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逢

梁紹武到昔馬的那天恰巧玉京的孩子過滿月,衛生院快下班的時候,岩平開了車來接他們去赴宴,納棋自然是不願意離開了,雖然他也很想去給玉京的孩子慶祝,可是梁紹武短信說大巴車已經快到縣城了,這樣算來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左右就到昔馬。思念了一個月的人,晚見了一分鐘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納棋已經誓言要把梁紹武在昔馬的這半個月過出一寸光陰一寸金的境界來。

納棋向岩平解釋了自己不能離開的原因,熱情的岩平兄弟說自己可以及時再把納棋送回衛生院,保證不耽擱他的事兒。可是曼松寨到鎮裏有半小時左右的車程,這一來一回就是一個小時,自己窮折騰沒關系,主要是勞累了岩平,而且傣家的宴席是一定有好酒的,這裏的人也沒有什麽交通安全意識,到時候岩平小兄弟兩碗米酒下肚,這車他敢開納棋也不敢坐啊!

納棋求助的看向死黨秦小川。

要知道,小秦醫生憑着一身神吹胡侃的功夫,已經成功上位,成為岩平小兄弟繼思家大哥後的二號偶像人物,基本上,秦小川忽悠什麽,岩平都如奉綸音。秦小川作壁上觀,欣賞夠了死黨的熱鍋螞蟻秀,才大方的出手解圍,兩句話擺平了岩平,讓熱情的少數民族兄弟放了納棋一馬。

“今晚我就不回來了。”秦小川臨走的時候沖納棋擠了擠眼睛。

納棋感激地沖他笑了笑,他和梁紹武就久別重逢,自然要幹柴烈火一番,秦小川知情識趣的自動退散,不啻于成全了他和小武今夜的海闊天空。

哼着快樂的小曲,換上了一套幹淨的床單被罩,略略收拾了一下房間,納棋站在竹樓的陽臺上,望着遠處山巅氤着紫氣的晚霞,深深吸了一口傍晚微涼濕潤的空氣,只覺得整個人都充滿了飽滿的生氣,朝氣蓬勃的如剛剛鑽出泥土的筍尖。

/我到縣城了,中巴沒有了,我搭老鄉的車過來,給你帶了好吃的。/手機滴滴兩聲,傳來了梁紹武的短信。

納棋握着手機,漫步走到了鎮口的公路邊,很有就這麽順着路走下去和梁紹武來一鈔偶遇’的沖動,如此急切的心情讓納棋都有點鄙視自己。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小納醫生還沒有等來親親小梁警官,卻等來了那位常常不靠譜的小金醫生。

自從納棋和秦小川來了,衛生院的工作壓力驟然小了不少,老醫生也能享受一回輪休了。新的排班是這樣安排的,為了均衡資源,納棋和小金醫生一班,老醫生和秦小川一般,兩班輪換,工作一天休息一天,每五天讓納棋和秦小川同時休息一天,算是對他倆的照顧,讓這對城裏來的年輕人能結伴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今天是納棋和小金值班,鎮上的醫療工作不算緊張,除了第一天湊熱鬧的人特別多外,基本每天就那麽三五個病人,都是一些頭疼感冒跌打損傷的小毛病,嚴重一點的,三五天能遇上那麽一樁,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出急診,那就得親自上門,更重的病就只能送縣裏或市裏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納棋秦小川再有本事也架不住衛生院要什麽沒什麽的硬件裝備。

不巧,今天就有那麽一樁需要上門服務的。

寨子裏一個村民上山砍柴摔斷了腿,現在天晚了沒法送縣城的醫院,需要個醫生過去先處理一下。

本來,這種不是人命關天的事,擱以前,小金醫生還是可以獨當一面,畢竟也是正規衛校畢業并實際鍛煉過兩年的,可是自從和納棋組隊以後,小金醫生就迅速退化成了沒斷奶的娃兒,整個人都沒了主心骨,凡事以納棋馬首是瞻,沒有小納醫生坐鎮,這個娃兒連獸醫都不如,村裏的劁豬匠手腳都比他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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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突然有病人,我出個診,小竹樓就在衛生院後面的池塘邊,陽臺上晾着我那件綠色的T恤,門鑰匙我放在門口的棕墊下面了,堂屋裏有臘肉和土豆,餓了就先吃點,我盡快回來。/

救死扶傷本是天職,納棋忍着把小金醫生挫骨揚灰的暴戾,給梁紹武發了條短信,就帶着工具匆匆出發了。

傷員住的寨子離衛生院有五六公裏路,平時打個來回也就個把小時,可是現在太陽已經完全下了山,天地間就剩下了一點微弱的月光,唯一的照明工具是小金醫生手裏那個可以進博物館的手電筒,照出前方兩米遠處坑坑窪窪的土路,兩人磕磕絆絆的走了快一個小時才走到了受傷村民的家裏。

那位受傷的村民臉上倒沒有什麽痛苦的神色,只是小腿腓骨處高高腫起,納棋摸了摸,确實是斷了,簡單的做了鎮痛和固定的處理,統共也就二十來分鐘就搞定了,雖然心裏着急回去,可是納棋也沒有馬虎對待,他認真詢問了傷員的其他情況,檢查确認了沒有其他的傷,才收拾東西離開。

小金醫生的家就在隔壁寨子,明天又是輪休,納棋就直接讓他回家了,自己拿了手電筒往回趕,半路的時候接到了梁紹武已經平安達到的短信。

看到短信的小納醫生愈發的歸心似箭,可惜鞋子不逮勁兒啊!納棋出門走得急,忘了換雙鞋子,他現在腳上穿着的還是邊民們的标配——人字拖,這玩意兒雖然輕便涼快,可是一旦走快了就不跟腳。

納棋穿着人字拖踢踢踏踏的趕路,一路上光撿鞋就撿了十七八次,這還算小麻煩,最大的麻煩是那些無孔不入的小碎石和土坷垃,它們蠻橫地糾結在一起,在納棋的腳板和鞋子之間形成了一塊硌腳的鞋墊,納棋停下來清理了幾次,嫌太浪費時間,就不管不顧了,走到最後,腳底已經有了黏濕的感覺。

納棋一路緊趕慢趕,回到小竹樓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汗水洇濕了鬓發,略微淩亂的黏在俊秀的臉上,兩條腿也沉得擡不起來,可是當他看到小竹樓裏透出的暖黃色的燈光時,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納棋三步并作兩步的向竹樓奔去,就在他跑到竹樓下的時候,木制的門扉被從裏面打開了,明亮的燈光從門內湧了出來,灑了一地,一直鋪到納棋的腳邊。

納棋停下了腳步,擡起頭,看着站在門口的人,一片溫暖的光芒着,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正立在門口,他看不清背光而立的梁紹武臉上表情,可他感受到了那無邊的缱绻和欣喜,那種和他如出一轍的渴望和思念。

納棋本來以為自己會餓狼撲羊一般的撲上去,可此刻,他們卻只是在不足十米的距離裏安靜的凝望着彼此,心中溢滿着綿綿軟軟的柔情,連呼吸都變得清淺。

梁紹武慢慢地張開了雙臂,目光溫柔的凝視着他,納棋嘴角含着無法掩飾的喜悅,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張開雙臂,緩慢而堅定的把戀人收進自己的懷抱,兩具火熱的胸膛緊緊貼合,心跳共鳴在一處。

擁抱彼此的雙臂不斷的收緊,無聲的訴說着思念和愛意。

“疼麽?”梁紹武坐在床邊,把納棋的腳抱在懷中,小心的挑出紮進腳板裏的小碎石和木刺,小醫生一向養尊處優,腳板都比一般人嬌貴,如今看來頗有點血肉模糊的視覺效果,看得小交警心裏一抽一抽的,心疼得不行。

“不疼。”納棋美滋滋地靠在床頭,盯着梁紹武英俊的側臉舍不得移開目光。

附近不知是那位鄰居正在宴客,悠揚的敬酒歌隐隐飄來,回蕩在月色中,傣家人能歌善舞,每一首小調都帶着山泉的清冽和竹林的婆娑,悠揚婉轉,深情眷眷。

“月亮出來喲,山寨靜悄悄……”納棋輕輕哼唱了一句。

“晚風輕輕吹,心兒多爽朗。”梁紹武接了下一句。

“你也會?”納棋略帶驚訝地看着梁紹武,濃密的睫毛在長長的眼尾處挑起一道撩人的弧度。

“就會這兩句。”梁紹武也是剛剛聽捎他過來的司機大哥唱過,現學現賣。

“下一句是,讓我們相聚在一起訴說心裏的悄悄話……”納棋撐起身體勾住梁紹武的脖子向他俯過身來,低低的吟唱聲消失在相合的唇間。

綿密而輕柔的吻,就像化在口中的棉花糖,一直順着味蕾甜到心間。

納棋本來以為他和梁紹武久別重逢一定是幹柴/烈火的,可真正見了面卻是脈脈溫情,就像掬了一尾珍奇的小魚在手中,不得不珍而重之,生怕一不小心就驚吓了這份美好和寧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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