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向教授?”

向銘回過神,看着溫戎坐到自己身邊,面前的茶幾上已經擺好了一杯溫水。

“謝謝。”向銘笑了笑,有些勉強。

溫戎回他一個笑容:“您為什麽不開心呢?”

向銘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的情緒這麽明顯,他怕溫戎是覺得自己因為時霁的身體而擔心,道:“放心,時霁的身體已經穩定了,不會出問題。我心煩只是因為私事。”

溫戎歪着頭想了想,點頭。

他們聊了幾句其他的,看着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一天又過去了。

這是他們來K市的第十天,所有的一切都回複平靜,他們仿佛真的找到了一個不會被發現的好地方,這裏陌生的一切帶給了他們新的希望。溫戎看着時霁身上的傷慢慢地好轉,對一切都有了盼頭。

一個月前的HDM商場,時霁用方書宇的性命做威脅,成功出了商場,秦啓天的人不敢和軍方明來,只能裝作撤走。封昀提出自己做人質換方書宇,兩方交談之後,陳之深做了人質,方書宇被勒令去醫院救治。

在撤退中,秦啓天的人暗中走火,兩方打了起來,時霁自然不會傷害陳之深,反而處處護着,手下的人都以為是封昀和唐久澤的意思。

混亂中時霁中了右肩一槍,殺意浮現,眸色加深,脖子上的青筋變成銀灰色,手變得僵硬,整只右手都在機械化,竟然自主進入了戰鬥狀态。

此時白發被雨水淋濕,緊貼在頭皮、耳後,看着衆人的眼神猶如看着一群死物。左手抓着陳之深,右手拿着陳之深的槍,一時間偌大的廣場成了地獄。

時霁的子彈很快用完了,就在封昀和唐久澤以為時霁不會再動手時,對方捏斷了身邊一個人的脖子。

那個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時霁是怎麽在那麽多人中找出了開第一槍的自己。

周圍所有來不及避開的人都受了傷,紅色的血被雨水沖淡、消失,沒有人來得及反應,在暗處的人和混雜在CRA隊伍裏面的人全部成了屍體。

向銘被聞琢攔着,拉走了。溫戎站在原地,大腦仿佛死機了,有一瞬間,溫戎這不是自己認識的時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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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他的心髒!”

唐久澤的聲音仿佛一個定心丸。

時霁只是淡淡地往唐久澤所在地方向去,眼神裏包含着死寂的冰冷,繼而身邊一個人的身體被時霁的右手貫穿。他手中的槍被時霁奪了過來,抵着頭,槍聲一響,那人僵直的往後倒下。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他往後一退,許多子彈射空,緊接着時霁手中的槍擡了起來,對準了唐久澤。

唐久澤整個人一僵,仿佛已經中了彈。

時霁的腦子裏很冷靜,冷靜到他知道他在做什麽,知道這不對,知道他的思想已經失控,知道沾滿血液的手會更加渴望殺戮......

秦越澤被圍剿的時候,也是唐久澤提醒了那群人秦越澤的弱點。

陳之深早就被打暈了,時霁将人扔向溫戎的方向,然後朝着唐久澤走去,身邊人頓時看出了時霁的意圖。唐久澤眼神示意衆人,便往商場門口退,像是一個獵人要一步步把獵物帶進陷阱,不同的是,獵物識破了一切卻沒有一點畏懼,獵人看着他走進陷進卻沒有一點自豪。

時霁自然看出了他眼中藏着的一絲恐懼,情緒深處仿佛打開了一個寶藏盒子,覺得有趣極了,不過如果能夠親手殺了他,自己應該會更加開心。

欣賞唐久澤的死亡絕對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有趣的事。

這裏不是他們自己選的地方嗎,既然喜歡,就讓這裏成為他們的墓園吧......

在唐久澤就快躲進門之前,時霁沖了過去,所有人都開了槍,幾顆子彈幸運的落在了他身上,皮肉綻開,血液流出,可他卻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幾步上前握住了唐久澤的脖子。

只見唐久澤艱難扯出一個笑,然後用特別為時霁準備的槍對準了時霁的心髒。

時霁卻沒有一絲害怕,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感覺到唐久澤的呼吸變得困難,下一刻一聲槍響,卻沒有打在時霁的心髒處,而是被時霁的另一只手握着,從腰側,擊中了身後試圖開槍的連應成。

唐久澤不可置信地看着時霁,時霁露出了一個笑,那絕對是唐久澤這輩子見過最可怕的笑。

封昀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此時的時霁已經聽不進去他們的阻止了,短短幾分鐘,在場幾乎只有昏迷的陳之深安然地躺在溫戎身旁。

一開始秦啓天的人還打着溫戎的注意,只是那些靠近溫戎的人都死了,死相極慘,後面的人看着溫戎身前的屍體,再看着那張無辜又溫和木讷的臉,只覺得這人比時霁更可怕,自然也就沒有人再上前了。

溫戎自然是什麽都沒有做。他在擔憂時霁,同時又覺得這樣的時霁很陌生。比起時霁的解決速度,溫戎的腦子轉的就有些慢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他沒有實戰經驗,那些記憶裏時霁和他看的指導的東西太多,一時間如同倍速的視頻掠過,最終什麽都沒留下。

很快陳之深醒了,現場什麽模樣已經不敢再多說,此時的時霁解決了封昀,再次走到唐久澤面前,仿佛這個人才是他的終極目标。

陳之深看着受傷的弟兄們愣了愣,他的頭沒徹底清醒,他試圖喊住時霁。然而時霁卻仿若未聞,他心下一沉,病急亂投醫,拉着溫戎讓他喚醒時霁。

溫戎一臉為難,他也不知道怎麽喚醒時霁,不過他意識到,時霁可能真的失控了,即使他表現得很冷靜,但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縱容了。

“時霁,停下!”

根本沒用。

溫戎看了一眼陳之深,抿唇朝着時霁走了過去。

唐久澤已經認命了,他閉上眼接受死亡,對準頭的槍聲一響,一秒、兩秒、三秒......仿佛一輩子那麽長,可是他竟然一點都不痛,他睜開眼。

看着時霁冷漠地看着身邊的人,而他舉着槍的手被那人擡了起來,掠過了唐久澤的頭部。

溫戎歪了歪頭,直視了時霁的眼睛,在一片紫色中,他仿佛看見了時霁的內心。

他被綁在一個十字架上,整個人帶着絕望、頹然和認命,困住他的是另一個他,另一個他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

就在時霁的手要伸向溫戎的腹部,一舉穿透他的身體之時,對方握住了他的手。

溫戎看着時霁遞過來的手,心中一喜,雖然時霁的樣子還是很可怕,可是他認識自己,他把手遞過來就說明了他還認識自己。

“時霁?”溫戎眨了眨眼,碧藍色的眸子裏滿是欣喜與信任。

旁人或許一輩子也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心中的所有在那一剎,天崩地裂。

那個困在十字架上的自己猛地擡起頭,透過那雙紫眸看見了眼前人。

溫戎。

溫戎。

時霁另一只手的槍放了下來,緊緊盯着溫戎,下一刻腦子像要炸裂,時霁的眸色隐隐恢複又變得更加深邃,脖頸上的青筋忽隐忽現,體內的欲望試圖争奪身體主權。

他手上的力量似乎要把人捏碎,溫戎看着唐久澤悄悄地舉起了槍,已經對準了時霁的背。溫戎一把抱住時霁,成功讓那一槍落在了溫戎身上,卻沒有一點血跡流出,正在唐久澤愣神之際,溫戎抱着時霁往後退了幾大步。

所有人看着溫戎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時霁被溫戎攬在懷裏,他的手靠在溫戎心髒的位置,理智就要崩潰了。

“放、開,阿戎......”時霁緊緊閉着眼,“快點、放......”

溫戎緊了緊手臂,沒有松開,他在思考把時霁打暈帶走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把時霁的反應看在眼裏,陳之深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為唐久澤安然而高興,為溫戎讓時霁清醒過來而高興,為事情反轉而高興......可是這麽多高興聚在一起,他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是目前戰鬥力最高的人,他要殺了時霁嗎?

不,他沒辦法對時霁動手。

——時霁,你的狀态很不錯,繼續保持。

——謝謝陳先生。

這是他們第一次對話。

——時霁,你會覺得......遺憾嗎?

那時候,陳之深只是個中校,他對當軍人并沒有什麽熱愛,只是被家人逼的。他們駐守的軍人與生化人的訓練是在一棟樓卻不是一個地方,那時候他總覺得自己很弱,約戰連應成和唐久澤總被揍,他自覺不是聖人,心中對父母的怨恨不少,直到在陳行安手下工作,他的怨恨才少一些。其實那時候陳之深想問的是,時霁,你心中有過怨恨嗎?

你本來可以當個普通人,卻因為一個實驗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當時的時霁臉上并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用我的力量守護我的國家,為什麽還會遺憾?

陳之深笑了笑沒說什麽。

他當時以為,時霁與所有人一樣冥頑不靈,又或許,榮譽這個東西真的很迷人,不然為什麽這麽多人為了它前仆後繼?

陳之深被一陣槍聲回過神,時霁的左胸口竟然中了一槍,他右手捂着胸口,子彈全部射在手上,肚子上......

而被推開的溫戎愣了一秒,看着時霁快要站不下去,往一旁倒下的前一刻,被溫戎接住了。緊接着時霁手中的槍也被溫戎拿走,往身後射擊的人的方向開槍,繼而,旁邊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過來,駕駛座的窗戶搖了下來。

“上車!”

溫戎回頭一愣,時霁已經昏過去了,他只能把人抱起來上了車。

封昀等人已經沒有力氣去追了,唐久澤把槍狠狠地砸在地上,陳之深暗自松了口氣,揉了揉額頭,趕緊爬起來打了120,今晚真是醫院的“福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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