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卧病
第二日,玉清風迷迷糊糊的醒來,剛剛睜開眼睛在一瞬間又垂了下去。
浣燭端着洗臉水守在外面,敲了許久的門都不見玉清風來開門。焦急的她想進去又怕玉清風已經起了,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進入他的房間會生氣,只得站在門外不停的走。
“浣燭。”夜淩郗一早起來,收拾了一切,想來尋玉清風一同去外面逛逛的,帶他這個長居世外的人看看人間真正的繁華,可來了卻見浣燭端着木盆站在外面,一臉的焦急。疑惑了叫了一聲。
浣燭聞聲回頭看去,見是夜淩郗,此刻心底已忘了自己的待見他的事情,焦慮的喊道“韓公子。”
夜淩郗猜想一定是玉清風出事了,不然浣燭是不會如此的焦急看着自己的,眼裏全是無助,看了一眼玉清風的房間的門道“怎麽了?”
浣燭急的眼淚都快流下了,道“公子到現在都還未起,我敲門也不見他出來,也不聞他回話。”
夜淩郗皺眉,安慰性的拍拍浣燭的肩膀,道“你在這等着,我先進去看看。”
浣燭點點頭,夜淩郗雖然心急卻也不想打擾這人休息,輕輕推門進去,小心翼翼的向着玉清風的床行去。
“清風,清風,你起來了嗎?”
叫了幾次都不見床上之人有任何的動靜,夜淩郗漸漸的放快步子行至床邊。玉清風的臉色是緋紅色的,額頭處還有一些水,夜淩郗伸手試探玉清風的額頭,眉頭瞬間深鎖。
見狀,夜淩郗連忙向外走了去。這昨個兒還好好的。
“公子怎麽了?”見夜淩郗匆匆出來,浣燭的心也懸着了。
“你先去準備冰帕子給清風附在他額頭,我去找大夫。”夜淩郗急匆匆的說,也沒回答浣燭的話,撂下半句就跑了。
不等浣燭問清楚,夜淩郗就匆匆的走了。浣燭氣的咄咄腳,就進去了。
她将臉盆放好就跑向了玉清風的床邊,玉清風一動不動的睡着,滿臉的緋色,還有一些汗水。浣燭吓得跪倒在床邊,伸手輕輕搖玉清風,喊道“公子,公子,你醒醒啊!”
玉清風似乎很不安,又聞如此嘈雜的聲音心裏有些憂煩,眉頭輕輕動動,嘴唇微微張開卻又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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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見玉清風有點動靜,浣燭激動的喊叫。
玉清風很的難掙開眼,眼裏裝滿了淚水,眼皮像是飾上了胭脂似的,緋色如桃。開口似乎要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好似無力的閉上眼睛。
“公子公子。”浣燭急的哭了,眼淚一滴滴跟斷掉的佛珠似的往下掉,顆顆落在翻舊的被子上。“公子,你不要吓浣燭。”
浣燭不停的抽泣,将夜淩郗出門前說的話忘得一幹二淨。
慕容策和恭蘇正準備出去,行至樓口,慕容策卻停下了腳步,恭蘇疑惑的停下。
“公子,怎麽了?”
慕容策伸手示意恭蘇禁言,臉上依舊是淡漠。
“去玉清風的房間。”沉思了一會兒慕容策冷冷的說道。
恭蘇本想問原因的,可是,慕容策的語氣太過于冷淡,只得轉身跟着慕容策去玉清風的房間。
在聽到浣燭的哭聲時,恭蘇突然明白了慕容策為何會折回了。但是,心裏還是疑惑,昨日不是不在話嗎?跟沒事人的走開。今日?
兩人進去時,只見浣燭跪在床邊哭。慕容策似乎很讨厭人哭,眉頭輕輕一動,擡步走了過去。
“浣燭。”慕容策淡淡叫道。
浣燭以為是夜淩郗回來了,激動的起身回頭看向來人,道“韓公子,你。。。。。。”。當他看清來人并非夜淩郗時,吓得她連忙跪下,道“奴婢參見,王爺。”
恭蘇的視線停在了玉清風身上,并未太注意跪在地上的浣燭。慕容策并未立刻讓浣燭起身,而是,慢慢行至桌旁,坐下。淡淡的瞟了一眼玉清風,道“你家公子出了何事?”
恭蘇大概的猜出了浣燭大哭的原因,但是沒有慕容策的命令他還是站着不動。
沒有慕容策的允許,浣燭只得低着頭,不敢擡頭,道“我家,公子,不知為何身上發燙,到現在都沒有醒。”說着說着,剛剛止下去的哭聲再次漸起,又刻意的在壓制。“求王爺救救他,救救他,讓奴婢做什麽都可以,求求你。”眼前她什麽都不懂,夜淩郗又不在,壁沫出去了,她只得求助于眼前的人,不管結果會如何,他還是想試試。她不想公子有什麽閃失。
看着浣燭不停的磕頭,慕容策的表情還是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恭蘇倒是覺得浣燭是一個很忠心的下人,對她還有一點敬佩,難得一位女子對主子用心。慕容策坐着沒有一絲表情,這讓恭蘇突然覺得慕容策很難猜。
“王爺,求求你。”
慕容策的玉手輕輕敲着桌面,絲毫沒有憐惜浣燭。恭蘇很是認真的看着地上的人,她的每一次磕頭都很用力,額頭已經破掉了,血絲漸漸漫出,小巧的臉看着實在讓人憐惜,眼裏閃過一絲憐惜。
“恭蘇,幫她看看玉公子。”
在浣燭以為自己求慕容策已經沒有機會的時候,慕容策卻突然開口了,浣燭驚訝的看了慕容策一眼,再次的磕頭道“謝王爺。”
得到慕容策的允許,恭蘇立刻上前去看玉清風。
浣燭依舊跪在地上,沒有慕容策的允許,她不敢起身,她是玉府的丫鬟自是受了許多的禮儀規矩,更何況她現在有求于他。
慕容策看了浣燭一眼,道“你們為何來梓城?”
“不知道。”浣燭如實回道。
對于浣燭的回答慕容策沒有變現出一絲的不悅,又問道“你們出來玉大人知道嗎?”
浣燭開始變得有點不安,他們是偷偷的跑出來的,玉連覺哪裏知道。現在玉連覺應該知道玉清風偷偷跑出來了吧!浣燭也疑惑慕容策是怎麽知道的。
道“我們,是偷偷出來的。”
慕容策垂了垂眸,道“玉公子有讓你打聽什麽事嗎?如實回答。”慕容策故意将“如實回答”四字強調了一下。
浣燭吓得身體一抖,頭低的更低,道“公子,昨晚吩咐我打聽這裏有沒有一家姓月的人家。”
“起來吧!”慕容策淡淡的說道,語氣沒有剛才那麽冷硬了。
“是。”浣燭這才兢兢戰戰的起身,大概是因為跪的太久再加上額頭被磕破,眩暈差點倒下。伸手用袖子胡亂了擦了擦額頭,卻又有淡淡的血絲溢出,像美人痣印在額前,粉琢的臉倒是有幾分落雁之美。
恭蘇将玉清風的手放入被子,便向慕容策走去。
“王爺,玉公子是因積寒過多才出現現在的狀況的,而且他的身體似乎很弱。”
聽到積寒慕容策的眉頭微微有了變化,但只是那一瞬間,很快便消失的無影。
“浣燭,大夫來了。”門外響起了夜淩郗的聲音。
浣燭的臉上出現一抹喜色,但是他還是不敢動。
恭蘇看了一眼慕容策便站到他的身邊。
“你且把我當作熟人即可。”在夜淩郗和大夫進來時,慕容策吩咐道。
浣燭了然點點頭,便向韓銘惜迎去。
“夜公子。”
“大夫,病人就在床上。”夜淩郗拉着大夫急急的向床走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幾人。
“好好。”大夫是一個小老頭,花白的胡子,藥箱被夜淩郗挂着,整個人幾乎是被夜淩郗扯着走的。
夜淩郗把大夫拉倒床邊還是不放心的站在床邊。看到玉清風的面容,大夫顯露驚訝之色,道“你怎麽現在才叫老夫來啊!夫人這病不輕啊!”
除了夜淩郗沒有注意到大夫對玉清風的尊稱意外,其他人都是注意到了。
“大夫,你手腳麻利一點,不要啰啰嗦嗦的。”夜淩郗氣氛。
“好好。”大夫很了解夜淩郗現在的心情,笑道。才慢慢的去拿玉清風的手。
浣燭焦急的站在那等候,心裏罵着壁沫怎麽還不回來。
“浣燭,我讓你給清風覆的帕子呢?”夜淩郗瞧見玉清風的額頭根本就沒有他走時讓浣燭放的東西,心裏竟然有點生氣。回身質問浣燭。
浣燭一愣,茫然的看着夜淩郗,問道“什麽東西?”
看浣燭一臉迷茫的樣子,夜淩郗就知道浣燭一定是忘了他走時吩咐的事了。心裏氣憤,道“你這丫頭怎麽在大事上馬虎了呢?”夜淩郗本想說說浣燭的,可是,一直坐在桌旁不說話的慕容策和恭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們怎麽在清風的房間裏?
浣燭仔細的想了想,方才回憶起夜淩郗走時交代他的事情,一時心裏很後悔,本想道歉的,卻就見夜淩郗朝慕容策好人恭蘇走去,浣燭愣了。
慕容策淡漠的看着夜淩郗漸漸的靠近自己,沒有一絲變化,倒是,恭蘇的眼裏漸漸蒙上殺氣。
夜淩郗常年在山寨,又奔波江湖之上,打打殺殺的不知有多少年,恭蘇眼裏以及全身透出的殺氣他還是感覺到了,但是,他只是笑笑。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清風的房間?”
慕容策單單的看着夜淩郗不語,恭蘇也不語,注意到夜淩郗并沒有什麽惡意,眼裏漸漸恢複平靜但未全消。
此時浣燭立刻解釋道“夜公子,這是公子的表哥,剛才你走後他們才到的。”浣燭畢竟是大家的丫鬟,懂得看是還是不馬虎的。
夜淩郗懷疑的看着浣燭,明顯的是不信,道“昨日我和清風見到他,為何那時清風沒于他打招呼?”夜淩郗還清晰的記得此人看他和玉清風的眼神是怎樣的,那般不屑一顧,完全沒有什麽親戚關系。
浣燭哽咽了,此時,想解釋都有一點的難。偷偷瞟了一眼慕容策,他還是那樣的淡漠。
“我和清風是何關系與你着外人有何關系?”慕容策淡淡的說道,手指又開始輕輕的敲着桌面,有條不紊。
夜淩郗雖說是有點不信,但一聽慕容策對玉清風的稱呼便相信了一點點。
浣燭低頭,恭蘇雖是驚訝卻沒有說什麽。
“喂喂!小兄弟,把藥箱給我。”看完後的大夫起身向桌子走去。完全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
本來夜淩郗是想繼續問的,卻聞大夫叫自己,慕容策的事情就被抛到了腦後,連忙從身上取下藥箱遞給大夫。
浣燭急匆匆的跑過去看玉清風,至于藥方就交給了夜淩郗。
大夫緩緩坐下,瞟了對面的慕容策一眼,笑道“公子好面相。”
慕容策不語。
“快點。”夜淩郗着急了,病人躺在床上等着藥呢,這大夫怎麽還去管別人啊!
大夫嘆了一口氣,打開自己的藥箱取出筆墨紙,道“你這人!唉!太過于浮躁。這樣不好,不好。”大夫的語氣太過于的語重心長,讓夜淩郗一時皺眉,心裏不悅。我浮躁關你什麽事情?廢話那麽多幹嘛?
恭蘇看了夜淩郗一眼,覺得大夫說的對。
夜淩郗住嘴了,靜靜看着大夫。
如果,夜淩郗在此發覺自己浮躁不好開始收斂,或許,便不會做出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以至于甘願來世彌補。
浣燭拿過自己剛才的面帕給玉清風擦去汗水,才向桌邊走去。
浣燭剛到,大夫便寫好了。浣燭着急藥,便要伸手去拿。可是,一只白皙如雪的手按在了上面。衆人順手看去。
大夫一驚,但卻片刻淡下去。浣燭疑惑的看着慕容策,不明白。夜淩郗見是慕容策心裏就更加的不爽了,頓時火氣大發,道“你這是幹嘛?你要死不死的別在這。”
“公子?”恭蘇也是疑惑慕容策的此舉。
慕容策淡淡的看了一眼大夫,不顧其餘幾人的眼光,輕輕拿起藥方。恭蘇也不由看向藥方,看了片刻便明白了過來。
“大夫,清風跟你無怨無仇何必這樣?”慕容策一邊看着藥方一邊淡淡的說道。
就算浣燭和夜淩郗再笨,在慕容策的話語裏,兩人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端異。
浣燭驚訝,她們剛來這裏怎麽會惹到誰呢?
“你個糟老頭,你想幹嘛?”夜淩郗氣的直接的錘桌子,差點一把揪起大夫。
大夫含笑看着慕容策,道“公子懂醫術?”
慕容策垂眸,緩緩放下藥方,道“略懂。”
不知是因慕容策謙虛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大夫看着慕容策,道“公子怎知老夫寫的不對?”邊說還邊摸下颚的胡須,笑得一點沒有愧疚。
夜淩郗越聽氣越大,在意的人都可發現他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眼裏如窯中的烈火一般,可是,幾人卻似乎跟沒看到一樣,倒是浣燭怕惹出事端緊緊拉着夜淩郗的手腕,因為她明白,慕容策不會沒有緣由如此的做。
“紅升丹、風加花皆有劇毒。大夫學醫定是知藥中的十八反。”慕容策淡然的看向大夫。
夜淩郗掙開浣燭奪過藥方,看了看,果真瞧見紅升丹和風加花。這火氣大得像是火山爆發前夕一般。
大夫笑了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人參芍藥與沙參,細辛玄參及紫參,
苦參丹參并前藥,一見藜蘆便殺人。
白及白蔹并半夏,瓜萎貝母五般真,
莫見烏頭與烏喙,逢之一反疾如神。
大戟芫花并海藻,甘遂已上反甘草,
若還吐蠱用翻腸,尋常犯之都不好。
蜜蠟莫與蔥根睹,石決明休見雲母。
藜蘆莫與灑來浸,人若犯之都是死。你的藥方裏不僅有苦參還有藜蘆,這兩種藥在一起便是劇毒。大夫心裏在想什麽?”本來是淡淡的一句話,聽着卻覺得寒冷無比。
大夫微驚,笑道“呵呵!我這就給你寫。”言畢,便執筆重寫。
見大夫此次認認真真的寫,夜淩郗漸漸緩了下去,浣燭也漸漸放松。這大夫是要害人嗎?
慕容策淡淡的看了一眼夜淩郗便起身走了,恭蘇直接跟着走了。
夜淩郗真是不明白慕容策那一眼是什麽意思,就是覺得全身不舒服。
客棧外天如海色,人來往往,似乎忘記了冬末的寒冷。
慕容策抿着嘴,直直的走着。恭蘇緊緊跟在後面。
直至到了一間茶坊外,慕容策才止步停下。恭蘇上前行至慕容策面前。兩人皆是一身素衣,在路邊随意一站都不是很顯眼。
“公子?”
慕容策看向恭蘇,道“你可有洛王爺的消息?”
恭蘇不明慕容策怎會突然問起洛王爺慕容央俊,疑惑的看着慕容策。
慕容策不動表情的看着恭蘇,道“剛才的大夫你不覺得他有疑處?”
跟在慕容策身邊已是多年,對于慕容策的表情恭蘇是在明白不過。但他還是一時沒有覺察出慕容策的話裏之意。
慕容策并未生氣,只是微微轉過視線,道“此人除了臉略顯蒼老之外,其餘的地方并無半點蒼老之跡。”慕容策的語氣很是肯定,無絲毫虛假。
恭蘇大驚,道“難道。。。。。。”
慕容策微微點頭。恭蘇更加不明白了,就算是洛王爺慕容央俊,他跟玉清風之間會什麽糾葛會讓他加害于他。
“公子怎會如此的肯定?”
“還記得宮中流傳洛王爺在六歲時不幸在拿刀時被截掉了右手小指的一半的事情嗎?”
聽慕容策這樣說,恭蘇頓時恍然大悟,剛才他将所有注意力全留在韓銘惜身上,對于大夫他還真是沒有太注意。但是,他又不明白了,既然是慕容央俊為何要易容成老者?
“想必三哥并不想我們發現他的蹤跡。”慕容策像是猜到了恭蘇的疑惑一樣,輕輕的說道。
這次,恭蘇倒是明白了。生在皇家那有生在世間獲得自由潇灑。
“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去那裏?”
“你先不必調查這個案子。”
“公子?”
“無需多言。你去調查姓月的人家以及調查三公子的消息。”慕容策的語氣不容恭蘇半點的反對。
見慕容策如此的堅決,恭蘇只得從命。拱手離去。
慕容策看了看進入茶坊的人,便走了。
無論何時,花樓都會是滿客,外面的寒冷不會影響到裏面的熱鬧。
慕容策負手進去,臉上的寒冷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