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4章

牧傾拾着棋子又一顆顆将棋局擺回去,淡然道:“你會喜歡他的。”

赤玟沉默一會,爬到牧傾的膝上窩着,手裏捧着一個暖爐,沉默不語,秀氣的長眉微蹙,看得出他不悅的情緒。

“怎麽了?”牧傾将他圈在懷裏輕聲說。

赤玟手勢緩慢,“我讨厭他。”

“我說了,你會喜歡他的。”牧傾說,

赤玟蹙眉,拍開牧傾的手,轉身去扯他的衣服,“這裏有抱過他是嗎?”又任性地用袖子去擦牧傾的唇,“這裏有親過他是嗎?”

牧傾輕笑着抓住赤玟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赤玟,你是認真的嗎?”

“什麽?”赤玟一怔。

“算了。”牧傾勾唇一笑,他理了理被赤玟扯得淩亂的前襟,笑得有些漠然。

赤玟從跪坐在牧傾身前,委屈地皺着眉,“幹嘛生氣,明明應該是我生氣才對。”

牧傾伸手彈了他腦門一下,正色道:“你可有想過,若你永遠不能再開口說話,該當如何?”赤玟臉色一陣蒼白,他沉默着,牧傾說,“樓瀾可以當你的聲音,你必須去喜歡他,不能讨厭他。”

“可他的聲音與我并不相像。”赤玟看着他的眼睛。

牧傾道:“只是前些日子傷了喉嚨,暫時有些沙啞,過幾天就好了。不光是長相,他的聲音也與你無異,你應該和他好好相處,登基後讓他做你的聲音。”

“……所以你才把他留在身邊?”赤玟試探問道。

“對,若不是你的啞疾一直未愈,我留着他幹什麽?”牧傾淡然一笑。

赤玟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那我試試看……”

閣中淡淡的琥珀香彌散出來,樓瀾怔怔地站在外面的廊檐下,只覺身體從指尖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剎那間喧嚣長安,這一刻的死寂讓他覺得有誰淩空甩了他一耳光。

千鶴站在樓瀾旁邊,也是将閣中牧傾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有點不敢去看樓瀾的臉,手指僵硬地握在佩刀上,咬緊了牙不敢作聲。

良久樓瀾才移動腳步,放棄了來找牧傾要出府的特許,直接轉身走了。

千鶴忙不疊跟上去,腳下積雪咯吱作響,“樓瀾,你去哪?”

“出去。”樓瀾說,聲音倒是聽不出什麽異樣。

千鶴道:“是要去找辰軒嗎?”

樓瀾停下腳步仰頭看着千鶴,小聲怯怯道:“我想自己一個人呆一會,我就出去一小會,可以嗎?”

千鶴無言地看着他,答不上話,只能對府外候着的侍衛揮揮手,讓他們別攔着他。樓瀾出了府只在長街上閑逛,卻目不斜視,到處亂走。千鶴奔回內室拿了一件披風想追上去,被千尋攔下,他道:“出什麽事了?”

“樓瀾自己一個人出去了,我得去跟着他。”千鶴說。

千尋道:“他心有不快,你去了又能如何,這種時候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也好。”

千鶴猶自固執道:“那我暗中跟着!我走了!”

“你……”千尋欲說什麽也沒來得及說,就瞧見千鶴一襲紅色武衣消失在門後,他虛了虛眸子,低嘆一聲,搖着頭走了。

樓瀾自己一個人坐在一棵光禿禿的樹杈上,在寒風中晃蕩着兩條腿,看着遠處白茫茫的雪色發呆。千鶴抱着刀蹲在遠處隐藏在一堆雪坯後,看着樹上那個瘦小的身影,覺得心裏一陣陣發緊。千鶴忽然覺得自己忒沒立場了,想當初主子為了樓瀾冷落太子時,他為太子抱不平,現在輪到樓瀾,他又為樓瀾抱不平。

千鶴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說來說來不都得怪牧傾麽。這要是千尋幹出來的事兒,千鶴早一刀把對方劈了。

“樓瀾,下來吧,你不冷麽!”直到千鶴腿都蹲麻了,才發現天色有些晚了,忙奔到樹下朝上面喊。

樓瀾低頭看着他,輕聲道:“冷,可我不想下去。”

“咱們該回去了。”千鶴說。

“我不想回去。”樓瀾抿了抿唇。

千鶴尴尬地把兩手藏在披風裏,“那個啥,咱出來前說好的,就出來一小會,你看這天都快黑了,馬上宵禁了,回去吧。”

樓瀾晃了晃腿明顯不太樂意下去,他看着樹下茫茫白雪中的一抹血色,又擔心自己不回去千鶴會不會受責罰,想了想還是從樹上跳了下去。千鶴連忙把捂熱了的披風給他披上。

“我不想回去……”樓瀾擋開千鶴的手,往前走了兩步,又往後退了三步。

千鶴在給樓瀾系綢帶,一滴眼淚驀地落在他手上,燙得他一驚。

樓瀾喉嚨中發出輕微的吞咽聲,他匆忙胡亂地把眼淚擦幹淨,從始至終都死死忍着那股幾乎要壓抑不住的痛苦。

“不想回府,那你想去哪?”牧傾透着一股冰冽的聲音淡淡傳過來。

千鶴一驚,擡眼望過去,就瞧見一襲緋袍的牧傾站在不遠處的雪地上,長身玉立,目光散漫地看着他們。“主子。”千鶴道。

“樓瀾,過來。”牧傾伸出一手,等着樓瀾握上來。

兩人之間隔着一層冰冷的寒流,樓瀾微擰着秀氣的眉毛望向他,月光淡淡,在彼此眼底都鋪上了一層隔閡。

等不到他的反應,牧傾複又重道,“樓瀾,過來。”

樓瀾固執地看着他,咬緊了牙齒,卻又放棄了什麽,乖乖走了過去眼裏湧動着一些令人心驚的難以言說的情緒。

“手這樣涼。”牧傾牽着他的手,道:“怕吃藥,就注意些別再染了風寒。”

樓瀾點點頭。牧傾沖千鶴勾了一下手指,取過他搭在小臂上的披風,重新罩在樓瀾肩上,柔聲道:“回去吧。”

樓瀾被牧傾牽着,像只乖順的小綿羊,在他身邊腳步一深一淺地踏在雪上。千鶴保持着一段距離跟在他們身上,握着刀若有所思。

兩人都相互沉默着,臨近宵禁,長街上人煙漸漸變得稀少。明日就是年節了,樓瀾在遠處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影子,政鴻嘴裏叼着一小塊餅,背着辰軒往家走。

辰軒趴在他肩上說:“要不你放我下來吧,就崴了下腳,哪就這麽嬌氣了。”

政鴻咬着餅含糊道:“少君你還沒有我過去使的那把戟重呢,不礙事。”

“亂講,我怎麽也是個男人。”辰軒笑道。

他們沒有看到長街另一邊的牧傾和樓瀾,說笑着走遠了。牧傾伸手摸了摸樓瀾的腦袋,沉默着牽着他回府。

路上樓瀾望着前面的夜色,忽然低聲道:“我曾以為,我是你的妻。”

牧傾背脊一僵。

樓瀾仍怔怔道:“其實不過是你的一個寵。”

“樓瀾!”牧傾薄怒。

樓瀾忽然甩開牧傾的手,咬着牙,像頭被激怒的小獸,“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牧傾挑眉,心底隐隐燃起了一絲怒氣,“這可由不得你。”

“就算我吞炭毀聲,我也不會去做他的聲音!不會去受這樣的屈辱!”樓瀾把披風解下來扔掉,大步離開。

牧傾怔在當場,看着樓瀾遠去的背影,轉頭看着千鶴,怒道:“他聽到了?!”

“是,主子,您說的話,樓瀾全聽見了。”千鶴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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