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二更) “當年寫退婚書,拿了……

辛歌覺得好笑。

這種場合, 主人家還沒發話,一個客人倒是起身迎客……

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辛歌的目光只在沈若茴面上一落,疏離地點點頭, 立刻轉向溫茹, 恭恭敬敬喊了一聲“溫姨”。

溫茹也是個好演員, 笑容親切地和她打招呼, 與先前兩次在咖啡廳見面談條件時,全然不似同一人。

祁溫賢牽着辛歌的手, 始終沒有放開:“媽, 既然你這裏有客人,那我先帶辛歌上樓歇會兒。”

溫茹嗔怪着望他一眼, 拍拍身邊的位置:“你們和茴茴不是同學麽, 何必那麽見外, 坐下一起說會兒話吧。”

見辛歌沒排斥, 祁溫賢便也跟着落座。

對于沈家小姐這一趟過來的意思,辛歌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之前她不知道沈若茴對祁溫賢的心思,與她說了不少姐妹間的“悄悄話”,自然也有兩人遲早會分手的說法;不管沈若茴聽進去幾分, 心裏肯定還存着些搭上祁家的希望, 祁溫賢這邊的路已經被那三張照片堵死,沈家還做着聯姻的美夢, 也只能想方設法從祁岳山和溫茹那邊入手。

約莫是已經聊過了重點, 沈若茴眼下只左右言其他,将帶來的禮物一一搬弄出來, 眉眼間堆着笑:“溫姨,這是我媽前幾天旅游回來給您帶的禮物,我想着自己也是難得過來一趟, 不好意思兩手空空,就買了些金絲燕窩,您嘗嘗看,要是合口味,我回頭再給您送些?”

果然是有備而來。

自己不就是兩手空空舔着臉過來吃飯的嘛!辛歌內心冷嘲,之前真是太小看了沈若茴,繼而又琢磨,這把火若是燒過來,該說些什麽客套話才能顯得不那麽失禮……

祁溫賢倒是接了話:“沈小姐這是怪我們沒盡孝呢。”

格外冷淡的稱呼。

連一絲老同學的情誼也不剩。

沈若茴笑容略僵,直言自己可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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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溫茹始料未及沖祁溫賢開了腔:“沈小姐是客,帶着禮物登門是懂禮數,你與辛歌家裏人,回來吃頓飯還要帶禮物,那不是生分了嗎?以後回家,別琢磨這些心思,我樓上還備了些不少東西要你們帶回去呢!這燕窩我瞧着不錯,辛歌啊,走得時候記得帶幾盞,回去讓莊阿姨給你炖了,吃完了和我說一聲,我讓人再買些給你送去……”

話是說給自家兒子聽的,矛頭卻指着所謂的外人,沒想到來了這麽一出峰回路轉,辛歌遲疑着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這溫茹,今天是吃錯藥了?

還是,沒吃藥?

得了應和,溫茹又望向發愣的沈若茴:“茴茴,我記得你和辛歌上學那時關系就很不錯,幾盞燕窩,不會介意的吧?”

不知哪裏觸了溫夫人的逆鱗,沈家小姐連連搖頭,斜睨着辛歌,勉強笑着說了句“不會啊”。

溫茹誇了她幾句,起身招呼管家送客:“我家溫賢不常回來,更別說帶着辛歌一起過來了,我呢,還有不少話想和他們說……今天是家宴,溫姨就不留你吃飯了,替我向你母親問好,改天,我一定好好答謝她。”

這一道“逐客令”甩得沈若茴措手不及,整張臉煞白,十分尴尬地站直了身子,數秒後,才眉眼低垂,沖祁溫賢笑了一下:“祁溫賢,我來的時候車停的位置不太好,你能不能出去幫我挪一下?”

她想尋個機會,單獨向他解釋三張照片——就算辛歌沒把自己的所作所為供出去,這個心思缜密的男人但凡想查,早晚也會查到她頭上。

祁溫賢沒有起身,正欲說些什麽,卻再度被溫茹搶了先:“溫賢你就別忙活了,陪辛歌四處轉轉吧,這種小事,找司機幫個忙就好……茴茴,走吧,溫姨送你到門口。”

兩個女人前後腳走出去,正襟危坐許久的辛歌便笑出了聲。

祁溫賢明知故問:“笑什麽?”

她偷偷張望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笑你媽。”

男人神色一斂。

“啊,我不是在說髒話。”辛歌擺擺手,一度忐忑不安的心情也瞬間撥雲見日,“我是說,我覺得你媽媽,今天對沈若茴的态度特別好笑——她現在是敵我不分、開始亂殺了嗎?”

女人家的心思,誰能猜得透呢?

同樣感覺怪異的祁溫賢只抿下唇:“我只聽出來,她在護着你。”

送走不請自來的沈家小姐,溫茹是和祁岳山一起進門的。

想來,是益禾集團那邊的事忙完了。

祁溫賢安頓好辛歌,先一步迎了上去,恰好聽到自家母親蹙着眉頭在和丈夫數落旁人的不是:“……這個沈家小丫頭,還在做夢呢!我們要是能看得上她,當年還會去問辛家有沒有聯姻的意思嗎?也不看看什麽場合,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當着我的面玩心計,別說現在辛歌是溫賢名義上的女朋友,就是只阿貓阿狗,跟了我兒子,我看哪個外人敢欺負她!”

話是尖酸刻薄了點,但是在理。

習慣了妻子這般淩厲刻薄,祁岳山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甘願當一個負面情緒的垃圾桶。

話聽一半,祁溫賢也算是明白了溫茹方才說那些話的用意。

她性子向來倔強,永遠将家族利益、家族顏面放在第一位,因此,護短也是真的護短,只要被她劃進那個可以共同沐浴光輝的圈子裏,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張開羽翼加以庇護。

至少在方才那一刻,她是真心實意把辛歌當成了“自家人”。

想到這裏,祁溫賢走上前,扶住母親的胳膊,輕聲道了句謝。

溫茹頗感意外:“謝我什麽?謝我幫辛歌那個小丫頭出氣?哼,我和你爸辛苦栽培你這麽多年,一個‘謝’字都沒聽見過,就這點小事……呵,有什麽好謝的。”

語氣雖是不屑,她還是将重量倚在了兒子的手上。

深紫色的絨面旗袍微微變換着光澤,将大家閨秀的高貴優雅展現得淋漓盡致。

見三只狐貍一起回來,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險些在沙發上睡過去的辛歌當即精神一振,揚起笑臉、起身招呼。

從女孩身上看到些許故友的影子,祁岳山眼角微濕潤,許久才背過身,長長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別墅會客廳裏充斥着大量體面的、客套的、對辛歌而言并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對話,唯一能讓她集中精神去傾聽的,唯有祁岳山說起辛卓和姜儀敏的舊事,而後又默默紅了眼眶。

不過,這一回,祁溫賢沒急着來哄她。

他只是不動聲色給她遞紙巾,還剝了顆從車裏帶過來的融雪巧克力,送進她嘴裏。

溫茹請來的大廚忙活了一整個上午,終是趕在飯點呈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一半就着祁家人的清淡口味,一半是她愛吃的川菜。

祁溫賢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筷子頻頻往一盤盤紅豔豔的辣菜裏伸,沒過多久,雙唇便紅潤得像是被她強吻過。辛歌嘲也嘲不得、罵也罵不得,只得幫他夾些平日裏吃得慣的菜作為調劑、又或是起身幫他倒茶潤口。

祁溫賢自然也樂得禮尚往來。

很快,兩人就各自盯着面前碗裏小山似的一堆菜雙雙陷入沉默。

祁岳山和溫茹交遞着眼色,大概是沒料到這對硬湊在一起的“小情侶”也有如此體貼、關懷彼此的時刻。

各懷心思吃完一頓飯,祁溫賢被祁岳山叫到書房談事,溫茹順理成章找上正在房間裏休息的辛歌。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煥然一新”的女孩,由衷稱贊:“不錯,比上回見面氣色好多了,看得出,溫賢倒是對你挺上心。”

辛歌不明白這話背後是否有何深意,只能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嗯,他對我很好。”

溫茹盯着她肚子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不要動歪腦筋。”

“溫姨,我沒有忘記你和我說過的話,不必反複提醒我。”辛歌沖她揚了揚唇,“我要是真想動歪腦筋,當年根本就不會寫退婚書、離開楠豐——四年前我沒有耽誤祁溫賢,四年後,我依然不會耽誤他的。”

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家兒子好。

這小丫頭的心,倒是不壞的。

溫茹目光一柔,擡手替她重新整理發辮裏的珍珠發飾,忽而又問:“沒後悔過嗎?”

“後悔過的。”

“後悔什麽?”

“溫姨,當年你問過我‘是不是不喜歡祁溫賢’,如果可以重來,我肯定會告訴你另一個答案。”極力壓下湧上心尖的一抹酸楚,辛歌輕聲喃喃,“不是的,其實我……一直都好喜歡他的,好喜歡好喜歡,但我那時心高氣傲又害怕被他發現,所以,從來不敢表達。”

溫茹怔了怔,靜默地看了她須臾:“那現在呢?你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都答應您的提議了,您說呢?”辛歌勉力扯出一個笑容,讓自己看上去能灑脫一點,“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您和叔叔知道,我當初願意退婚,不僅僅是為了錢……溫姨,你非要問我有什麽想法的話,那我只能說,我是真的希望祁溫賢、祁叔、溫姨你還有祁家和溫家,都能更好吧。”

雖然她的所作所為最終并沒有成全祁溫賢,還讓他怨了自己四年,但她能做到的,真的只有這麽多了。

溫茹眼底的神色倏然變化,張了張唇,卻沒說什麽。

輕而有節奏的敲門響起,兩人擡眼,發現是祁溫賢站在門外。也不知方才的對話他聽進去多少,辛歌隐隐覺得,他的神情略微有些不太對,但介于溫茹還在場,又不好發作,只說祁岳山給了他幾張城北大劇院特等席的票,問她們有沒有興趣下午過去看演出。

這幾年難得有機會和兒子一起出門走動,溫茹欣然答應,張羅着要去換身衣服。

辛歌也打算補個妝。

只是,她剛俯身望向梳妝臺的鏡子,祁溫賢便關上門走到她身後,展開雙臂将她固定住,整個人壓下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灌入她耳中,帶着些許強壓下的愠怒:“……說說吧,當年寫退婚書,拿了我們家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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