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楊麗華本就心氣……

楊麗華本就心氣不順,聽母親這樣說就更委屈了!

“娘,我就是再不知事,也不至于在外任性啊!說起今日,都怪楊宜君!”說着,楊麗華便把白天發生的事都說了,其中自然還有一番添油加醋。總之,在楊麗華的描述裏,楊宜君格外蠻橫無禮,事情都是因宜君而起,而她則是委屈極了。

梁氏倒是知道女兒與侄女兒不和,估計這話不全是真的,但她肯定是相信女兒的,所以覺得楊麗華的‘添油加醋’,估計都是無關緊要的。

聽女兒這般說,她也忍不住道:“到底是周氏那賤人所出,有樣學樣,學得一般刁鑽!”

梁氏這般不分青紅皂白,除了因為楊麗華是‘親女兒’外,也有她和周氏關系緊張的緣故...當初楊界還只是播州侯世子的時候,家翁就更偏愛周氏這個兒媳,待梁氏冷冷淡淡的。後來周氏兒女一個接一個出生,她這裏卻是沒有一點兒動靜,她就更不如周氏了。

即使之後楊界治好了身體,他們這一房也開始有孩子,那也都是小娘子,而不是小郎君!很長一段時間裏,梁氏身為宗婦,在族中卻很擡不起頭來!而一些認為楊界要從別房挑選嗣子的族人,覺得周氏的幾個兒子最有可能成為入嗣,紛紛讨好周氏。

這種日子裏,梁氏對周氏一直是暗恨于心的!對周氏的女兒,也就是宜君,自然是早有成見。

而就在梁氏母女二人說這些的時候,楊界進了小廳。看到次女也在,一下就想起了她今日的失禮,眉頭皺了起來:“你今日做得好事!怎會如此不知禮數?”

“你大姐姐出嫁,還是楊家與羅闵部聯姻的大事,你卻是那般臉色,給誰看的?”楊界是典型的大家長,對于家裏女孩子們很少有了解的,都一起交給了妻子。但就是這樣,也不代表他對女兒們的事一點兒也不知道。

同一屋檐下住着呢。

楊界知道唯一的嫡女對其他庶女很是蠻橫,而他自己也是嫡子,到底站在嫡出子女那邊,所以平常只要不過分,他也懶得說什麽。可今天這樣的場合,女兒還使臉色,他就很不滿了!這在他看來,不是姐妹不和,而是沒有把家族放在眼裏!

“侯爺這般說也太傷人了,也不問問裏頭有什麽緣故,就這般說二姐?”梁氏站出來為女兒說話,把之前楊麗華對她敘說的事又說了一遍,不過這時經過了她的轉述,內容又有了一些變化。

有心也好,無意也罷,總之梁氏選擇了更有利于自己的說法。

好在經過轉述的人還不多,不至于到‘三人成虎’的程度。楊界聽在耳朵裏,排除掉其中明顯的傾向性,還能聽出一些事來。

然而沒想到楊界根本不在意楊宜君的‘蠻橫’‘失禮’,這一方面固然是楊界知道妻女都不喜歡自己那個侄女兒,特別是女兒,從小就與宜君有龃龉——這事兒他沒有特別了解過,心裏也是有個影子的。

但更多的是,楊界和妻女的想法有着根本的不同。

在楊界看來,就算侄女兒真的那樣蠻橫無理,那又怎樣呢?這不是你犯錯的理由啊!再者,他還看到了侄女兒身上的才華,那真是既欣賞,又可惜!

之前他還和弟弟楊段談論起一些時局之事,楊段說了一些堪稱金石之言的話,楊界還以為弟弟如今不只是做學問厲害,看天下局勢也洞若觀火了——問過才知道,原來都是平日裏教女兒讀書,聽女兒說起的。

只恨侄女兒不是侄兒!真要是那樣,哪怕如今有了親子,他也是想要讓侄兒入嗣的——這年頭,孩童夭折率那麽高,誰知道養不養得大呢?就算是能養大,也不确定是否有資質。真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選出色的侄子做繼承人。

楊界不算是楊家歷代家主中出色那一撥的,但他有一點好,不是一個沒心胸的。

“原就是你的錯,如今還要怨人?這是何道理?”楊界嚴厲地看了一眼女兒,又看看妻子,冷哼了一聲:“你在家就是這般教導女兒的?便是女兒不比男兒,也不能全然無見識,這般作态,竟不像是大家娘子!”

“當初就不該由着你教導女兒!”

楊界的反應讓梁氏母女都呆了,等到楊界離開之後,梁氏暗自啜泣,楊麗華則是不可置信:“爹、爹她怎麽如此!”

到底誰才是她親生的!怎麽連爹也偏向楊宜君!

梁氏自然也不知道夫君的真實想法,只能以她的角度揣測。想到那個可能,梁氏擦了擦眼淚,對女兒道:“二姐日後收斂些脾氣,對着十七娘也好生些...你爹這是看重她呢。”

“十七娘生的那般模樣,一般人家容得下?我覺着你爹是打算送她入一國宮廷...”楊界确實想過送族中女孩子進宮廷,只不過送女入宮和分散子弟去各國還是有不同,名聲沒那麽好。若只是選中了一家也就罷了,普遍撒網卻是會叫人嘲笑的,因為這個原因,楊界也在猶豫該選哪一國。

梁氏知道這個事兒一點兒,就以為楊界是打算讓宜君成為那個進宮的人。

說實在的,這個想法不算偏頗,楊宜君生得那樣,只看臉就是最佳人選了。至于說她的脾氣,在長輩眼裏就是小孩子任性罷了。她那樣的小娘子,對着一衆同輩這樣不奇怪,真等入得高門,甚至進宮,知道厲害了,自然會收斂的。

“因這緣故,你爹待十七娘自然要格外親厚。”梁氏還是以自己的角度看這個問題。送進宮的既然不是自己的女兒,那為了讓侄女兒時刻記得為家族謀好處,記得幫扶自己這個伯父,可不是得‘施恩’麽。

梁氏自己說着說着,也越來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

然而梁氏不覺得這有什麽的,楊麗華卻要跳腳了!

一直以來,她對宜君都有一份心理優勢——無論如今楊宜君多風光,将一衆姊妹,包括她都比了下去,将來的前程也是不如她的!

在梁氏的教導下,楊麗華篤信嫁人就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從現實出發,這話也說不上錯...而女子婚嫁時是個什麽境況,高門大戶更多是看家世,次之則是看性情,然後才輪到容貌之類。

家世上,楊宜君和她是堂姐妹,但她的父親是播州侯,楊宜君的父親卻只是播州侯之弟!只此一點,便是天壤之別!至于性情,楊麗華一方面真覺得自己是世家娘子的标範,另一方面也鄙夷着宜君,宜君的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

将來嫁人,楊宜君是不可能與她相比的,說不定連她那些庶出姐妹也比不上!

而只要想到嫁人之後,妻憑夫貴,楊宜君處處要向她低頭,她就覺得滿心愉悅。

而如今,母親卻說父親有意送楊宜君進宮做貴人——楊麗華其實也知道,送族中女孩子入宮廷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受寵當然好,可更多的就單純是家族的犧牲品,遠比不上在宮外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來的幸運。

但楊麗華又知道,如果是宜君的話,怎麽也不像是會‘閑坐說玄宗’的白頭宮女。

哪怕楊宜君的脾氣再差,楊麗華也不能否認,那些年輕郎君其實很在意她,連想要讓她好看,都是在意的一種!只要宜君稍稍服軟一點兒、狼狽一點兒,說不定最後憐惜人家的還是他們!

楊宜君在楊麗華看來,就是書上寫的能夠迷惑君王的‘紅顏禍水’!‘紅顏禍水’不是什麽好東西,是叫人鄙夷的。但楊麗華想到的只是,若楊宜君真的迷惑住了世上最有權勢的男人之一,那豈不是要比她更尊貴?

一想到這,楊麗華全身上下,哪怕是一根頭發絲,都是拒絕的!她厭惡楊宜君至極,只想将她踩在腳下,如今告訴她今後楊宜君還要在她之上,她根本不能接受!

然而,她再不肯接受,這樣關系到家族的計劃也不是她能插手改變的。因為這個緣故,之後幾天她都興致不高,滿腔邪火——侍奉她的婢女這幾日可糟了大罪了,哪怕沒犯錯也會叫她找個緣故責罰。

婢女們因此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話、多做一件事,只恐不小心就惹了自家娘子。

直到這一日天氣涼爽,城中幾個大族小娘子約好出城打馬球,楊麗華出門了,留在家中的婢女才松了口氣。

打馬球是唐時非常流行的體育游戲,不光男子玩兒,女子也有女子馬球隊。如今中原地方,倒是少見打馬球的了。但在播州這片‘邊陲蠻夷之地’,唐時的很多傳統卻留了下來,一切都仿佛舊時。

打馬球當然是很快活的,楊麗華一來,就成了小娘子們擁簇的對象——本來到這個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直到楊宜君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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