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決定
一聽溫志年說要賣宅子,溫彤立刻便是急了:“好好的做什麽要賣宅子?”
溫家的這宅子,傳承了也有百年了。是溫家的根基所在,若是賣了,不說以後,現在他們就該去哪裏?
而溫志年心裏頭,又該是個什麽感受?
溫彤這樣,溫志年就笑了笑:“溫家如今住不得這樣的宅子了。留着也是徒惹禍事。”
溫彤也就明白了溫志年的意思——這樣大的宅子,家裏卻是連個官身都沒有,已是算不合适了。而且溫家宅子好……保不齊惹來觊觎。
“可是——”溫彤咬牙,仍是舍不得也是接受不能。
溫志年又道:“家中的錢你拿出來,用作打點,如此不必參選。”
溫家現在餘錢不多:縱然莊子鋪子都是錢,可是也不是現銀。
“爹爹,我想進宮去。”溫彤咬咬牙,将自己打算說出來。
溫志年一頓,神色慢慢沉了下去:“為何?”
“我溫家,不能如此沒落。”溫彤跪下,徐徐言之,字字句句卻都是用力,更是發自肺腑:“爹爹此番遭禍,咱們本該謹慎避禍,以待他日哥哥一飛沖天,重振家威。只是如今……哥哥那般,若真避讓,日後恐再難有出頭之日。”
溫志年卻是不言,神情越發的凝重。席若男這一番話,他也并不是就沒有聽進去。
而溫彤則又低聲說下去:“哥哥眼睛出了問題,日後更是需要問診用藥,唯有留在京城,唯有保持住溫家榮光,才能保證了哥哥不受委屈。而且,若是哥哥将來果真這輩子都看不見,我這個做妹妹的,更要竭盡全力護着哥哥不受委屈。”
“可宮裏是什麽樣的地方?”溫志年冷冷的出聲,打斷了溫彤的話:“你這是要你哥哥一輩子不安心!”
若溫彤過得不好,溫靖聲素來疼愛溫彤,心裏難道能好受?
溫彤咬住唇,說一句最大的實話:“可是嫁在宮外,也不一定就會過得好。”
溫志年忽的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這話是實話。
溫彤再接着說下去,倒是十分冷靜:“如今溫家這般,只恐再難有人上門提親。好的瞧不上我,差的我自己也瞧不上。所以……我想進宮一搏。”
最主要的是,嫁在宮外,她絕不可能處處以溫家利益為先。而入宮……則不同。
溫志年蹙眉搖頭,仍是不願接受:“此事不可。”
“爹爹。”溫彤輕聲喚了一聲,驀的朝着溫志年磕頭,低聲言道:“爹爹別生我的氣,我已經……将我的名字報上去了。”
溫志年一聽這話,愕然的看着溫彤半晌,最後才勃然大怒:“你竟如此擅做主張?”
溫彤咬唇不言。
溫靖聲驀的推門跌跌撞撞進門來,也是一臉怒容:“彤彤,難道我如今看不見了,你竟是連我的意思也不問問了?這樣的事情,你竟是瞞了我?!”
溫靖聲一怒,比溫志年更可怕三分。
溫彤卻只是不出聲不辯解,挺直着背脊跪着。
她知此事兒她做得太自作主張,也太沖動,但是……她不後悔。而且,名字一報上去,那就是只能進宮選秀。這麽一選,是什麽結果誰也不知道。
她不出聲,溫靖聲的火氣反倒是慢慢的消了下去。
溫靖聲站在那而,雙手都是垂着,漸漸的就顯出蕭索落寞之意來。
溫志年看着,皺了皺眉,最終只嘆一聲:“事已至此,靖聲你看該如何?”
溫靖聲被溫志年這麽一問,倒像是又緩過神來,輕嘆了一聲道:“事已至此,只恐打點也是無用。始終得進宮一趟,若是被撂牌子自是皆大歡喜。若是……我們也可想好應對之策。”
溫志年看一眼溫彤,“你便是跪着聽罷。”
溫彤知道他們這是勉強接受了,當下點點頭:“是。”心裏倒是悄悄舒了一口氣。她也知道這般是傷了溫靖聲他們的心,可是如今,卻是顧不上了。
溫志年也是惱怒之下才說這話,倒是溫靖聲先舍不得。溫靖聲也不拂了溫志年的面子,是迂回道:“來扶我過去。”
溫靖聲的語氣淡淡的,還有些餘怒未消。
溫彤知道溫靖聲這是舍不得自己跪着,鼻子又是一酸,而心頭則是更加的歉疚。
“哥哥。”溫彤喚了一聲,上前扶着溫靖聲在溫志年床邊坐下,手卻是不肯松開,抓着溫靖聲的胳膊,跟小時候一樣的依戀。
溫靖聲也沒躲,任由溫彤抓着了。而後才緩緩道:“父親的藥,其實不是藥鋪買來的。其中曲折,我猜想了兩日,便是只覺是那個人。”
溫靖聲只以“那個人”代替,可見對方身份是不能點破的。
溫彤眨了眨眼睛,琢磨一陣,最後便是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溫靖聲已将當時情形說了。
溫志年想了一陣子,最後也是颔首:“這麽說來,也只有那個人了。”
“既是她,那麽彤彤進宮,倒也不是壞事兒。”溫靖聲嘆了一口氣:“至少,他對咱們溫家有愧疚,就不會讓彤彤受太多委屈。至少體面是會給的。”
溫靖聲如此說着,溫彤在旁邊聽着,心裏頭卻是複雜的翻滾起來:若真是這般,那她進宮去,倒是的确有了那麽一點微薄的靠山。但是她那日行為……
最後溫彤也沒将話說出來,只問溫志年和溫靖聲:“為何卻是要說,那個人對咱們溫家有愧疚之心?爹爹到底是因何獲罪?”
溫志年卻是并無要說的意思,只擺擺手:“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你進宮的事兒。”
溫靖聲深吸一口氣:“不過,若是能見那個人一面,或許可求他撂了牌子——”
溫彤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就閉緊了嘴。她還能和對方聯系的事兒,絕不可洩露。不管情況如何,進宮得寵,才是對溫家最好的結果。
只要溫家好好的,爹娘好好的,哥哥好好的,她又有什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