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次商隊領頭的……

這次商隊領頭的那位族叔過去也見過楊宜君,但并不了解這個族侄女兒的性情。這一路見她耐得住辛苦,一句抱怨也沒有,還當她是個性情隐忍的人。卻沒有想到,她實際是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他本來還打算與這些兵痞好好談,對方敲詐的數額如果不算大的話,适當滿足一下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事後再找門路去告狀。

卻沒有想到楊宜君一下就亮刀子了!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不滿,一來是因為這些兵痞都冒犯到了女眷了,這是絕對不能忍的。二是楊氏能夠在播州這四面蠻夷之地立族,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的能打、有血氣!家族裏性烈的人見得多了,這個侄女兒如此,頗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而且他還有一種小心思:對上這些兵痞,其實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楊家的人在成都府能得到尊重是不錯,但那是頭面人物之間。至于下頭的人到底如何,就要視情況而定了。

這些兵痞再是混賬,也是兵營裏的人,而兵營向來是一個封閉的地方。裏頭的哪怕犯錯,也很忌諱外面的人多嘴插手...不管怎麽說,武官們都會先對付外面,保住人再說。一個不能在外部壓力下保住自己人的将軍,是沒有威信可言的。

當然,在內這個将軍會如何嚴苛處置,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真要是這族叔出頭,到時候鬧大了,哪怕事情能解決,也少不了麻煩。但楊宜君出頭就不同了,她是一個小娘子...女子在世人眼中其實是不具備‘獨立性’的,這讓她們缺失了許多權力的同時,也讓一些‘義務’不存在了。

別說眼下一言不合就亮刀子,就是楊宜君當場殺人了,那些軍中大佬也是沒法和她一個小娘子計較的,也不會認為她的行為代表了楊家。

按照習慣,只會當成一個性烈小娘子保護名節之舉...對此,真要是計較太過了,反而顯得沒肚量。

當然,這也是楊宜君是楊家嫡支的小娘子的緣故,換做是一個平民小娘子,命比草賤,也就無所謂計較不計較,早就遭了厄了。

不過這也是有代價的...一個小娘子,性情‘兇悍’的名聲傳出去,也是忌諱。不過這又是她自己的事了,不是自己女兒,族叔自然不在意。

一個殺過人的行伍男子當然不是一個小娘子拔出一把短刀就能吓住的,但‘播州楊氏’的名頭确實讓他遲疑了一下...在遍地是蠻夷的地方矗立不倒,成為蜀中孟家籠絡的南面屏障,說起‘悍勇’的名聲,那還是很大的。

但也就是遲疑了一下而已,是播州楊氏,又不是成都楊氏,山高皇帝遠的。再者,誰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萬一是為了震懾旁人冒名的呢?

“嘿!倒是個性烈小娘子...還敢對官兵動刀仗!果然是反賊!”這樣說着,就化拳為掌,要去攻擊楊宜君的手腕,打落她手中的短刀。

楊宜君是真的從小和男子一樣學習騎射、武技的,雖然越到後來,男女氣力差距越明顯,她沒有了一開始壓倒一衆同齡男孩子的優勢,但也不是什麽花架子、軟腳蝦。

這兵痞的動作早在她預料中,她的反應也很迅速。反過來一下鉗住對方的手,這裏頭用了巧勁,然後‘咔噠’一聲,便是一聲慘叫。對方在疼痛之下,反應更加遲鈍、動作更加變形,楊宜君看準時機,短刀就戳在了對方脖子邊上。

沒有戳死人的意思,但用了些力氣,所以立刻就能見到殷紅血液流到白亮的刀刃上。

“膽敢!”一起來的兵痞反應過來,是又慌又氣。他們不見得怕一個小娘子,但‘氣勢’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這麽一會兒,他們的氣勢确實被楊宜君壓倒了。一時竟想不到讓旁邊官船上的同袍過來,而是驚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時候,船上楊家的人也紛紛拿起了随身武器。這年頭行商在外是很危險的,這些人自然都有一二利器随身攜帶。楊宜君也正是知道有這些人,才這樣直接回擊的...不然,至少要換個‘聰明’一點的辦法,聯系上成都這邊官面上的人再‘回報’這些兵痞才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說了,這裏是播州楊家的內眷,爾等歹人還有膽沖撞?”楊宜君的語氣很冷,一點兒沒有小娘子遇到這種事的慌亂與生疏。主要是動作片、武俠片看得多了,驚險場景多的是,楊宜君代入那樣的場面,一下就‘心如止水’了。

“你們不要動,也不用擔心我們會跑,船馬上就靠岸了,等着見官罷...你們說你們是官兵?有何依憑?我見你們這般歹毒無狀,倒像是冒充的官兵。若是真官兵,安能如此?”扣大帽子誰不會呢。

你會說我造反,那我還會說你假冒官兵呢!

等見了官,別人怕不怕不好說,反正楊宜君是不怕的——在她的記憶裏,就算她闖禍了,也最多就是被長輩罰跪祠堂而已。別人跪祠堂是又羞愧又難受,楊宜君完全不會。羞愧?她雖然闖禍了,可她從不是一個胡來的人,她做的都是對的事,只不過不符合世人的看法罷了。難受?除了跪久了膝蓋有點痛,她還能趁着什麽都不用做的時間看劇呢。

這養成了楊宜君膽大包天的性格...這其實有點兒危險,很可能讓楊宜君有朝一日因此惹出大事來。但到現在為止,她只是一個閨閣小娘子而已,所以還沒有應驗。

官兵見楊宜君言之鑿鑿,一點兒也不怕見官的樣子,也真信了她是楊家內眷,而且還不是那種遠支子弟——然後就是心裏叫苦了,他們可沒想到今次日常出門賺點兒‘外快’就會犯到太歲頭上!

人家貴家小娘子若真不怕抛頭露面,拼着讓人傳閑話也要和他們對着幹...人家回家之後會被家中怎麽管教他們不知道,但他們就慘了!

哪怕軍中保下他們,回去之後也免不了嚴厲處置——處置他們當然不是因為‘碰瓷’,軍丁軍饷不足,日子不好過,各有‘出路’是公開的秘密。處置他們只是他們運氣不好,賺外快的時候踢到了鐵板,給軍中惹麻煩了!

按下了這些‘碰瓷’的兵痞,等他們老實了下來,楊宜君這才收回短刀。等晴雯給她洗刀、擦刀的功夫,她還向船主打聽起這些成都府兵痞來:“這般擾民之事,平日裏多見麽?”

船主遇到這種事也只能認倒黴,眼下是有楊家人撐着,但誰知道楊家人離開之後,以後會不會有對他的打擊報複呢。當下嘆息着道:“這般事一直都有...軍中錢饷,哪怕是戰時也沒有足的,逼急了,也就兵匪一般樣子了。只不過,這小半年,這樣的事越發多了,大約是安東将軍執掌一路中軍後,治軍越發嚴格的緣故。”

楊宜君從不錯過獲取外部消息的機會,又有《大公報》,所以對‘安東将軍’并不陌生。這位安東将軍姓孟名钊,是如今蜀國國主孟思道的孫子,其父原來是嫡長子來着,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年幼的兩兒一女。

孟钊居長,若不是他父親短命,他本來是很有機會繼承蜀王之位的。

但世事哪有如果,他父親已經死了,他又不是什麽‘好聖孫’,自然也就沉寂了下來。只是讓人意外的是,最近一兩年,他居然接連抓住機會,從衆位叔叔中冒頭,得到了孟思道的關注。

如今已經封了安東将軍——因為蜀國國土有限,封王是很難的,所以國主之子除了極少數極受寵的,最多也就是封個将軍。就這,孟钊就已經走在一些叔叔前頭了!

楊宜君聽說過,‘安東将軍’執掌了一部分軍隊,卻不知道他執掌軍隊之後弄出了這些事。

此時晴雯已經用幹布擦幹了楊宜君的短刀,将短刀放到精美的刀鞘中,遞還給她。也聽到了船主的話,奇道:“這治軍嚴格難道不是好事,怎麽會這樣呢?”

楊宜君笑了笑:“如何只看表面...打個比方,你是見過底下仆婢的,是不是常有沾主家好處,肥了自己的?你覺得這些事,上面管家的夫人們都不知道?既是知道,為什麽不一概取締?”

說着楊宜君還感慨:“還是要多出來看看,不出來,哪裏想到有這樣的事呢?”

孟钊治軍嚴格,那自然就斷了很多人賺外快的路。治軍嚴格是好事,但如果不能解決軍紀渙散的根本原因,只是用威權去強制執行所謂的規矩,恐怕就連治标也做不到——軍中軍饷常年是不足的,就是戰時也只有精銳能吃得飽飯!真要說‘發財’那得等打了勝仗,所以常見史書記載大戰之後有索城之事,那就是勝利的一方在劫掠城中百姓。

眼下蜀中也平穩幾年了,出蜀無望,內部偶爾打仗也是小亂。軍中沒有油水,普通士兵真要‘遵紀守法’,怕是自己一個都難養活了!

或許有些家底的軍官還能忍一時,可下面沒有‘隔夜糧’的一般兵丁可等不得!所以,吃相反而更難看了——有些事,楊宜君沒經歷過,直接讓她去想是想不到的,但有這麽個提示,再聯想影視劇裏見到的相似劇情,卻是佷容易想通的。

“娘子有什麽不知道的,奴婢只覺得娘子在家就能說準天下事了!”晴雯是幾個婢女裏最有讀書天賦的,平日裏楊宜君也着重教她。偶爾談及‘天下大事’,楊宜君從不避她,此時她說這話也是真心實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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