩說:“爹爹,熙兮最近學了一首新曲子,想要彈給爹爹聽。”關浩本來要去看那只狐貍,可半路殺出個熙兮,又難得女兒肯靜下心學琴只好去聽聽了。熙兮拉着我和二少奶奶的手和關浩一起去了習琴亭,熙兮彈了一首我昨日叫她的《秋風詞》,她彈得雖然不熟但是肯定也是花了不少時間去練的。看她出奇的肯去練就知道是別有用心,這孩子還真不簡單。我和二少奶奶坐在關浩身旁,我雖然無心聽這首曲子但是二少奶奶很欣慰包括關浩也聽得認真,我也覺得高興。熙兮彈完之後,關浩起身要走,她立即撲到他身上道:“爹爹,你不要走嘛,熙兮還想彈曲子給爹爹聽,爹爹不要有了三娘的孩子就把熙兮丢掉。”關浩有些于心不忍蹲下來對她道:“爹爹沒有要把熙兮丢掉,爹爹真的是有事在身。”二少奶奶怕關浩會不高興 對熙兮道:“你三娘肚子裏有你的小弟弟,爹爹要去看她你就別纏着爹爹了。”我想那狐貍一定都等得面色發白了便也湊上去說:“熙兮,讓爹爹先走吧,大娘叫你彈新曲子。”

熙兮這才肯罷手,讓關浩走了。

關浩走後,二少奶奶也走了,我對熙兮道:“小駒子,你還挺聰明的。”

“我就是想氣一氣三娘那只老狐貍,誰叫她懷了孩子還要跟我搶爹爹。”熙兮道。

我笑着搖了搖頭喃喃道:“還真是個孩子。”

按規矩,進門三天要回門。第三日一大早就和關浩一同去了茹家。一進門娘親就拉着我一面道:“我的好女兒,娘親想死你了。”我與娘親只有三面之緣我自然不會想她但我還是說了一句:“雅兒也想娘親。”

爹爹與娘親、我和關浩坐在一起聊着家常。爹爹一直詢問我進門的情況和關家生意的情況,娘親則是問我過得好不好,堂哥一直什麽話也沒有說只顧着往嘴裏灌茶。

“浩兒,聽說你将梅城一半的的綢緞莊都買下了,還投資了幾家當鋪跟錢莊,有機會也将你在做生意學到的東西教一教晉兒,他這個人就是腦子木不會做生意。”爹爹呷了一口茶道。關浩推辭了幾句根本無心跟爹爹說話。娘親一直唠叨:“雅兒,進門之後可不要像以前在家一樣為所欲為,要帶下人寬容,對他的妾和孩子要好。雅兒,雖然你爹爹将娘娶進門之後就再也沒有要過別的女人,但是娘知道你心裏多少有些委屈。哪個男人沒有個三妻四妾的,只要自己是妻子或者丈夫對你好就行了。”

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我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小妾,我也不是為人使喚的丫鬟,在這個家了有人呢過陪我有人能尊重我我別無所求。我握着娘親的手告訴她道:“娘,雅兒只要日子能平平安安,爹爹和關浩的生意能順順利利其他的雅兒就不奢望了。”娘親輕輕的敲了我的額頭笑道:“傻孩子,還要夫君疼你才行。”

要一個男人懂得疼我,談何容易。我只希望宇聖哥也能平平安安的,還有姐姐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成長就行了。

臨走之前,爹爹叫我來到他的房裏對我說:“你和關浩相處的如何?我惠兒聽說他至今還未跟你說過一句話。”

我道:“三少奶奶懷孕了,關浩一向很寵三少奶奶,所以… … ”

“所以你沒機會接近他,你說我養你有什麽用啊。”說着一巴掌扇了過來。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女兒會盡力的。”

他冷冷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跟他弄好關系,其他的事我會找人通知你的。你可以走了。”

“是。”我站起來,走出了門。

出了門,堂哥在門外等我,他道:“你怎麽臉紅紅的,怎麽了。”我捂着臉道:”沒事。”然後加快了腳步。

“憐兒。”他追了上來拉住我的手。我甩開他的手道:“請不要叫我憐兒,我是茹雅兒。”他不語,我走的越來愉快,上了馬車始終沒有回頭。

“你爹跟你說了什麽。”他坐的很端正,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嘴唇微微的動着。我微笑道:“爹爹說要我好好照護你。”他轉過頭來狠狠盯着我道:“說實話。”我看着他讓自己心平氣和的道:“我說的是實話。”他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扇了過來捏着我的脖子道:“我再說一次,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我道。他的手勁越來越大,我沒有反抗任由了他,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殺我,至少現在不會。終于,他還是放開了手,我大口的喘着氣,車廂裏頓時只有我喘氣的聲音。

忽然疼痛的感覺又從胃裏傳來,我拽着自己的衣襟忍着,只是自己想吐,又不能忍着直接拉開簾子開始嘔了起來,可是胃裏的東西根本吐不出來只能幹嘔。

“停車。“他道。惠兒才不緊不慢的遞給我一個藥丸并對關浩道:”小姐自小暈車,一般出門都是步行,這藥丸專治小姐的暈車。”

我服下藥丸後,靠在車廂的一角渾身無力。他看着我仿佛要說什麽,但是又轉過頭去繼續盯着前方。我默默注視着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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