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受不了。

悶油瓶沒有出聲催促,只是很安靜地看着我,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下頭含糊答道:“之前就和你說過了,以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他不依不饒:“只是朋友?”

“不然還能是什麽?”

悶油瓶伸手勾起被我随意放在電腦桌上的香囊在我眼前晃了晃,淡淡說道:“張家的男人在成年時都會獨自獵殺一個禁婆,禁婆香是禁婆的骨灰,是張家人成年的象征。”

我下意識地數了一下,三十七個字,不包括标點符號,這是他一個多月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等琢磨明白其中的含義,我又茫然了,這都什麽和什麽啊?異形大戰鐵血戰士?其實張家根本就是外星生物吧?這種異想天開的成年禮究竟是要鬧哪樣!

見我半晌沒做聲,悶油瓶“啧”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

我心念一動,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等等。”

悶油瓶站住了,轉過頭來無聲地看着我。

“你……你是說,這東西很重要,不能輕易送給別人?”

他猶豫了一下,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你不是失憶了麽?為什麽這種事情還記得這麽清楚?”

“這一部分已經想起來了。”

我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從香囊裏把那一小塊黑乎乎的禁婆香掏出來,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塞進他手裏:“還你,現在沒事了吧?”

悶油瓶微微瞪大眼睛,表情似乎有些驚訝,他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又看了看我,忽地面色一凝,輕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是疑惑的語氣。悶油瓶把那一小塊禁婆香夾在奇長的手指之間,指上用力一掐,那東西“啪”地一下碎了,一個小小的紙卷應聲掉落在他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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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什麽情況?為什麽禁婆香裏會藏着這樣的玄機?怎麽我就沒有發現?

悶油瓶的意外并不亞于我,但是他比我鎮定,手指輕輕一撚将那紙卷展開,只見上面用圓珠筆草草寫了一行字,看筆跡确實是悶油瓶本人的沒錯。

吳邪,等我。

簡簡單單四個字,沒有落款,也沒有感人肺腑的獨白,我的心髒卻像是被什麽利器猛刺了一下,頓時疼痛得無以複加。

六年前那個煙花漫天的除夕夜,風塵仆仆的悶油瓶與我匆匆一別,頭也不回地去履行他身為張家族長的使命。或許那時他就已經明白,這一去必然是千山萬水、險象環生,或許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還能完好無損地回到杭州。我并不懷疑那時的悶油瓶對我的感情,可是張家的使命深深烙印在他骨血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為之赴湯蹈火、沖鋒陷陣。他曾經對我說“有你在,我就不會死”,我無法想象他曾經面臨着怎樣的絕境,更無從得知是否那句話就是讓他堅持活下來的動力。但是這一刻,我比誰都明白,那一天毅然轉身的背影,蘊含了多少的不舍。

我顫抖着手指拿過那張紙條,心潮激蕩得幾乎不能自己。

這是一張從報紙的空白處上撕下來的碎紙,邊角很不平整。他是在怎樣的環境裏寫下這句話,又懷着怎樣的心情放入禁婆香內部,再把它交給我?他不願也不敢将這個卑微的願望宣之于口,他不想在生死未蔔、前途難料之時讓我被一個幾乎難以實現的承諾束縛。他将自己的一點私念藏在這樣隐蔽的地方,是希望我能發現,還是希望我永遠都不要發現?

我閉上眼睛,許許多多塵封的回憶潮水般紛湧而來,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恍如昨日:張家的小跨院、遮天蔽日的香樟樹、葡萄架下的躺椅、卧室裏的寧式床和青紗帳……就算有着六年的空白,悶油瓶之于我仍然是無可取代的摯友、夥伴、親人。是根植于記憶深處,只要一點點靈光就能輕易喚起的最珍貴的部分。我們共同走過了那麽美好的歲月,我們共同創造了那麽鮮明的回憶,我們如此純粹又如此固執地深深相愛。

臉頰上傳來微涼的觸感,我睜開眼睛,看見悶油瓶正俯身碰觸着我的臉,指尖有一點晶瑩的水光。

“小哥……”我叫他,聲音裏濃重的哭腔讓我自己都覺得害怕,“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高興,但是,為什麽你要忘了我?”

悶油瓶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睛像一口幽幽的古井,很多東西沉凝在裏面,又歸于平靜。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那個悶油瓶,還沒有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澀和纖細,但他的目光是那麽溫柔那麽寧靜,看着我就像在看着屬于他的一整個完滿的世界。他在璀璨的煙花中和我緊緊擁抱,他無聲地在我耳邊說:“吳邪,等我。”帶着點兒祈求的語氣,不由得不讓人心生憐惜。

我想念他,瘋狂地想念六年前的悶油瓶,但是眼前這個人……不是他。

番外 閃亮的日子4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正視悶油瓶,自己情緒失控是一回事,一個大老爺們當着另一個大老爺們的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又是另一回事。好在悶油瓶那人常年面癱,嘴巴又比較嚴,否則我真沒臉見人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後續是這樣的:悶油瓶手足無措地看着我哭了半天,眼淚都快流到嘴裏了才想起把電腦桌上的紙抽遞給我,等我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用掉小半盒紙巾之後,小胖已經扒着門框睡着了,以一個非常不舒服非常怪異的姿勢。當我的大腦重新恢複大部分功能的時候,方才驚覺自己的男性尊嚴幾乎蕩然無存,然後我連推帶搡地把悶油瓶和小胖一起轟出卧室,甩上門再把自己扔到床上,又羞又惱地翻滾了一整夜。

第二天悶油瓶什麽都沒問,我也什麽都不說。實際上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麽和他說,不管我心裏有多麽希望能夠一吐為快,可一旦對上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所有的話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上不去也下不來。你說明明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表情,為什麽六年前的悶油瓶就顯得那麽可親可愛呢?

然而悶油瓶畢竟不是個傻子,相反他的智商可能比我還高出不少,他不可能辨認不出那張字條上的筆跡,也不可能不對我的反應心存疑惑,但是既然他選擇了沉默,我也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太過糾結。只不過,有很多次我不經意間回頭,都發現他在看我,目光深沉,若有所思。或許,這是好事兒?

跟我和悶油瓶的苦逼處境相比,小胖就活得滋潤多了,它在我們的溺愛中茁壯成長,一天比一天更加淘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小畜生喜歡上了在衣櫃裏睡覺,我和悶油瓶的衣櫃先後都被它占領過,幾件深色衣服上粘滿了黃黃白白的貓毛,洗都洗不掉。

這還不算最糟糕的,它還喜歡跑到陽臺上去逮麻雀,胖乎乎的身體意外地靈活,每當有飛鳥經過它就會站在陽臺邊緣蹦起來揮爪子。要知道我們家可是在六樓啊,陽臺外面又沒有裝防盜窗,我真怕它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後來我在出門之前會把陽臺門關上,只讓它在客廳裏活動,可是沒出三天它就學會了怎麽開陽臺門,還是活蹦亂跳地玩得開心。

有天晚上我在卧室裏玩游戲,小胖竄來竄去地忙活,我也沒在意。忽然它在我身後一疊連聲地喵喵叫,聲音短促又急切,我給它叫得心煩,回頭看了一眼。赫然看到我的床上躺着一只鮮血淋淋的麻雀,爪子還在不斷抽搐,顯然是剛斷氣不久。小胖得意洋洋地蹲在麻雀邊上,尾巴甩來甩去好像是在邀功。

我雖然不算特別愛幹淨的人,但是床上突然多了這麽一只東西任誰也受不了。心裏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燒起來了,我沖過去一巴掌把小胖拍飛,拎起那只倒黴的麻雀丢進垃圾筒,然後花了大半個小時反複擦拭涼席上的血跡。

事後我覺得不能再放任它這麽淘氣下去了,就上了一個寵物論壇咨詢這事兒該怎麽處理,要怎麽管教它才會乖一些。得到的答案是,貓咪是因為喜歡我才願意把獵物和我分享的,只要告訴它其實我并不需要它逮到的東西就行。

然後,我被豬油蒙了心,做了一件足以讓我懊悔很久的傻缺事情……

我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一般悶油瓶就坐在邊上發呆,小胖總喜歡趴到我或者他腿上打瞌睡。那天晚上我不知怎麽想起了這件事,抓住小胖的前爪把它從悶油瓶腿上扒拉下來,拎到我自己腿上站好,看着它的眼睛對它說:“你給我聽好,老子是人,不吃死麻雀,你要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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