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更) “山豬吃不來細糠”……
之後的一周裏, 兩人誰都沒再提那天在車庫裏的話題,仿佛各自開竅,找到了減少不愉快的不二法門。
像尋常的熱戀情侶一般, 辛歌漸漸開始學着接受祁溫賢除了身體接觸以外的示好, 比如, 工作間隙發來的問候, 朋友圈裏只有他們能懂的暗語以及用各種奇奇怪怪的名目給她發紅包。
沒有很誇張的數字,是那種收下也不會太有心理負擔的小驚喜, “暫時行使女主人權利”的某人就會歡天喜地去買各種小玩意兒, 企圖把那間堪稱禁欲系的卧室慢慢裝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以至于某天祁溫賢從工作室回來,一進房間就盯着床下成對的鯊魚造型拖鞋皺眉, 然後聽辛歌如數家珍地介紹:“你不懂, 這個鞋的底很軟, 穿起來有踩屎感。”
好端端的, 幹嘛要懂屎踩上去是什麽感覺?
他是真的不懂。
但又因能和女朋友擁有情侶款的生活用品而內心竊喜……
踩就踩吧。
後來祁溫賢發現,自己又擁有了情侶款的漱口杯、茶杯和杯墊、甚至充電線保護套——結婚這只小貓咪,膽子已經大到敢進房間咬充電線了。
房間裏的東西被那個女人一點一點的換掉,自己的生活也在被那個女人一點一點的蠶食, 他卻樂在其中。
至于約會, 還是個尚未攻下的難題。
辛歌很少再提,閑着無聊就去廊庑逗貓咪或者去三樓游戲房消磨時間, 祁溫賢卻看在眼裏, 盤算着一周一次出門約會還是有必要的,他也拐彎抹角向高昱和江盛景請教過, 可惜,得來的答案似乎并不适用于自己。
例如,高昱說你可以在家做點小零食, 給辛歌帶去辦公室分給同事們,并且十分貼心地發來了親自下廚的示範視頻,半個小時後,祁溫賢回過去一張烤箱着火冒黑煙的照片。
高昱打電話來狂吼:“瘋了嗎?這種時候就不要拍照了!”
他真的想不通,能在服裝設計行當幹出點門道來的家夥,不應該都很心靈手巧嗎?為什麽偏偏這位大咖是個廚房毀滅者?那貨是把創意和靈感都加在不該加的地方了嗎?
好在祁溫賢的情緒很穩定:“明晚的約會有着落了——去逛電器城,重新買臺烤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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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少爺被這種“曲線救國”的情懷驚呆了:“辛歌要是問起來……”
始作俑者振振有詞:“貓弄的。”
高昱嗤笑:“你家的貓真是要上天了。”
祁溫賢回答:“畢竟是我養的,沒什麽不可能。”
其實偶爾良心發現,他也會覺得對不住“退婚”和“結婚”,孩子小小年紀,實在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不比自己當家作主的祁溫賢,辛歌一上班就得辛苦應付自家BOSS。
約莫是帶上個人情緒,付成則整整花了一個上午回顧她這場戀愛的心路歷程,連周例會都破天荒挪到了下午。辛歌說一半,藏一半,瞞住了自己的家世以及曾和祁溫賢有過婚約,只含糊說兩人是高中同學,合作期間看對了眼,才想着在一起試試。
說罷,她又強調一句:“有點感情基礎,也不全是糖衣炮彈。”
男人點點頭:“我猜你們也應該認識挺久了……”
辛歌大驚:“這也能猜到?”
回憶起那兩人間相處的細枝末節,付成則笑了笑:“很多東西,藏是藏不住的——順便一提,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你錢包裏的合影,當時不太确定那是不是Vincent,也沒好意思直接問你,但我就有種感覺,你們之間應該是早就認識的。”
辛歌想起來了。
買包的那天晚上,付成則有送她回出租屋,結果自己的舊錢包掉在了他的車座底下,拿回來的時候,錢包裏還多了五百塊錢……應該就是那次,被他看到了自己和祁溫賢高三那年的合影。
怪不得,老大那天晚上對她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擔心她工作時受委屈,還說要給她撐腰來着……
有些羞于開口解釋,辛歌只好話鋒一轉,要把五百塊錢還給付成則,這段時間吃穿用行都記在祁溫賢的賬上,省了不少錢,提前還掉了一部分債,手頭倒是比以往寬裕。
付成則故作輕松地甩了下肩膀:“錢就別還了,下午請周瓊她們喝頓下午茶吧,權當給我的封口費。”
不等辛歌表示感謝,他又道:“……我原本還在想,要是那個Vincent真背着女朋友勾搭你,我就換個男生去和森·工作室那邊對接,眼下想想,幸虧那天在咖啡廳沒多嘴,我要是把你給換了,估計Vincent會直接把我們這個合作方給換了——要是沒你,這跨界聯動合作我們肯定拿不下來,那只包,我橫豎買的不虧。”
辛歌跟着他笑。
笑夠了,又沉聲說了句,謝謝老大。
更辛苦的事還在後面。
盡管祈禱着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轉眼還是到了周末,一覺睡到上午九點半,幾乎要鑲嵌在床墊裏的辛歌才被祁溫賢叫醒,彼時的男人已經結束晨跑和早間工作安排,将溫牛奶和一小份牛肉可頌放在床頭櫃上。
她迷迷瞪瞪地嘀咕:“早餐就不吃了吧,不然我中午吃不進東西……會被你爸媽說的吧?”
他堅持要她吃:“稍微吃一點,別餓着。”
将自己收拾妥帖,順便吃了一小口東西,剛緩過來神的辛歌又被祁溫賢哄去衣帽間搭了身衣服:小香風的白裙黑外套,搭珍珠配飾,優雅端莊,很适合見家長。
辛歌感覺自己就像個洋娃娃,由着他打扮,最後只要站在穿衣鏡前鼓掌吹彩虹屁就行。
畢竟一個有顏,一個有品味,強強聯合的結果就是美翻天。
今日亦然。
她很喜歡這套穿搭,站在鏡子前擺弄個不停,梨渦都笑了出來:“嗯,挺像‘名媛’的。”
祁溫賢替她挽頭發,又從珠寶櫃裏找出幾枚珍珠發卡:“本來就是。”
倒也不是嘴甜,只是闡述基本事實。
雖然心裏被誇得高興,辛歌嘴上卻道:“得了吧,我現在是‘山豬吃不來細糠’,每次穿超過四位數的衣服出門,我都好擔心會弄髒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幹洗費原來這麽貴!”
祁溫賢輕笑一聲,将發卡一枚一枚別入她黑絲緞似的發辮中,忍不住俯身親吻了一下:“小豬不用想那麽多。”
生平頭一回被男人叫“小豬”,感覺還挺神奇,還是被祁溫賢這種,呃,戀愛白癡——他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叫情侶間的小昵稱,辛歌眸子動了動,唇角想翹又不敢翹得太過火。
莫名就想逗他一下。
于是她問:“我是小豬,你是什麽?”
祁溫賢微微一怔,當即流露出“這是什麽蠢問題”之類的神色,繼而又快速陷于思考,給出一個自以為還算切合的答案:“細糠?”
辛歌揚手裝作要去打他。
最後卻被男人反箍住手臂,擠到牆角,細細吮了一通唇舌後,指腹碾着她的唇瓣,意猶未盡地問:“……吃的來嗎?”
她被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雄性荷爾蒙沖暈了頭,認輸一般連連點頭,完全來不及思考便脫口而出:“嗯。”
生怕在這裏發生點什麽意外狀況,熨燙服帖的昂貴衣服會被壓皺,她摟着他的脖頸小聲催促:“走啦,走啦,早點去吧。”
周末天氣不錯,選在這時候出門的人自然也不少。
路上很堵,繞過老城區才好一些。
辛歌發誓,自己當年在去高考的路上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她手心微微汗濕,一閉上眼就自動腦補起“惡婆婆為難媳婦”的路數,拼命暗示自己,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不管今天遭遇什麽樣的對待,都要保持微笑。
祁溫賢意識到辛歌的反常,問了一句:“你很怕我爸媽嗎?”
她老實承認:“有一點。”
“他們是不太好相處。”眼鏡鏈微微晃動,祁溫賢盡可能地在腦海中搜索能夠讓女朋友高興一點的話術,最後發現,只能靠自我貶低,“……但也不會比我更難相處,你連我都搞得定,不用太但擔心他們。”
辛歌被他逗笑了。
繞過修剪齊平的綠化帶,金色鐵門緩緩大開。
辛歌對“狐貍大本營”不算陌生,甚至還因為酒會、家宴在祁宅客房裏睡過幾個晚上,但也談不上多惦念。漠然地看着車窗外景致,忽然間,她湊近細細打量,不可思議地問了一句:“祁溫賢,那是沈若茴的車嗎?”
身邊男朋友到是求生欲很強地來了一句:“我不清楚她開什麽車。”
看清拍照後,辛歌篤定道:“是她的車……她怎麽也來了?”
幽幽瞥望一眼身邊人,她遲疑着問:“你媽媽不會是想用她來當我的對照組吧?”
“什麽意思?”
“就是用她的優秀來襯托我的糟糕,全方位打擊我。”
“我媽沒這麽無聊。”祁溫賢并不認可辛歌的想法,“再說,辛大小姐會被一個沈若茴打擊到嗎?”
這話倒是戳中了她。
辛歌無意識地晃晃身子,有點輕飄飄的。
在傭人的引導下,祁溫賢将車停好,随即為辛歌打開車門,牽着她往宅子裏走,途中又俯身叮囑:“只是過來吃頓便飯,你要是待着不舒服,就偷偷給我發條消息,我帶你走就是。”
辛歌掩着嘴,小小聲嘀咕一句:“萬一你爸媽生氣了呢?”
他貼在她耳邊,給予回答:“你生氣比較可怕。”
她又笑。
祁家的傭人大多來了有些年數,對于這位曾經存在感極強而後又各種傳聞纏身的“辛大小姐”并不陌生,一聲聲招呼喊得倒是親切。辛歌小心翼翼地應着,也沒忘打聽“情報”,聽祁宅的老管家說,公司臨時有事來了通電話,祁岳山走得很急,怕是要到午餐時間才能回來,至于沈若茴,似乎是替沈夫人來給太太送東西的。
不過,偏偏挑這個時間來送……許應是得了些什麽風聲。
算了,她也不懼。
兩人走到正廳,溫茹正在和沈若茴聊天。
畫面出奇和諧。
仿佛前段時間那場不愉快根本就不存在,昔日好友一見到她,便起身熱情招呼:“辛歌,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