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都凍得沒感覺了。

大門口站了兩個人正在說話,一個戴着個玳瑁框眼鏡,應該就是那門房老大爺,還有一個也是個老頭,穿了件很厚實的綢布棉襖,籠着雙手就像抗戰電影裏的地主似的,聽到我剎車的聲音兩人一起扭頭看我。

我心裏一陣緊張,暗道今天來得不是時候,莫非這也是來拜年的?現在的黑社會也是挺有禮貌的嘛。

門房老大爺一看到我就笑,招着手讓我過去。

我尋思着這看都看到了躲也沒地方躲,看他這表情也不像要難為我的樣子。就推着車走過去,規規矩矩鞠了個躬,說兩位老爺爺過年好。

門房老大爺笑得見牙不見眼,掰着我的肩膀把我指給另一個老頭,說:“就是這孩子。”

那老頭眯着眼睛看我,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發現他和悶油瓶一樣都是膚色白皙眼珠漆黑,大概和我爺爺年紀差不多,頭發胡子都白了,但脊背仍然挺得筆直,看上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他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問道:“你就是吳三省的侄子?”

我乖乖點頭:“是,我叫吳邪。”

他彎了彎嘴角,淡淡地笑,又問:“幾歲了?”

“十六。”

“嗯,吳老狗果然養了個好孫子。”他說,擡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下次看到你爺爺,就說我張啓山問候他了。”

我心念電轉,恍然驚覺這老頭八成就是爺爺提過的張大佛爺,看這意思倆人不光認識還頗有交情。那這算怎麽回事?我們家祖上不光是盜墓的還混黑社會?難怪悶油瓶能跟我一見如故呢,大家都是黑社會子弟嘛,區別僅在于他們家的成分太複雜而我們家比較單純而已。

正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疑似張大佛爺的老頭又拍了拍我的後背,指着大門跟我說:“玩兒去吧。”

我稀裏糊塗地應了一聲,推着自行車進了門,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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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那扇月洞門,我一眼就看到悶油瓶已經回來了,可是怎麽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數九寒天啊,這小子居然只穿了一條內褲站在井欄邊上,拎起一桶冰涼的井水“嘩啦”一下就給自己兜頭澆了下去,還渾不在意地甩了甩頭發。

這是要鬧哪樣啊英雄!

我大喝一聲跑過去,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拽開那塊濕乎乎的地方:“你幹嘛,不要命了?”

悶油瓶皺起眉頭,輕輕地“嘶”了一聲。

我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他的肩膀上有幾個血肉模糊的傷口,深可見骨。不僅如此,他全身上下還有許多新傷,有些明顯就是被利刃割出來的,其餘青青紫紫的於痕不計其數,簡直就是體無完膚。我看得心都揪起來了,沒過腦子直接把自己的羽絨服扒下來給他裹身上。

“怎麽傷成這樣都不處理一下,還沖冷水,你真不要命了?”

他的身體冷得像冰,嘴唇都凍紫了,可那張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我,好像受傷挨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樣。

我想這樣子也不是辦法,幹脆摟着他往屋裏走。這悶油瓶身子軟得像沒有骨頭一樣,我感覺自己就像摟了個小姑娘。

屋子裏燒着火盆,還比較暖和。我松了一口氣,心說幸好幸好,不然還真不知道要去哪兒弄個油汀給他。

悶油瓶把羽絨服還給我,找了塊幹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遇到傷口也不避開,就那麽很粗糙地抹過去,帶出血來也不管。我看着都替他疼,可他自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擦幹了水他就要往床上坐,我說你內褲還是濕的,不管啦?

他看了我一眼,從寧式床邊上一個四層的櫃子裏摸出一條特別土氣的四角褲,背對着我換了。

從背後看,這小子的身材還真是不錯,寬肩細腰窄臀,兩條腿又白又長,幹淨得連根汗毛都沒有。要不是那身傷着實礙眼,我還真想多欣賞一會兒。

換上新內褲,悶油瓶以近乎全裸的狀态大刺刺地走到床邊坐下,從床腳下的抽屜裏又翻出幾個瓷瓶。

我真心無語了,他們家到底怎麽教孩子的啊?連點兒醫學常識都沒有,這麽恐怖的傷口不去醫院縫合,光灑點兒藥粉那能好麽?還是說這些藥就是武俠小說裏百試不爽的金創藥,生肌長肉活血化瘀包治百病?

正想着,就看到悶油瓶不知從哪兒又摸出一包針線,開始自己縫合肩膀上的傷口。

……好吧,我服了,不要告訴我上次那石膏也是他自己打的。

他在那邊飛針走線忙得不亦樂乎,我在一旁看得渾身不對勁,總覺得哪裏的皮膚一陣一陣刺痛。我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悶油瓶頭也不擡:“昨天。”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那你也不知道處理一下傷口?不對,你不是出門去了麽?受傷了怎麽不去醫院,還帶着傷回家?”

他終于看了我一眼,說:“累了。”

我很沒出息地又心軟了……

悶油瓶傷了肩膀,一只胳膊擡不起來,療傷的動作有些別扭,我就坐過去幫他弄。縫合傷口我不敢,幫忙灑灑藥粉綁綁繃帶還是可以的。但是我做這件事沒他有經驗,等弄完以後再看,他已經快被我包成木乃伊了。潔白的繃帶繞過受傷的肩膀,斜着在胸口包裹一圈,再往下包住了緊實的腰腹。沒有被繃帶覆蓋的那一側胸膛上露出一只乳頭,不知道是不是他膚色白皙的緣故,那裏居然是粉紅色的,就像西湖邊陽春三月盛放的櫻花的顏色。

然後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居然鬼迷心竅地死死盯着那個部位,無論如何無法移開目光。

我不是沒見過其他男人的裸體,往年夏天跟別人打籃球,熱得厲害大家都脫了上衣光着膀子,推推搡搡擠擠挨挨,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最多不過是捎帶着注意一下誰比較結實有點肌肉,誰瘦得肋骨分明就跟搓衣板似的……

那麽,現在這種口幹舌燥、心跳加速的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陣冰涼的觸感,手腕被悶油瓶握住了。他擡起眼睛看着我,神色有幾分疑惑。我悚然一驚,發現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他胸膛上,正對那片裸露的肌膚上下摩挲,粉紅色的小小的乳頭就在我分開的指間。

這太詭異了……

我火速把手抽回來,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直沖頭頂,臉燙得都能煎雞蛋了。不行不行,吳邪你要鎮定,你對他絕對沒那個意思,快編個理由蒙混過去,快!

腦中靈光一閃,我讪笑着問他:“那啥……小哥,之前你這兒不是有個紋身麽?怎麽沒看見了?”

悶油瓶有些奇怪地注視着我,大概是認為我腦子有毛病,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特殊藥水紋上去的,體溫升高的時候才會出現。”

“哦。”我點頭,眼神四下亂瞄就是不敢再落在他身上,“你……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悶油瓶無聲地從床上跳下去,又打開衣櫃翻找起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拍打臉頰讓那陣燥熱趕緊退下去。這事兒一定不能讓悶油瓶知道,對一個和自己同樣性別的朋友有了绮念,就算解釋為青春期的萌動也太超過了。

好半天那邊沒有動靜,我掀開帳子探頭一看。他已經穿好衣服了,正蹲在火盆邊上,手裏拿着我的羽絨服。方才他全身濕透,衣服的內襯沾了水有點濕,現在他正小心地用火烤幹。

我仔細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穿的也是一件綢布棉襖,底下是同樣顏色材質的棉褲,看款式和那個疑似張大佛爺的老頭身上的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悶油瓶身上這件領口處多了一圈白毛毛。如果說那老頭穿着像個抗戰片兒裏走出來的老地主,那悶油瓶活脫脫就是個前朝的纨绔少爺,再拎個鳥籠就更神似了。

聽到我在笑,他擡起頭看過來,臉上被火烤得多了些血色,倒不像個帶傷的人。

我索性也跳下床,走過去在他對面蹲下,伸出手來烤火:“哎,張大佛爺是你什麽人?”

悶油瓶愣了一下,低下頭沒有說話。

“來的時候我在門口碰見他了,他和我爺爺好像以前認識。”

他還是不出聲。

“就這麽點兒事你都不肯告訴我啊……”

悶油瓶又沉默了片刻,忽然冒出一句:“吳邪,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我心念一動,忽然想起爺爺那天說過的話,心頭頓時一熱:他果然是想要保護我。既然人家是一片好意,我也沒理由再打破沙鍋問到底,只要知道他關心我、拿我當個朋友,這就夠了。

天氣太冷,悶油瓶身上又帶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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