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樂不為
如今這般景象,蕭澈想自己早就該料到的,就算不是岚霜公主也會是別的人,他擡頭望天,天色灰蒙蒙的,晨起時的太陽全隐進了雲層裏,瞧着天色像是又要下雪。
“殿下.”金瞳跟在蕭澈身邊,瞧着蕭澈的失魂落魄便覺心中像被堵了一塊什麽,難受的緊,叫了蕭澈一聲又不知道能跟蕭澈說點什麽,
蕭澈伸出手,掌心空空的攬了一把高牆內卷進來的風。
只要是穿着這身皇家的衣服在這高牆裏長大的,婚事從來就不可以是兩情相悅,不管是太子還是這個不受寵的皇子,所有人的幸福似乎都是為了大炎的江山而存在而延續。
蕭澈讨厭這樣的生活,他總是想,如果能有下輩子,定不要再入這尋常人眼裏極富貴之處了。
走出宮門,蕭澈還未待上馬,便有王府中小厮來報,說是世子去了府裏撲了個空,知道蕭澈進宮拜祭文佳貴妃還未回府,便遣了他來禀報。
“殿下,世子說讓您回府經過長街的時候把前些日子欠他那串糖葫蘆記得還給他,他在府中等您。”
蕭澈無奈,慕容靖言還要長他一歲,可不管怎麽瞧慕容靖言都不像是個兄長的樣子,總愛玩些孩童才喜歡的游戲,下棋的時候也總是要悔棋,吃食上更愛吃些甜的,蕭澈每每說他像小孩兒他總要反駁兩句,說是自由在南方長大,口味自然要偏甜一些,見雪的日子少總還是要給人玩玩雪的。
“知道了,本王記下了,回去給屋裏炭盆多添些炭,世子畏寒,風寒未愈,切莫再加重了病情。”蕭澈翻身上馬,身上那件大氅掃了地上幾片雪花紛揚。
金瞳策馬跟在蕭澈身後,二人一路迎風,長街上倒還真的有一老翁扛着那插滿了糖葫蘆的草靶子正沿街叫賣,蕭澈策馬上前,下了馬,那賣糖葫蘆的老翁只見蕭澈一身穿着不大簡單,堆着笑臉問道:“這位爺,來串糖葫蘆?”
蕭澈翻了銀錢出來遞給老翁:“兩串,要糖稀挂的厚些的,多謝。”
老翁接過銀錢,放下草靶子按照蕭澈說的去挑糖稀挂的厚的,只是視線時不時就要朝蕭澈臉上瞄兩眼。
兩人上馬之前,蕭澈問金瞳:“本王臉上可是有什麽?”
金瞳點頭:“殿下的臉頰腫了好高一片,這要是叫世子.叫世子瞧見了.”
“無妨。”蕭澈上馬,策馬回府,一手勒了缰繩,一手還要拿着慕容靖言的兩串厚糖稀的糖葫蘆。
蕭澈回府時,慕容靖言正披了他那件狐皮大氅捧了手爐坐在院裏瞧着王府丫鬟們打理那已經沒什麽好打理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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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的,怎麽好坐在這。”蕭澈快步過去。
慕容靖言聞聲回頭,一眼就瞧見了蕭澈腫起的半邊臉頰。
“糖葫蘆。”蕭澈将東西遞到慕容靖言手裏又道:“答應你的自然不會忘,等也要在屋裏等,這邊風中,風寒未愈,回頭吹着了又要吵着不舒服。”
蕭澈攬着人就要往屋裏去,慕容靖言在等,可等的未必是他,這事蕭澈心裏清楚,慕容靖言曾經還為了兩塊糖糕站在寧王府門前抻長了脖子眼巴巴的等他,待蕭澈拿着糖糕回來了,他一人捧着糖糕又是蹦又是跳的進去,蕭澈跟在後邊像是個小厮。
慕容靖言倒也順勢起身和蕭澈回了屋子,糖葫蘆又甜又涼,蕭澈買了兩串給他卻不準他多吃,将一串交給了金瞳,慕容靖言解了大氅抱着暖爐坐到了蕭澈腿上。
“身上涼,帶我暖一暖再抱你,可好?”蕭澈和慕容靖言打着商量,可還是在慕容靖言身上蹭了蹭臉頰。
慕容靖言倒也沒急着吃東西,把手爐塞進蕭澈手裏道:“殿下先使他暖暖手再牽我的手。”
蕭澈盯着慕容靖言那同山楂果子紅的有幾分相似的唇,一時沒忍住,在慕容靖言的唇上偷了個甜。
“殿下好不正經。”慕容靖言嗔怪道,正有丫鬟進門奉茶,他輕咳一聲,盡可能的忽略了上前奉了茶便退下的丫鬟,盯着蕭澈腫起的臉頰瞧了半天才問:“今日問文佳貴妃祭辰,殿下不是進宮去祭拜?怎麽惹了一臉傷回來?”
蕭澈無言,朝堂上的、宮裏的事情他都不想給慕容靖言知道,那些事情髒,慕容靖言是幹淨的,就像院中落着的雪,不,慕容靖言是該比雪還要幹淨的,那些叫人失望的事情,那些肮髒的翻不到臺面上來的事情都不該叫他知道,不該叫他沾染。
“無妨,只是不小心.”
“殿下。”慕容靖言伸手環上蕭澈脖頸,他道:“殿下又騙人,殿下每每騙我的時候都會臉紅,你看,此刻便臉紅了。”
蕭澈的掌心被暖爐烘烤的熱了幾分,這才敢上手捏了捏慕容靖言那有些瘦削打的臉頰,幾日未見,一場風寒又叫慕容靖言瘦了些。
慕容靖言看着蕭澈的眼睛問道:“我父親今日下了早朝回府,說是今日早朝上衆位大臣又為誰迎娶岚霜公主吵起來了,真有此事?”
蕭澈扯了扯嘴角,他點頭道:“侯爺便只同靖言說了這些麽?可還說了些別的什麽?”
慕容靖言倒也沒有瞞着蕭澈,他直言道:“父親說他在朝堂上舉薦了殿下。”
蕭澈瞧着慕容靖言那雙沒有半分波瀾的眼睛,他忽然不是很想和慕容靖言讨論這件事情了,他知道再聊下去,他可能就要聽見些并不是很想聽見的話了,這倒是其次,搞不好還要同慕容靖言吵起來。
慕容靖言擡手扳過蕭澈的臉頰,瞧了兩眼才問:“殿下臉上的傷莫不是為了這件事鬧得吧?”
蕭澈無言,已然算是答了慕容靖言的話。
慕容靖言嘆了一口氣,有些涼的掌心輕輕覆在蕭澈的臉頰上,眼睛裏有幾分心疼,不過那幾分若是不仔細瞧還瞧不出來,他微微皺着眉,勸道:“殿下何苦為了這種事情惹的陛下生氣。”
蕭澈一只手攬在慕容靖言腰間,另一只手握住了慕容靖言放在他臉頰上的手,他道:“罷了靖言,我們不聊這事。”
只可惜慕容靖言從來不會遂了蕭澈的意,他接着道:“為什麽不答應呢?”
慕容靖言問得認真,像是馬上要給蕭澈分析利弊,完全沒有覺得這件事情對自己有一點威脅。
蕭澈微擰眉心,他很想盡快結束這件事情,就算不能明媒正娶慕容靖言,寧王妃的位置他也不會許給任何人,論她是岚霜公主或者別的什麽人,蕭澈早已經應過慕容靖言,此生唯慕容靖言。
“岚霜公主是北朔王最疼愛的女兒。”慕容靖言說的認真:“盡管北朔部近兩年來在我大炎鐵騎下吃了不少的虧,可好歹也算的上兵強馬壯,岚霜公主若成了寧王妃,那寧王府至少也不再會是毫無依靠的。”
蕭澈沒有打斷慕容靖言,只是慕容靖言的冷靜竟然讓他覺得有幾分心灰意冷。
拼了命的想要為慕容靖言掙到的位置,慕容靖言此刻正站在別人那一邊勸他将這位置讓給別人,冷靜到仿佛一個謀士,倒是心懷寬廣,想的念的都是寧王府上下,唯獨沒有想想寧王。
“只要有了北朔支持,殿下何愁無人倚仗,太子手裏有禦林軍,秦王手裏有羽林衛。”慕容靖言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他如數家珍一樣數着太子和秦王手裏的兵力分布,“皇城是捏在他們兩個手裏的,邊境駐軍天高皇帝遠就算皇城出了事也未必能趕得回來。”
蕭澈看着慕容靖言的眼神,他甚覺自己才是那個滑天下之大稽的傻子,這些年來他朝堂上的事半分也不同慕容靖言講,只希望慕容靖言能快樂一些,能少思慮一些,如今瞧來,就算他只字未提,只怕慕容靖言也早已将帝都之間的謀略計算,皇子之間的心機勢力給掌握了個透徹。
他想不明白,慕容靖言費這個心思做什麽。
“如今只有殿下無依無靠。”慕容靖言微微挑動眉心,他道:“殿下就算不為來日自身安危打算,也要為眼前的陷阱詭計做計策吧?”
蕭澈鳳眸微眯,他問道:“靖言,你便這般想讓我迎娶岚霜公主麽?”
慕容靖言聳肩問道:“百利而無一害,殿下何樂不為,更何況我聽說岚霜公主豔絕北朔,風姿容貌天下無雙,配殿下怕是正.”
不等慕容靖言将話說完,蕭澈輕而易舉的将他抱到桌上,欺身壓了過去,手上用力翻了慕容靖言的腕子,将其緊緊握住,慕容靖言吃不得蕭澈的手勁,手裏的糖葫蘆掉在地上,沾了灰,吃不得了。
慕容靖言等着蕭澈問道:“殿下好端端的這是發的哪門子火。”
蕭澈咬着牙問:“慕容靖言,你便這般想要別人做我的王妃?”
慕容靖言掙了兩下,見掙不出來,漲紅了臉吼道:“蕭澈!瘋子!放開我!好話說了八十句,你這人怎麽半個字都聽不懂?”
“好話?”蕭澈輕笑道:“世子叫本王去娶別人,這也叫好話?”
作者有話說:
靖言:看我教你們怎麽把老公作沒
蕭澈:我給大家表演個瘋批在線發瘋
岚霜公主:hello?別打架,也沒人問我願不願意嫁啊,我還沒到呢!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