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汝家二郎...”“兒孫自有兒孫福,不說這些,今日就不說這些了!”

“如今我們與羅闵部聯姻,也是好事,只是怕羅闵部奸猾,反複無常...”“我倒覺得不會,這些年羅闵部亦是損失慘重,聯姻之後,至少安穩數年是有的。”

“如今有甚麽新聞?”“能有什麽?外頭依舊是亂成一團,只知道去歲南梁交州反叛,幾次用兵不成,南梁皇帝便收兵了。說來,交州偏僻,若是平安無事,捏在手上也好。可若是亂成這樣,不要也罷了。”

“話不能這樣說,到底是華夏土地...”“如今哪裏還能說這?南梁的荒唐兄長又不是不知?那南梁皇帝林鋹如今又有個新荒唐事...有大臣進言,請閹割百官,言說‘群臣皆有家室,由是有私。唯宦官無所牽挂,止效忠天子’,林鋹竟然深以為然!”

聽這話的人,有在飲酒的,都嗆到了,咳嗽了好一會兒:“咳咳、咳咳,怎麽說?難不成南梁還真要閹割百官不成?”

“只是個說法,林鋹意欲如此而已,應當不會成真...”真要是那樣,也太荒唐了,簡直不可想象。

播州侯府,正院前廳,是舊唐時的建築風格,不見此時在貴族人家已經開始流行的方格窗,而是一排正屋無門無窗,對外垂挂着竹簾相隔。室內空間彼此之間則是用柱子分隔成‘間’,輔以帷幕、屏風等分割空間,格外顯得寬敞。

因今日婚宴,這裏人往人來,許多客人來賀播州侯嫁女之喜,其間還有歌姬舞伎、侍女仆從穿梭其間。

“長相思,在長安......”一角有歌姬在清唱,旁邊擺放了兩張黑漆條桌,桌上各有兩盤鮮果、兩盤點心、兩樣酒,桌旁幾張藤面黑漆方凳,幾位客人坐着,旁邊有婢女侍立。

在另一角,有一位紅裙舞伎正在跳《綠腰舞》,旁邊有一個美貌女子坐在一張加了帛罩的粗藤八圈圓凳上彈奏琵琶,一個烏衣男樂師站立着手執檀板,為之伴樂。

這周圍則是有一張镂空壺門立面如意頭落腳的黑漆宴會桌,桌上有擺放有珍馐美馔、杯箸酒具等等。這宴會桌是專為富貴之家宴會所用,形制氣派,圍坐了十來人亦很寬敞。散坐在其間的客人或對飲,或寒暄,或觀舞,播州侯楊界就在這桌的上首位置。

至于其他地方,也是賓客如雲,各得其樂。

“那幾位娘子該是侯府貴女罷?”有和播州侯府不太熟的賓客同身邊的夥伴打探。

夥伴随着其視線看去,看到幾個衣飾相似,與尋常娘子氣度不同的女郎。笑着點點頭:“正是播州侯的女公子呢...說起來,播州侯也是有‘福氣’,女公子個個花容月貌,日後聯姻倒是不用侄女了。”

這‘福氣’自然是在說反話,因為楊界年輕時妻妾滿堂,卻沒有兒女。後來經一位神醫醫治,這才叫妻妾有喜。可是妻妾十幾年,卻是連着給他生女兒,生了七個女兒,人稱‘七仙女’。

生夠了‘七仙女’的數,這才去年由一妾室生下個兒子!天可憐見,楊界得這個兒子時已經五十多了!

如今年月,重男輕女是自然的,楊界家裏又有好大一份家業要繼承。連着生女兒,就是女兒們再漂亮、再貼心,在世人眼裏也不是福氣啊!

不過這人說的話也不能說有錯,楊界七個女兒,最大的就是今日出嫁的楊春華,最小的是五歲的楊貞華!從長女開始,這些女兒陸陸續續就都要嫁人了...播州地面,甚至整個西南地界,需要與楊家各取所需的人家可不少。這種情況下,聯姻确實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來的賓客裏,不少人已經盯上這些楊家女郎了。

家世好、長相佳,絕對是香饽饽啊!

楊麗華在七姐妹中排行第二,長姐楊春華今朝嫁人,自然不能出來,現在就是她領着妹妹們随着母親在女眷中交際。因為她身份最高,年紀最大,站在最靠近母親梁氏的位置,其他貴婦們對她贊譽最多,一個個親熱的仿佛她是她們親女兒一樣!

這個拉着她要認幹女兒,那個拉着她只說要梁氏給了他們家。

不一會兒,楊麗華帶着妹妹們離了長輩們,和許多同齡女兒家一起,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她們時。她還注意到許多人時不時地看向她,她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什麽——母親梁氏與她說過,一家有女百家求,她身份尊貴、容貌出衆,更在衆姊妹之上!這種場合,很多人其實都在借機考察青年男女,為婚姻做準備。

貴族婚姻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面對這樣多的注視,楊麗華是既害羞又享受的,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另外一邊,她被衆多同齡小娘子擁簇,不少人都捧着她。

“十五娘這支珠花好華麗,一顆珠子便要抵過尋常一支珠花了罷?”

“十五娘的新裙是何時制的?這般樣式,播州還未見過呢。”

“十一娘如今要嫁入安氏了,侯爺在播州越發穩固,十五娘如今真是我們不能比的了...”

“連十一娘都能嫁羅闵頭人家二郎,也不知十五娘将來落入誰家!”

不管楊麗華的性格是讨人喜歡,還是令人厭惡,她都是播州侯唯一的嫡女。當着她的面的時候,其他小娘子為了自家着想,露骨一些的自然捧着她。就是講究些矜持的,也都有禮有節,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而就在此時,楊宜君随母親周氏來了,由婢女引着,經過廊庑,來到正廳這邊。

她一來,楊薔就從小娘子們一夥兒跑了出來,挽住她的手臂,笑得眯起了眼睛:“十七姐,你可來遲了!”

“那位小娘子又是誰?”剛剛問過楊麗華等播州侯女兒的賓客一下拉住了夥伴,這次可比剛剛急切多了。

對方一點兒也不奇怪自己這夥伴的反應,笑着搖了搖頭:“那位啊...那位是楊十七娘,西南第一美人。如何,盛名之下無虛士罷?比你們中原美人孰優孰劣?”

這賓客是中原來的,此時正怔怔發呆,好一會兒才回過身來:“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美甚、美甚!”

說到後面,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夥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好笑道:“你可別就此入迷了...做兄弟的教你個好,這楊十七娘要少看,她可不是一般小娘子——說到美貌,自然是天下難尋第二個的,與之相稱的是她的脾氣,在小娘子中也是一等一的難纏!”

“若是你愛慕她,不說沒得結果,只怕會被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是很常見的,一般被愛慕的女子哪怕不能與愛慕她的人結為連理,也不會棄若敝履罷?好歹也有一番‘還君明珠雙淚垂’的心理鬥争啊!但宜君不是,別人愛她,她從不放在心上,這常常讓人覺得難堪。

“壞脾氣?有這般傾國傾城貌,脾氣壞一些,似乎也是常理?”賓客有些不放在心上,見到這樣的美人,之前想過的關于未來妻子的設想都不重要的,一切都可以商量。至于說壞脾氣,那算什麽?

這就是沒經歷過的人,才有的不當回事了。

夥伴輕輕笑了一下:“壞脾氣?若只是壞脾氣也罷了...楊十七娘的難纏在于,她聰明機敏,兼少小如男兒一般教養長大,博覽群書、知書識禮、見識廣達——愛慕她的人,身為男兒,卻是處處不如她。”

男子大多希望妻子知書識禮,但并不希望她們有多少見識。別看他們總是貶斥女子‘頭發長,見識短’,真要是女子見識高過他們,他們又要跳腳了!

“女子麽,略識得幾個字,懂些道理,不至于如市井婦人那樣粗野蠻橫就好了。真要是讀了許多書,越過男子去了,那就叫人難受了。”

賓客愣了愣,神色有些古怪:“那照這般說,這楊十七娘是還不夠聰明罷,若是夠聰明,應該能和光同塵,叫男子以為她只是出衆,而不是壓倒男子......”

夥伴看向宜君的方向,嘆了嘆:“若真是那般就好了,看在楊十七娘美貌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忍讓。”

“她不是不夠聰明,而是不在乎,所以連裝模作樣也沒有...天長日久的,我們也看透這一點了。”

因為宜君的脾氣,播州這邊的貴族男子常常鼓足了勁兒想要叫她難堪一回,然後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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