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2)
心中有數,已經不需要再套話了,他把身上裝着的手铐拿出來,動作輕緩但是頗有威懾力的重重拍在那女人面前的桌上。
“如果你不好好交待當年發生的事情,我就有權利以包庇罪犯的名義将你逮捕。”
那女人吓得臉色一白,孟凱文也是一臉茫然,摸不着頭腦。
“你……你有什麽證據?”那女人還算沒有自亂陣腳,到了這關頭,不管有用沒用,搬出來這一套,抛給白笙安。
孟凱文左看看右看看,心底和那女人的想法保持空前的一致,對啊,證據呢?
白笙安不緊不慢的叩叩桌子,指尖上帶着照片上薄薄的一層灰塵:“你是陸岚的姑姑吧!當年陸岚對人家姑娘做了缺德事,你們為了消彌這個污點,讓成績優秀的陸岚辍學去城裏打工,現在陸岚死了,你還準備替他瞞到什麽時候?現在你們由傷害者轉為了被害者,立場的轉變也不能讓你們稍微的為當年的事情悔過嗎?”
白笙安擲地有聲的說完,他本就帶着厚重強硬的氣勢,加上字字铿锵有力,句句帶着口誅筆伐的威嚴,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婦道人家哪能經受住這般的震懾,加上得知自己侄子的死訊,豆大的淚滴嘩啦啦的滾落下來,把臉上的妝容沖刷了個幹淨,連帶着剛才的風情也消失殆盡了。
她斷斷續續的說着已經橫亘在記憶深處的過往,孟凱文坐在小板凳上仔細的做着記錄,白笙安依舊腰背挺括筆直的站在屋子中央,游離在所有的髒污之外。
“陸岚其實是個好孩子,除了頑皮一些,男孩子在那個年齡哪有不調皮的,平時也就是小打小鬧,我嫂子管的多了也就不耐煩了,任由他去瘋了,但是三年前,就在快要高考的那陣子,他卻突然強奸了人家小姑娘。我哥告訴我的時候,我死活都不信,他雖然調皮搗蛋,但是沒那麽大的膽子,我哥把他提溜回來暴打了一頓,腿差點都打折了,他死活不開口。女方的家長天天上門來鬧,我是始終不相信他是幹壞事的,等看到那小姑娘露着胸脯,濃妝豔抹的樣子後,我一口咬定是那個小狐貍精勾引我們家陸岚的,後來兩家打打鬧鬧拉扯了挺長時間。再後來,我氣不過,把陸岚揪過來口口聲聲問他,我說你要真是被勾搭的,我們就往死裏鬧,要怪就怪那小婊子,這種事情,折騰下去,是那小婊子沒臉。”
孟凱文聽着她粗鄙的用詞,一個勁皺眉,但白笙安一臉淡定,聽得格外認真,時不時的搭個茬:“然後呢?”
“然後,他竟然和我說,他見那狐貍精天天搔首弄姿,就把她給上了,那妞看着騷,但還是個雛,他把人家綁桌子上給弄了。”
那女人開始追悔莫及:“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了自首的念頭,我哥就他一個男孩,可不能毀了,于是我們找了人,塞了錢,最後說成是那小狐貍勾引陸岚,陸岚學習好,長的俊,那女孩是個狐媚子,漸漸的,大家便也信了,女孩家在村裏沒臉,很快就搬走了,陸岚自己心裏也有坎,執意辍學進了城,沒多久,我哥他們也搬去了城裏。幾年過去了,知情人都搬走了,大家也就淡忘了這件事。”
說完,她又開始哭,眼妝唇妝糊在臉上,看着慘不忍睹,白笙安輕聲問她:“那麽,陸岚的死可不可能和這個被害者有關?如果是,那也是因果報應。”
他一臉習以為常的說出口,孟凱文卻被吓了一跳,這不是明擺着說陸岚死的活該嗎?他們幹這一行的,見得多了,同情或者是憤慨的情緒都顯得多餘,就事論事而已,也只有白笙安敢這麽尖銳的反問了。
“不會的,那女孩嫁了一個富商,做了什麽修補術,那倒黴的老爺子不知道她是個破鞋,歡歡喜喜撿了回去,據說現在出國了,她要是回來找我家陸岚,那不就是打自己臉嗎?不會是她的。”
白笙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見他不說話,那女人期期艾艾的伸手要扯他的衣角,白笙安皺眉後退了一步,她扭了扭腰,毫不介意道:“警察同志,我已經全招了,你不要抓我!”
“嗯,現在沒什麽事了,如果這個案子還有需要你提供供詞的地方,會随時傳喚你的。”
那女人一聽“傳喚”二字,身子又軟了軟,她晃神的時候,白笙安已經擡步走出去了,孟凱文記錄好,沖那女人點了點頭,也起身告辭了。
兩人沿着塵土飛揚的黃土路往停車的地方走,孟凱文滿肚子疑問:“你怎麽知道她是死者的姑姑?而且還推測出陸岚對女孩子幹了虧心事?”
白笙安掏出濕巾仔仔細細的擦着指尖的塵土,聲音清淺:“因為牆上的照片。照片中有那個女人,也有陸岚,說明他們兩家至少是相熟的,那女人對陸岚的事情保持隐瞞的态度,如果僅僅是旁觀者,這是一個對于中年婦女來說最好的八卦談資,對于和自己沒有利益相關的事來說,沒必要隐瞞。因此,那女人應該不僅僅是認識陸岚。除此之外,她在提到陸岚的時候,說的是他狐朋狗友很多,那就說明陸岚在酒吧裏形單影只确實是為了逃離什麽,她提到陸岚的媽媽時,自作聰明的說是她嬸子,但是據我所知,陸岚媽媽可比她小的多,而且這村子裏同輩之間大多不會以嬸子相稱,她是為了撇清關系才這麽說,沒想到卻露了馬腳。”
白笙安說完,以手做扇遮在額前,大踏步的離開,極速的步伐掀起一波波的塵土,孟凱文雖然見慣了他這般思維缜密的作風,這會兒還是覺得無比神奇,暗自驚嘆了一會兒,才又小跑着追上去。
這會兒已經接近下午三點,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也是白笙安最煩躁的時候,他不喜歡刺眼的陽光,絕大部分時候,他喜歡清爽涼快,哪怕陰沉。加之周遭的環境脫離他的承受能力,所以,問到了想問的,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他上了車,沒一會兒,孟凱文也氣喘籲籲的跑回來了,他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扯着領口往裏頭扇風,沒說完的話接着繼續說:“按理說……她不算幫兇吧?”
車上開了空調,白笙安微微眯眼,心情好了不少,懶洋洋的回答:“兵不厭詐。”
“那你是怎麽知道她是陸岚的姑姑的?”
“人口普查系統裏查的,陸岚有個姑姑,有兩個姨,姨都嫁到外地了,不可能還留在這裏,所以,能留在這裏,并且和陸岚還有點關系的,就只剩他姑姑了。”
“那你是怎麽從她話裏推斷出他對女孩子做了缺德的事的呢?”
“從他姑姑的話裏能聽出來,他平時都是小打小鬧,所以應該不會是殺人放火的事,否則她不會是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再者,我問她陸岚有沒有女朋友,她在說了沒有之後,下意識的說了句如果有就不會,她的潛意識就是想說,如果有女朋友的話,就不會犯這種事,已經說到這種份上了,自然是關于女孩子的問題。”
好不容易說完,白笙安生怕他繼續發問,眯着眼沖他揮了揮手:“快走快走,回去就不早了。”
“那……既然不是有目的的兇殺,那麽……是模仿殺人?”
白笙安不想回答,照目前這個狀況來看,是極有可能的,因為他那個案子中,兇手就是一個自诩伸張正義的變态,他沒有直接的殺人動機,僅是為了處理那些逃離法網之外的罪人,聯系這案子的蹊跷之處和鄭重其事的出現他書中的臺詞,白笙安漸漸覺得,或許,真是模仿殺人也說不定。
“白先生,白先生。”孟凱文喊了幾聲,他眼神迷離,愛搭不理的樣子,他只好扯着嗓子,格外亢奮的喊一聲:“哥,你的手機響了!”
白笙安悠悠的回神,但是神色慵懶,不想動彈,擡手拿胳膊遮着眼睛,不耐的說:“沒關系,她會看到的,你閉嘴開車,我休息一會兒。”
孟凱文呷呷嘴,沒敢作聲,腳踩油門,開車上路。
等他們回了城裏,将近六點多,下了高速,白笙安才悠悠的醒轉,孟凱文覺得他有時候陰狠的像頭啖血食肉的野獸,有時又狡猾精明的像是只老狐貍,私下裏卻一反常态,懶懶散散像是吃飽了睡,睡醒了舒筋展骨的貓,但是有一點不同,貓喜歡曬太陽,他不喜歡。
“你要去哪裏?我直接送你回去?”
“女孩子一般都喜歡什麽禮物?”白笙安眼睛半眯着,眼神迷離慵懶,透着性感,他問的随性,但孟凱文聽出了奸情。
看着,是給蘇瑤的。
這可是白笙安頭一次給女孩子買禮物,還問的這麽認真,這讓孟凱文比破了案子還要熱血沸騰,他眼冒精光,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要什麽樣的?比較貴重的,簡單粗暴的,還是小清新的,直擊心靈的?”
“不用那麽麻煩,買貴的應該沒錯。”
“那就買珠寶吧!”孟凱文笑的賊兮兮的:“反正你不差錢。”
白笙安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兩人開車進了珠寶店,漂亮的導購身段曼妙俏生生的迎上來:“請問二位先生需要點什麽呢?”
孟凱文的激情還沒來得及勃發,白笙安掃了掃導購耳垂上璀璨的一抹光,随手一指:“就拿耳墜吧!”
一開始,孟凱文僅僅以為白笙安是不太懂女人的東西,所以才無從下手,後來他才知道,他不是不懂,而是壓根不想懂,無論是款式,還是價錢他都不在乎,甚至是導購在問到他所送之人平時的穿衣風格以及喜好時,他也只是不耐煩的說了句:“無所謂了,包起來吧。”
等打包了禮物,白笙安刷了卡,孟凱文看着單子上的數字,心中啧啧出聲,不愧是白先生,真是大手筆……不過腦子的大手筆。
送禮物應該以收禮者的喜好為首要評判标準,這是常識,不管是不是能直擊心靈,最起碼,得是人家姑娘喜歡的。
看白先生這個樣子,似乎并不考慮蘇瑤喜不喜歡,他在乎的僅僅是這個形式。
孟凱文捧着盒子,腦子抽了一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蘇瑤?”
他話音剛落,白笙安就收住了步伐,緩緩的回頭,皺眉瞧着他,眼底倒是一片平靜,既沒有被誤會的惱怒,也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就僅僅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複又回過頭去,對于他犀利的問題,就這麽漫不經心的一瞥,輕松反擊了。
回去的路上,孟凱文自然不敢再說一句話,白笙安的手機又響了一聲,他神色未動,沒有半點要回複的意思,孟凱文突然想起他來的路上沒頭沒腦問的那個問題。
難不成……自動回複是為蘇瑤設的?
這麽想着,他有些同情蘇瑤,她是個好姑娘,長的白淨漂亮,性子又好,沒有嬌生慣養的那些臭毛病,平時機靈可愛,遇上大事也不慌不忙,懂得替他人着想,言談舉止保持在一個讓人備感舒服的距離,他見慣了其他小女生膩膩歪歪的矯情做作,也見多了警局裏女漢子們大大咧咧的豪放,覺得蘇瑤這樣的女孩子最能讓人舒服。
奈何,喜歡上了這個冰山又自私的白先生。
白笙安是他的表哥,雖然不算親厚,但他算是最了解白笙安的人,他骨子裏是個極其高傲的人,以自我為中心,他長期處于這種獨立的優越感中,漸漸的,便開始變得自私,他不懂得分享,不懂得舍棄,不懂得付出,因為有資本,所以他覺得被別人奉承,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別人那麽迫切的需要他。
孟凱文清楚,對于合作關系來說,他這樣的性子不算難相處,恃才傲物是最正常不過的,況且他确實實力非凡,哪怕有人不滿,幾次下來,也被他的能力所折服。
但是,談戀愛和工作不一樣,愛情裏,兩個人的關系必須是對等的,如果其中一方一直處于被動的,小心翼翼的地位,那麽這段感情,一定不會長久。
這些事情,他一個外人看的通透,卻不方便和白先生說,因為……他從來沒有承認過蘇瑤是他女朋友。
很快,兩人就趕到了局裏,還不到七點,白笙安眼底帶着絲倦怠和不耐,擡步就往樓上走,這個時候,孟凱文的手機叮叮咚咚的響了,接起來,卻是蘇瑤。
她在那頭小心翼翼的問:“孟警官,你們回來了嗎?”
他看了一眼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的白笙安,想起他設置的自動回複,突然覺得很煩躁:“回來了,白先生累了一天,你也知道,他那個人……”
他那個人,就是那個德行,不懂得替他人考慮,獨來獨往,自以為是。
孟凱文沒怎麽談過戀愛,但是替蘇瑤覺得悲哀。
哪曾想,他這邊傷春悲秋,蘇瑤卻是毫不介意,第一句說的便是:“我知道的,林縣很熱,他不太習慣大太陽,一般曬得熱了,就喜歡喝冰咖啡。”
“好,我一會兒買給他。”孟凱文瞬間會意。
那頭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嗫喏:“孟警官,你說……我現在過去合适嗎?”
“……”孟凱文看了看空蕩蕩的樓梯口,輕聲說:“合适,怎麽不合适。你又不是探監,還得卡時間,過來吧,我們在局裏。”
“嗯,好,你們局裏有幾個人?我給大家帶咖啡吧!”她聲音輕快,像是百靈鳥。
“現在就剩幾個值班的了,加上白先生的,來五杯就行。”
“嗯,好,我馬上到!”
蘇瑤來的很快,孟凱文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出發的,但是似乎一眨眼的時間,她就拎着咖啡歡脫的從外頭跑進來了。
“這是你們的。”她把咖啡一杯杯的取出來,放在每個人面前,對于她這樣活波可愛,又長的好看的年輕女孩子,局裏這幾個毛頭小子沒有抵抗力,說句謝謝都能面紅耳赤,磕磕巴巴。
把咖啡遞給孟凱文後,蘇瑤捧着那杯明顯比他們的要高檔的咖啡,小臉紅撲撲的看了看樓上:“白先生在休息室?”
孟凱文喝了口咖啡,溫度正好,不苦澀也不甜膩,他目光往下落了落,頓時覺得如鲠在喉,她的右手又裹了厚厚的紗布。
他不知道這件事她有沒有和白先生說,也不知道即便說了,得到的又是怎什麽樣的回複?
“上去吧,不過他可能在洗澡。”孟凱文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那個潔癖!”
“沒關系,我去等他。”蘇瑤笑眯眯的點點頭,蹦噠着上樓了。
白笙安洗完澡已經将近八點,一出門就看到了沙發上坐着的女人。
她永遠是鮮活的,嬌俏的,小臉紅撲撲,她總是這副笑眯眯的樣子,似乎永遠沒有煩心事,輕輕松松,讓他每次看到她,都覺得自己心口的沉悶都卸下去不少。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女人對他影響如此之大。
她臉頰白嫩,沒有被化妝品腌漬,像是白水煮雞蛋一般透着光滑清透,一雙大眼睛清澈靈動,像是一眼生生不息的活泉,嘴唇嬌豔紅潤。
白笙安想着,他應該是被這次調查折磨的火氣上湧,所以,幾乎不管不顧的大步走過去,搬起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她的唇溫軟清涼,這樣讓人貪戀的感覺一點點帶走他身上的火氣,他越吻越深,滿足的喟嘆出聲。
果然,她比任何東西都解暑。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久到蘇瑤驚呼出聲,他才氣喘籲籲的松開她,然後眯着眼看她殷紅的嘴唇,忍不住擡手壓了壓,她呲牙咧嘴的嘶嘶吸氣:“哎呀……疼!”
“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他可從來沒告訴她自己什麽時候回去,她時間卡的挺準。
“我問孟警官了。”蘇瑤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這才想起來晃了晃手裏的咖啡:“喝點吧,林縣很熱。”
他接過來,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喝,剛洗完澡的身體還騰騰的冒着熱氣,從脖頸到胸膛的肌膚都光滑而富有張力,一舉一動皆是誘惑,蘇瑤看了一眼,面紅耳赤的低下頭。
喝完咖啡,白笙安就窩在沙發裏,随手抽了一支煙點上,蘇瑤下意識的說了句:“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