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争也罷
景和宮中,秦王才行了叩拜禮,此刻正在與齊皇後用茶。
“母後。”蕭晟手裏撚着前日裏熙寧帝才賞來景和宮的茶盞,指尖微微用力,他道:“您說今日朝堂上安樂侯所言,為的是哪般?”
齊皇後不屑輕笑:“為的能是哪般,不過是要借由着岚霜公主想要遮掩寧王和安樂侯府世子那檔子見不得人的事。”
蕭晟神色裏帶了幾分厭惡,勾了唇角道:“男人和男人,兒臣倒是沒想到蕭澈竟然有這種愛好,否則,當日裏也就不必費那些周章找人傳那些個話,不若将他與慕容靖言那些事交給個說話本子的,想必父皇于他就不再是禁足這麽簡單了。”
齊皇後斜了蕭晟一眼,玉指纖纖捏着茶盞輕輕放在桌上,齊皇後年逾四十,保養得當,那張臉上半點瞧不出歲月的痕跡,得體的妝容與發間插着的那只鳳銜流珠簪盡顯端莊富貴,蔻丹的指尖更襯得她指尖蔥白纖細。
“那些話傳也便傳了。”齊皇後屏退下人又道:“且不說他與慕容靖言的事情傳不傳的出去,就算是宮外街上遍布寧王與慕容靖言的醜事,只怕你父皇也是舍不得罰他的,文佳貴妃雖已薨了,可她同皇上的舊情還在。”
蕭晟“嗤”了一聲,他看搖了搖頭輕聲笑道:“父皇與文佳貴妃.只怕文佳貴妃連自己究竟是死在誰的手裏都不清楚。”
齊皇後沒有接蕭晟的話,而是轉而道:“岚霜公主帶來的是北朔的兵力,無論由誰迎娶都絕不能是由蕭澈迎娶,現在那些舊日裏與文佳貴妃母家走的甚近的那些朝臣,看似傾斜與你,一旦蕭澈有半點想要奪嫡之心,只怕他們用不上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将寧王府的門檻給踢爛。”
蕭晟的目光深不可測,從前不管是他還是太子都從未将蕭澈這人放在心上,舊時找人拉攏示好,也不過是指望着來日裏少一個敵人,既然拉攏不成,自然是要毀掉的。
蕭澈的流言在宮外四起,熙寧帝下了閉門思過的聖旨之後,蕭晟以為蕭澈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出寧王府的大門了,只是沒想到借着文佳貴妃祭辰為由,安樂侯竟然向皇上進言,而皇上倒也将蕭澈放出來了。
聽說今日文佳貴妃祭辰,皇上與蕭澈在鐘秀宮裏不知道聊了些什麽,蕭澈出來時腫了半邊臉頰,他挨了打蕭晟原本是該高興的,可挨了打就說明皇上還記着,還願意教訓蕭澈,朝中還有随時可能倒戈的舊時與戚家來往甚密的舊臣,兩相加起來,蕭澈的勝算雖不如他與太子,可一旦蕭澈要是争起來,只怕這人心收攏的倒是也快。
“晟兒。”齊皇後端坐道:“蕭澈不可留,只怕來日他會是晟兒謀取大業路上一顆不可忽視石子,務必.”
蕭晟拱手道:“不勞母後費心,兒臣自有打算。”
寧王府中,午膳已經擺了好一會兒,屋裏蕭澈還沒喚人,金瞳朝立侍在門口的額丫鬟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殿下喚人的時候你們再來伺候。”
兩個小丫鬟逃也似的,提着裙擺紅着臉走了。
金瞳從袖口裏抽了兩團棉花出來塞進耳朵裏,坐在廊前寬椅上,若無其事的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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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陰沉,這雪瞧着像是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蕭澈!”慕容靖言落了兩滴淚,狠着聲音喊蕭澈的名字,又罵道:“從我身上滾下去。”
蕭澈攥住慕容靖言的手腕,他顧不得慕容靖言的眼淚,只發瘋似的橫沖直撞,直到慕容靖言身下的紙洇濕的不成樣子,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架子上的書倒在地上大半,自蕭澈搬進寧王府時便放在書架上的一方木盒如今也摔在了地上。
那方小木盒年頭已有七年之久,哪裏經得從架子頂上那麽高的距離摔下來,盒子和蓋子連接處摔出了好長一條裂紋,盒子裏裝着的小玩意兒散了滿地。
那木雕就躺在桌角處,桌子晃蕩兩下,它也便要随着滾兩下。
“蕭澈!”慕容靖言身上疼得厲害,又嬌氣,哭的便也厲害,嘴裏直求蕭澈。
蕭澈一口咬在慕容靖言的肩膀上,下了狠力氣,慕容靖言給了他一巴掌他也沒停。
“蕭澈!你混蛋!”慕容靖言一雙眼睛紅的像是小獸一般,他用力抓在蕭澈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慕容靖言向來不會委屈自己,他痛了便也要蕭澈痛,還要蕭澈痛的更狠些他才算心滿意足。
直待蕭澈停下來,慕容靖言卻也沒了撲騰的力氣,身上衣衫早已松垮,他躺在蕭澈平日讀書寫字的書案上,身上又酸又疼,連根手指頭都不想擡。
“本王喚人進來給你沐浴。”蕭澈只披了衣服便要作勢喊人。
“蕭澈,你若是叫別人瞧見我這副樣子,我此刻必定撞死在你這書房裏!”慕容靖言聲線有些沙啞,聲音有些小,顯得有氣無力的。
蕭澈神色微頓,他挑起慕容靖言的下巴,直視着慕容靖言那雙早就已經哭的有些腫了的眼睛,他問道:“同本王在一起,靖言便覺得這樣丢人麽?”
慕容靖言不甘示弱,他對上蕭澈的視線道:“對,同殿下此刻這般攪在一起讓靖言覺得丢人。”
蕭澈忽然感覺窗子似乎被挾着漫天雪花的風給吹開了,順着他血,吹進了他的心裏,一種似乎無法再暖過來的涼游走在蕭澈的四肢百骸。
那風也并非是從窗子吹進來的,是慕容靖言挾來的,蕭澈倒覺得要是要慕容靖言這樣說話,倒不如給慕容靖言一把刀,叫慕容靖言此刻便将他的心剖出來丢進後院結了厚厚一層冰的明葉湖裏去。
“罷了。”蕭澈轉而替慕容靖言将仍然挂在臉頰上的淚滴給卷去,他替慕容靖言攬好衣衫道:“今日是本王的不對,本王親自替你沐浴,可好?”
慕容靖言皺着臉瞪着蕭澈,半晌才賭氣道:“誰用殿下!靖言自己來便好!”
嘴上說着自己來,才翻身下了桌案便兩腿酸軟,要不是蕭澈及時扶住,只怕慕容靖言又要為摔跤丢了面子跟蕭澈連吵帶鬧。
“靖言不鬧。”蕭澈彎腰将他抱起,抱着人坐在還算幹淨的椅子上,他道:“本王喚人将沐浴的東西備在這,給靖言洗了身子再抱靖言去吃午膳,可好?”
慕容靖言伏在蕭澈的肩頭,半字未言,只是點了點頭。
聽見屋裏蕭澈喚了兩聲人,金瞳忙取了塞在耳朵裏的棉花團,兩步進屋站在門口道:“王爺可是喚奴才了?”
蕭澈道:“将沐浴的東西備在書房,待靖言沐浴過再叫人進來收拾屋子。”
“是,奴才這就去辦。”
待金瞳退出去,蕭澈才撫了撫慕容靖言的背道:“靖言,莫要同本王置氣了好不好?你将本王背上抓的好痛,今夜宿在這替本王上些藥,可好?”
慕容靖言擡起頭翻了蕭澈一個白眼:“我可不敢再宿在殿下府裏了,這若是哪句話說的不襯殿下的心,殿下可不是要将我按在那榻上将我的命給取走,這般死法未免窩囊。”
蕭澈在慕容靖言散開的頭發上落了一個吻,他溫聲道:“今日是本王粗待靖言了,靖言以後切莫再說些叫本王娶誰做王妃的事情了,好不好?不管是岚霜公主還是哪個部族哪個國度的哪個公主,本王的心思便都只放在靖言一人身上的,本王的寧王妃如果不是靖言也不能是別的誰,靖言可聽見了?”
慕容靖言看着蕭澈那雙似乎生來便多情的眼睛,他道:“殿下可知你我今日依然都不是當年十一二歲的孩童了。”
蕭澈也看着慕容靖言,他道:“就算今次你我便是白頭老翁,本王也記得當年十一二歲時向靖言許下的承諾,那靖言呢?會忘麽?”
不待慕容靖言答蕭澈的話,金瞳推門進來,依舊站在門口拱手道:“殿下,奴才命人擡了木桶并熱水進來,午膳也已吩咐人端回去熱了。”
“好。”蕭澈只随便應了一句,仍然帶着期望看着慕容靖言。
進來的小厮目不斜視的放了木桶,魚貫退下。
“殿下。”慕容靖言不答蕭澈的問題,只道:“身上汗的難受,殿下替我沐浴過我們用膳吧,好麽?”
慕容靖言在蕭澈唇上落了個吻。
即使蕭澈再執着于慕容靖言的答案,到底也是敗給了慕容靖言的一句好麽。
溫熱的水浸去了身上的汗濕,慕容靖言依靠在蕭澈的懷裏,蕭澈正就着溫水替他梳發。
“殿下。”慕容靖言閉着眼睛說道:“秦王既然已經出手,他便不會善罷甘休,殿下不想争便不争了,只是也要學會自保之道,切莫再讓小人算計了。”
蕭澈輕輕吻在慕容靖言肩膀上,吻落下的地方還有他剛剛留下的牙印,他帶着笑意問道:“靖言兄長可是在擔心我?”
慕容靖言哼笑一聲道:“我這不值錢的身子如何擔得起殿下一聲兄長,殿下可不是取笑我了麽。”
作者有話說:
看起來好像蕭澈錯了一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