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汴提及了很多，也對溫戎的來歷表示抱歉。他沒有溫戎想的那麽好，也擔不起溫戎叫他父親，現在他已經不在了，名聲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麽，他最放不下的，還是溫戎，這個他當成孩子的人。
“孩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管多麽偉大的東西，只要是第一次出現在人們面前，哪怕我們不停地強調沒有錯，也消滅不了質疑，這也是我為什麽從不告訴別人你是機器人的另一個原因。”
這一點想必溫戎已經有了深刻地認識了。
顧汴告訴他們，他在這裏設置了特殊的感應系統，只有溫戎出現在這裏，顧汴才會出現。
“說了這麽多，其實我最終想要告訴你的就是，好好保護自己。孩子，雖然你和你母親素未謀面，但請相信，我們都深愛着你，從未改變。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了，而那個時候的世界仍舊沒有發展到可以接納你的地步，不要怕，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人類的錯，只是時間不對，你要相信你的出現已經潛意識地改變了世界，文明已經不得不超前邁出了堅實的一步，相信在不遠的将來，會有後人為類人機器人在歷史上寫下最光明的一筆。”
“孩子，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你要記住芯片就是你的生命。你的軀體可以無限次的修補，你可以無限次進入沉睡，只要芯片在，會有後人讓你重生，重見光明。”
在場的三人都沉默了，溫戎因為周圍機器人而産生的情緒波動已經徹底消失了，他注視着顧汴，這是顧汴為他留的後路，也是給他的第二次生命。可是他的生命可以無限次重生，時霁呢？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和時霁無比的像，只是時霁比他先一步沖出了遮擋的幕簾，站在了人類面前，接受質疑，接受排擠，接受不容......
他們像是看了一場電影，顧汴是唯一的主角，也是唯一的講解者。到了最後虛影卡頓了幾秒，像是拼接上去的視頻，顧汴告訴他們，操作臺上的兩個按鈕，綠色就是他在死之前留給溫戎的話，而紅色，是銷毀按鈕，只要按下，周圍所有的機器人都會被銷毀。
這樣說或許有點殘忍，但是顧汴還是希望溫戎能夠親自動手按下它，沒有能量支撐啓動，它們就是一個空擺設，只有銷毀，原料重新回收，才能讓它們“複活”。溫戎不需要将它們“複活”，這件事終究會有其他人來做，他需要的就是幫顧汴清理掉這些機器人，防止後人直接利用，造成研究技術“停滞”。
在童青和向銘惋惜的眼神中，溫戎按下了紅色按鈕，一瞬間警報聲響徹屋子，牆上隔間裏的燈光全部變成了紅色，只用了十秒便被解析了，所有的櫃子合成一體，所有分解出來的原材料落在了周圍最底下的一格裏。
“這技術......”童青嘆道。
向銘有一瞬間想，顧汴這個人的存在太可怕了，他不是一般的天才，他的思想絕對已經超過了現代人類的思想，他隐約覺得這間別墅沒被挖掘出來的秘密絕對不止這裏。
向銘想着，聞琢看他出神用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的臂膀。
向銘回過神看着聞琢。
“想什麽呢。”
“他是個......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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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厲害。”
向銘看着溫戎眼神迷茫的望着消失的機器人，心中感嘆：“如果顧博士還在，時霁是不是......”
聞琢打斷了他的話：“不會，他是研究機器人的專家，不是研究生化人的。”
向銘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四人一起走了出去。經歷這一次，向銘三人對實驗室更加好奇，但嘗試了很多方式都沒有新的發現。
就在衆人新鮮感快要過去之時，時霁終于醒了。
“時霁，時霁你終于醒了！”
時霁剛從修複倉裏出來，他眼神有些迷茫，試圖去回想發生了什麽，那段記憶卻像是被革除了，頭有些暈眩，不夠清醒。
直到一個人沖了進來，高大的身影把他整個人罩住，他揉着太陽穴的手來不及放下，微微擡起頭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時霁，你很難受嗎？”
時霁頓住，他的手伸向眼前人，慢慢地眼前清明了許多。
“阿戎......這裏是K市？”時霁原本冰冷地聲音因為帶着幾許沙一下子啞溫順了許多。
“是G市，我們回家了。”
時霁又是一怔，薄唇微張還來不及說什麽。
一旁的向銘看不下去了。
“喂，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顧及一下我的感受？時霁，你個沒良心的，我可是第一個發現你醒來了的人，早知道等你和我說了話再讓童青去請溫戎了。”
溫戎聽見向銘的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時霁一想到剛才向銘關心的問候自己，自己卻沒有回答，不禁有些尴尬。
向銘拿兩人沒辦法，只得對着兩人命令道：“你，去那邊的檢測臺，你，等下幫我記錄數據。”
讓你們在我面前一會兒阿戎，一會兒回家了，我還想回家呢！
溫戎和時霁老老實實的聽着向銘的命令，給時霁做了一個全身檢查，這裏的設備比較齊全，也很先進，所以體檢根本用不上多長時間，只是因為時霁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從檢測臺上下來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最終溫戎當着向銘的面，抱着時霁先行離開了實驗室。
向銘：“......”
時霁醒了，別墅的氣氛一下子好了不少，聞琢本來想着等時霁醒來了就帶着向銘回家，但是看着向銘似乎很舍不得，發善心的寬容了幾天。
晚上，溫戎端着一碗骨湯粥小心的進門，時霁正好醒了。溫戎聽見床上的聳動的聲音，打開了燈，強烈的燈光讓床上的人下意識遮擋了一下。
“是我吵醒你了嗎？”
時霁放下手，看着他：“不是。”
“那就好。時霁，你餓了嗎？我煮了粥。”溫戎将粥放到書桌上，然後走過去扶起時霁。
時霁看着自己身上還未痊愈的傷疤，抿了抿唇：“我失控了。”
溫戎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時霁，這不怪你。”
“我殺人了嗎，封昀他們是不是......怎麽到的G市。”
“時霁......”
“那就是殺了。”
“這不怪你，他們還有後手，我看見了很多人往那裏趕。”
“那就是沒殺完。”
“......時霁。”溫戎的語氣頗有些求饒的意味。
時霁擡頭，看着溫戎半晌，最終不論心裏撕扯成什麽樣，還是淡淡地勾起嘴角，給了溫戎一個淺笑：“謝謝你救了我。”
“......”果然都被時霁猜中了。
“我餓了。”
“啊，好！”
溫戎端起粥，用勺子舀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熱氣順着氣流方向散開，如果不是眼中帶着一股憂傷，那時霁此時地微笑應該是動人的。
“來。”
時霁想伸出手自己來，卻被溫戎躲開了，他又把勺子靠近了些。時霁久久沒有張嘴，溫戎眼中帶着不解，他收回勺子又吹了吹，然後放到時霁的嘴邊。
“不燙，再吹就涼了。”
時霁一怔：“我可以......自己來。”
溫戎有些為難，他商量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霸道：“時霁，你手上還有傷，等它養好了再自己來，好嗎？”
“......”
最終時霁還是張開了嘴，溫戎一點點給他喂粥，兩人安靜地吃完了一頓晚飯。
看着碗空了，溫戎問道：“還要嗎？”
時霁搖了搖頭。
溫戎又問：“好吃嗎？”
“好吃。”
溫戎滿意地笑了笑，收起碗放在書桌上，又坐到床邊。時霁似乎不明白他要幹什麽。
溫戎看出他的疑惑，主動道：“陪你說說話。”
時霁失笑道：“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時霁，你真的願意聽我的故事嗎？哪怕它并不太美好。”
溫戎眼中的光讓時霁有些動容，他的手捏了捏被子。
“你說。”
溫戎為了方便時霁揉他的頭發，蜷縮在了床的另一側。溫戎将在實驗室發現地下通道，以及顧汴說的話都告訴了時霁。這個故事有些長了，屋外的月亮高挂正空，晚風趴在窗臺偷聽又忍不住困倦悄悄離開，樹葉對他擺了擺手，蟲鳴逐漸安靜......
時霁聽完了整個故事，心中最為震驚的還是顧汴對于溫戎身份暴露是否會為世界不容的見解。
“時霁，我很高興我不是作為一個産品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可是我也很難過，我并不能讓別人知道顧博士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天才。”
時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這是人類表達安撫與親昵的動作之一。
“會的，會有一天顧博士的研究遇見命定的人，替他完成未完的事業。”
溫戎“嗯”了一聲。
“時霁，每個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的價值，你不願意妥協，你想要為自己争取，這都沒有錯，錯的是他們......”
他們不願意給你活路。
時霁的手頓住，他垂着眸子道：“嗯。”
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話，溫戎見時霁有些疲憊了便讓他睡，但時霁卻怎麽都睡不着，最後溫戎去網上搜索了怎麽哄人入睡，唱歌不管用，又講了個無聊的故事，直到半夜才睡下。
溫戎怕他被自己驚醒便在時霁身側躺着，守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