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走進來一個人。他的腳步很輕,走路幾乎不發出聲音,穿着很平常的白T恤牛仔褲,卻偏偏套了一件長袖的連帽衫,帽子還蓋在腦袋上,大夏天的也不怕熱。他的皮膚白皙,頭發很黑但有點長,劉海垂下來蓋住了眼睛,就這麽淡定地站在門口,不動也不說話。

一看到這人我的大腦就死機了,心裏有無數種情緒在翻騰呼嘯,一瞬間百感交集地說不出話來。就算過了許多年,就算他已經退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更加成熟,我也一眼認出了他是誰。就像多年的守候終于換來一次難得的聚首,就像夢裏的光影終于在現實中一一呈現,就像枯萎的藤蔓終于開出了第一朵妍麗的花。

小哥,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那個青年見我呆呆地看着他身後的人不出聲,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走過來向我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張海客。”

我像夢游一樣和他握了握手,眼睛定定地看着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的悶油瓶,讷讷地說了一句:“小哥,你終于回來了。”

悶油瓶沒有反應,就像沒看見我一樣筆直地站在那兒,微擡起頭看着天花板。

我心中訝然,又帶着一絲微痛,苦笑道:“你不記得我了?變化有那麽大麽?”

“不是,你別誤會,”張海客回頭看了看悶油瓶,笑道,“他失憶了,不光是你,現在誰都不記得,連他自己是誰估計還沒想起來呢。”

“……你當這是在看韓劇嗎?”

“我知道你不信,不過這也是事出有因的,”張海客說道,“不如……咱們好好坐下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抹了抹臉,從躺椅上站起來,囑咐王盟在前面看着,把張海客和悶油瓶讓進後堂,給他們泡了茶。期間悶油瓶像個陌生人一樣對我視若無睹,雖然很順從地跟我進屋坐下,但眼睛裏一點兒情緒都沒有,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只餘下一具空空的軀殼。

張海客喝了兩口茶,指着悶油瓶問我:“你認識他對吧?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說你就別賣關子了,你都能找到我店裏叫出我名字,還能對我的底細不清楚?至于他是誰,我只能告訴你六年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其他的我也正納悶呢。

張海客又笑了,他這笑容不知怎麽地讓我想起了張海杏,就連欠扁的程度也如出一轍。他就那麽笑眯眯地扔下一個重磅炸彈:“這麽和你說吧,他叫張起靈,是我們張家現任的族長。”

“族長?他?”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吐槽,是該感概張家在二十一世紀還延續着如此古老的家族制度,還是該驚訝悶油瓶如此年輕就能擔此重任?

張海客的表情變得有些無奈,他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張家的事情一般人的确很難接受。不過沒關系,我既然特意來找你就絕對不會騙你,你要覺得難以置信就當個故事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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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搭茬,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說下去。

張海客咳嗽一聲斂去笑容,慢慢地講了一個相當長的故事。他是個表達能力很出色的人,整個故事被他說得跌宕起伏妙,比天橋底下說書的還好聽。我聽了很久很久,心裏就欷歔起來。

所謂張家,并不像我以前認為的那樣是以張大佛爺為首的一個家庭,而是更加古老更加龐大的一個家族,他們隐藏在中國的歷史背後,非常強大,和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有直接交易,可以說數千年來都躲藏在幕後操控着中國歷史的進程。張大佛爺也來自于這個家族,但他年輕時就脫離了出來自立門戶,因此從根本上來說,除了在族譜上還有記載,他已經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張家人。

為了血統的純正,這個家族千百年來保持着族內通婚的傳統,好在家族龐大,并沒有任何尴尬的問題産生。但悶油瓶卻是個異類,沒有人知道他的母親是誰,他的父親在那一輩人當中并不是叱咤風雲的人,某次前往尼泊爾地區運送一批貨物,他送了很長時間,回來的時候手裏抱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這樣出身的孩子在張家必然是不受歡迎的,悶油瓶的親生父親在回到張家後不久就去世了,他被一個同族的男人收養,日子過的怎麽樣已經無從考證,但想必應該不會有多麽幸福。

張家的“家族事業”世世代代都是盜墓,為了應對古墓中随時随地可能發生的危險,孩子們從小就要接受各種各樣慘絕人寰的訓練。到他們十五歲的時候,便可以自己尋找古墓,去建立自己的名聲,張家人把這個行為叫做放野。然而悶油瓶的情況卻十分特殊,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常常跟着大人們一起行動,穿梭于各地不同的古墓之中。

我問張海客為什麽他和你們都不一樣,張海客猶豫了一會兒,對我說因為他有非常純正的麒麟血。麒麟血是張家特有的一種遺傳,身懷麒麟血的人不僅能夠百毒不侵,身上的血液還可以驅蟲。但并不是每個張家人身上都有這種特質,一般來說只有血統特別純正的本家人才有,這也是日後選拔族長的一個硬件标準。悶油瓶的身世很複雜,會出現這種情況大約是因為基因突變。盡管張海客說的比較含糊,但我猜都能猜到那些人帶他去是為了什麽。幼小的悶油瓶跟在一群成年盜墓賊身後,在幽暗狹窄的墓道中、在危機四伏的墓室裏、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崇山峻嶺之間,遇到毒物或者蟲子就會被推出來,割開手腕放出鮮血,或者被命令鑽入成人進不去的狹小墓室摸出冥器,是死是活全憑造化。

我曾無數次想象過悶油瓶的童年,但事實卻比我最惡意的想象更加悲慘黑暗。

大概是看到我的臉色不太好看,張海客話鋒一轉,很知趣地避開了張家怎樣對待幼年悶油瓶的話題,直接把時間線跳到了悶油瓶十一歲那年。

那一年,悶油瓶跟随張家族內幾位德高望重的高手下了山東的一個古墓,沒有人知道在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下去的那些人都沒有再回來,只除了悶油瓶。按照張海客的說法,這個墓當中有些東西與張家至高無上的秘密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那個至高無上的秘密有個代號,叫做“終極”。因此當時的張家人對這次意外事故高度重視,反複盤問悶油瓶到底遭遇到了什麽。他們用盡了一切手段,十一歲的悶油瓶卻始終保持緘默。

過了半年,張家高層決定,換一批人帶着悶油瓶再下一次那個古墓。而這一次,不僅是那些作為主力的成年人,就連悶油瓶也從此消失,再也沒有回到張家。

張家前後派出許多人前去調查都一無所獲,于是認定是那個古墓太過兇險,所有的人連同悶油瓶都折在裏面了。可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遠在杭州的張大佛爺的別院裏,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少年。

我問張海客當年在那個古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說他也不清楚詳情,只是悶油瓶明顯從裏面得知了關于“終極”的秘密。當第二次進入的時候,張家人的意見産生了分歧,一派人認為悶油瓶掌握了關于“終極”的秘密,對張家至關重要,要帶他回去進入家族內部的核心勢力,另一派認為他的身世複雜,母親是外姓人,知道太多反而對張家不利,要殺掉他。兩派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竟然發展成了火拼。而支持保住悶油瓶的其中一人是張大佛爺安排在張家的眼線,此人拖命放走了悶油瓶,讓他去杭州找張大佛爺。

還是個孩子的悶油瓶歷經千辛萬苦從山東趕到杭州,路上還要盡量避開張家的哨探,這一點就算是讓現在的我想來也不禁不寒而栗。

至于張大佛爺究竟有什麽打算張海客沒有明說,我也不得而知,總之他收留了悶油瓶,把他藏在自己的一個位置隐蔽的別院裏。為了防止張家人找到悶油瓶,張大佛爺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對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下了封口令,并将別院裏原本住着的人遣散,只留下一個忠實可靠的老人守門,也就是後來我每次去都能看到的門房大爺。同時他吩咐還留在張家的眼線随時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做好萬全的準備應對有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故。

在竭盡所能保護悶油瓶的同時,張大佛爺并沒有放松對他的磨練。他仿照張家訓練少年子弟的方式,親自給他安排了一系列課程,更千方百計四處搜羅了古墓裏的怪物鍛煉他的身手,過去我曾有幸看到過的長發妖怪和像猴子一樣的東西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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