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它就是個抱枕啊!“……
吃過午飯,辛歌跟付成則去附近的文化市場轉了一圈。
老城區幾家游戲體驗店集中在那一帶,付成則挑了兩盤PS5游戲光盤,說回頭放到項目組的休息室裏。
兩人聊着聊着,付成則忽然問起店老板楠豐最近的房價,還說等把組員都安頓好了,自己打算在楠豐買套小公寓定居下來:“幻想戀歌這個游戲目前看來還是成功的,我想着過幾年是不是可以出來單幹了,游戲工作室的啓動資金我倒是不缺,至于人麽……”
他看了身邊人一眼:“就看你們的意思了。”
辛歌笑着回應:“随時待命。”
算是交了個底。
這種事不奇怪,就算是再“耐玩”的游戲,總有壽命終止的那一天,提前想好出路,不僅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整個項目負責。何況,按照辛歌之前的職業規劃,一直有在為“成為游戲制作人”而努力——四年凄風苦雨,一朝撥雲見日,是時候該為以後謀出路了。
送走付成則,辛歌心情不錯,回出租屋的路上,她特意去炸串攤買了兩個蘿蔔絲餅。
這就是今天的晚飯了。
不做千金小姐之後她才發現,很多街口巷尾的小吃味道堪稱一絕,根本不輸米其林餐廳那些故弄玄虛的昂貴料理。金黃色的炸餅被裝在塑料袋裏,香氣直往鼻子裏鑽,見四下無人,在路上她就忍不住吃掉了大半個,順道拐進巷口的快遞驿站。
确定周六搬家,辛歌前兩天在網上買了不少日用品直接寄來興塘裏,今天陸陸續續都到了驿站。
大概見她是個美女,驿站小哥分外熱情,主動幫忙将大大小小的快遞盒堆放在一起:“是住8棟301吧?喏,這邊還有幾個!”
總共九個包裹,分量不算輕,辛歌回憶了一下,都是些收納袋、晾衣架之類的東西。
還有個壞消息:驿站的小推車被人借走了。
她蹲下身将快遞疊放好,提着一口氣搬起來,示意小哥幫忙再往上放兩只盒子。
小哥看着挺心疼:“要不,你等等再下樓拿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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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歌笑了笑:“沒事沒事,我搬得動,你再放一個!”
對方無奈,剛準備再放一只快遞盒,一雙手伸過來,接過了本該落入辛歌懷裏的重量。
低沉的男聲從她身後響起:“……給我吧。”
意識到又撞見了陰魂不散的某人,辛歌一晃神,懷裏疊放的一摞快遞盒全部掉在了地上。
祁溫賢抿了抿唇,彎下腰,一樣一樣幫她撿起來。
有幾只特別重的紙盒,索性就留在了自己手上,外套上沾了些灰塵,他也毫不在意。
跟在祁溫賢身後走出快遞驿站,辛歌的腦子還是懵的,緩了半天,她才快步追上去與他并肩而行,不經意揚了聲音:“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祁溫賢看了她一眼:“很奇怪嗎?”
她點點頭。
男人并不解答,只兀自低語:“想在楠豐找到一個人,一點都不難——至少,比去國外找到一個人,簡單多了。”
确實。
興塘裏這條老巷并不長,只要穿着體面的衣服、挂着文質彬彬的笑容,用本地話向那些坐在家門口閑聊的大爺大媽們一打聽,很快就能知道今天那棟樓裏有人搬家。他本想守株待兔,可沒等一會兒便心煩意亂,于是又想到去附近的快遞驿站報號碼查件碰碰運氣……
老天果真待他不薄。
抓了個正着。
聽罷這番解釋,辛歌不由發怵:祁溫賢這家夥,有時候吧,挺可怕的。
往前走了幾步,她忽而發問:“你為什麽要去國外找我?”
祁溫賢眯起眼睛:“你不是去了……”
辛歌目露不解:“這四年我一直待在哲海,沒有出過國。”
男人腳步一頓,神情複雜地扭頭看她,似有滿腹心事。
辛歌隐約也意識到,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
末了,他只是阖眼一嘆:“……算了。”
可不就只能“算了”麽?
時光不能倒流,遺憾無法彌補,幸好,最後還是找到了,又或者說,上蒼憐憫自己,又讓她回到了楠豐。
雖有疑惑,辛歌還是得承認,聽到祁溫賢親口說出曾經找過自己,內心是有一點點高興的,但嘴上卻仍在逞強:“我家都破産了,商業聯姻已經完全沒必要了吧?我寫了退婚書,是什麽意思,你應該很清楚……還找我做什麽?”
拿出鑰匙打開單元樓鐵門,她一邊爬樓,一邊故意埋汰他:“難不成是想把我抓起來,打一頓,然後吊在城牆上三天三夜——以此警示所有人,這就是得罪你祁大少爺的下場?”
顯然,這個答案并不能得到當事人的認同。
逼仄昏暗的老房樓梯間內,回響着祁溫賢刻意壓低的聲音:“抓起來,操一頓……”
鏡片後的眸光明滅不定:“然後去領證。”
辛歌猛地擡頭,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祁家少爺在外,一向以“謙遜有禮、溫文爾雅”的形象示人,幾乎從不說粗鄙的言語,但辛歌知道那些都是假象,她與他春風數度,可沒少聽他在床上說的那些“dirty talk”。
恰好和祁溫賢相反,平日裏看似不拘小節的她卻總在關鍵時刻放不開,可以吵架可以擡杠可以鬥嘴,卻偏偏聽不得他的撩撥,越是不堪入耳,就越是欲罷不能,直到被他拖拽進深淵,一同沉淪。
這一刻的不可思議,并非是因為那句破壞他斯文人設的穢語,而是後面那句……
然後去領證。
雙老房沒有電梯。
所幸,要去的樓層也不高。
各懷心思對話過後,兩人沉默着往上走,一前一後到達目的地。辛歌轉過身,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祁溫賢的表情,生怕他再冒出什麽讓她心梗的話:“你把東西放在這裏就好,我自己搬進去。”
頓了頓,她又“禮貌”補上一句:“還有……謝謝。”
祁溫賢有些不耐煩了:“你怎麽還不開門?”
卷土重來的沉默。
僵持了将近一分鐘,辛歌抛出一句反問:“你怎麽還不走?”
她剜他一眼:“我和兩個女生合租,她們都在家裏,你不要亂來。”
“亂來?那你倒是說說看,我能怎麽亂來?”祁溫賢将手裏的快遞盒壓在樓梯扶手上,冷冷地笑,“付成則可以進去,我不能進去?”
“他是來幫我搬家的!”
“我不也是來幫你搬家的嗎?”
辛歌被怼得無話可說——畢竟,那麽多快遞還在他手裏。
同時她也很清楚,只要這道門一開,一定會出問題: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是基本操作,說不定,說不定……
還會擦槍走火。
想到這裏,她輕咬了一下唇:“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進門的。”
祁溫賢正想說服她,堵在兩人面前的房門卻猝不及防從內打開,大大咧咧的女孩聲音響起:“辛辛你待在門口做什麽,還不快進來……诶,你不是去送付哥回去了麽,怎麽又……咦?咦!你怎麽還換、換了個人啊?帥哥,進、進來喝杯水啊?”
目光停在祁溫賢的臉上,珍珍立刻收聲,順勢用手捋了幾下頭發。
晴天霹靂。
辛歌僵在原地:是啊!自己是絕對不會讓他進門的,但架不住室友請他進門啊!
祁家少爺點頭微笑,壓根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往裏走,辛歌面如死灰挪動着如同灌了鉛的兩條腿,被珍珍狠狠挽住胳膊。
對方小聲逼問:“上午那個是上司,下午這個又是什麽?”
她有氣無力地說扯謊:“合作方。”
“天啊,合作方也來幫你搬家?”珍珍瞪大眼睛,對着祁溫賢高挑勻稱的背影吞咽口水,“果然,美女的人生就是比我們輕松。”
應付完室友,辛歌快步走進卧室把門關上,留了個心眼,沒反鎖。
打不過至少還可以跑。
扭頭才發現,祁溫賢那家夥已經放下快遞盒、自顧自開始“參觀”她的房間了,不過,從他眼神中幾欲要溢出來的嫌棄可以得知,祁大少爺對這地方極度不滿意。
是我住又不是你住,你嫌棄個什麽勁?
辛歌懶得搭理他,坐在地墊上開始拆快遞,打算用“冷暴力”逼他離開。
誰料,那家夥也是個耐得住寂寞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辛歌再擡眼時,祁溫賢移動到了床邊,略帶迷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只印有賀正翔形象的等身抱枕上。
……而且還是浴衣那一面朝上。
要死!辛歌腦子裏嗡地一聲響,揣着還沒拆完的快遞盒就奔了過去,趕緊用被子把抱枕遮住:“這就是個周邊,同事送我的……上面這個男人是幻想戀歌的游戲男主角之一,和你沒關系……這個抱枕上的圖也不是照着你的臉畫的,不像,根本不像!”
好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祁溫賢唇角不易覺察地揚了揚,饒有興致地問:“所以,你每天晚上抱着這玩意兒睡?”
辛歌詞不達意地狡辯:“它就是個抱枕啊!不抱着,難不成還扛着?”
淺色的眸子微微一垂,祁溫賢迅速皺眉,聲音透着寒氣:“你……用這個?”
她茫然:“什麽?”
男人沖她手裏的紙盒擡了擡下巴,辛歌低頭一看,幾欲窒息,險些把那個分明不屬于自己的快遞從窗戶扔出去。
是一只嶄新的、還沒拆封的……
震,動,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