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懷疑
梁紹武的懷疑并非空穴來風,其實他很早就覺得父親的态度不正常了,恐同是可以理解的,一些人總是對于自己的不了解的事物抱着偏見和懼意,可是,一門心思的盯着自己的交友情況就奇怪了,仿佛篤定了他一定會和同性攪在一起一樣,雖然,他現在确實也是不負衆望的搞gay了,這裏面有戰友趙斌的啓蒙,不過絕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出自他的本心。
春節不回家,要去看一個朋友這件事,梁紹武是在手機裏通知他爸的。
過年不回家這件事在他看來不算個事兒,反正他那麽多年也基本沒有在家過過年。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家了,特別是和小棋在一起以後,他就特別不願意回去應付父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相親攻勢,他沒打算曝光他和納棋的關系,以他對父親的了解,他永遠不可能接受,知道了也只會鬧得雞犬不寧,小棋有一個理解關愛他的哥哥就夠了,至于自己也沒有什麽‘希望獲得家人的祝福’這樣酸唧唧的心理。
男的還是女的?梁父的關注點依然獨特。
一個戰友,轉業後調到那邊做邊防了。梁紹武沒有說實話,也沒有留給父親遐想的空間,雖然沒有出櫃的打算,不過梁紹武還是覺得有必要讓他爹明白——他兒子的世界裏都是純爺們兒。
果然,梁父的怒吼像陣地炮那般排山倒海地呼嘯而來。
梁紹武挂掉手機,揉了揉發麻的耳朵,繼續給寶貝小醫生挑選生活用品,洗發水、沐浴露、男士護膚品……嗯,對了,還有那個。
小梁警官不好意的揉揉鼻子,帶着一點羞澀的笑容,從屈臣氏的貨架上風卷殘雲般掃走了一排岡本、傑士邦、杜蕾斯和潤滑劑……
晚上回到小公寓的時候,梁紹武不太意外地看到了守在他家門口的父親。
梁紹武不想和父親在樓道裏争執,沉默地打開家門,把父親讓進了屋裏,顯然,梁父也有家醜不可外揚的默契,沈着臉,進了小公寓。
一進屋,梁父的眼睛就如X光射線一樣在四十來平方的小公寓裏掃描起來,搜索着男狐貍精的蛛絲馬跡。
片刻後,梁父露出一點放心的神色,房間裏沒有外人的痕跡。
梁紹武靠在玄關的牆上,垂着眼,一臉聊賴地将進門卡在五指間飛快的翻轉着,嘴角微微勾起一個适意的弧度,只有他感覺得出,這個小小的公寓裏,滿滿都是小醫生的痕跡和味道。
納棋自從進了梁紹武的家門就沒把自己當外人,所以怎麽會有外人的痕跡呢,明明都是內人的痕跡。
納棋是一個很引人注目的人,可是他本身并沒有太多濃烈的個人色彩,總是淡然而随性的,他能把自己很舒适的融入到一個環境中,而不産生違和感。自從兩人好上,梁紹武的小公寓就成了納棋的半個家,但他從來沒有做過添磚加瓦的事情,在他兩生活的幾個月裏,梁紹武的小公寓一直保持着原來的樣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從單身公寓變成了愛巢。納棋喜歡用梁紹武的杯子喝水,穿着梁紹武的睡衣在房間裏招搖過市,露出胸口一大片白膩得晃眼的皮膚,然後被小梁警官用有傷風化的罪名拖走,就地正法,這時候,小醫生就會露出得逞的笑,熱情得讓他難以招架,勾/引着正直的小交警和他一起妨礙風化。
盡管不合時宜,可是一想到自家風情滿滿的小醫生,梁紹武渾身就湧上一陣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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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幫你約了一個老同事的女兒,你們見見。”梁父背着雙手,目光逼視着兒子,但他馬上發現,就算爬到桌子上,他也不見得能用目光壓住氣勢驚人的兒子,随即尴尬地輕咳一聲,調開目光。
“不見!”梁紹武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納棋之前他還能應付一下,現在根本沒有這種興趣。
“你一定要和男人混在一起是什麽意思啊,啊?!你讓我省點兒心成不成啊?”梁父用恨鐵不成鋼的憂慮眼神看着兒子,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惶恐的,可是又懷着一絲的僥幸,但是眼看着兒子年屆三十卻還不交女朋友,那柄一直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終于搖搖欲墜。
“我為什麽不能和男人混在一起?”梁紹武再一次問到,他也漸漸察覺父親的恐同症過于标新立異了,他幾乎是毫無根據的懷疑着自己的兒子,就像已經篤定了什麽似得。
“因為那是病,會被人看不起的!”梁父的老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看着冥頑不靈的兒子。
“照你這個說法,所有和同性做朋友的人都是有病?!”梁紹武嘲諷的反問,這簡直是神邏輯啊,我□□對于幹部的提拔标準到底是什麽啊,這都能當到局級幹部?!
“別人我不管,至少你不行!”梁父喘着粗氣說道。
“為什麽?”梁紹武的目光陡然銳利,果然,一切都只是針對他。
“因為你是我兒子!”梁父吼道。
“這可稀罕,別人父親只擔心兒子亂搞男女關系,您這擔心兒子亂搞男男關系,這得有什麽根據吧。”梁紹武眯起眼眼,微微仰頭,帶刺的目光直紮入梁父眼中
梁父一時失言,臉色丕變,看向梁紹武的目光竟然有了一絲心虛。
梁紹武退開一步,用審視的目光看着父親,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很不靠譜的想法,可是仔細推敲起來,卻又是最接近事實的。
父子兩沉默的對峙着,誰都沒有開口,可是一些東西仿佛已經心照不宣,最後,梁父幾乎是倉皇地逃離了梁紹武的公寓,連相親的事都沒有再提。
那一夜,梁紹武坐在只有月光的房間裏,咬着煙屁股,一遍遍的回憶着和父親短暫的相處時光和他後來這一段在任何人看來都味如嚼蠟的婚姻。
在梁紹武的記憶中,他和父親沒有一般父子的親密,也許是分開太多年,回到父親身邊的時候梁紹武已經過了會懼怕或崇拜自己父親的小男孩年紀,彼此的不熟悉造成了隔閡,而父親除了他的交友情況,似乎也不關心別的。父親和繼母的生活方式,更是完美的诠釋了什麽叫相敬如賓,繼母稱得上賢惠,可是在那張永遠謹小慎微的臉上,梁紹武從來沒有看到過能稱之為幸福的表情,她總是帶着一份淡淡的愁苦和悵然,尤其在看到他的時候。父親對待繼母就像對待一尊擺設,不好也不壞,似乎是只要有人占着妻子的名頭就夠了。
這樣的相處模式讓梁紹武想到了形婚這個詞。
小梁警官又百度了一下關于遺傳的問題,可是那上面似乎沒有給出什麽定論,那些或專業,或冷豔,或調侃的回答看得梁紹武啼笑皆非,暗嘆網絡果然是奇葩的溫床。
他自己琢磨了兩天,終于在和小醫生通電話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出來。
“關于這個問題,其實還沒有定論,關于遺傳,連XY基因都沒有百分之百的絕對性,這種能影響性向的,即便它真實存在,也有隐性顯性之分,一番排列組合下來,幾率是很低的。”納棋也無法給梁紹武一個準确的答案。雖然小梁警官的問題如一個天雷轟得他外焦裏嫩,但是抖落了那一身的焦糊味,小納醫生依然淡定,木已成舟,不管梁爸是不是,反正小梁教官已經是了,對于納棋來說,這就足夠了。
不過,作為了一個專業的心理咨詢師,在聽完梁紹武的描述之後,納棋基本已經可以肯定梁爸也是同道中人了,但他并沒有對梁紹武說出自己的結論,因為這改變不了什麽,梁父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他不來打擾自己和小武,納棋也沒有找他談心的興趣。其實納棋可以理解梁爸對兒子的态度,一個極力隐藏自己的gay,在有了自己的後代之後,欣喜之餘也不免擔憂性向的遺傳,如果孩子也踏上自己老路,那似乎自己的委屈隐忍就會變得毫無意義,說到底,其實不過是自私和怯懦。
“比如,我是,但是,我哥不是。”納棋又舉了一個例子。不過舉完之後又忍不住在心裏嘆息了一聲,哥哥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固定的伴侶,雖然追求者甚重,但是男女比例嚴重失衡,有時候,他都絕望的想,只要人品好,模樣好,身體健康,對哥哥夠忠犬,就是男嫂子他也認了,可是哥哥那一副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狀态是要鬧哪樣啊!
梁紹武聽了納棋一席話,雖然還是沒有弄清自己的疑惑,不過有一點倒是更确定了,那就是,不管他自己祖宗八輩有多少人是,反正自己絕對是了!分別快一個月,聽着電話裏小醫生清清朗朗的聲音,梁紹武恨不得把人從電話裏揪出來按在身下好好疼愛一番。
放下電話,梁紹武鑽進浴室裏,腦海中開始回放和小醫生親密的一幕幕,一番折騰後,才算把一肚子的邪火消了大半,可惜剛躺回床上,看見床頭挂着的常常被納棋鸩占鵲巢的那件睡衣,身體又蠢蠢欲動起來。
不管是愛情還是欲/望,都已經非你莫屬。梁紹武把睡衣抓過來蒙在頭上,淪陷得心甘情願。梁紹武想,如果真是父親給了他這樣的基因,那他要感謝他的,如果他不能喜歡上小棋,那将是一件終生遺憾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