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何曾吃味

蕭澈出門時吩咐金瞳關了門,屋內炭火燃的旺,空氣裏都是幹燥的暖意,慕容靖言鼻尖沁了一層薄汗,滄瀾端着茶盤站在一旁,他沒有出聲,慕容靖言瞧着丫鬟才撤下去的茶盞留下的一圈水跡失神。

大約是前廳蕭朔同蕭澈說話把蕭澈給絆住了,蕭澈好半晌沒回來。

慕容靖言忽然垮了肩膀,他沉了一口氣微閉了閉眼說道:“滄瀾,将我的茶盞撤了吧,我有些累了。”

慕容靖言方才起身,只聽滄瀾問道:“世子今日是不是有些過了?”

慕容靖言轉頭看向滄瀾,滄瀾忙垂首道:“奴才是說,世子今日此般向太子殿下立威,太子殿下若是.若是借此為由頭針對寧王殿下.我們.我們又該當如何?”

“滄瀾。”慕容靖言沉聲道:“寧王早晚會與太子為敵,但不會是現在,更不會因為我刻意在他面前顯示寧王至今仍是将我放在心尖上便同寧王如何,我也無意激怒太子。”

“那世子今日.”滄瀾仍舊垂首,他問道:“世子之前不是就打算說服寧王迎娶岚霜公主麽?今次有太子殿下請旨,世子該從旁助力才對,怎麽好.怎麽好從中阻攔。”

慕容靖言一時失神,他答不出滄瀾的話,無論怎麽看,滄瀾說的都是對的,迎娶岚霜公主入寧王府對蕭澈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屆時有了北朔兵力支持,做起許多事情來都會是順風順水,岚霜公主也是性情和順,屆時入府勢必能和蕭澈舉案齊眉。

曾經自己提過的,如今別人提了,自己心裏反倒不舒爽了。

慕容靖言覺得好沒意思,他低下頭,手裏卷着袖袍,只覺得沒趣的很。

“世子。”滄瀾躬身低聲道:“若是用了心,只怕将來不好抽身。”

慕容靖言微怔,滄瀾說的甚是有理,倘若動了心,将來要如何抽身,東窗事發時又該是怎樣的腥風血雨,慕容靖言從前總是會想到有朝一日蕭澈用那柄劍頂在他喉嚨上的樣子,如今,他卻是連想都不願意去想了。

滄瀾又道:“奴才扶世子到榻上歇着吧,奴才會盡快傳消息出去讓寒影大人自己尋機會來見您。”

慕容靖言沒有拒絕,滄瀾扶着他到了榻上,他斜倚在榻上,目光凝滞落在屋中的炭盆上,手指微微蜷曲,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蕭澈送蕭朔走時,叫蕭朔拉着在前廳閑聊了兩句,所謂閑聊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兄友弟恭,蕭澈随口應付過兩句,蕭朔瞧的出他那急着回去的樣子,末了只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道:“九弟好福氣,只是這些日子要操勞了。”

蕭澈自然明白蕭朔這話所謂何意,只颔首道:“臣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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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朔走出寧王府大門,蕭澈轉身回了後院,一路往後院走,蕭澈想到慕容靖言吃味的那副樣子便覺得心中高興,嘴角翹起便難放下,一時想着慕容靖言便急着要見到他,步伐也越走越快。

待蕭澈推門,繞過屏風便見慕容靖言斜倚榻上在出聲,見他進來擡了頭挽笑道:“殿下怎的才回來。”

蕭澈坐到榻邊,他只顧看着慕容靖言笑。

慕容靖言瞧着蕭澈滿心滿眼的笑意,他自知是為了什麽,一時心中很有些愧疚和不舍,他明知故問道:“殿下何故笑的如那院中的花似的,這若叫那些采花賊看去了可還了得?”

蕭澈眉心微動,一時看着慕容靖言只覺得一顆心便是要即刻化在慕容靖言身上了,他握了慕容靖言的手,柔聲道:“本王高興。”

慕容靖言伸了手指在蕭澈手心微微勾動,有些蒼白的唇笑起來顯得他更有些可憐,他道:“殿下為何事高興?太子殿下方才同殿下說了什麽好事叫殿下美成這個樣子。”

蕭澈牽了慕容靖言的手放在唇邊吻着,直至此刻蕭澈都覺得自己這許多年的持身中立,許多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再正确不過的,他不願這樣額慕容靖言被那許多人當作他的軟肋肆意攻擊。

“靖言為本王吃味,本王覺得開心。”蕭澈的眼底便都是慕容靖言的倒影,心底便都是慕容靖言的影子。

蕭澈的世界原本便是一片荒蕪,無父皇疼愛,又不像秦王有皇後這個養母庇護,也不像太子有身在貴妃位的母妃護佑,他的世界是漫長黑夜,在慕容靖言出現之前從不曾亮過一顆星,他一個人掙紮在沒有父皇疼寵,兄弟之前的輕視和侮辱之間,甚至連跟着他嬷嬷便都是高興了叫一句九殿下,若是不高興了只當看不見蕭澈這個人。

直到那年禦花園一顆糖,直到那日一句“殿下,靖言喜歡你”,蕭澈心中那漫長的黑夜終于迎來的黎明,迎來一顆能帶給他希望,他也願意抱着生活一輩子的啓明星。

慕容靖言輕笑道:“我何曾吃味了?殿下說的可是方才太子在時的事?”

蕭澈同慕容靖言争辯:“靖言幾番要向皇兄說明本王待靖言是如何的好,靖言又第一回 出言吩咐本王的近侍,這不就是在為皇兄替本王向父皇請旨賜婚一事吃味?難不成靖言方才竟是故作了那一副樣子來哄我的?”

慕容靖言盯着蕭澈,蕭澈有多疼他,多愛他,莫說是他,只怕是滄瀾也能覺出一二分的,慕容靖言也知從前便一人在漫漫宮城中生活煎熬的蕭澈能信任他,這是一件多麽難能可貴的事情。

這樣的蕭澈,這樣的感情,原該是被人放在心間呵護珍惜的。

只可惜.

慕容靖言沉了一口氣,他起身投進了蕭澈的懷裏,他的側臉貼在蕭澈的身上,他道:“殿下不願意聽、不願意做的事情,靖言不會再同殿下講,也不會再逼着殿下做,只是靖言不逼殿下,自然也不準別人這樣逼迫殿下。”

蕭澈有些失望,瞧着蕭朔在時慕容靖言的左一番右一番,他當真以為慕容靖言是為蕭朔向皇上請旨一事在吃味。

“靖言.”蕭澈欲言又止。

不等蕭澈說完話,慕容靖言又往他懷裏拱了拱說道:“殿下若是要迎別的女子進門靖言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可若是.”

慕容靖言從蕭澈懷裏出來,他直視着蕭澈的眼睛說道:“可若是殿下自己心悅其他女子,要迎她進門,若是迎了她進門于殿下又盡是益處,靖言心中的不舒服便也可以自行收斂掉的。”

蕭澈伸手替慕容靖言攏了散至身前的頭發,又道:“不會的,本王曾許過靖言一生只娶靖言一人,若是不能迎靖言入寧王府,本王的寧王妃之位便是永遠空缺着又如何。”

慕容靖言斂眉道:“殿下胡鬧。”

蕭朔往寧王府一行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這岚霜公主當真無望入寧王府了,且不論岚霜公主是否有意,只怕到時候就算他強行促成此事,将那岚霜公主強塞進寧王府,蕭澈對岚霜也必然是敬而遠之,倘若屆時北朔王聞聽此事,只怕這迎娶岚霜公主一事非但不能助益他們,反要将他們陷于兩難境地。

自打蕭朔消了這心思,便也不太在乎岚霜公主的事了,一心只放在了秦王身上。

熙寧帝壽辰将近,蕭朔的心思又被分出一半要準備賀禮,蕭澈倒是不曾為賀禮一事憂心過,往年他也只是尋了個宮裏已然不少了的擺件送去便是,今年仍舊是如此。

“可知秦王準備了什麽?”慕容靖言問道。

滄瀾搖頭道:“秦王今年備了一柄劍打算進給皇上,奴才聽聞那劍是尋了能工巧匠采了雪山玄鐵,鑄煉了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慕容靖言看了滄瀾一眼,甚是不屑的說道:“這秦王可就指着這柄劍重回朝堂了。”

“可也不見皇上又要放了秦王之意啊。”滄瀾疑惑道。

慕容靖言扔了手裏的書卷,他靠在椅上,好不疲倦的說道:“好歹秦王也是指使暗衛刺殺皇子的,怎能裝模作樣的禁足個三天兩晌的便将他放出來。”

他勾了勾手,滄瀾奉了一盞茶來又道:“世子可要替寧王殿下今年的賀禮可要下些心思?”

慕容靖言飲了一口茶搖頭道:“有什麽可下心思的,寧王的賀禮下了心思他便能多瞧秦王一眼了麽?”

自然是不能的,熙寧帝對蕭澈也并非只是不疼愛而已,他對蕭澈,更多的是忌憚,忌憚蕭澈身體裏流淌着的文佳貴妃的血脈,也羞于見到蕭澈而已,蕭澈送什麽或是不送什麽,熙寧帝也不過就是命人送進庫房裏,同他經年累月的憂心一起鎖起來罷了。

今日天氣好極了,慕容靖言肩上的傷已然不痛了,不痛便是有些坐不住了,加上心中計算,慕容靖言便想着要出門去。

蕭澈正在前廳聽府中管家上報這月王府一應開支計算,正頭疼着,慕容靖言便來了。

“殿下。”慕容靖言在人前倒是持重,他坐在蕭澈身邊的位置央道:“今日太陽這樣好,靖言可能出去走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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