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5章

牧傾看着樓瀾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前幾日被千尋一箭射死的向齊聲,那是他的前車之鑒啊。就算向齊聲死得再慘,樓瀾也不會分給他一絲憐憫。他這份心性,牧傾才剛剛明白。

牧傾向後揮手,做了個“滾”的手勢。

千鶴不敢多說,麻溜地滾了。

腳下積雪吱吱作響,牧傾不緊不慢地跟在樓瀾後面,兩人路過原本的一怒樓,如今已經被名叫“滿花”的酒樓代替了。

樓瀾仰着臉看着染滿酒色的照片,長久地站在原地發愣。

“宵禁了,回府。”牧傾道。

樓瀾看他一眼,那個眼神充滿了漠然。

一路無話,樓瀾就像被趕鴨子似的讓牧傾攆回容王府,他也沒再說什麽,直接西偏院,哐地把門摔上了。

赤玟早就在亭中等着牧傾,石桌上點着小羊角燈,他漆黑的眼睛看着樓瀾當着他的面徑直走過,牧傾也面有愠色地回府,便走過去,“他惹你生氣了?”

赤玟仰着頭看着牧傾,牧傾蹙眉,赤玟轉身就走,牧傾一把拉住他,“你要幹什麽?”

赤玟撅着嘴,“去教訓他!”

“別鬧。”牧傾一點都提不起玩笑的興致,摸了摸赤玟的臉,淡淡道:“都這麽晚了,還不睡,在這風口幹什麽。”牧傾擡眼道:“千尋,送太子回房。”

“是,主子。”千尋應聲。

“我一直在等你。”赤玟的神色有些委屈。

“我稍後便回來。”牧傾松開赤玟,去西偏院。

“太子殿下……”千尋出聲提醒。

赤玟攥緊了十指,牙齒發狠地咬在一起,“牧傾就這麽在乎他?”

“王爺親口允的王妃,自然是在乎的。”千尋不冷不熱道。

王妃?赤玟心中一震,望着西偏院的方向,緩緩漲大了瞳孔,“本宮要他死。”

“太子殿下在說笑嗎?”千尋道。

“本宮不稀罕他的聲音,他在牧傾身邊,對本宮來說是個禍患。”

千尋沒說話,只是靜立在一旁,赤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殺了他。”

這邊樓瀾剛回來牧傾便後腳接着進了房,“別急着睡,晚膳不是還沒吃麽。”

牧傾不自覺地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樓瀾漠然瞥他一眼,脫了靴子坐在床上不說話。下人進內室剛擺了膳桌,樓瀾便冷冷道:“別擺了,我不想吃。”

于是一幫人又排排站,規矩地下去了。

牧傾眉角抖動着,按捺着心底的怒氣,負手而立道:“樓瀾,不要鬧小脾氣。”

樓瀾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這句話無疑是在牧傾的尾巴上狠狠跺了一腳,牧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怒道:“你莫要恃寵而驕!”

樓瀾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眼裏蘊着一層薄薄的淚,“我有這個資格嗎?你把我養在王府裏,跟養一只小貓小狗有區別嗎!”樓瀾抓起枕頭往牧傾扔過去,身邊有什麽扔什麽,牧傾幾乎是一路被摔砸出來的。

“樓瀾!”牧傾怒喝,擡手擋了一下樓瀾摔過來的花瓶,手肘被砸得生疼。

樓瀾一聲不吭,見着什麽都抓起來朝牧傾砸,牧傾狼狽地抱頭鼠竄從屋子裏逃出來,後背讓樓瀾扔出來的小板凳砸了個正着。牧傾疼得龇牙咧嘴,站在門口急氣攻心地喊道:“你既清楚,就本本分分做你的小貓小狗,本王擔保你富貴一生!”

他氣急敗壞地猛扇折扇,将那個小板凳猛地踹進去,房門被他砸出了個大洞,裏面再沒有任何聲音。

“什麽東西!”牧傾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罵罵咧咧地走了。

回去後赤玟發現了牧傾背上的傷痕,頓時怒了,“他好大的膽子!”

都破皮了,很快泛起了一小片淤青。牧傾閉着眼睛趴在床上,緊鎖的眉間充斥了一股濃烈的不耐煩,就趴着一動不動,随便赤玟折騰。赤玟給他抹着藥,又伸手撫了一下他的睫毛,“如果你閉上眼睛,就看不到我說什麽了。”

牧傾看他一下,翻身坐起來,将赤玟圈在懷裏,捏了捏他的臉道:“都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還沒抹完。”赤玟豎着食指,指尖沾着泛着淡淡藥香的膏藥。

“不礙事。”牧傾道,強行将赤玟塞進被子下,自己看着燭火發呆。

王爺和王妃吵架啦,當天晚上整個容王府就傳遍了。牧傾難得動這麽大的火氣,連千鶴都不敢出言多問。他想去看看樓瀾,反倒是讓千尋攔下了,千尋道:“主子下了令,不讓人去,你現在過去正好撞主子刀口上了。”

“啊?那怎麽辦?”千鶴急道:“那門上破那麽大個洞!總得補上吧,樓瀾怕冷他那門上又沒棉簾,這一夜不得凍死他!”

千尋道:“那洞是主子砸出來的,誰敢補。”

千鶴一聽更加擔心樓瀾:“主子對他動手了?”

千尋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沒有吧,主子後背都被樓瀾砸出一片淤青了。”

“想不到樓瀾脾氣這麽烈。”千鶴喃喃着。

千尋想了想,指了指李威遠的房間方向說:“你要真擔心就去找南法說說,讓南法看看?主子就算是要發脾氣,礙着大将軍的面兒總不會罰南法的。”

千鶴一想也是,連忙嗒嗒跑去找南法了。

這大半年的,南法聽到敲門聲睡眼惺忪地出來,看到千鶴上蹿下跳砰地一聲把門摔上了。千鶴一怔,使勁砸門,“你幹什麽呢!開門!”

“我以為你中邪了……”南法打了個呵欠又打開門,倚着門框道:“這麽晚了,什麽事?”

千鶴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就把千尋告訴他的,掐頭去尾跟南法說了一遍。南法沉吟一聲,回房披上袍子,“我去看看,你回去睡吧。”

“其實我也不太了解樓瀾,你別再說什麽話把他刺激了。”千鶴說。

“行了,你煩不煩,滾去睡覺吧。”南法走遠了。

千鶴憂心忡忡地看了看,拎着刀走了。

南法走進西偏院的時候樓瀾正抱着膝蓋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看着腳下的雪發呆。他額頭凝着一塊血跡,血液流到眉角就讓他直接用袖子擦了,像擦汗那樣随意,仿佛感覺不到疼。

南法頓時有點心驚,走過去道:“王爺真打你了?”

樓瀾聲音很輕,“沒有,凳子砸的。”

南法轉念一想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他沒再問什麽,看着門上呼呼灌風的大洞,馬上讓旁邊守夜的人把棉簾裝上,那女官有點猶豫,欲言又止,南法看她踟蹰便加重了語氣,“還不快去!”

“是。”女官忙辦事去了。

南法道:“外面冷,進屋吧。”

“我想自己呆一會。”樓瀾怯怯道,他眼底有一層疲憊的孱弱,抱着膝蓋團成一團的樣子像極了無路可逃的小動物。

南法站在他面前,聲音低沉又摻雜着一絲嚴肅味道,“樓瀾,你不該這麽倔強。”

樓瀾低着頭沒說話,南法跟他僵持了一會,幾乎是生拉硬拽地把他弄回了屋子裏,讓人打了熱水,給他處理額頭上的傷口。傷口不大,血流了一會就自行止住了。南法把傷口邊的血痂清理幹淨,給他敷上藥,“睡覺的時候注意翻身別壓到傷了。”

他看了會,又朝守夜的丫鬟要了根束發的粉白色綢帶,把樓瀾的劉海壓在下面,免得粘在傷口上。

“你關心我,也是因為我和太子長得像對不對?”樓瀾說:“你是他的臣子,也只是想保護他的‘聲音’是不是?”

南法的心思很細膩,樓瀾說完他馬上就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了。

“不,我只追随将軍,将軍對太子又有些偏見,我自然不能算作是他的臣子。”南法輕笑道:“好了,睡覺吧,明天年節了。”

南法出來的時候輕輕關上門,低嘆了一聲。他明白這種情無歸處的感覺,更何況對樓瀾來說,容王這次算是赤.裸.裸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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