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系到兒子一輩子的大事。又祭出殺手锏說,別人家那誰誰就是杭高畢業的,後來考上了複旦,咱們家吳邪怎麽就不行?把我爸堵得只剩下唉聲嘆氣的份兒。

其實我覺得我們家現在最不容易的是我爸,有一個青春期的兒子,一個更年期的老婆,哪個都得罪不起。

我也不是不煩,可是再煩又能怎麽樣呢?我不能明目張膽地忤逆我媽,畢竟她為了培養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偶爾走神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悶油瓶,想起他清清靜靜的小院子,并打從心眼裏羨慕他不用上學不用考試。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忙忙過去了,金秋十月,共和國又一次迎來了她的生日。

就算再怎麽苛刻的學校也不敢在這舉國歡慶的日子裏安排補課,我終于可以緩一緩松一口氣。

假期第一天我們全家參加了我爸一個同事的婚禮,那同事以前是我爸徒弟,受了他很多照顧,于是我得到了一盒在當時十分貴重的糖果——酒心巧克力。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我媽說約了同學一起寫作業,然後揣上那盒巧克力就去找悶油瓶。

張家大宅還是十分冷清,這次那門房大爺更絕,連看都沒看我一眼,任憑我推着自行車堂堂正正跨進大門。

悶油瓶手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也不知道這小子的身體構造是怎麽回事,人家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一個月功夫,他的右手就已經能夠活動自如。臉上的傷倒是還沒全好,但也只剩下細細一條疤痕,挂在臉頰上好像一串紅色的眼淚。我心說還真是怪可惜的,憑他的樣貌将來沒準就是個校草級別的帥哥,這一留疤還不得給破相了。

他已經看完了全套《女神的聖鬥士》,碼得整整齊齊要還給我。我說還是放你這兒算了,這時候就算拿回去也得被我媽沒收。悶油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我懶得跟他解釋,從書包裏翻出那盒巧克力拆開,丢了一顆給他。

悶油瓶似乎從來沒見過這玩意兒,盯着五顏六色的鋁箔包裝紙研究了半天。巧克力是做成小型酒瓶子的那種形狀,上面還煞有介事地标出了各種不同種類的酒名,什麽威士忌、伏特加、竹葉青……其實都是騙人的,反正我就從來沒嘗出有什麽區別。

我幫他把包裝紙撕開,跟他說這裏面是有酒的,不過只有一丁點兒,喝不醉人。

悶油瓶把手裏的東西轉來轉去端詳了好一會兒,低下頭張嘴咬了一口。或許是他咬的地方和力度不對,外層的巧克力殼兒破了,裏面的酒液滴了下來,順着他的手掌流到了手腕。悶油瓶呆了一下,擡起手腕就舔了上去。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行為,換了我自己也會一樣做,可是發生在悶油瓶身上,怎麽就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呢?粉紅色的舌尖一點點游移在白皙細瘦的手腕上,所過之處皆留下一痕亮晶晶的水漬,這情景簡直要閃瞎了我的眼。

把那盒巧克力分着吃完,我興致勃勃拽着他走到院子中間去看前些日子他舉過的石鎖。

這東西就是一塊大石頭,大致能看出是個鎖頭的樣子,中間有一段可以拎的把手。把手位置的顏色明顯比其他部位要深很多,看樣子他經常用這東西來練功。

Advertisement

我試着用單手拎了一把,紋絲不動。我不死心,深吸一口氣之後再發力,勉強能提起來。加上一只手再試一次,噢耶,這下可以拎到腰的位置了。我臉紅脖子粗地沖他笑,說怎麽樣不錯吧,我也能拎得動,要不你再教我幾個花樣?

悶油瓶特鄙視地看了我一眼,單手一伸搶了過去,輕輕松松往空中一抛,石鎖在空中轉了幾個圈,他手一擡又接住了。

……不帶這麽打擊人的。

我問他:“你從幾歲開始練的啊?我要想練到你那種程度得多少年?”

他又不說話了。

那天我和悶油瓶在他的小院裏耗了将近一整天,中午吃的是臘味煲仔飯,他那個小院裏有個竈頭,可以燒開水和簡單加熱食物。據說每天清晨都會有人為他準備好一天的飲食,至于他什麽時候吃飯,菜色是否合胃口,就沒人過問了。

那是我第一次吃這種廣式風味的飯,小砂鍋裏香噴噴的米飯、翠綠可口的蔬菜、油光發亮的臘味令人食指大動。悶油瓶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好像對味道根本就不在意,只管填飽了肚子完事,我從他碗裏搶了兩塊臘肉他也沒啥反應。

到了下午我問他今天怎麽不練功了?悶油瓶說今天要看點兒書。我說那正好,我這邊也還有一大堆作業要做呢,要不你給我找張桌子?悶油瓶二話沒說把我領進他的書房。

一走進那間屋子我就眼前一亮,心說這他媽也太有品味了。

書房的面積比卧室大一些,迎面可見一架碩大的屏風,将空間一分為二。四壁不是白牆,而是嵌入了半剖開的竹子,營造得仿佛風雅的“竹屋”一般。屏風前放置了一張書案,上面有些宣紙、毛筆,旁邊放着一個琴架,上置一張古琴,東面靠牆有一個書架,西面牆上挂着一柄寶劍,地上随意擺放着幾個蒲團。我繞過屏風到後面看了看,見那裏靠東牆并排放了兩張短塌,中間的桌案上放着幾樣茶具,都收拾得幹幹淨淨。

悶油瓶指着那書案,示意我過去寫作業,自己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盤腿坐在蒲團上看了起來。

我哪裏還有那個心思,不住腳地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恨不能把每樣東西都摸上一遍。我發現那書架上确實沒有九年制義務教育的課本或者參考書,甚至連《讀者》、《知音》這類時下流行的雜志都沒有。一水兒的繁體字古書,但也不是《西游記》、《三國演義》之類的古典文學作品,還真是四書五經,此外還有很多我連封面上的字都不太認得全。悶油瓶看的是一本《葬經》,不光是繁體字還是豎排版,連标點符號也沒有,只畫了一些紅圈,看樣子應該是句讀。書頁發黃得都有些脆了,他翻看的時候十分小心。

我問他你看這個幹嘛?難道你家還真是盜墓的?

他理都沒理我。

這人擺出這副死樣子,說明他是拒絕和我就這個問題交流了。我權衡了一下,覺得暴力逼供的可能性不大,想要撬開瓶子蓋兒還得從長計議。

算起來這已經是我第四次見到悶油瓶,可對于他和張家的一切仍舊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一個人住在這裏,家裏人除了衣食之外不怎麽管他。覺得挫敗的同時我也燃起了熊熊鬥志,打定了主意要從這只悶油瓶子嘴裏把他那點兒小秘密都摳出來。

從另一方面來說,我真心覺得悶油瓶這家夥很不錯,雖然寡言少語這點有些讨厭,可他天生自帶了一種能夠令人安寧的氣場,和他在一起感覺很舒服,就算不說話也不覺得沉悶無聊。

會喜歡《女神的聖鬥士》的,一般來說都不會是什麽壞人。

走的時候悶油瓶把我送到了月洞門口,他躊躇了片刻,小小聲問我:“下次什麽時候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反問他:“你希望我再來嗎?”

他低下頭,過長的劉海兒輕輕晃了晃,沒有說話。他比我稍微矮一點兒,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烏黑的發旋和潔白的頭皮。

我忽然想到了爺爺老家養的小狗,肉墩墩胖乎乎,可愛得不得了。每次回老家都會纏着我跟它玩兒,滿地撒着歡兒亂跑,丢給它玩具玩兒完了還會原原本本叼着還給我。要走的時候它也是百般不舍,毛茸茸的小腦袋一下一下蹭着我的褲腿,從喉嚨裏面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心底裏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中了,我情不自禁地在他頭發上揉了一把,手感不錯:“今年會比較忙,我媽管得又很嚴,下次來恐怕得期中考試以後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和他說了再見,帶着幾分雀躍的心情離開。

悶油瓶已經很自然地把我劃拉到朋友那一欄了,送我走的時候都這麽依依不舍,這感覺比三伏天吃了塊奶油冰磚還要讓我神清氣爽。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沒什麽好說的,反正誰上過初三誰知道。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大概暑假的英語補習确實有些效果,期中考試時我的英語成績大幅度提高,總分第一次擠入了年級前50名。

我媽她老人家龍顏大悅,特許我去找老癢玩半天。那小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他是單親家庭,他媽後半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他的壓力比我更大。我倆就像兩條在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