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千鶴懶得去和南法争辯,趁着沒人注意把屍首拖到假山後暫時隐藏起來,随後直起腰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在宮內殺人你可知是多大的罪名,即便的是主子吩咐,也可到一個僻靜沒人的地方……”

他碎碎念個沒完,南法具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他思慮片刻,蹙眉道:“這人是冒牌的吧?”

“啊?”千鶴一驚,“你如何得知?”

“猜測罷了,王爺交予重任之人身手怎能這般不入流。”南法沉吟一聲,忽然彎腰從那還泛着溫熱的屍首臉上撕下一大塊人皮面具,一張陌生的臉顯露出來,南法冷笑道:“果然如此,千鶴你速去尋了正使過來,拖不得。”

千鶴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連忙奔去了錦衣衛大院,“哎!秦哥兒,你們正使大人呢?”

一身飛魚服的廖秦見着千鶴跑過來,莽直笑道:“咱也沒見着啊,今兒正使不當值。你去他房中瞧瞧吧,平日正使若是不當值都在房中擦拭佩刀呢。”

千鶴道了聲謝,急匆匆穿院而過,錦衣衛們均認得他一路上招呼紛疊。來至嘯烨房門處敲也不敲上一下,千鶴直接推門而入,正牌嘯烨果然在內,他正一腳搭在長凳上擦拭着蘊滿寒光的繡春刀,眉宇間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暴虐之氣。

“何事?”嘯烨冷冷看了一眼千鶴。

千鶴端起他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咳嗽道:“主子差南法送了密函來,在雲逸宮附近的花崗路上遇見一個冒充你的人把密函錯交了,你去看看吧。”

聞言嘯烨猛然将長刀收入鞘中,衣角沾着暴風般急掠而去。

這番千鶴也懶得追了,悠閑地晃出去跟許久不見的錦衣衛舊識們湊在一處閑話。

待嘯烨趕到假山後時南法正倚在一團秋意濃郁的陽光裏假寐,聽見動靜便輕輕睜開眼睛,看見嘯烨便勾唇一笑,再無疑心,恭敬地将信筏遞上。

嘯烨匆匆看了兩眼,臉上波瀾不驚,眸中沉靜穩重與這個死去的冒牌貨當屬雲泥之別,南法不禁心中暗贊。嘯烨閱完便取了火折子一把燒了,不卑不亢道:“有勞。”

南法見他此舉心下了然,難怪容王有此吩咐,便是料定嘯烨會這麽做。南法語氣詭異笑道:“青天白日也有冒牌正使敢在宮中亂晃,正使大人難辭其咎啊。”

嘯烨面無表情,“多謝提點,閣下如何稱呼。”

南法亦以禮相待,“威遠大将軍近身親随,南法。”

嘯烨看着地上被一刀封喉的冒牌貨,淡淡道:“既如此,你只怕回不去北平了。”

“我也想到這一點了,所以請正使大人務必幫我一把。如今王爺還在北平,我家将軍又性子莽直,若是因此和王爺起了誤會就壞了。”南法語氣誠懇。

“我幫不了你,”嘯烨說:“王爺特意讓你來送信,想必也料定了這個局面,我如何能違了王爺的意思。”

南法背脊一僵,臉色倏然蒼白。

嘯烨望着他道:“你且安心,王爺不會行不義不悌之事。書信一封,我倒是能差人送往北平。”

言罷嘯烨便徑自轉身離開,背影果毅,透出一股殺伐決斷的氣勢來。

南法蹙起眉,不久後便有兩名錦衣衛前來将屍首拖去秘密處理了。

初冬便降了一場大雪,秋末寒意便越來越濃,終于在入冬後鵝毛大雪簌簌飄落,滿目銀裝素裹。将軍府邸偏院落內種了大片紅梅,枝桠上開滿紅花,如紅雲一般含香浮動,滿園的紅梅,開得肆意。

樓瀾只捧着一個暖爐站在園中,看着梅花簇簇,伸手撫去花瓣上的落雪。園中寂靜,只有他腳下小羊羔皮的暖靴踏在雪上的咯吱咯吱聲。

“不怕凍着?”一道溫柔男聲落進來。

樓瀾轉頭看到牧傾走過來,開心道:“将軍說梅花都開了兩日了,今天我才發現。”

牧傾将一件純白織錦的羽緞鬥篷披在他肩上,從後面抱着他說:“雪夜寒意重,你若喜歡讓人折幾枝擺到房中去。”

“那把它摘下來,要不了幾日就枯萎了。”樓瀾說。

牧傾輕笑一下,“也是,真折下來,大将軍可要噴火了。這裏的每一株梅樹,都是昔年大将軍和南法一塊種的。”

樓瀾随手撚下一片花瓣,“都過了二十日了,南法為什麽還沒回來?”

“這幾日連逢大雪,不宜趕路,料想是在路上哪家驿站歇下了。”牧傾說得輕快。

李威遠心急如焚,想親自去找,又怕和南法走差了路,只得呆在府裏等候,倒是憋了一臉風雨欲來的薄怒之色。這幾日将軍府裏的下人走路都分外小心,謹言慎行,生怕不小心觸了大将軍的黴頭被遷怒。

只有牧傾心中清楚,南法想必是被扣在京城了。

“回去吧,你這幾日老是想着外出了。”牧傾見樓瀾的鼻尖有些泛紅,遂牽着他的手将他半哄半拖地拽回房,途中樓瀾鬧着天色不晚想多逗留一刻,牧傾無法便随手折了一枝紅梅給他,道一句又不是明日就謝了。

樓瀾道:“你老不讓我出來,又不冷。”

“不冷,是誰昨日凍得縮手縮腳險些着了風寒?記吃不記打。”牧傾斜睨他一眼,動作輕柔的撫落他劉海上未融的雪花,輕聲道:“明日帶你出去玩,明日是你的生辰。”

樓瀾睜大黑白分明的眸子,乖乖站着解去身上的鬥篷,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掌櫃的都不知道我的生辰呢。”

“我知道的多了。”牧傾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臉。

樓瀾的生辰,亦是太子的生辰,牧傾望着遠處天邊的暮色,心中微微有些動容。不過想來太子居在京都,生辰當日宮宴張羅,也不缺他一個容王。

“你在看什麽?”閣中紅蘿碳燒得旺,暖瑩瑩得如春日般和煦。樓瀾脫了外袍,只穿着暗紋中衣撲過來,輕輕環着牧傾的腰身,頑皮地吹了吹他背後傾瀉的青絲。

牧傾随手放下棉簾,阻隔了外界的寒氣,“明日不知是個什麽天氣。”他低頭看着樓瀾,眼裏多了一絲纏綿之意,情不自禁微微彎下腰身去,細密地吻了他一會。

此時京城的雪卻早已停了,南法拎一壺溫好的燒酒坐在廊下看着雪花發怔。

千鶴甩着刀上的穗子,一路閑閑晃過來,見了南法便走過去道:“怎麽了?瞧着你一臉郁郁寡歡的模樣,跟誰家小媳婦兒似的。”

南法一把将酒壺朝他扔過去,“口無遮攔,王爺縱得你越發沒規矩了,改日真該抽你幾十鞭才算。”

千鶴不以為意地一笑置之,“喲,什麽事惹得你發這麽大的火氣?”

南法擺擺手,“京城繁華,住不慣。”

“你若是想走,我想法子護送你出城就是。”千鶴蹲到他身邊,一身鮮紅武衣在雪夜裏煞是引人矚目。

南法低聲道:“既是王爺安排,我應當竭力配合才是,只是擔憂我家将軍,他若是惱起來不知王爺勸不勸得住。”

“你來了這麽久,張口閉口我家将軍我家将軍,生怕誰搶了去不成。”千鶴打趣道,“大将軍什麽時候成你家的了。”

南法倒不回避,緩緩道:“從來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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