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為你千千萬萬遍

他說, 以後只聽她的話。

他還說,永遠不和她分手。

說出這兩句話的盛牧辭有多麽緊張,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天他沒有主動找過她, 卻頻頻到南宜, 因為忙, 都是連夜過來, 有時在她家門口靠一會兒,有時在樓下看到她房間的燈暗了, 再回去。

外界傳十傳百的, 都是他盛老三這一生有多麽輕狂,多麽傲, 是京圈惹不起的太子爺。

但他也是人, 是人就有血有肉, 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動了真情的時候, 他也會患得患失,也會惶惶不安,怕她對自己說到此為止。

午間的太陽光傾瀉下來,雲朵和絲絨一般, 嵌着金邊, 光線如水,澆過枝桠, 星星點點落到他們身上。

他一只手壓在她腦後, 按在胸膛前,抱得那麽用力, 宋黎恍惚想着,原來害怕的不是只有她,他也是。

是在怕什麽呢?怕看到生父想起舊事, 還是怕盛牧辭也會那樣辜負自己?

說實在的,都有。

但當他說出永遠不分手的那一刻,無關真情假意,只是宋黎忽然确定,自己對他的喜歡勝過了所有顧慮。

也是在那一瞬,宋黎有些理解,為什麽媽媽當初對着一份無以為繼的愛情,也要孤注一擲了,那是她奔向了就沒有回頭路的真心。

自從五歲時住進靳家起,宋黎就努力學習,努力工作,扮演着乖巧懂事的角色。曾經的她每天都在勸告自己,絕不能邁上媽媽的老路,為了男人傾空自己的一切,到最後愛情沒了,家沒了,事業也沒了。

就像二十多年前,生父不負責任的一句我養你,害得她媽媽盲目地斷了事業。所以當初靳時聞要她辭職,宋黎是如何都不願答應。

女孩子,無論愛得多深,都永遠要有養活自己的本事,留退路不是錯。

倏地,宋黎想起盛牧辭曾随口說的那句:“女孩子的理想,還是要支持的。”

或許,盛牧辭真的和他們不同呢。

宋黎沒有回答,等眼淚不流了,她輕輕推開他一些,從他緊锢的臂彎裏出來。

低着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言不語。

懷中空了,她長久的沉默像是漫長的酷刑,盛牧辭眉心皺着,擡手捧住她的臉,聲音柔而緊澀:“小阿黎,別離開我。”

他的語氣不同于以往的誘哄,更像是請求。

宋黎有片刻的恍神。

其實她有感覺到,盛牧辭是喜歡她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喜歡得這樣認真。

一個剎那宋黎又在想。

那她呢?她總不能因為害怕失去,就不去擁有了……

頃刻過後,宋黎很小聲:“知道了。”

在他深刻的目光裏,宋黎雙手拉下臉龐他的一只手,捏捏他的手指,再揚起濕瑩瑩的睫毛。

“……不會離開你。”她淺淺彎起眉眼。

盛牧辭終于舒展地笑了,一瞬釋然,擡起手臂一把摟她回來,可下一秒,這姑娘還是将他推開了。

剛落下的心又提起來,盛牧辭無奈,輕聲問:“怎麽還不給抱了?”

“不是……”因哭過,宋黎眼濕頰紅,顯出幾分可憐,瞅着他埋怨:“你抱太緊,我喘不過氣了。”

話慢一拍說真挺吓人的。

盛牧辭失笑着松口氣,輕輕擁住她,一邊哄着說,都是他不好。

宋黎在他懷裏探出左手,空空的手腕伸過去,滿眼都是委屈:“昨天洗澡不小心,手鏈掉進下水道了……”

“我們去買新的。”盛牧辭摩挲着她細白的手腕,柔聲說:“挑你喜歡的買。”

那天,他們去買了新的情侶手鏈。

宋黎選的碎鑽鏈,女款是玫瑰金,男款是銀黑色的,她想着,正好能和他的黑金腕表搭上。

手鏈簡約低調,但能在環扣內側刻下對方的名字。

說不清是不是收之桑榆的感覺,總之,戴上新手鏈的那刻,好似是一個新的開始。

看着他給自己戴上手鏈,又牢牢牽她在手裏,宋黎想到他在病房和外婆說的那句——從今天起,她是我的。

有些事真是不能想當然,還是得要試試的,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宋黎心想。

就像她擔心在京市随時看到那位年少成名的應先生,自己會被刺激到。

可萬一有天,她能做到視若不見,甚至見到了依然能夠古井無波呢?

從商場出來,還在路邊,宋黎就站不住地抱上他腰,帶着無限的依賴,軟着聲:“頭好暈。”

“讓你喝那麽多,”盛牧辭摸摸她頭:“帶你回去睡一覺。”

宋黎擡起頭:“你怎麽知道我喝酒了?”

昨夜哭得狠了,剛剛也有哭,她眼睛微微腫着,困頓間含着一點疑惑,懵懂又稚氣。

“昨晚你是不是來過了?”宋黎回想腦子裏殘存的零碎記憶,猜測着問。

盛牧辭指腹撫過她紅紅的眼角,輕笑:“不然呢?除了我,誰還敢給你換衣服?”

早上一睜眼就趕去了醫院,宋黎這會兒才慢慢意識到,自己睡醒時是穿着睡裙的。

他是不是又耍流氓了?

宋黎仰着臉,幽幽怨怨地一癟嘴。

盛牧辭笑着低下頭,啄了下她嘟起的唇,再抵着她的額頭,慢悠悠地繼續說:“還給你洗臉,脫鞋,擦身子,換內衣……”

說着說着就開始無恥了。

宋黎眨眼間紅了耳根,立馬擡手,往他嘴上一捂:“不許說了!”

他笑意泛深,自然上挑的桃花眼帶出一絲色.氣,舌尖溫.濕,猝不及防掃過她掌心。

電光炸開,宋黎驀地縮回手,人還被他擁在雙臂間,擡眼羞憤地瞪過去。

這人倒還壞笑着,那眼神好似風雅又好似下.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天吃過午飯後,盛牧辭就近開到白金公館,帶宋黎到家裏睡覺。

也是真的困了,宋黎枕着他胳膊,一沾床就睡過去,一睡竟就是一下午,再睜眼時,落日輝映着餘晖,窗外一片金麥色。

宋黎揉揉眼睛坐起來,身邊是空的,起床想出去找他,卧室的門一推開,一陣悠揚婉轉的鋼琴聲隐隐約約從樓下而來,漫進耳底。

踩着旋轉樓梯往下走,聽見的音符越清晰,宋黎越感覺到旋律的耳熟。

客廳,那架名貴的亮黑色立式鋼琴前,他坐在那兒,背影挺拔,肩闊腰窄,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游刃有餘。

宋黎站在他身後,心頓時靜下來。

她回憶起在南迦山的那一夜。

玻璃房二樓,過道都是胭脂粉的玫瑰,落地窗外飄揚着大朵大朵的純白雪花,橘光下,他為她彈奏鋼琴時那迷人的樣子,她依舊記得。

那夜,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沒忘記自己那時雙眼瑩亮,驚奇地望着他脫口而出——盛牧辭,你會彈鋼琴耶!

不過當時宋黎有多不可思議,現在她就有多理所當然,因為,盛牧辭真的很好。

好到讓她舍不得離開,或者說,她已經離不開了。

許延曾在安撫岑馥消氣兒時,說,三哥不是故意和她對着幹,他就是還沒遇着中意的妹妹。

這句話如今想來,是對的。

當初宋黎就從未想過,他這樣的拽王,也會有溫柔深情的一面。

鋼琴最後一段音符的尾音漸漸散去,宋黎輕步上前,如往日重現般,坐到他的身邊。

盛牧辭回眸,看見她,眼裏霎時有了笑。

他伸手環住她肩,攬她過來:“睡舒服了沒有?”

宋黎應一聲,腦袋枕在他肩頭,指尖撥弄着琴鍵,剛睡醒,她語調酥酥懶懶地問:“這首叫什麽?”

記得在南迦山,他彈的也是這首曲子。

盛牧辭說,這支鋼琴曲的名字是,What falling in love feels like.

墜入愛河是什麽樣的感覺。

毫無防備地,他講了句情話給她的耳朵聽,說,上一次彈的是疑問,今天彈的是回答。

宋黎聽得心裏高興,勾上他脖子要親親。

對她撒嬌的模樣真的沒有抵抗,盛牧辭笑了下,手心扣住她後腦勺,一低頭,含住了她唇,唇齒相依,水光盈盈。

不知不覺間,宋黎後背壓到了鋼琴上,琴鍵因他們忘乎所以的深.吻,在那個十月的黃昏彌漫愛意,譜出淩亂無章的铿铮。

幾天後,周望叫宋黎來一趟他的辦公室,将Mateo親自發來的邀請函給她。

一張精致厚實的墨綠金邊卡。

折開來看,上面用剛柔的英文筆跡寫着:宋黎同學,歡迎加入紐約醫學生命研究院,請執本函于十月十四日前到研究院報道。

落款是Mateo.

宋黎自己都有些震驚,居然……真的選上了。

“不用懷疑,你的在校績點、學歷和工作考核成績在預選名單裏都是佼佼者。”周望露出罕見的笑容,恭喜她,也為自己帶出的學生将有無量前途而高興。

話是這麽說,但宋黎不傻,知道其中一定是有周望極力推薦的原因,否則她這樣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孩子,很難當選得如此沒有坎坷。

“謝謝你,周老師。”宋黎站在他辦公桌前,捏着邀請函,眼中都是感激:“雖然大家都很怕您,但從我跟着您學習開始,您就一直很照顧我,我也從您這裏學到了很多。”

其實第一面時,周望見這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并不看好她,但事實證明,她敢做敢問,從未讓人失望。

周望也慶幸自己沒看錯人,始終相信她将來一定會是一名優秀的中國醫生。

“我只是覺得,每一個努力的人都值得被看到。”周望輕描淡寫,彎了下唇:“作為一名醫生,除了專業過硬,有醫德,最最重要的是,得保證自己身體健康。”

他說:“去了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

這份平淡卻戳心的關懷,讓宋黎不由地想到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

她眼睛微微一熱,笑起來,說您也是。

這份邀請函帶給宋黎的驚喜無與倫比,但同樣的,它很沉重。

報道日期就在十月十四日。

也就意味着,一周後她就得離開南宜,赴國外開始為期三年的進修生活。

十月十四。

宋黎摸着邀請函上的日期,心想,她和這日子真的很有緣分,五歲在京市走丢那天,也是十月十四日……

翌日外婆出院,宋黎不敢去看,怕她氣壞身子,于是私下找了張奶奶,告訴她,自己下周就要去紐約學習三年,麻煩她照看外婆。

張奶奶一邊為她開心,一邊說着當然沒問題,叫她盡管放心去。

要去紐約這件事,宋黎和蘇棠年說了,以及孟映喬他們幾個走得近的同事。

唯獨盛牧辭,要她坦白有些艱難。

宋黎有着萬般擔憂,擔憂他會不會不高興自己事先都沒有和他商量,擔憂他會不會不願意等,畢竟那是三年,不是三天三個月。

但終究是要說的,不可能瞞着。

宋黎覺得自己當面無法坦然開口,于是在那個早晨,給他打了通電話。

在電話裏,溫溫吞吞地,總算是說出了自己一周後要去紐約進修的事。

涼秋清晨的風吹來透骨,宋黎穿着長袖睡衣坐在陽臺,手機握在耳邊,手心卻都是汗。

心繃着,等他的回應,好似念書時在等老師公布考試成績那麽緊張。

對面安靜一會兒,問:“去多久?”

“三年……”宋黎聲音幾不可聞。

盛牧辭突然沒有再說話。

他的沉默,讓宋黎的心像是榻了一塊,寸寸陷落下去……果然,他還是介意的,也是,到底要多寬容大度,才能在這個正當好的年紀,還能沒有後顧之憂地接受異國三年。

宋黎睫毛半斂,遮住了眼底的難過。

其實她事先準備了好幾套詞,應對所有他可能的反應,或許很通透,或許有點傻。

宋黎做了個深呼吸,将提前備好的其中一段詞一口氣說了出來:“盛牧辭,我想你等我回來,但你也可以……”

卡頓片刻,她咬咬牙:“随時喜歡別人……只要我拿到證書,三年後,我一定會去京市見你的。”

宋黎說得很誠懇,音量卻越來越低。

當然,這些話并非她本意,只是她怕,把感情和念想說滿了,給他造成負擔。

等待,本就是受她所累,再把他約束在等待裏,她不想那樣。

這番話講完,宋黎就屏了息,心情複雜。

“我們不要在電話裏說。”盛牧辭慢慢出聲,語氣異常平靜,且鄭重:“開完這個會,我去你那兒。”

還是逃不過當面聊。

宋黎咬住一點下唇,心重重跳着:“嗯……”

她做不到心平氣和,等他的一整個上午,宋黎都坐在沙發想得出神,給十四倒狗糧時也是心不在焉。

因猜不到盛牧辭的心思,故而此刻的等待都染上了三分恐懼。

宋黎漸漸意識到,一直以來,這段戀情都只有一個等字,她無法随他去京市,他也無法永遠留在南宜。

有他在的京市,她願意去試着接納,但進修三年外,她想不到第二個辦法解決目前的問題。

那天宋黎全無吃午飯的心情,到下午一點,她還頹唐地陷在沙發裏,估摸着這時間盛牧辭應該在來的路上了,想到這兒,心跳倏地又局促起來。

這時,宋黎接到一通陌生來電。

“你好,哪位?”她沒什麽精神,氣短無力地問。

電話那邊是個女人,音色很有辨識度,傲慢矜驕的語氣,一出聲,宋黎就聽出是誰。

杜悅童。

宋黎意外須臾,猜她又是來尋麻煩的,淡淡問:“杜小姐有很重要的事嗎?”

杜悅童的話一點都不含蓄,開門見山請她出來一敘,似乎是料到她會拒絕,直接抛出捏在手裏的把柄:“我想,你應該不願意別人知道,你是應封的私生女吧?”

宋黎在這話裏驚愣住,難以置信她竟然查到了這事,但宋黎似乎并沒有被威脅到。

怔了會兒,她沒什麽語氣地說:“抱歉,我沒空。”

“就在你家樓下的書吧,十分鐘。”

宋黎蹙起眉,聽出她是将自己的信息和住所都摸清了,今天不答應過去,她肯定不會輕易罷休。

盛牧辭下飛機後就開車去往鹿枝苑。

他一路飛馳,開得很快,怕這姑娘又胡思亂想,早上還在電話裏說什麽他可以随時喜歡別人,她對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就這麽沒信心?

聽到她說要去美國三年的時候,他确實失了下神,沒有及時回答願意等她。

但也不能怪他吧。

任誰突然得知這事不感到詫異?

宋黎有什麽顧慮他都知道,話在手機裏也說不開,于是開完會他就直接去了機場。

這事情,和他的态度,務必是要面對面和她說清楚。

車在公路上開着,擱在支架的手機忽而響起振動聲,他随手按了下揚聲。

那邊的人向他報告情況:“盛先生,杜悅童小姐到了南宜,私下去找宋黎小姐了。”

聞言,盛牧辭眉頭深深一皺,用力踩下油門,沉聲:“在哪兒?”

書吧就在鹿枝苑附近,也不遠。

宋黎看了眼時間,想着盛牧辭到這裏也許還要一會兒,只是十分鐘,倒也不礙事。

這家書吧算是大的,有兩層,一樓是靜區,幾乎都在默默看書,二樓提供隔間,可聊天或是喝咖啡談敘。

宋黎到時,書吧裏客人不多,她越過排排實木書架,走上二樓,在窗邊的座位看到了那個穿着高定長裙的高貴女人。

宋黎撫撫裙擺,在她對面的沙發椅坐下。

杜悅童正端着一杯咖啡慢慢品着,擡眸打量她兩眼,将圓桌幾上其中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

“謝謝。”宋黎沒去接。

杜悅童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架勢,不慌不忙地挑着笑說,這書吧不怎麽樣,咖啡倒還可圈可點。

“杜小姐,請說吧,”宋黎沒心情和她閑聊:“我稍後還有其他事。”

杜悅童不緊不慢放下咖啡,瓷杯磕在桌面淺淺一響:“只要你別妨礙杜氏和盛氏聯姻,你和應封的關系,我可以不公開。”

宋黎靜靜望着面前捏着她把柄,自以為很有底氣的女人,忽地笑了。

杜悅童凝眸看過去。

只聽她說道:“杜小姐是不是搞錯了,公開這件事情,身敗名裂的不是我,是應先生。”

這話聽得杜悅童鎖起眉頭,她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是這般不痛不癢的态度。

宋黎莞爾:“只是杜小姐要想好了,據說應先生在京圈的地位不算低,你如果将這事散播出去,或許最後不好過是會是你自己。”

“宋小姐就這麽無所謂?”杜悅童也不裝模作樣了,話語直白:“這事傳出去,以你私生女的身份,你以為自己還配嫁進盛家?”

“你喜歡他嗎?”宋黎倏地問。

杜悅童一愣,狐疑地看着她:“什麽?”

“盛牧辭。”宋黎不避不退,目光注視着對面的人:“你喜歡他嗎?”

“這重要嗎?”

宋黎不假思索:“我喜歡他。”

在杜悅童微惱的目光下,宋黎一張臉蛋清純素淨,卻有着和她這年紀不相符氣定神閑:“其實我覺得你挺可憐的,明明對他沒有感情,卻還要費盡心機嫁過去,就為了公司那點利益,白白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沒辦法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委屈嗎?”宋黎看着她的眼睛,很真誠地問。

似被戳中肺腑,杜悅童意料之外地啞了聲,定定凝住她,眼神複雜。

“我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只要對公司有利,沒有什麽不能做的。”杜悅童還是不願放下自己的驕傲,嗤聲一笑:“你說喜歡,你的喜歡有多少?能維持多久?”

宋黎站起來,唇邊渲開笑容:“我的喜歡,讓我想要努力做一個能配得上他的人,這就是我對這份感情最大的誠意。”

“如果杜小姐還是想要勸我和他分手,那這就是我的回答,謝謝你的咖啡。”宋黎笑意溫和,禮貌點了頭向她告辭。

說完宋黎便回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就和男人迎面撞見。

或者說,是她迎面撞上了他,而他似乎已經在那兒站了有一會兒了。

宋黎一驚,剛剛伶牙俐齒的本事頓時消失,和他對視着,全然失了語。

盛牧辭低頭笑了下,忽然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手邊的書架上正好有一本追風筝的人。

片刻後,他擡手取下,翻到最後一頁,慢慢撕下一方紙條。

“宋小姐。”他撕着,聲音溫啞。

宋黎心一緊,因他這生疏的稱呼,不聲不響咬着唇,默默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紙條。

在她低頭看紙條的時候,他輕聲說:“我也願意。”

而紙條上面寫着。

為你,千千萬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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